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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一百五



  ○穆宁 子贊 質 員 賞   崔邠 弟鄯 郾 鄲  竇群 兄常 牟弟庠鞏   李遜 弟建   薛戎 弟放

  穆宁,怀州河內人也。父元休,以文學著。撰《洪范外傳》十篇,開元中獻之。玄宗賜帛,授偃師縣丞、安陽令。
  宁清慎剛正,重交游,以气節自任。少以明經調授鹽山尉。是時,安祿山始叛,偽署劉道玄為景城守,宁唱義起兵,斬道玄首。傳檄郡邑,多有應者。賊將史思明來寇郡,宁以攝東光令將兵御之。思明遣使說誘,宁立斬之。郡懼賊怨深,后大兵至,奪宁兵及攝縣。初,宁佐采訪使巡按,常過平原,与太守顏真卿密揣祿山必叛。至是,真卿亦唱義,舉郡兵以拒祿山。會間使持書遺真卿曰:“夫子為衛君乎?”更無他詞。真卿得書大喜,因奏署大理評事、河北采訪支使。宁以長子屬母弟曰:“惟爾所适,苟不乏嗣,吾無累矣。”因往平原,謂真卿曰:“先人有嗣矣!古所謂死有輕于鴻毛者,宁是也。愿佐公以定危難。”真卿深然之。其后,宁計或不行,真卿迫蹙,棄郡,夜渡河而南,見肅宗于鳳翔。帝問拒賊之狀,真卿曰:“臣不用穆宁之言,功業不成。”帝奇之,發驛召宁,將以右職待之。會真卿以抗直失旨,事遂止。
  上元二年,累官至殿中侍御史,佐鹽鐵轉運使。副元帥李光弼以餉運不繼,或惡宁者,誣譖于光弼,光弼揚言欲殺宁。宁直抵徐州見光弼,喻以大義,不為撓折。光弼深重之,宁得行其職。寶應初,轉侍御史,為河南轉運租庸鹽鐵等副使。明年,遷戶部員外郎。無几,加兼御史中丞,為河南、江南轉運使。廣德初,加庫部郎中。是時河運不通,漕挽由漢、沔自商山達京師。選鎮夏口者,詔以宁為鄂州刺史、鄂岳沔都團練使,及淮西鄂岳租庸鹽鐵沿江轉運使,賜金紫。時淮西節度使李忠臣貪暴不奉法,設防戍以稅商賈,又縱兵士剽劫,行人殆絕。与宁夾淮為理,憚宁威名,寇盜輒止。沔州別駕薛彥偉坐事忤旨,宁仗之致死。宁坐貶虔州司馬,重貶昭州平集尉。
  大歷四年,起授監察御史,領轉運留后事于淄青。間一年,改檢校司封郎中、兼侍御史,領轉運留后事于江西。明年,拜檢校秘書少監,兼和州刺史,理有善政。居無何,官罷。代宁者以天寶版籍校見戶,誣以逋亡多,坐貶泉州司戶。宁子贊,守闕三年告冤。詔遣御史按覆,而人戶增倍,詔書召宁,除右諭德。宁強毅,不能事權貴。執政者以為不附己,且憚其難制,故處之散位。宁默默不得志,且曰:“時不我容,我不時殉,則非吾之進也,在于退乎!”辭病居家,請告几十旬者數矣。親友強之,复一朝請。上居奉天,宁詣行在,拜秘書少監。興元初,改右庶子。德宗還京師,宁曰:“可以行吾志矣。”因移病,罷歸東都。貞元六年,就拜秘書監致仕。
  宁好學,善教諸子,家道以嚴稱。事寡姊以悌聞。通達体命,未嘗服藥。每誡諸子曰:“吾聞君子之事親,養志為大,直道而已。慎無為諂,吾之志也。”貞元十年十月卒,時年七十九。四子:贊、質、員、賞。
  贊,字相明,釋褐為濟源主簿。時父宁為和州刺史,以剛直不屈于廉使,遂被誣奏,貶泉州司戶參軍。贊奔赴闕庭,號泣上訴。詔御史覆問,宁方得雪。詔曰:“令子申父之冤,憲臣奉君之命,楚劍不沖于牛斗,秦台自洗于塵埃。”由是知名。累遷京兆兵曹參軍、殿中侍御史,轉侍御史,分司東都。
  時陝州觀察使盧岳妾裴氏,以有子,岳妻分財不及,訴于官,贊鞫其事。御史中丞盧昭佐之,令深繩裴罪。贊持平不許。宰臣竇參与昭善,參、昭俱持權,怒贊以小事不受指使,遂下贊獄。侍御史杜倫希其意,誣贊受裴之金,鞭其使以成其獄,甚急。贊弟賞,馳詣闕,撾登聞鼓。詔三司使覆理無驗,出為郴州刺史。參敗,征拜刑部郎中。因次對,德宗嘉其才,擢為御史中丞。時裴延齡判度支,以奸巧承恩。屬吏有贓犯,贊鞫理承伏。延齡請曲法出之,贊三執不許,以款狀聞。延齡誣贊不平,貶饒州別駕。丁母憂,再轉虔、常二州刺史。
  憲宗即位,拜宣州刺史、御史中丞,充宣歙觀察使,所蒞皆有政聲。永貞元年十一月卒,時年五十八,贈工部尚書。
  贊与弟質、員、賞以家行人材為搢紳所仰。贊官達,父母尚無恙,家法清嚴。贊兄弟奉指使,笞責如僮仆,贊最孝謹。
  質強直,應制策入第三等。其所條對,至今傳之。自補闕至給事中,時政得失,未嘗不先論諫。元和初,掌賦使院多擅禁系戶人,而有笞掠至死者。質乃論奏鹽鐵轉運司應決私鹽,系囚須与州府長吏監決。自是刑名畫一。憲宗以王承宗叛,用內官吐突承璀為招討使。質率同列伏閣論奏,言自古無以中官為將帥者。上雖改其名,心頗不悅,尋改質為太子左庶子。五年,坐与楊憑善,出為開州刺史。未几卒。
  員工文辭,尚節義。杜亞為東都留守,辟為從事、檢校員外郎。早卒,有文集十卷。
  質兄弟俱有令譽而和粹,世以“滋味”目之:贊俗而有格,為酪;質美而多入,為酥;員為醍醐;賞為乳腐。近代士大夫言家法者,以穆氏為高。
  崔邠,字處仁,清河武城人。祖結,父倕,官卑。邠少舉進士,又登賢良方正科。貞元中授渭南尉。遷拾遺、補闕。常疏論裴延齡,為時所知。以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至中書舍人,凡七年。又權知吏部選事。明年,為禮部侍郎,轉吏部侍郎,賜以金紫。
  邠溫裕沉密,尤敦清儉。上亦器重之。裴□將引為相,病難于承答,事竟寢。兄弟同時奉朝請者四人,頗以孝敬怡睦聞。后改太常卿,知吏部尚書銓事。故事,太常卿初上,大閱《四部樂》于署,觀者縱焉。邠自私第去帽,親導母輿,公卿逢者回騎避之,衢路以為榮。居母憂,歲余卒,元和十年三月也,時年六十二。贈吏部尚書,謚曰文簡。
  弟鄯、郾、鄲等六人。子璀、璜,璀子彥融,皆登進士第,歷位台閣。
  鄯少有文學,舉進士。元和中,歷監察御史。太和元年十月,自太子詹事拜左金吾衛大將軍。鄯昆弟六人,仕官皆至三品。邠、郾、鄲三人,知貢舉,掌銓衡。冠族聞望,為時名德。
  鄯太和九年冬,為左金吾大將軍,無病暴亡。不旬日有訓、注之亂,其亂始自金吾。君子乃知鄯之亡,崔氏積善之征也。贈禮部尚書。子瑄。
  郾,字廣略。舉進士,平判入等,授集賢殿校書郎。三命升朝,為監察御史、刑部員外郎。資質秀偉,神情重雅,人望而愛之,終不可舍,不知者以為事高簡,拘靜默耳。居內憂,釋服為吏部員外。奸吏不敢欺,孤寒無援者未嘗留滯,銓敘之美,為時所稱。再遷左司郎中。
  元和十三年,鄭余慶為禮儀詳定使,選時有禮學者共事,以郾為詳定判官、吏部郎中。十五年,遷諫議大夫。
  穆宗即位,荒于禽酒,坐朝常晚。郾与同列鄭覃等延英切諫。穆宗甚嘉之,畋游稍簡。長慶中,轉給事中。
  昭愍即位,選侍講學士,轉中書舍人。入思政殿謝恩,奏曰:“陛下用臣為侍講,半歲有余,未嘗問臣經義。今蒙轉改,實慚尸素,有愧厚恩。”帝曰:“朕机務稍閒,即當請益。”高鉞曰:“陛下意雖樂善,既未延接儒生,天下之人,宁知重道?”帝深引咎,賜之錦彩。郾退,与同列高重抄撮《六經》嘉言要道,區分事類,凡十卷,名曰《諸經纂要》,冀人主易于省覽。上嘉之,賜錦彩二百匹、銀器等。
  其年轉禮部侍郎,東都試舉人。凡兩歲掌貢士,平心閱試,賞拔藝能,所擢者無非名士,至大中、咸通之代,為輔相名卿者十數人。出為陝州觀察使。舊弊有上供不足,奪吏俸以益之,歲八十万,郾以廉使常用之直代之。居二年,政績聞于朝。遷鄂岳安黃等州觀察使。又五年,移浙西道都團練觀察使,至,用寬政安疲人。及居鄂渚,則峻法嚴刑,未常貰一死罪。江湖之間,萑蒲是叢,因造蒙沖小艦,上下千里,期月而盡獲群盜。凡三按廉車,率由清簡少事,財用有余,遂宁泰。開成元年卒,年六十九,贈吏部尚書,謚曰德。
  郾与兄邠、弟鄲等皆有令譽。而郾疏財恢廓,昆仲所不及。子瑤、瑰、瑾、珮、璆。
  瑤,太和三年登進士第,出佐籓方,入升朝列,累至中書舍人。大中六年,知貢舉,旋拜禮部侍郎。出為浙西觀察使,又遷鄂州刺史、鄂岳觀察使,終于位。瑰、珮、璆官至郎署給諫。
  謹,大中十年登進士第,累居使府,歷尚書郎、知制誥。咸通十三年,知貢舉,選拔頗為得人。尋拜禮部侍郎,出為湖南觀察使。
  鄲,登進士第,累遷監察御史,三遷考功郎中。太和三年,以本官充翰林學士,轉中書舍人。六年,罷學士。八年,為工部侍郎、集賢殿學士,權知禮部,真拜兵部侍郎,本官判吏部東銓事。
  文宗勤于政道,每苦選曹訛弊,延英謂宰臣曰:“吏部殊不選才,安得摭實無濫,可厘革否?”李石對曰:“令錄可以商量,他官且宜循舊。”上曰:“循舊如配官耳,賢不肖安能甄別?”帝召三銓謂之曰:“卿等比選令錄,如何注擬?”鄲對曰:“資敘相當,問其為治之術,視可否而擬之。”帝曰:“依資合得,而才劣者何授?”對曰:“与邊遠慢官。”帝曰:“如以不肖之才治邊民,則疾苦可知也。凡朝廷求理,遠近皆須得人。苟非其才,人受其弊矣。”尋拜吏部侍郎。
  開成二年,出為宣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宣歙觀察使。四年,入為太常卿。七月,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尋加中書侍郎、銀青光祿大夫。會昌初,李德裕用事,与鄲弟兄素善。鄲在相位累年,歷方鎮、太子師保卒。
  竇群,字丹列,扶風平陵人。祖亶,同昌郡司馬。父叔向,以工詩稱,代宗朝,官至左拾遺。群兄常、牟,弟鞏,皆登進士第,唯群獨為處士,隱居毗陵,以節操聞。及母卒,嚙一指置棺中,因廬墓次終喪。后學《春秋》于啖助之門人盧庇者,著書三十四卷,號《史記名臣疏》。貞元中,蘇州刺史韋夏卿以丘園茂异荐,兼獻其書,不報。及夏卿入為吏部侍郎,改京兆尹,中謝日,因對复荐群。征拜左拾遺,遷侍御史,充入蕃使秘書監張荐判官。群因入對,奏曰:“陛下即位二十年,始自草澤擢臣為拾遺,是難其進也。今陛下以二十年難進之臣,用為和蕃判官,一何易也?”德宗异其言,留之,复為侍御史。
  王叔文之党柳宗元、劉禹錫皆慢群,群不附之。其党議欲貶群官,韋執誼止之。群嘗謁王叔文,叔文命撤榻而進。群揖之曰:“夫事有不可知者。”叔文曰:“如何?”群曰:“去年李實伐恩恃貴,傾動一時,此時公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已處實形勢,又安得不慮路旁有公者乎?”叔文雖异其言,竟不之用。
  憲宗即位,轉膳部員外,兼侍御史知雜,出為唐州刺史。節度使于□素聞其名,既謁見,群危言激切,□甚悅。奏留充山南東道節度副使、檢校兵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宰相武元衡、李吉甫皆愛重之,召入為吏部郎中。元衡輔政,舉群代己為中丞。群奏刑部郎中呂溫、羊士諤為御史。吉甫以羊、呂險躁,持之數日不下,群等怒怨吉甫。
  三年八月,吉甫罷相,出鎮淮南,群等欲因失恩傾之。吉甫嘗召術士陳登宿于安邑里第。翌日,群令吏捕登考劾,偽构吉甫陰事,密以上聞。帝召登面訊之,立辯其偽。憲宗怒,將誅群等,吉甫救之,出為湖南觀察使。數日,改黔州刺史、黔州觀察使。在黔中,屬大水坏其城郭,复筑其城,征督溪洞諸蠻。程作頗急,于是,辰、錦生蠻乘險作亂,群討之不能定。六年九月,貶開州刺史。在郡二年,改容州刺史、容管經略觀察使。九年,詔還朝,至衡州病卒,時年五十。
  群性狠戾,頗复恩讎,臨事不顧生死。是時征入,云欲大用,人皆懼駭,聞其卒方安。二子:謙余、審余。
  兄常,字中行,大歷十四年登進士第,居廣陵之柳楊。結廬种樹,不求苟進,以講學著書為事,凡二十年不出。貞元十四年,鎮州節度使王武俊聞其賢,遣人致聘,辟為掌書記,不就。其年,杜佑鎮淮南,奏授校書郎,為節度參謀。元和六年,自湖南判官入為侍御史,轉水部員外郎。出為朗州刺史,歷固陵、潯陽、臨川三郡守。入為國子祭酒,求致仕。寶歷元年卒,時年七十。子弘余,會昌中為黃州刺史。
  牟,字貽周。貞元二年登進士第,試秘書省校書郎、東都留守巡官。歷河陽、昭義從事,檢校水部郎中,賜緋,再為留守判官。入為都官郎中,出為澤州刺史,入為國子祭酒。長慶二年卒,時年七十四。子周余,大中年秘書監。
  牟弟庠,字胃卿,釋褐國子主簿。吏部侍郎韓皋出鎮武昌,辟為推官。皋移鎮浙西,奏庠為節度副使、殿中侍御史,遷澤州刺史。又為宣歙副使,除奉天令、登州刺史、東都留守判官,歷信、婺二州刺史。卒年六十三。子繇、載。
  鞏,字友封,元和二年登進士第。袁滋鎮滑州,辟為從事。滋改荊、襄二鎮,皆從之,掌管記之任。平盧薛平又辟為副使。入朝,拜侍御史,歷司勳員外、刑部郎中。元稹觀察浙東,奉為副使、檢校秘書少監,兼御史中丞,賜金紫。稹移鎮武昌,鞏又從之。鞏能五言詩,昆仲之間,与牟詩俱為時所賞重。性溫雅,多不能持論,士友言議之際,吻動而不發,白居易等目為“囁嚅翁”。終于鄂渚,時年六十。子六人,景余、師裕最知名。
  李遜,字友道,后魏申公發之后,于趙郡謂之申公房。曾祖進德,太子中允。祖珍玉,昌明令。父震,雅州別駕。世寓于荊州之石首。
  遜登進士第,辟襄陽掌書記。复從事于湖南,主其留務,頗有聲績,累拜池、濠二州刺史。先是,濠州之都將楊騰,削刻士卒,州兵三千人謀殺騰。騰覺之,走揚州,家屬皆死。濠兵不自戢,因行攘剽。及遜至郡,余亂未殄。徐驅其間,為陳逆順利害之勢,眾皆釋甲請罪,因以宁息。觀察使旨限外征役,皆不從。入拜虞部郎中。
  元和初,出為衢州刺史。以政績殊尤,遷越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東都團練觀察使。先是,貞元初,皇甫政鎮浙東,嘗福建兵亂,逐觀察使吳詵。政以所鎮實壓閩境,請權益兵三千,俟賊平而罷。賊平向三十年,而所益兵仍舊。遜視事數日,舉奏停之。遜為政以均一貧富、扶弱抑強為己任,故所至稱理。
  九年,入為給事中。遜以舊制只日視事對群臣,遜奏論曰:“事君之義,有犯無隱。陳誠啟沃,不必擇辰。今群臣敷奏,乃候只日,是畢歲臣下睹天顏、獻可否能几何?”憲宗嘉之,乃許不擇時奏對。俄遷戶部侍郎。
  元和十年,拜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觀察等使。襄陽前領八郡,唐、鄧、隋在焉。是時方討吳元濟,朝議以唐、蔡鄰接,遂以鄧隸唐州,三郡別為節制,命高霞寓領之,專俟攻討。遜以五州賦餉之。
  時孫代嚴綬鎮襄陽。綬以八州兵討賊在唐州。既而綬以無功罷兵柄,命高霞寓代綬將兵于唐州,其襄陽軍隸于霞寓。軍士家口在襄州者,遜厚撫之,士卒多舍霞寓亡歸。既而霞寓為賊所敗,乃移過于遜,言供饋不時。霞寓本出禁軍,內官皆佐之。既貶官,中人皆言遜撓霞寓軍,所以致敗。上令中使至襄州听察曲直,奏言遜不直,乃左授太子賓客分司,又降為恩王傅。
  十三年,李師道效順,命遜為左散騎常侍,馳赴東平諭之。師道得詔意動,即請效順,旋為其下所惑而止。遜還,未几,除京兆尹,改國子祭酒。
  十四年,拜許州刺史,充忠武節度、陳許殷蔡等州觀察處置等使。是時,新罹兵戰,難遽完緝。及遜至,集大軍与之約束,嚴具示賞罰必信,號令數百言,士皆感悅。
  長慶元年,幽、鎮繼亂。遜請身先討賊,不許。但命以兵一万,會于行營。遜奉詔,即日發兵,故先諸軍而至,由是進位檢校吏部尚書。尋改鳳翔節度使,行至京師,以疾陳乞,改刑部尚書。長慶三年正月卒,年六十三,廢朝一日,贈右仆射。
  遜幼孤,寓居江陵。与其弟建,皆安貧苦,易衣并食,講習不倦。遜兄造,知二弟賢,日為營丐,成其志業。建先遜一年卒。兄弟同致休顯,士君子多之。謚曰恭肅。造早卒。
  建,字杓直,家素清貧,無舊業。与兄造、遜于荊南躬耕致養,嗜學力文。舉進士,選授秘書省校書郎。德宗聞其名,用為右拾遺、翰林學士。元和六年,坐事罷職,降詹事府司直。高郢為御史大夫,奏為殿中侍御史,遷兵部郎中、知制誥。自以草詔思遲,不愿司文翰,改京兆尹。与宰相韋貫之友善。貫之罷相,建亦出為澧州刺史。征拜太常少卿,尋以本官知禮部貢舉。建取舍非其人,又惑于請托,故其年選士不精,坐罰俸料。明年,除禮部侍郎,竟以人情不洽,改為刑部。
  建名位雖顯,以廉儉自處,家不理垣屋,士友推之。長慶二年二月卒,贈工部尚書。三子:訥、恪、朴。訥最知名,官至華州刺史、檢校尚書右仆射。
  薛戎,字元夫,河中寶鼎人。少有學術,不求聞達,居于毗陵之陽羡山。年余四十,不易其操。江西觀察使李衡辟為從事,使者三返方應。故相齊映代衡,又留署職,府罷歸山。福建觀察使柳冕表為從事,累月,轉殿中侍御史。會泉州闕刺史,冕署戎權領州事。
  是時,姚南仲節制鄭滑,從事馬總以其道直為監軍使誣奏,貶泉州別駕。冕附會權勢,欲构成總罪,使戎按問曲成之。戎以總無辜,不從冕意,別白其狀。戎還自泉州,冕盛气据衙而見賓客。戎遂歷東廂從容而入。冕度勢未可屈,徐起以見,一揖而退。又构其罪以狀聞,置戎于佛寺,環以武夫,恣其侵辱,如是累月,誘令成總之罪。操心如一,竟不動搖。杜佑鎮淮南,知戎之冤,乃上其表,發書諭冕,戎難方解,遂辭職寓居于江湖間。
  后閻濟美為福建觀察使,備聞其事,奏充副使。又隨濟美移鎮浙東,改侍御史,入拜刑部員外郎。出為河南令,累改衢、湖、常三州刺史,遷浙東觀察使。所蒞皆以政績聞。居數歲,以疾辭官。長慶元年十月卒,贈左散騎常侍。
  戎檢身處約,不務虛名。俸入之余,散于宗族。身歿之后,人無譏焉。兄弟五人,季弟放最知名。
  放登進士第,性端厚寡言,于是非不甚系意。累佐籓府,蒞事干敏。官至試大理評事,擢拜右拾遺,轉補闕,歷水部、兵部二員外,遷兵部郎中。
  遇憲宗以儲皇好書,求端士輔導經義,選充皇太子侍讀。及穆宗嗣位,未听政間,放多在左右,密參机命。穆宗常謂放曰:“小子初承大寶,懼不克荷,先生宜為相,以匡不逮。”放叩頭曰:“臣實庸淺,獲侍冕旒,固不足猥塵大位。輔弼之任,自有賢能。”其言無矯飾,皆此類也。穆宗深嘉其誠,因召對思政殿,賜以金紫之服。轉工部侍郎、集賢學士。雖任非峻切,而恩顧轉隆。轉刑部侍郎,職如故。
  穆宗常謂侍臣曰:“朕欲習學經史,何先?”放對曰:“經者,先圣之至言,仲尼之所發明,皆天人之极致,誠万代不刊之典也。史記前代成敗得失之跡,亦足鑒其興亡。然得失相參,是非無准的,固不可為經典比也。”帝曰:“《六經》所尚不一,志學之士,白首不能盡通,如何得其要?”對曰:“《論語》者《六經》之菁華,《孝經》者人倫之本。窮理執要,真可謂圣人至言。是以漢朝《論語》首列學官,光武令虎賁之士皆習《孝經》,玄宗親為《孝經》注解,皆使當時大理,四海乂宁。蓋人知孝慈,气感和樂之所致也。”上曰:“圣人以孝為至德要道,其信然乎!”轉兵部侍郎、禮部尚書,判院事。
  放閨門之內,尤推孝睦,孤孀百口,家貧每不給贍,常苦俸薄。放因召對,懇求外任。其時偶以節制無闕,乃授以廉問。及鎮江西,惟用清洁為理,一方之人,至今思之。寶歷元年,卒于江西觀察使,廢朝一日。
  史臣曰:穆秘監之剛正不奪,如寒松倚岩,千丈勁節。而竇容州之敢決,如鷙鳥逐雀,英气動人,岩穴之流,罕能及此。然矯激過當,君子不為。如塤如篪,不通不介,士行之美,崔氏諸子有焉。建、遜之貞方,戎、放之道義,元和已來,稱為令族,宜哉!
  贊曰:穆之贊、質,竇之常、群,跡參時杰,气爽人文。二李英英,四崔濟濟。薛氏三門,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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