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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八十七



  ○徐浩 趙涓 子博宣 盧南史附  劉太真 李紓 邵說 于邵  崔元翰于公异 呂渭 子溫 恭 儉 讓   鄭云逵 李益 李賀

  徐浩,字季海,越州人。父嶠,官至洛州刺史。浩少舉明經,工草隸,以文學為張說所器重,調授魯山主簿。說荐為麗正殿校理,三遷右拾遺,仍為校理。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奏在幕府,改監察御史。丁父憂,服除,授京兆司錄,以母憂去職。數年,調授河南司錄,歷河陽令,以善政稱。拜太子司議郎,遷金部員外郎,歷憲部郎中。安祿山反,出為襄陽太守、本郡防御使,賜以金紫之服。肅宗即位,召拜中書舍人,時天下事殷,詔令多出于浩。浩屬詞贍給,又工楷隸,肅宗悅其能,加兼尚書左丞。玄宗傳位誥冊,皆浩為之,參兩宮文翰,寵遇罕与為比。除國子祭酒,坐事貶廬州長史。代宗征拜中書舍人、集賢殿學士,尋遷工部侍郎、岭南節度觀察使、兼御史大夫,又為吏部侍郎、集賢殿學士。坐以妾弟冒選,托侍郎薛邕注授京尉,為御史大夫李栖筠所彈,坐貶明州別駕。
  德宗即位,征拜彭王傅。建中三年,以疾卒,年八十,贈太子少師。初,浩以文雅稱;及授廣州,典選部,多積貨財,又嬖其妾侯莫陳氏,頗干政事,為時論所貶。
  趙涓,冀州人也。幼有文學。天寶初,舉進士,補郾城尉,累授監察御史、右司員外郎。河南副元帥王縉奏充判官,授檢校兵部郎中、兼侍御史,遷給事中、太常少卿,出為衢州刺史。
  永泰初,涓為監察御史。時禁中失火,燒屋室數十間,火發處与東宮稍近,代宗深疑之,涓為巡使,俾令即訊。涓周歷絰搦炕A按据跡狀,乃上直中官遺火所致也,推鞫明審,頗盡事情。既奏,代宗稱賞焉。德宗時在東宮,常感涓之究理詳細,及刺衢州,年考既深,又与觀察使韓滉不相得,滉奏免涓官,德宗見其名,謂宰臣曰:“豈非永泰初御史趙涓乎?”對曰:“然。”即拜尚書左丞。無何,知吏部選,扈從梁州。興元元年卒,贈戶部尚書。
  子博宣,登進士第,文章俊拔,性率多酒。陳許節度使曲環辟為從事,賓筵之間多所忽略,環不能容。朝廷方討淮、蔡,環誣奏博宣受吳少誠賂為反間,又妄說國家休咎,扇惑軍情。時博宣權知舞陽縣事,詔令環決杖四十,流于康州,人皆以為枉。
  先是,侍御史盧南史坐事貶信州員外司馬,至郡,准例得膃O一人,每月請紙筆錢,前后五年,計錢一千貫。南史以官閒冗,放吏歸,納其紙筆錢六十余千。刺史姚驥劾奏南史,以為贓,又劾南史買鉛燒黃丹。德宗遣監察御史鄭楚相、刑部員外郎裴澥、大理評事陳正儀充三司使,同往按鞫。將行,并召于延英,謂之曰:“卿等必須詳審,無令漏罪銜冤。”三人將退,裴澥獨留,奏曰:“臣按姚驥奏狀,稱南史取膃O紙筆錢計贓六十余貫,雖于公法有違,量事且非巨蠹。”上曰:“此事亦未為甚,未知燒鉛何如?”澥曰:“燒鉛為丹,格令不禁。准天寶十三載敕,鉛、銅、錫不許私家買賣貨易,蓋防私鑄錢,本亦不言燒鉛為丹。南史違敕買鉛,不得無罪。伏以陛下自登寶位,及天寶、大歷以來,未曾降三司使至江南;今忽錄此小事,令三司使往,非唯損耗州縣,亦恐遠處聞之,各怀憂懼。臣聞開元中張九齡為五岭按察使,有錄事參軍告齡非法,朝廷止令大理評事往按。大歷中,鄂岳觀察使吳仲孺与轉運使判官劉長卿紛競,仲孺奏長卿犯贓二十万貫,時止差監察御史苗伾就推。今姚驥所奏事狀無多,臣堪任此行,即請獨往,恐不須三司并行為使。”德宗忻然曰:“卿言是矣。”乃复召楚相、正儀与澥俱坐,謂之曰:“朕懵于理道,處事未精,适見裴澥所奏,深協事宜,亦不用三人總去,但行首一人行可也,卿等使宣付宰臣改敕。”德宗不務大体,以察為明,皆此類也。而博宣、南史坐誣枉擯逐,賴裴澥悟主,南史不至深罪,后得召還。
  劉太真,宣州人。涉學,善屬文,少師事詞人蕭穎士。天寶末,舉進士。大歷中,為淮南節度使陳少游掌書記,征拜起居郎。累歷台閣,自中書舍人轉工部、刑部二侍郎。性怯懦詭隨。及轉禮部侍郎,掌貢舉,宰執姻族,方鎮子弟,先收擢之。又常敘少游勳績,擬之桓、文,大招物論。貞元五年,貶信州刺史,到州尋卒。
  太真尤長于詩句,每出一篇,人皆諷誦。德宗文思俊拔,每有御制,即命朝臣畢和。貞元四年九月,賜宴曲江亭,帝為詩,序曰:
  朕在位僅將十載,實賴忠賢左右,克致小康。是以擇三令節,錫茲宴賞,俾大夫、卿士得同歡洽也。夫共其戚者同其休,有其初者貴其終,咨爾群僚,頒朕不暇,樂而能節,職思其憂,咸若時則,庶乎理矣。因重陽之會,聊示所怀。早衣對庭燎,躬化勤意誠。時此万樞暇,适与佳節并。曲池絜寒流,芳菊舒金英。乾坤爽气澄,台殿秋光清。朝野慶年丰,高會多歡聲。永怀無荒誡,良士同斯情。
  因詔曰:“卿等重陽會宴,朕想歡洽,欣慰良多,情發于中,因制詩序。今賜卿等一本,可中書門下簡定文詞士三五十人應制,同用‘清’字,明日內于延英門進來。”宰臣李泌等雖奉詔簡擇,難于取舍,由是百僚皆和。上自考其詩,以太真及李紓等四人為上等,鮑防、于邵等四人為次等,張濛、殷亮等二十三人為下等;而李晟、馬燧、李泌三宰相之詩,不加考第。
  初,硃泚、怀光之亂,關輔荐饑,貞元三年以后,仍歲丰稔,人始复生人之樂。德宗詔曰:“比者卿士內外,朝夕公務,今方隅無事,蒸民小康,其正月晦日、三月三日、九月九日三節日,宜任文武百僚擇胜地追賞。每節宰相、常參官共賜錢五百貫文、翰林學士一百貫文,左右神威、神策等十軍各賜五百貫。金吾英武、威遠及諸衛將軍共賜二百貫,客省奏事共賜一百貫,委度支每節前五日支付,永為常制。”
  李紓,字仲舒,禮部侍郎希言之子。少有文學。天寶末,拜秘書省校書郎。大歷初,吏部侍郎李季卿荐為左補闕,累遷司封員外郎、知制誥,改中書舍人。尋自虢州刺史征拜禮部侍郎。德宗居奉天,擇為同州刺史,尋棄州詣梁州行在,拜兵部侍郎。反正,兼知選事。李怀光誅,河東節度及諸軍會河中,詔往宣勞節度,使還,敷奏合旨,拜禮部侍郎。
  紓通達,善詼諧,好接后進,厚自奉養,鮮華輿馬,以放達蘊藉稱。雖為大官,而佚游佐宴,不嘗自忘。嘗議享武成王不當視文宣廟,奏云:“准開元十九年敕,置齊太公廟,以張良配,太常卿及少卿、丞充三獻官。又按《開元禮》祝文云‘皇帝遣某官昭告于齊太公、漢留侯’。至上元年,敕追贈太公為武成王,享祭之典,一同文宣王,有司因差太尉充獻官,兼御署祝板。伏以太公即周之太師,張良即漢之少傅,圣朝列于祀典,已极褒崇;今屈禮于至尊,施敬于臣佐,理或過當,神何敢歆。伏以文宣垂教,百代宗師,五常三綱,非其訓不明,有國有家,非其制不立,故孟軻稱‘生人已來,一人而已’。由是正素王之位,加先圣之名,樂用宮懸,獻差太尉,尊師崇道,雅合政經。且太公述作止于《六韜》,勳業形于一代,豈宜擬諸盛德,均其殊禮!其祝文請不進署,‘敢昭告’請改為‘敬祭于’,‘其昭告’請改為‘致祭于留侯’,其獻官請准舊式,差太常卿已下充。”詔百僚進議。文武官上言,互有异同。詔曰:“帝德廣運,乃武乃文,文化武功,皇王之二柄,祀禮教敬,國章孔明。自今宜上將軍以下充獻官,余依紓所奏。”紓又奏詔為《興元紀功述》及郊廟樂章,諸所論著甚眾。卒于官,年六十二。貞元八年,贈禮部尚書。
  邵說,相州安陽人。舉進士,為史思明判官,歷事思明、朝義,常掌兵事。朝義之敗,說降于軍前,郭子儀愛其才,留于幕下。累授長安令、秘書少監,遷吏部侍郎、太子詹事,以才干稱。談者或以宰相許之,金吾將軍裴儆謂諫議大夫柳載曰:“以鄙夫所度,說得禍不久矣。且說与史思明父子定君臣之分,居劇官,掌兵柄,亡軀犯順,前后百戰,于賊庭掠名家子女以為婢仆者數十人,剽盜寶貨,不知紀极。力屈然后降,朝廷宥以不死。獲齒班序,無厚顏,而又遑遑求財,崇飾第宅,附托貴幸,以求大用,不知愧懼,而有得色,其能久乎!”建中三年,嚴郢得罪,說与郢厚善,勸硃泚抗疏申其冤,說為草其奏,上知之,貶說歸州刺史,竟卒于貶所。
  于邵,字相門,其先家于代,今為京兆万年人。曾祖筠,戶部尚書。邵天寶末進士登科,書判超絕,授崇文館校書郎。累歷使府,入為起居郎,再遷比部郎中,尚二十考第于吏部,以當稱。無何,出為道州刺史,未就道,轉巴州。時歲儉,夷獠數千相聚山澤,圍州掠眾,邵勵州兵以拒之。旬有二日,遣使說喻,盜邀邵面降,邵儒服出城,盜羅拜而降,圍解,節度使李抱玉以聞,超遷梓州,以疾不至,遷兵部郎中。西川節度使崔宁請留為支度副使。尋拜諫議大夫、知制誥,再遷禮部侍郎、史館修撰,為三司使。以撰上尊號冊,賜階三品,當時大詔令,皆出于邵。頃之,与御史中丞袁高、給事中蔣鎮雜理左丞薛邕詔獄。邵以為邕犯在赦前,奏出之,失旨,貶桂州長史。貞元初,除原王傅,后為太子賓客,与宰相陸贄不睦。八年,出為杭州刺史,以疾請告,坐貶衢州別駕,移江州別駕,卒年八十一。
  邵性孝悌,內行修洁,老而彌篤。初,樊澤常舉賢良方正,邵一見之于京師,曰:“將相之材也。”不十五年,澤為節將。崔元翰年近五十,始舉進士,邵异其文,擢第甲科,且曰:“不十五年,當掌詔令。”竟如其言。獨孤授舉博學宏詞,吏部考為乙第,在中書覆升甲科,人稱其當。有集四十卷。
  崔元翰者,博陵人。進士擢第,登博學宏詞制科,又應賢良方正、直言极諫科,三舉皆升甲第,年已五十余。李汧公鎮滑台,辟為從事。后北平王馬燧在太原,聞其名,致禮命之,又為燧府掌書記。入朝為太常博士、禮部員外郎。竇參輔政,用為知制誥,詔令溫雅,合于典謨。然性太剛褊簡傲,不能取容于時,每發言論,略無阿徇,忤執政旨,故掌誥二年,而官不遷。竟罷知制誥,守比部郎中。元翰苦心文章,時年七十余,好學不倦。既介獨耿直,故少交游,唯秉一操,伏膺翰墨。其對策及奏記、碑志、師法班固、蔡伯喈,而致思精密。為時所擯,終于散位。
  于公异者,吳人。登進士第,文章精拔,為時所稱。建中末,為李晟招討府掌書記。興元元年,收京城,公异為露布上行在云:“臣已肅清宮禁,祗奏寢園,鐘虡不移,廟貌如故。”德宗覽之,泣下不自胜,左右為之嗚咽。既而曰:“不知誰為之?”或對曰:“于公异之詞也。”上稱善久之。
  公异初應進士時,与舉人陸贄不協;至是贄為翰林學士,聞上稱与,尤不悅。時議者言之,公异少時不為后母所容,自游宦成名,不歸鄉里;及貞元中陸贄為宰相,奏公异無素行,黜之。詔曰:“祠部員外郎于公异,頃以才名,升于省闥。其少也,為父母之所不容,宜其引慝在躬,孝行不匱,匿名跡于畎畝,候安否于門閭,俾其親之過不彰,庶其誠之至必感。安于棄斥,游學遠方,忘其溫凊之戀,竟至存亡之隔,為人子者,忍至是乎!宜放歸田里,俾自循省。其舉公异官尚書左丞盧邁,宜奪俸兩月。”時中書舍人高郢荐監察御史元敦義,及睹公异譴逐,懼為所累,乃上疏首陳敦義虧于禮教,詔嘉郢之知過,俾敦義罷歸。公异竟名位不振,虓P軻而卒,人士惜其才,惡贄之褊急焉。
  呂渭,字君載,河中人。父延之,越州刺史、浙江東道節度使。渭舉進士,累授婺州永康令、大理評事。浙西觀察使李涵辟為支使,再遷殿中侍御史。涵自御史大夫改太子少傅,渭上言:“涵父名少康,今涵為少傅,恐乖朝典。”由是特授渭司門員外郎。尋為御史台劾奏:“涵再任少卿,此時都不言;今為少傅,疑以散慢,乃為不可。”由是貶渭歙州司馬,改涵檢校工部尚書、兼光祿卿。
  渭累授舒州刺史、吏部員外、駕部郎中、知制詔、中書舍人,母憂罷。服闋,授太子右庶子、禮部侍郎。中書省有柳樹,建中末枯死,興元元年車駕還京后,其樹再榮,人謂之瑞柳。渭試進士,取瑞柳為賦題,上聞而嘉之。渭又結附裴延齡之子操,舉進士,文詞非工,渭擢之登第,為正人嗤鄙。因入閣遺失請托文記,遂出為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湖南都團練觀察使,在任三歲,政甚煩碎。貞元十六年卒,年六十六,贈陝州大都督。子溫、恭、儉、讓。
  溫,字化光,貞元末登進士第,与翰林學士韋執誼善。順宗在東宮,侍書王叔文勸太子招納時之英俊以自輔,溫与執誼尤為叔文所睠,起家再命拜左拾遺。二十年冬,副工部侍郎張荐為入吐蕃使,行至鳳翔,轉侍御史,賜緋袍牙笏。明年,德宗晏駕,順宗即位,張荐卒于青海,吐蕃以中國喪禍,留溫經年。時王叔文用事,故与溫同游東宮者,皆不次任用,溫在蕃中,悲歎久之。元和元年,使還,轉戶部員外郎。時柳宗元等九人坐叔文貶逐。唯溫以奉使免。
  溫天才俊拔,文彩贍逸,為時流柳宗元、劉禹錫所稱。然性多險詐,好奇近利,与竇群、羊士諤趣尚相狎。群為韋夏卿所荐,自處士不數年至御史中丞,李吉甫尤奇待之。三年,吉甫為中官所惡,將出鎮揚州,溫欲乘其有間傾之。溫自司封員外郎轉刑部郎中,竇群請為知雜。吉甫以疾在第,召醫人陳登診視,夜宿于安邑里第。溫伺知之,詰旦,令吏捕登鞫問之,又奏劾吉甫交通術士。憲宗异之,召登面訊,其事皆虛,乃貶群為湖南觀察使,羊士諤資州刺史,溫均州刺史。朝議以所責太輕,群再貶黔南,溫貶道州刺史。五年,轉衡州,秩滿歸京,不得意,發疾卒。溫文体富艷,有丘明、班固之風,所著《凌煙閣功臣銘》、《張始興畫贊》、《移博士書》,頗為文士所賞,有文集十卷。
  恭、儉皆至侍御史,讓至太子右庶子,皆有美才。自后吉甫再入中書,長慶以后,李德裕党盛,呂氏諸子無至達官者。
  鄭云逵,滎陽人。大歷初,舉進士。性果誕敢言。客游兩河,以畫干于硃泚,泚悅,乃表為節度掌書記、檢校祠部員外郎,仍以弟滔女妻之。泚將入覲,先令云逵入奏;及泚至京,以事怒云逵,奏貶莫州參軍。滔代泚后,請為判官。滔助田悅為逆,云逵渝之不從,遂棄妻子馳歸長安,帝嘉其來,留于客省,超拜諫議大夫。奉天之難,云逵奔赴行在,李晟以為行軍司馬,戎略多以咨之。歷秘書少監、給事中,尋拜大理卿,遷刑部、兵部二侍郎、遷御史中丞,充順宗山陵橋道置頓使。
  云逵初為硃泚判官,常忤同幕蔡庭玉;庭玉白泚,黜為莫州錄事參軍。滔复奏為判官,因深构庭玉于滔;滔為泚留后事,有請于泚,庭玉又輒隳之。又有判官硃体微,亦蒙泚親信,与庭玉常從容言于泚曰:“滔非長者,不可付以兵權。”滔竊知之。后滔南討有功,云逵數激怒之,滔乃抗表論庭玉等离間骨肉;及滔叛,帝乃召泚以表示之,故歸罪于庭玉等以悅滔,滔亦終叛。三年,云逵奏:其弟前太仆丞方逵,“受性凶悖,不知君親,眾惡備身,訓教莫及,結聚凶党,江中劫人。臣亡父先臣昈杖至一百,終不能斃。張延賞任揚州日,亦曾犯延賞法,決殺复蘇。至于常言,皆呼臣亡父先臣名,親戚所知,無可教語。昨聞于邠、宁、慶等州干謁節度及州縣乞丐,今見在武功縣南,西戎俯近,恐有异謀;若不冒死奏聞,必恐覆臣家族。”詔令京兆府錮身遞送黔州,付李模于僻遠州驅使,勿許東西。
  云逵元和元年拜右金吾衛大將軍,歲中改京兆尹。五年五月卒。
  李益,肅宗朝宰相揆之族子。登進士第,長為歌詩。貞元末,与宗人李賀齊名。每作一篇,為教坊樂人以賂求取。唱為供奉歌詞。其《征人歌》、《早行篇》,好事者畫為屏障;“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之句,天下以為歌詞。然少有痴病,而多猜忌,防閒妻妾,過為苛酷,而有散灰扃戶之譚聞于時,故時謂妒痴為“李益疾”;以是久之不調,而流輩皆居顯位。益不得意,北游河朔,幽州劉濟辟為從事,常与濟詩而有“不上望京樓”之句。
  憲宗雅聞其名,自河北召還,用為秘書少監、集賢殿學士。自負才地,多所凌忽,為眾不容,諫官舉其幽州詩句,降居散秩。俄复用為秘書監,遷太子賓客、集賢學士判院事,轉右散騎常侍。太和初,以禮部尚書致仕,卒。
  李賀,字長吉,宗室鄭王之后。父名晉肅,以是不應進士,韓愈為之作《諱辨》,賀竟不就試。手筆敏捷,尤長于歌篇。其文思体勢,如崇岩峭壁,万仞崛起,當時文士從而效之,無能仿佛者。其樂府詞數十篇,至于云韶樂工,無不諷誦。補太常寺協律郎,卒,時年二十四。
  史臣曰:文學之士,代不乏才。永泰、貞元之間,如徐浩、趙涓諸公,可謂一時之秀也。然太真以畏懦聞,邵說以僭侈失,于公异、呂渭、李益皆有微累,故知全其德者罕矣。
  贊曰:名以才顯,才兼德尊。徐、趙、劉、李,厥聲遠聞。邵、于、呂、鄭,其名久存。半乏全德,愧于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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