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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金子的渴望


  發現金礦是在3月6日早晨。
  有几個人,其中有愛德華·洛德士原計划去打獵,一天清早离開利貝麗亞,來到距西南部二十公里的地方,在阿爾蒂丰島西邊結尾的圣特里博克斯的山腳下,延伸著深深的原始森林,通常霍斯特的猛獸為美洲獅、美洲豹,因為吃掉無數只羊,而被几乎斬盡殺絕,剩下的就逃到這森林里躲了起來。
  獵人在森林中搜索,在路上的打了兩頭美洲獅,當發現一只美洲豹時,他們到急流的小溪邊。愛德華·洛德士在射程內開了一槍,打中了豹子左側,但沒使它受致命傷,它發出憤怒的吼聲,跌過小溪,逃進森林,無影無蹤。
  愛德華·洛德士已來不及了,補了第二槍,但沒打中豹子,卻擊到一塊岩石上,碎石飛濺到腳下,他由于對岩石特殊的外表好奇,撿起來仔細瞧了瞧,原本打算离開這地方。
  這是一塊有著石英脈性質的石英岩,從這里面一眼就可以看出小金粒子。
  愛德華·洛德士對這個發現,非常激動,金子!……霍斯特島地下有金子!這岩石就是證明。
  有必要大惊小怪嗎?難道在火地島的奔塔-阿爾那斯,在麥哲倫的巴塔哥尼亞地區沒找到珍貴的金屬礦嗎?難道不是在四個世紀以來,人們從藏有金子的群山山脈中曾提煉了四百五十億法郎的事實嗎?
  愛德華·洛德士明白這個發現的重要性,他本想守住秘密,只告訴他的父親,再轉告勒柯吉,然而他們一同打獵的都仔細地看了這塊岩石,因此保密是不可能的,于是就在當天,整個小島全街道了,大家對這個發現產生了盼頭和希望,這消息不脛而走,從利貝麗亞傳到其他城鎮。
  但是,這個季節不适合開采挖礦,几天以后就是秋分,寒冬即將來臨,在霍斯特野外不可能開采作業,他們不會馬上有結果。
  夏天在宜人的气候中過去,今年是殖民地建立以來獲得大丰收的第十年,另外新開的鋸木場在島的膠地開起來了,一家用蒸气動力,另一家用瀑布落差發電運轉,漁業及罐頭滿裝船只,從港口出發,共有三万七千二百七十五吨的罐頭運出去。
  隨著冬天的來臨,豎燈塔、建大廳、安裝發動机等工作正在進行,盡管奧爾勒島距离很遠,跟阿爾帶半島約七十五公里,必須將物資從布滿暗礁的海上穿過,但工作還令人滿意,馬上冬天就要來了,工作必須終止。
  如果像往常一樣,刮來颶風和暴雨,一般气溫沒超過零下十度。
  利貝麗亞的居民再也不怕冬天,家家戶戶丰衣足食,安居樂業,在這里再也沒有人忍饑挨餓,也很少發生犯罪和扰亂公共秩序的事,只有几起民事糾紛,一般都協商解決了。
  如果沒有發現金礦,那就會沒有任何麻煩發生,金子將會使人們利令智昏,以至可能產生嚴重的效果。
  勒柯吉沒有想錯,听到這個消息后,他就下了最坏的診斷,反复思考,越是覺得前途可怕,召開第一次會議時,他就毫不掩飾他的擔憂。
  “這時,”他說,“正是我們完成大業的時期,只要摘取我們努力所獲的果實就行了,這個偶然的發現金礦對我們有害無益,它將會給我們帶來很多麻煩,甚至是毀滅。”
  “我的朋友,您說得太嚇人了,”阿里·洛德士打斷他的話,“他對此事并不悲觀,如果說因此帶來麻煩是有可能,但說毀滅!……”
  “是的,毀滅!”勒柯吉有力地肯定。“發現金子不可能留下任何東西,只有毀滅!”
  “不過,”阿里·洛德士抗議,“金子与其他的東西一樣,是商品……”
  “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不對,是最有用的東西,既然它可以与別的東西交換。”
  “胡說八道,”勒柯吉激動的反唇相譏。“那么,要得到,必須付出,淘金者絕大多數生活是悲慘的結局,至于少數成功者,一夜的暴富,將會便他們昏頭轉向,更加欲壑難填,當他們被物質的享受毀于一旦時,他們將無能為力,按照社會名詞來講,可以稱之為富翁,其實他們除金錢以外,一無所有,甚至不屬于人類。”
  “我贊成勒柯吉的看法。”熱爾曼·李威利說:“這還不算,如果人們棄農田,損失糧食就難以彌補,有了金子,卻饑腸轆轆,如何是好?因此我很擔心我們的人民抵不住這致命的誘惑!誰知道這些人是否會農民放棄農田,工人放棄工厂而去追逐黃金呢?”
  “金子!金子!……金子的渴望!”勒柯吉喊道,“沒有比這更可怕的災難毀掉我們這個國家!”
  阿里·洛德士感到震動。
  “在承認你們講得有理的同時,我們能不能防止這种災難的發生?”
  “是的,親愛的洛德士,”勒柯吉回答。“与流行病斗爭,控制它是可能的;但与這种黃金夢欲作斗爭,卻不可救藥!這是最具摧毀性的東西,在新舊大陸、在澳大利亞、在南非、在加尼弗利亞那些發現金子的地方,有用的工程被棄,城市和鄉村,人去樓空。成千上万的人擁有金礦,他們貪得無厭,由于得來容易,開始大把的揮霍,甚至精神失常到一無所有。”
  勒柯吉激動异常的敘述,并表現出十分擔心!
  “不僅是內部的危險,也有外部的危險,”他補充道,“所有的冒險者,社會殘渣、都會蜂擁地來到這個有金礦的國家,好像是一次泥石流,所到之處如風卷殘云,一切都將蕩然無存,唉!我們的島,為什么要受到這樣的災難?”
  “我們就沒指望嗎?”阿里·洛德士激動地說,“只要消息不傳出去,我想是可以預防的。”
  “不可能,”勒柯吉說,現在已為時過晚,想一想,這种事情,它會不脛而走的,就像傳染性的溫度一樣,往往最強壯,最有理智的人也難以不被傳不染,抵不住誘惑而下水。
  沒采取任何決定就休息了,實際上也沒有必要,正如勒柯吉所說,人們無法与黃金的渴望作斗爭,目前還說不上損失,人們還沒有可能即刻從礦里找出寄予希望的財寶,要确定這個主題,還得等到小島上的冰雪融化了。
  當第一陣春風來時,勒柯吉的擔心已初露端,那些性急和冒險者的移民開始离開利貝麗亞,成為淘金者去挖金子,金礦在金河那里——愛德華一槍打中的那塊岩石而命名,人們迫不及待地擁向那里,勒柯吉和他的朋友勸告阻也無濟于事,人們紛紛效仿,离開的人越來越多,從十一月五日起,成千的霍斯特居民,一心想著金子,向金礦擁去,在山上游蕩,尋找金沙或天然塊。
  原則上講,金礦開發沒多大困難,為順著礦脈刨開岩石,將石砸碎即可將金子取出,一般都這么開采,說時容易,實際上也并不容易,有時礦脈埋在岩石中,根本看不出,尚無科學的先進方法,那深地埋在深層地下,要么就需要開個礦,花大力气去找,這還得購買設備雇佣勞力,對于單個的勞動者說,是不可能的,只有那些擁有大量資金和眾多勞力,實力雄厚的資本家或大公司才可從中得利。
  因此,人們認為找金子或淘子者,有幸發現了金礦,只能滿足于獲得開采權,或盡快地轉讓銀行或經營者。
  也有些人自己出資,自己開發,他們只會在金子岩石附近,成年累月的用水沖擊,或由暴風將石頭風化,用水將碎金沖出,這樣就很容易將金粒從土中分离出來,此法較為簡單。
  當然,霍斯特人就是用這种原始的方法淘金的,第一次的成果令人鼓舞,在長達几公里二三百米的金河岸邊,有一層八尺厚的泥層,一立方尺就可以有九到十盤泥沙,金量儲藏是丰富的,而且每盤都可淘出金粒來,的确金子像灰塵一樣細心,這里的淘金者無法与其他地方的淘金者相比,即使這樣,對那些不幸的人看來,他們也富得很了,他們垂涎欲滴,拼命的干,或目前為止,几乎沒有什么收獲。
  如果不對這些淘金者采取一些規章制度,就是政府的無能,金礦應是集体的財產,應由政府轉讓給個人,于是勒柯吉也還是按照施政的措施,提出了一些辦法,多次交談,他將自己的想法在交談中滲進在各個決定中,最后确定有三項目標最為重要,即:盡可能地限制霍斯特的采金人數:讓全体人員都能享受到采取的地下寶藏;如能實現的話,盡量驅赶那些從世界各地擁來的外國人。
  “冬天結束時,規定的條文又張貼了出來,條文首先要求取得土地經營證才有權開采;限定土地的經營面積,經營者要付出占地費,還要交出采金的四分之一給當在政府,只在在這里居住一年以上,符合總督所規定的條件,才能獲得開采證。”
  法律已公布,看如何實行。
  一開始,就遇到了不少的麻煩,對法律中許多有利方面,人們無動于衷,卻對其中要他們就盡的義務很敏感,還得花錢買個經營證,有必要嗎,挖地,清理河淘金,只是舉手之勞的事,難道不是人類的權力?既然是天賦的權力,為什么還要將勞動果實上交一部分,給那些沒做任何事情的人呢?其實這些觀點,勒柯吉內心很贊同,但是目前情況,他不得不放棄這种想法和他過去的原則,而且當前最重要的是鼓勵那些有理智,自愿留下干活的人,安心在家里干活,以保證他們也能得到一分,當然少一些,但肯定會有的。
  但是大家還不能心服口服,也只好帶點強迫性。
  勒柯吉在利貝麗亞只有五十人組成的職業軍官隊伍,但另外還有九百五十名霍斯特人在的名單,隨著年歲,小孩已長大成人,當年的成人已成老年,也可以召集到一千名的武裝軍隊,于是征兵工作開始。
  只召了七百五十人,另有二百名逃兵也去挖金子去,他們都在金河上戰斗。
  勒柯吉將擁有的軍隊一分為二,五百人去守海灘,任務是制止非法的淘金者,另外根据情況再分成二十個班,帶領他們向海灘去。
  小型武裝部隊穿過半島,來到圣特里博克山腳下,繼續北上,所到之外,橫掃一切,沿所碰到的淘金者被毫不留情地赶走,至少讓他們遵守規則。
  開始收到了一些效果,有些人不得不傾其所有去購買開采證,然后人們將他們選擇的地方,嚴格地划線,另外一部分人因無錢購買土地開發證,只好放棄行動,于是采礦人數大大的減少。
  但情況又有變化,那些得不到許可證者,夜間繞過勒柯吉的部隊,又返回金河岸邊,這种行動一傳開,一批一批的仿效者進入礦地,像瘟疫一樣蔓延到全島,不僅在金河,已遍及整個島嶼。
  因為人們認為,不只是圣特里博克斯有金子,霍斯特島也有金子,按地質情況這河流的沿岸也可以打到金子,因此人們從阿爾蒂半島到巴斯半島的頂端到達爾文海峽。
  有少數淘金者已經有收獲,更使大家激動,金子魅力高于一切,瘋狂毫無抵制,几天功夫利貝麗亞已空空蕩蕩,女人、小孩都去淘金,有的人發現了像暴雨點的大量金子,一夜暴發了財,人們日以繼夜的干,大多數是白白浪費時間,但他們并不灰心,島上的村鎮工厂、商行,漁村所有的人都跑來了,金的魔法,讓人已無理智了,利貝麗亞只剩下一百來個移民,人老老實實留在家里,他們曾是經歷過了一系列的事件的人,他們的工作可以靠得住的。
  困難雖令人遺憾,但看到留下的居民中仍是土著印第安人呆在原地,對那些行動無動于衷,沒有利令智昏,這些人沒放打魚和農活。他們可敬而純朴,天生忠厚,金子也誘惑不了他們,另外他們還是听信這位恩人的勸告,在他們的思想中,曾受過他無數次的救援,決不能忘恩負義。
  事情還有許多,那些停泊在這里的船員,也開始學者那些有害的榜樣,開小差的人增多,黃金使他們忘記一切,他們棄船而去到島上,船長對船員的行動,目瞪口呆,甚至不等貨物卸完就匆匆起錨開船,他們不顧冒這個風險,霍斯特島今后再也不會有船停靠了!
  黃金誘惑著任何人,由勒柯吉組織的防守軍隊,慢慢地也散了,由五百人組成,現在堅守崗位的不足二十人,開小差的,不僅晚上跑白天也溜,他直接指揮的人,三百多人減少的不到五十人。
  勒柯吉盡管全力以赴,也無可奈何,由于他与世隔絕的為此之久,加之心地善良,重新回到這紛亂的人類中間,人們表達現出的厚顏無恥、殘暴、罪惡、自私暴露無遺,他用心血組織的一切,已全部崩潰,只是因為從破碎的岩石中崩出了一星點金子,使這個不大的殖民地被毀于一旦。
  他甚至無法再与之抗爭,那些原以為最忠誠的人也离他而去,他不再擁有軍隊,其他的人也許明天將他拋棄,他還想將他們從失魂落魄中挽救出來。
  勒柯吉又回到利貝麗亞,他已無計可施了,就像洪水淹沒了全島一樣,他必須等待時机,但愿雨過天晴,厄運消除。
  十二月中旬,勒柯吉回到政府的半月后,有几個利貝麗亞人開始返回首都,接著有越來越多的人漸漸返回,有些人出去也較晚一些,只好返回,垂頭喪气的重操舊業。
  其中有兩個原因,一是金子也不是那容易淘到的,挖山開岩,一天到晚不停地洗沙子,除非那些發財心切的人才能忍受,個別人被幸運之星降臨在頭上,他們一下子暴富了,但成千上万的人几乎沒什么收獲,認為金子俯首即拾的無稽之談,該降溫了,初時,人們想入非非,成千上万的移民擁向金河,現在也開始泄气了。
  另外,由于貿易買賣進行遲緩,農業開發也几乎停頓,后果可想而知,雖然現在什么都不缺,只是生活必需品价格飛揚,只有真正采到金子的人無所謂,他們的暴富卻增加了更多的貧困,對有的人來說,雖然也采到了几粒金子,但也不是以抵償平時的工資。
  于是這些數量有限的人返回,正是這個原因,也只是那些貧困潦倒、体力不支的,几天之內,返城的現象也停止了。
  勒柯吉沒感到失業,因為他從來對大批人返回抱有幻想,認為仍有新的危机,他已洞察到危机不但沒有結束,而且只是開始,現在麻煩是在霍斯特人的內部,不過情況不會永遠如此,讓人害怕的淘金族,了解了這里的金礦消息,世界各地的人都擁到這里來了。
  一月十七日,第一批來到新鎮的淘金者,約二百來人,從一艘大船上下來,這些人身強力壯,但衣衫襤褸,一副勇猛粗野的樣子,有些人還帶著大刀,破爛的褲子口袋上,里面鼓出一支手槍,他們背著槍或背著個破爛袋子,碗、水壺、盤子的金屬碰撞聲不斷。
  勒柯吉憂傷地看著他們登陸,這些冒險家,是這一系列的將霍斯特島置于死地的第一遭。
  從這時起,就不斷地一批又一批的找金子的人來到這里,有些遵紀守法的人,開始還向政府頒征辦理手續,但認為要价太高,于是又重新估計形勢,四處打听消息,很快就知道了霍斯特政府已陷入癱瘓狀態,由于本地人無視法律不受制裁,所以他們也將法律置于腦后,利貝麗亞街上擠滿了人,兩天以來,他們离開了,不履行任何手續就直接去找金子。
  但冬天來臨了,采礦工作必須停止,再見不到人潮,三月二十日,最后一艘船的淘金者离開新鎮,當時在島上的冒險者已達二千多人。
  這艘船帶給世界各地的是霍斯特政府頒發的開采法令,勒柯吉目睹入侵者,痛心疾首,為此以來說明霍斯特人已人口過剩,將要以武力來阻止外來人入境。
  這個措施會有效嗎?將來才會明白,但勒柯吉感到怀疑,因黃金的魅力太大,實難以阻擋他們。
  災難已經發生,霍斯特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無視法律,現在只好忍饑挨餓,受苦受難,冒險的這群烏合之眾的入侵,也帶來了人間的一切罪惡,這是一場滅頂之災。
  對此,人們只有坐以待斃,舉手就擒,只有再等待時机,如果可能的話,待到云開日出在勒柯吉周圍的只有阿爾吉、卡洛里、阿爾特勒柯吉、阿里和愛德華洛德士、迪克、李威利和其他三十余人,這是最后的忠誠者,他們孤軍作戰,同仇敵愾,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工作被付之一炬而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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