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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十四 屈實尉遲張秦唐段



  屈突通,其先蓋昌黎徒何人,后家長安。仕隋為虎賁郎將。文帝命覆隴西牧簿,得隱馬二万匹,帝怒,收太仆卿慕容悉達、監牧官史千五百人,將悉殊死。通曰:“人命至重,死不复生。陛下以至仁育四海,豈容以畜產一日而戮千五百士?”帝叱之,通進頓首曰:“臣愿身就戮,以延眾死。”帝寤,曰:“朕不明,乃至是。今當免悉達等,旌爾善言。”遂皆以減論。擢左武衛將軍。蒞官勁正,有犯法者,雖親無所回縱。其弟蓋為長安令,亦以方嚴顯。時為語曰:“宁食三斗艾,不見屈突蓋;宁食三斗蔥,不逢屈突通。”

  煬帝即位,遣持詔召漢王諒。先是,文帝与諒約,若璽書召,驗視敕字加點,又与玉麟符合,則就道。及是,書無驗,諒覺變,詰通,通占對無屈,竟得歸長安。大業中,与宇文述共破楊玄感,以功遷左驍衛大將軍。秦、隴盜起,授關內討捕大使。安定人劉迦論反,眾十余万据雕陰。通發關中兵擊之,次安定,初不与戰,軍中意其怯。通陽言旋師,而潛入上郡。賊未之覺,引而南,去通七十里舍,分兵徇地。通候其無備,夜簡精甲襲破之,斬迦論并首級万余,筑京觀于上郡南山,虜老弱數万口。后隋政益亂,盜賊多,士無斗志,諸將多覆。通每向必持重,雖不大克,亦不敗負。帝南幸,使鎮長安。

  高祖起,代王遣通守河東,戰久不下,高祖留兵圍之,遂濟河,破其將桑顯和于飲馬泉。通大懼,乃留鷹揚郎將堯君素守蒲,將自武關趨藍田以援長安。至潼關,阻劉文靜兵不得進,相持月余。通令顯和夜襲文靜,詰朝大戰,顯和縱兵破二壁,唯文靜一壁獨完,然數入壁,短兵接,文靜中流矢,軍垂敗,顯和以士疲,乃傳餐食,文靜因得分兵實二壁。會游軍數百騎自南山還,擊其背,三壁兵大呼,奮而出,顯和遂潰,盡得其眾。通勢蹙,或說之降,曰:“吾蒙國厚恩,事二主,安可逃難?獨有死報爾!”每自摩其頸曰:“要當為國家受人一刀!”其訓勉士卒必流涕,故力雖窮,而人尚為之感奮。帝遣其家僮往召,通趨斬之。俄聞京師平,家盡沒,乃留顯和保潼關,率兵將如洛。既行,而顯和來降。文靜遣竇琮、段志玄精騎追及于稠桑,通結陣拒之。琮縱其子壽往諭使降,通大呼曰:“昔与汝父子,今則仇也!”命左右射之,顯和呼其眾曰:“京師陷,諸君皆家關西,何為复東?”眾皆舍兵。通知不免,遂下馬東南向,再拜號哭曰:“臣力屈兵敗,不負陛下。”遂被禽,送長安。帝勞曰:“何相見晚邪?”泣曰:“通不能盡人臣之節,故至此,為本朝羞。”帝曰:“忠臣也!”釋之,授兵部尚書、蔣國公,為秦王行軍元帥長史。

  從平薛仁杲,時賊珍用山積,諸將爭得之,通獨無所取。帝聞,曰:“清以奉國,名定不虛。”特賚金銀六百兩、彩千段。判陝東道行台左仆射,從討王世充。時通二子在洛,帝曰:“今以東略屬公,如二子何?”通曰:“臣老矣,不足當重任。然疇昔陛下釋俘累,加恩禮,以蒙更生,是時口与心誓,以死許國。今日之行,正當先驅,二儿死自其分,終不以私害義。”帝太息曰:“烈士徇節,吾今見之。”及竇建德來援賊,秦王分麾下半以屬通,俾与齊王圍洛。世充平,論功第一,拜陝東道大行台右仆射,鎮東都。數歲,召為刑部尚書。自以不習文,固辭,改工部。建成之變,复檢校行台仆射,馳鎮洛。貞觀初,行台廢,為洛州都督,進左光祿大夫。卒,年七十二,贈尚書左仆射,謚曰忠。后詔配饗太宗廟廷。永徽中,贈司空。

  二子壽、詮,壽襲爵。太宗幸洛,思通忠節,故詮以少子拜果毅都尉,賜粟帛恤其家,終瀛州刺史。詮子仲翔,神龍中,复守瀛州。

  初,桂州都督李弘節亦以清慎顯。既歿,其家賣珠。太宗疑弘節實貪,欲追坐舉者。魏徵曰:“陛下過矣!且今號清白死不變者,屈突通、張道源。通二子來調,共一馬;道源子不能自存。審其清者不加恤,疑其濁者罪所舉,亦好善不篤矣。”帝曰:“朕未之思。”置不問。故通之清益顯云。

  尉遲敬德名恭,以字行,朔州善陽人。隋大業末,從軍高陽,積閱為朝散大夫。劉武周亂,以為偏將。与宋金剛南侵,得晉、澮等州,襲破永安王孝基,執獨孤怀恩等。武德二年,秦王戰柏壁,金剛敗奔突厥,敬德合余眾守介休,王遣任城王道宗、宇文士及諭之,乃与尋相舉地降,引為右一府統軍,從擊王世充。

  會尋相叛,諸將疑敬德且亂,囚之。行台左仆射屈突通、尚書殷開山曰:“敬德慓敢,今執之,猜貳已結,不即殺,后悔無及也。”王曰:“不然。敬德必叛,宁肯后尋相者邪?”釋之,引見臥內,曰:“丈夫以气相許,小嫌不足置胸中,我終不以讒害良士。”因賜之金,曰:“必欲去,以為汝資。”是日獵榆窠,會世充自將兵數万來戰,單雄信者,賊驍將也,騎直趨王,敬德躍馬大呼橫刺,雄信墜,乃翼王出,率兵還戰,大敗之,禽其將陳智略,獲排槊兵六千。王顧曰:“比眾人意公必叛,我獨保無它,何相報速邪?”賜金銀一篋。

  竇建德營板渚,王命李勣等為伏,親挾弓,令敬德執槊,略其壘,大呼致師。建德兵出,乃稍引卻,殺數十人,眾益進。伏發,大破之。時世充兄子琬使于建德,乘隋帝廄馬,鎧甲華整,出入軍中以夸眾。王望見,問“誰可取者?”敬德請与高甑生、梁建方三騎馳往,禽琬,引其馬以歸,賊不敢動。從討劉黑闥,賊以奇兵襲李勣,王勒兵掩其后,俄而賊眾四面合,敬德率壯士馳入賊,王乘陣亂乃得出。又破徐圓朗。以功授王府左二副護軍。

  隱太子嘗以書招之,贈金皿一車。辭曰:“敬德起幽賤,會天下喪亂,久陷逆地,秦王實生之,方以身徇恩。今于殿下無功,其敢當賜?若私許,則怀二心,徇利棄忠,殿下亦焉用之哉?”太子怒而止。敬德以聞。王曰:“公之心如山岳然,雖積金至斗,豈能移之?然恐非自安計。”巢王果遣壯士刺之。敬德開門安臥,賊至,不敢入。因譖于高祖,將殺之,王固爭,得免。

  其后隱、巢計日急,敬德与長孫無忌入白曰:“大王不先決,社稷危矣!”王曰:“我惟同气,所未忍。伺其發,而后以義討之,如何?”敬德曰:“人情畏死,眾以死奉王,此天授也。天与不取,反得其咎。大王即不听,請從此亡,不能交手蒙戮。”無忌曰:“王不從敬德言,敬德亦非王有,今敗矣。”王曰:“寡人之謀,未可全棄,公更圖之。”敬德曰:“處事有疑非智,臨難不決非勇。王今自計如何?勇士八百人悉入宮控弦被甲矣,尚何辭?”后又与侯君集等懇熟勸進,計乃定。時房玄齡、杜如晦被斥在外,召不至。王怒曰:“是背我邪?”因解所佩刀反授之。謂曰:“即不從,可斬其首以來。”敬德遂往諭玄齡等,与入計議。

  隱太子死,敬德領騎七十趨玄武門,王馬逸,墜林下,元吉將奪弓窘王,敬德馳叱之,元吉走,遂射殺之。宮、府兵屯玄武門,戰不解,敬德持二首示之,乃去。時帝泛舟海池,王命敬德往侍,不解甲趨行在。帝惊曰:“今日之亂為誰?爾來何邪?”對曰:“秦王以太子、齊王作亂,舉兵誅之,恐陛下不安,遣臣宿衛。”帝意悅。于是南衙、北門兵与府兵尚雜斗,敬德請帝手詔諸軍听秦王節度,內外始定。

  王為皇太子,授左衛率。時坐隱、巢者百余家,將盡沒入之。敬德曰:“為惡者二人,今已誅,若又窮支党,非取安之道。”由是普原。論功為第一,賜絹万匹,舉齊府金幣、什器賜焉。除右武候大將軍,封吳國公,實封千三百戶。

  突厥入寇,授涇州道行軍總管。虜至涇陽,輕騎与戰,敗之。敬德所得財,必散之士卒。然婞直,頗以功自負,又廷質大臣得失,与宰相不平。出為襄州都督。累遷同州刺史。嘗侍宴慶善宮,有班其上者,敬德曰:“爾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解喻之,敬德勃然,擊道宗目几眇。太宗不懌,罷,召讓曰:“朕觀漢史,嘗怪高祖時功臣少全者。今視卿所為,乃知韓、彭夷戮,非高祖過。國之大事,惟賞与罰,橫恩不可數得,勉自脩飭,悔可及乎!”敬德頓首謝。后改封鄂國,歷鄜、夏二州都督。老就第,授開府儀同三司,朝朔望。

  帝將討高麗,敬德上言:“乘輿至遼,太子次定州,兩京空虛,恐有玄感之變。夷貊小國,不足枉万乘,愿委之將臣,以時摧滅。”帝不納。詔以本官行太常卿,為左一馬軍總管。師還,复致仕。顯慶三年卒,年七十四。高宗詔京官五品以上及朝集使赴第臨吊,冊贈司徒、并州都督,謚曰忠武。給班劍、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敬德晚節,謝賓客不与通。飭觀、沼,奏清商樂,自奉養甚厚。又餌云母粉,為方士術延年。其戰,善避槊,每單騎入賊,雖群刺之不能傷,又能奪取賊槊還刺之。齊王元吉使去刃与之校,敬德請王加刃,而獨去之,卒不能中。帝嘗問:“奪槊与避槊孰難?”對曰:“奪槊難。”試使与齊王戲,少選,王三失槊,遂大愧服。

  張公謹,字弘慎,魏州繁水人。為王世充洧州長史,与刺史崔樞挈城歸天子,授檢校鄒州別駕,遷累右武候長史,未知名。李勣、尉遲敬德數啟秦王,乃引入府。王將討隱、巢亂,使卜人占之,公謹自外至,投龜于地曰:“凡卜以定猶豫,決嫌疑。今事無疑,何卜之為?卜而不吉,其可已乎?”王曰:“善。”隱太子死,其徒攻玄武門,銳甚,公謹獨閉關拒之。以功授左武候將軍,封定遠郡公,實封一千戶。

  貞觀初,為代州都督,置屯田以省饋運。數言時政得失,太宗多所采納。后副李靖經略突厥,條可取狀于帝曰:“頡利縱欲肆凶,誅害善良,昵近小人,此主昏于上,可取一也。別部同羅、仆骨、回紇、延陀之屬,皆自立君長,圖為反噬,此眾叛于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輕騎免,拓設出討,眾敗無余,欲谷喪師,無托足之地,此兵挫將敗,可取三也。北方霜旱,稟糧乏絕,可取四也。頡利疏突厥,親諸胡,胡性翻覆,大軍臨之,內必生變,可取五也。華人在北者甚眾,比聞屯聚,保据山險,王師之出,當有應者,可取六也。”帝然所謀。及破定襄,敗頡利,璽詔慰勞,進封鄒國公,改襄州都督,以惠政聞。卒官下,年四十九。帝將出次哭之,有司奏:“日在辰,不可。”帝曰:“君臣猶父子也,情感于內,安有所避。”遂哭之。詔贈左驍衛大將軍,謚曰襄。十三年,追改郯國公。永徽中,加贈荊州都督。

  子大素,龍朔中,歷東台舍人,兼修國史,著書百余篇,終怀州長史。次子大安,上元中,同中書門下三品。章怀太子令与劉訥言等共注范曄《漢書》。太子廢,故貶為普州刺史,終橫州司馬。子悱,仕玄宗時為集賢院判官,詔以其家所著《魏書》、《說林》入院,綴修所闕,累擢知圖書、括訪异書使,進國子司業,以累免官。

  秦瓊,字叔寶,以字顯,齊州歷城人。始為隋將來護儿帳內,母喪,護儿遣使襚吊之。吏怪曰:“士卒死喪,將軍未有所問,今獨吊叔寶何也?”護儿曰:“是子才而武,志節完整,豈久處卑賤邪?”

  俄從通守張須陀擊賊盧明月下邳,賊眾十余万,須陀所統才十之一,堅壁水敢進,糧盡,欲引去。須陀曰:“賊見兵卻,必悉眾追我,得銳士襲其營,且有利,誰為吾行者?”眾莫對。惟叔寶与羅士信奮行。乃分勁兵千人伏莽間,須陀委營遁,明月悉兵追躡。叔寶等馳叩賊營,門閉不得入,乃升樓拔賊旗幟,殺數十人,營中亂,即斬關納外兵,縱火焚三十余屯。明月奔還,須陀回擊,大破之。又与孫宣雅戰海曲,先登。以前后功擢建節尉。

  從須陀擊李密滎陽。須陀死,率殘兵附裴仁基。仁基降密,密得叔寶大喜,以為帳內驃騎,待之甚厚。密与宇文化及戰黎陽,中矢墮馬,濱死,追兵至,獨叔寶捍衛得免。

  后歸王世充,署龍驤大將軍。与程咬金計曰:“世充多詐,數与下咒誓,乃巫嫗,非撥亂主也。”因約俱西走,策其馬謝世充曰:“自顧不能奉事,請從此辭。”賊不敢逼,于是來降。高祖俾事秦王府,王尤獎禮。從鎮長春宮,拜馬軍總管。戰美良川,破尉遲敬德,功多,帝賜以黃金瓶,勞曰:“卿不恤妻子而來歸我,且又立功,使朕肉可食,當割以啖爾,況子女玉帛乎!”尋授秦王右三統軍,走宋金剛于介休,拜上柱國。從討世充、建德、黑闥三盜,未嘗不身先鋒鏖陣,前無堅對。積賜金帛以千万計,進封翼國公。每敵有驍將銳士震耀出入以夸眾者,秦王輒命叔寶往取之,躍馬挺槍刺于万眾中,莫不如志,以是頗自負。及平隱、巢,功拜左武衛大將軍,實封七百戶。

  后稍移疾,嘗曰:“吾少長戎馬間,歷二百余戰,數重創,出血且數斛,安得不病乎?”卒,贈徐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宗詔有司琢石為人馬立墓前,以旌戰功。貞觀十三年,改封胡國公。

  后四年,詔司徒、趙國公無忌,司空、河間王孝恭,司空、萊國公如晦,司空、太子太師、鄭國公徵,司空、梁國公玄齡,開府儀同三司、鄂國公敬德,特進、衛國公靖,特進、宋國公瑀,輔國大將軍、褒國公志玄,輔國大將軍、夔國公弘基,尚書左仆射、蔣國公通,陝東道行台右仆射、鄖國公開山,荊州都督、譙國公紹,荊州都督、邳國公順德,洛州都督、鄖國公亮,吏部尚書、陳國公君集,左驍衛大將玖惲郯國公公謹,左領嵕唵蠼楻銵獗w鎷蘡\冢~癲可惺欏□佬絲□橉搷イy□可惺欏□騫籗w幔y□可惺欏4旃籗貹go苭i惺欏□□齎娃嫌p6灞Γp9夾瘟柩談蟆8咦謨闌樟ˋ蕍妤m怪錄爛惇鬺里E柩談笳叻財呷耍蟒ゝ筏V~Kr、志玄、弘基、世南、叔寶,皆始終著名者也。

  唐儉,字茂約,并州晉陽人。祖邕,北齊尚書左仆射。父鑒,隋戎州刺史;与高祖善,嘗偕典軍衛,故儉雅与秦王游,同在太原。儉爽邁少繩檢,然事親以孝聞。見隋政浸亂,陰說秦王建大計。高祖嘗召訪之,儉曰:“公日角龍庭,姓協圖讖,系天下望久矣。若外嘯豪杰,北招戎狄,右收燕、趙,濟河而南,以据秦、雍,湯、武之業也。”高祖曰:“湯、武之事豈可几?然喪亂方剡,私當圖存,公欲拯溺者,吾方為公思之。”及大將軍府開,授記室參軍、渭北道元帥司馬。從定京師,為相國府記室,晉昌郡公。

  武德初,進內史舍人,遷中書侍郎、散騎常侍。呂崇茂以夏縣反,与劉武周連和,詔永安王孝基、獨孤怀恩,于筠率兵致討,儉以使适至軍。會孝基等為武周所虜,儉亦見禽。始,怀恩屯蒲州,陰与部將元君實謀反,會俱在賊中,君實私語儉曰:“獨孤尚書將舉兵圖大事,猶豫不發,故及此。所謂當斷不斷而受亂者。”俄而怀恩脫歸,詔复守蒲。君實曰:“獨孤拔難歸,再戍河上,宁其王者不死乎?”儉恐必亂,密遣劉世讓歸白發其謀。會高祖幸蒲津,舟及中流而世讓至,帝惊,曰:“豈非天也!”命趨還舟,捕反者,怀恩自殺,余党皆誅。俄而武周敗,亡入突厥。儉封府庫、籍兵甲以待秦王。帝嘉儉身幽辱而不忘朝廷,詔复舊官,仍為并州道安撫大使,許以便宜。盡簿怀恩貲產賜儉。還為禮部尚書、天策府長史、檢校黃門侍郎、莒國公。仍為遂州都督,食綿州六百戶。

  貞觀初,使突厥還,太宗謂儉曰:“卿觀頡利可取乎?”對曰:“銜國威靈,庶有成功。”四年,馳傳往誘使歸款,頡利許之,兵懈弛,李靖因襲破之,儉脫身還。

  歲余,為民部尚書。從獵洛陽苑,群豕突出于林,帝射四發,輒殪四豕。一豕躍及鐙,儉投馬搏之。帝拔劍斷豕,顧笑曰:“天策長史不見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漢祖以馬上得之,不以馬上治之。陛下神武定四方,豈复快心于一獸?”帝為罷獵。詔其子善識尚豫章公主。

  悸事,与賓客縱酒為樂。坐小法,貶光祿大夫。永徽初,致仕,加特進。顯慶初卒,年七十八。贈開府儀同三司、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謚曰襄。少子觀,為河西令,知名。孫從心,神龍中,以其子□娶太平公主女,擢累殿中監。□太常少卿,坐太平党誅。

  儉弟憲。憲字茂彝,仕隋為東宮左勳衛。太子廢,罷歸。不治細行,好馳獵,藏亡命,所交皆博徒輕俠。高祖領太原,頗親遇之,參与大議。義師起,授正議大夫,置左右,尤所信倚。封安富縣公。武德中,進累云麾將軍,加郡公。貞觀中,終金紫光祿大夫。

  裔孫次,字文編。建中初,及進士第,歷侍御史。竇參數荐之,改禮部員外郎。參貶,出為開州刺史,積十年不遷。韋皋鎮蜀,表為副使,德宗諭皋罷之。次身在遠,久抑不得申,以為古忠臣賢士罹讒毀被放,至殺身,君且不悟者,因采獲其事,為《辯謗略》三篇上之。帝益怒,曰:“是乃以古昏主方我!”改夔州刺史。憲宗立,召還,授禮部郎中,知制誥,終中書舍人。憲宗雅惡朋比傾陷者,嘗覽《辯謗略》,善之。謂學士沈傳師曰:“凡君人者,宜所觀省。然次編錄未盡,卿可廣其書。”傳師乃与令狐楚、杜元穎論次,起周訖隋,增為十篇,更號《元和辨謗略》。

  子扶,字云翔,仕歷屯田郎中。大和五年,為山南宣撫使。內鄉倉督鄧琬負度支漕米七千斛,吏責償之,系其父子至孫凡二十八年,九人死于獄,扶奏申釋之。詔切責鹽鐵、度支二使,天下監院償逋系三年以上者,皆原。進中書舍人,出為福州觀察使。濫殺人,風績不立。會卒,奴婢爭財,有司按其貲至十余万,時議蚩薄之。

  扶弟持,字德守,中進士第。大和中,為渭南尉,試京兆府進士。時尹杜悰欲以親故托之,持輒趨降階伏,悰語塞,乃止。累遷工部郎中,出為容州刺史。遷給事中,歷朔方、昭義節度使,卒。

  子彥謙字茂業,多通技藝,尤工為詩,負才無所屈。乾符末,避亂漢南。王重榮鎮河中,辟幕府,累表為副,歷晉、絳二州刺史。重榮軍亂、彥謙貶興元參軍事。節度使楊守亮表為判官,遷副使,終閬、壁二州刺史。

  段志玄,齊州臨淄人。父偃師,仕隋為太原司法書佐。從義師,官至郢州刺史。志玄姿質偉岸,少無賴,數犯法。大業末,從父客太原,以票果,諸惡少年畏之,為秦王所識。高祖興,以千人從,授右領大都督府軍頭。下霍邑、絳郡,攻永丰倉,椎鋒最。歷左光祿大夫。從劉文靜拒屈突通于潼關。文靜為桑顯和所襲,軍且潰,志玄率壯騎馳賊,殺十余人,中流矢,忍不言,突擊自如,賊眾亂,軍乘之,唐兵复振。通敗走,与諸將躡獲于稠桑,以多,授樂游府車騎將軍。從討王世充,深入,馬跌,為賊禽。兩騎夾持其髻,將度洛,志玄忽騰而上,二人者俱墮,于是奪其馬馳歸,尾騎數百不敢近。破竇建德,平東都,遷秦王府右二護軍。隱太子嘗以金帛誘之,拒不納。秦王即位,累遷左驍衛大將軍,封樊國公,實封九百戶。詔率兵至青海奪吐谷渾牧馬,逗留,免。未几复職。文德皇后之葬,与宇文士及勒兵衛章武門,太宗夜遣使至二將軍所,士及披戶內使,志玄拒曰:“軍門不夜開。”使者示手詔,志玄曰:“夜不能辨。”不納。比曙,帝歎曰:“真將軍,周亞夫何以加!”改封褒國公,歷鎮軍大將軍。貞觀十六年疾,帝臨視,泣顧曰:“當与卿子五品官。”頓首謝,請与母弟,乃拜志感左衛郎將。及卒,帝哭之慟。贈輔國大將軍、揚州都督,陪葬昭陵,謚曰壯肅。三世孫文昌。

  文昌,字墨卿,一字景初,世客荊州。疏爽任義節,不為齷齪小行。節度使裴胄禮之。胄采古今禮要為書,數從文昌質判所疑。后依劍南節度韋皋,皋表為校書郎。宰相李吉甫才之,擢登封尉、集賢校理,再遷左補闕。憲宗數欲親用,頗為韋貫之奇詆,偃蹇不得進。貫之罷,引為翰林學士,遷中書舍人,遂為承旨。穆宗即位,屢召入思政殿顧問,率至夕乃出。俄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未逾年,自表還政。授劍南西川節度使、同平章事。文昌素諳蜀利病,大抵治寬靜,間以威斷,不常任也,群蠻震服。長慶二年黔中蠻叛,觀察使崔元略以聞,文昌使一介開曉,蠻即引還,彭濮蠻大酋蹉祿來請立石刊誓,脩貢獻。入遷兵部尚書。文宗立,拜御史大夫,進封鄒平郡公。俄檢校尚書右仆射、平章事,節度淮南。太和四年,檢校左仆射,徙帥荊南。州或旱,禬解必雨;或久雨,遇出游必霽。民為語曰:“旱不苦,禱而雨;雨不愁,公出游。”南詔襲南安,帝以文昌得蠻夷心,詔使下檄尉讓,即日解而去。复節度西川。九年卒,贈太尉。文昌先墓在荊州,歲時享祠,必荐以音樂歌舞,習禮者譏其非,少羈窶,所向少諧。及居將相,享用奢侈,士議尤替。

  子成式,字柯古,推廕為校書郎。博學強記,多奇篇秘籍。侍父于蜀,以畋獵自放,文昌遣吏自其意諫止。明日以雉兔遍遺幕府,人為書,因所獲儷前世事,無复用者,眾大惊。擢累尚書郎,為吉州刺史,終太常少卿。著《酉陽書》數十篇。子安節,乾宁中,為國子司業。善樂律,能自度曲云。

  贊曰:屈突通盡節于隋,而為唐忠臣,何哉?惟其一心,故事兩君而無嫌也。敬德之來,太宗以赤心付之,桑廕不徙而大功立。君臣相遇,古人謂之千載,顧不諒哉!投几之會,間不容穟,公謹所以抵龜而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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