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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七十八


    【隋紀二】 起玄黓困敦,盡屠維協洽,凡八年。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二年(壬子,公元五九二年)
  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為內史令兼右領軍大將軍。
  國子博士何妥与尚書右仆射邳公蘇威爭議事,積不相能。威子夔為太子通事舍人,少敏辯,有盛名,士大夫多附之。及議樂,夔与妥各有所持;詔百僚署其所同,百僚以威故,同夔者什八九。妥恚曰:“吾席間函丈四十餘年,反為昨暮儿之所屈邪!”遂奏:“威与禮部尚書盧愷、吏部侍郎薛道衡、尚書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共為朋党。省中呼弘為世子,同和為叔,言二人如威之子弟也。”复言威以曲道任其從父弟徹、肅罔冒為官等數事。上命蜀王秀、上柱國虞慶則等雜案之,事頗有狀。上大怒。秋,七月,乙巳,威坐免官爵,以開府儀同三司就第;盧愷除名,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餘人。
  初,周室以來,選無清濁;及愷攝吏部,与薛道衡等甄別士流,故涉朋党之謗,以至得罪。未几,上曰:“蘇威德行者,但為人所誤耳!”命之通籍。威好立條章,每歲責民間五品不遜,或答云:“管內無五品之家。”其不相應領,類多如此。又為餘糧簿,欲使有無相贍;民部侍郎郎茂以為煩迂不急,皆奏罷之。茂,基之子也,嘗為衛國令。有民張元預兄弟不睦,丞、尉請加嚴刑,茂曰:“元預兄弟本相憎疾,又坐得罪,彌益其仇,非化民之意也。”乃徐諭之以義。元預等各感悔,頓首請罪,遂相親睦,稱為友悌。
  己巳,上享太廟。
  壬申晦,日有食之。
  帝以天下用律者多春駁,罪同論异,八月,甲戌,制:諸州死罪,不得輒決,悉移大理按覆,事盡,然后上省奏裁。”
  冬,十月,壬午,上享太廟。十一月,辛亥,祀南郊。
  己未,新義公韓擒虎卒。
  十二月,乙酉,以內史令楊素為尚書右仆射,与高熲專掌朝政。素性疏辯,高下在心,朝臣之內,頗推高熲,敬牛弘,厚接薛道衡,視蘇威蔑如也,自餘朝貴,多被陵轢。其才藝風調优于熲;至于推誠体國,處物平當,有宰相識度,不如熲遠矣。右領軍大將軍賀若弼,自謂功名出朝臣之右,每以宰相自許。既而楊素為仆射,弼仍為將軍,甚不平,形于言色,由是坐免官,怨望愈甚。久之,上下弼獄,謂之曰:“我以高熲、楊素為宰相,汝每昌言曰:‘此二人惟堪啖飯耳!’是何意也?”弼曰:“熲,臣之敵人;素,臣舅子。臣并知其為人,誠有此語。”公卿奏弼怨望,罪當死。上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弼曰:“臣恃至尊威靈,將八千兵渡江,擒陳叔寶,竊以此望活。”上曰:“此已格外重賞,何用追論!”弼曰:“臣已蒙格外重賞,今還格外望活。”既而上低回者數日,惜其功,特令除名。歲余,复其爵位,上亦忌之,不复任使,然每宴賜,遇之甚厚。
  有司上言:“府藏皆滿,無所容,積于廊廡。”帝曰:“朕既薄賦于民,又大經賜用,何得爾也?”對曰:“入者常多于出,略計每年賜用,至數百万段,曾無減省。”于是更辟左藏院以受之。詔曰:“宁積于人,無藏府庫。河北、河東今年田租三分減一,兵減半功,調全免。”時天下戶口歲增,京輔及三河地少而人眾,衣食不給,帝乃發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狹鄉每丁才至二十畝,老少又少焉。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三年(癸丑,公元五九三年)
  春,正月,壬子,上祀感生帝。
  壬戌,行幸岐州。二月,丙午,詔營仁壽宮于岐州之北,使楊素監之。素奏前萊州刺史宇文愷檢校將作大匠,記室封德彝為土木監。于是夷山堙谷以立宮殿,崇台累榭,宛轉相屬。役使嚴急,丁夫多死,疲屯顛仆,推填坑坎,覆以土石,因而筑為平地。死者以万數。
  丁亥,上至自岐州。
  己卯,立皇孫暕為豫章王。暕,廣之子也。
  丁酉,制:“私家不得藏緯候、圖讖。”
  秋,七月,戊辰晦,日有食之。
  是歲,上命禮部尚書牛弘等議明堂制度。宇文愷獻明堂木樣,上命有司規度安業里地,將立之;而諸儒异議,久之不決,乃罷之。
  上之滅陳也,以陳叔寶屏風賜突厥大義公主。公主以其宗國之覆,心常不平,書屏風,為詩敘陳亡以自寄。上聞而惡之,禮賜漸薄。彭公劉昶先尚周公主,流人楊欽亡入突厥,詐言昶欲与其妻作亂攻隋,遣欽來密告大義公主,發兵扰邊。都藍可汗信之,乃不修職貢,頗為邊患。上遣車騎將軍長孫晟使于突厥,微觀察之。公主見晟,言辭不遜,又遣所私胡人安遂迦与楊欽計議,扇惑都藍。晟至京師,具以狀聞。上遣晟往索欽;都藍不与,曰:“檢校客內無此色人。”晟乃賂其達官,知欽所在。夜,掩獲之,以示都藍,因發公主私事,國人大以為恥。都藍執安遂迦等,并以付晟。上大喜,加授開府儀同三司,仍遣入突厥廢公主。內史侍郎裴矩請說都藍使殺公主。時處羅侯之子染干,號突利可汗,居北方,遣使求婚,上使裴矩謂之曰:“當殺大義公主,乃許婚。”突利复譖之于都藍,都藍因發怒,殺公主,更表請婚,朝議將許之。長孫晟曰:“臣觀雍虞閭反覆無信,直以与玷厥有隙,所以欲依倚國家,雖与為婚,終當叛去。今若得尚公主,承藉威靈,玷厥、染干必受其征發。強而更反,后恐難圖。且染干者,處羅侯之子,素有誠款,于今兩代,前乞通婚,不如許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可撫馴,使敵雍虞閭以為邊捍。”上曰:“善。”复遣晟慰諭染干,許尚公主。
  牛弘使協律郎范陽祖孝孫等參定雅樂,從陳陽山太守毛爽受京房律法,布管飛灰,順月皆驗。又每律生五音,十二律為六十音,因而六之,為三百六十音,分直一歲之日以配七音,而旋相為宮之法,由是著名。弘等乃奏下請复用旋宮法,上猶記何妥之言,注弘奏下,不听作旋宮,但用黃鐘一宮。于是弘等复為奏,附順上意,其前代金石并銷毀之,以息异議。弘等又作武舞,以象隋之功德;郊廟饗用一調,迎气用五調。舊工稍盡,其余聲律,皆不复通。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四年(甲寅,公元五九四年)
  春,三月,樂成。夏,四月,乙丑,詔行新樂,且曰:“民間音樂,流僻日久,棄其舊体,競造繁聲,宜加禁約,務存其本。”万寶常听太常所奏樂,泫然泣曰:“樂聲淫厲而哀,天下不久將盡!”時四海全盛,聞者皆謂不然;大業之末,其言卒驗。寶常貧而無子,久之,竟餓死。且死,悉取其書燒之,曰:“用此何為!”
  先是,台、省、府、寺及諸州皆置公廨錢,收息取給。工部尚書蘇孝慈以為“官司出舉興生,煩扰百姓,敗損風俗,請皆禁止,給地以營農。”上從之。六月,丁卯,始詔“公卿以下皆給職田,毋得治生,与民爭利。”
  秋,七月,乙未,以邳公蘇威為納言。
  初,張賓歷既行,廣平劉孝孫及冀州秀才劉焯并言其失。賓方有寵于上,劉暉附會之,共短孝孫等,斥罷之。后賓卒,孝孫為掖縣丞,委官入京,上其事,詔留直太史,累年不調,乃抱其書,使弟子輿櫬來詣闕下,伏而慟哭;執法拘而奏之。帝异焉,以問國子祭酒何妥,妥言其善。乃遣与賓歷比較短長。直太史勃海張胄玄与孝孫共短賓歷,异論鋒起,久之不定。上令參問日食事,楊素等奏:“太史凡奏日食二十有五,率皆無驗,胄玄所刻,前后妙中,孝孫所刻,驗亦過半。”于是上引孝孫、胄玄等親自勞徠。孝孫請先斬劉暉,乃可定歷,帝不懌,又罷之。孝孫尋卒。
  關中大旱,民饑,上遣左右視民食,得豆屑雜糠以獻。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責,為之不御酒肉者,殆將一期。八月,辛未,上帥民就食于洛陽,敕斥候不得輒有驅逼。男女參廁于仗衛之間,遇扶老攜幼者,輒引馬避之,慰勉而去。至艱險之處,見負擔者,令左右扶助之。
  冬,閏十月,甲寅,詔以齊、梁、陳宗祀廢絕,命高仁英、蕭琮、陳叔寶以時修祭,所須器物,有司給之。陳叔寶從帝登邙山,侍飲,賦詩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壯帝居;太平無以報,愿上東封書。”并表請封禪。帝优詔答之。它日,复侍宴,及出,帝目之曰:“此敗豈不由酒!以作詩之功,何如思安時事!當賀若弼渡京口,彼人密啟告急,叔寶飲酒,遂不之省。高熲至日,猶見啟在床下,未開封。此誠可笑,蓋天亡之也。昔苻氏征伐所得國,皆榮貴其主,苟欲求名,不知違天命;与之官,乃違天也。”
  齊州刺史盧賁坐民饑閉民糶,除名。帝后复欲授以一州,賁對詔失旨,又有怨言,帝大怒,遂不用。皇太子為言:“此輩并有佐命功,雖性行輕險,誠不可棄。”帝曰:“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劉昉、鄭譯、盧賁、柳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帝時,以無賴得幸。及帝大漸,顏之儀等請以趙王輔政,此輩行詐,顧命于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故昉謀大逆,譯為巫蠱。如賁之例,皆不滿志,任之則不遜,置之則怨望,自為難信,非我棄之。眾人見此,謂我薄于功臣,斯不然矣。”賁遂廢,卒于家。
  晉王廣帥百官抗表,固請封禪。帝令牛弘等創定儀注,既成,帝視之,曰:“茲事体大,朕何德以堪之!但當東巡,因致祭泰山耳。”十二月,乙未,車駕東巡。
  上好禨祥小數,上儀同三司蕭吉上書曰:“甲寅,乙卯,天地之合也。今茲甲寅之年,以辛酉朔旦冬至,來年乙卯,以甲子夏至。冬至陽始,郊天之日,即至尊本命;夏至陰始,祀地之辰,即皇后本命。至尊德并乾之覆育,皇后仁同地之載養,所以二儀元气并會本辰。”上大悅,賜物五百段。吉,懿之孫也。員外散騎侍郎王劭言上有龍顏戴干之表,指示群臣。上悅,拜著作郎。劭前后上表言上受命符瑞甚眾,又采民間歌謠,引圖書讖緯,捃摭佛經,回易文字,曲加誣飾,撰《皇隋靈感志》三十卷奏之,上令宣示天下。劭集諸州朝集,使盥手焚香,而讀之,曲折其聲,有如歌詠,經涉旬朔,遍而后罷。上益喜,前后賞賜优洽。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五年(乙卯,公元五九五年)
  春,正月,壬戌,車駕頓齊州。庚午,為壇于泰山,柴燎祀天,以歲旱謝愆咎,禮如南郊;又親祀青帝壇。赦天下。
  二月,丙辰,收天下兵器,敢私造者坐之;關中、緣邊不在其例。
  三月,己未,至自東巡。
  仁壽宮成。丁亥,上幸仁壽宮。時天暑,役夫死者相次于道,楊素悉焚除之。上聞之,不悅。及至,見制度壯麗,大怒曰:“楊素殫民力為离宮,為吾結怨天下。”素聞之,惶恐,慮獲譴,以告封德彝。曰:“公勿憂,俟皇后至,必有恩詔。”明日,上果召素入對,獨孤后勞之曰:“公知吾夫婦老,無以自娛,盛飾此宮,豈非忠孝!”賜錢百万,錦絹三千段。素負貴恃才,多所凌侮;唯賞重德彝,每引之与論宰相職務,終日忘倦,因撫其床曰:“封郎必當据吾此座。”屢荐于帝,帝擢為內史舍人。
  夏,四月,己丑朔,赦天下。
  六月,戊子,詔鑿底柱。
  庚寅,相州刺史豆盧通貢綾文布,命焚之于朝堂。
  秋,七月,納言蘇威坐從祠太山不敬,免,俄而复位。上謂群臣曰:“世人言蘇威詐清,家累金玉,此妄言也。然其性狠戾,不切世要,求名太甚,從己則悅,違之必怒,此其大病耳。”
  戊寅,上至自仁壽宮。冬,十月,戊子,以吏部尚書韋世康為荊州總管。世康,洸之弟也,和靜謙恕,在吏部十餘年,時稱廉平。常有止足之志,謂子弟曰:“祿豈須多,防滿則退;年不待暮,有疾便辭。”因懇乞骸骨。帝不許,使鎮荊州。時天下惟有四總管,并、揚、益、荊,以晉、秦、蜀三王及世康為之,當世以為榮。
  十一月,辛酉,上幸溫湯。
  十二月,戊子,敕:“盜邊糧一升已上,皆斬,仍籍沒其家。”
  己丑,詔文武官以四考受代。
  汴州刺史令狐熙來朝,考績為天下之最,賜帛三百匹,頒告天下。熙,整之子也。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六年(丙辰,公元五九六年)
  春,正月,丁亥,以皇孫裕為平原王,筠為安成王,嶷為安平王,恪為襄城王,該為高陽王,韶為建安王,煚為穎川王,皆勇之子也。
  夏,六月,甲午,初制工商不得仕進。
  秋,八月,丙戌,詔:“決死罪者,三奏然后行刑。”
  冬,十月,己丑,上幸長春宮;十一月,壬子,還長安。
  党項寇會州,詔發隴西兵討降之。
  帝以光化公主妻吐谷渾可汗世伏;世伏上表請稱公主為天后,上不許。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七年(丁巳,公元五九七年)
  春,二月,癸未,太平公史万歲擊南宁羌,平之。初,梁睿之克王謙也,西南夷、獠莫不歸附,唯南宁州酋帥爨震恃遠不服。睿上疏,以為:“南宁州,漢世牂柯之地,戶口殷眾,金寶富饒。梁南宁州刺史徐文盛為湘東王征赴荊州,屬東夏尚阻,未遑遠略,土民爨瓚遂竊据一方,國家遙授刺史,其子震相承至今。而震臣禮多虧,貢賦不入,乞因平蜀之眾,略定南宁。”其后南宁夷爨玩來降,拜昆州刺史,既而复叛。乃以左領軍將軍史万歲為行軍總管,帥眾擊之,入自蜻蛉川,至于南中。夷人前后屯据要害,万歲皆擊破之;過諸葛亮紀功碑,渡西洱河,入渠濫川,行千餘里,破其三十餘部,虜獲男女二万餘口。諸夷大懼,遣使請降,獻明珠徑寸,于是勒石頌美隋德。万歲請將爨玩入朝,詔許之。爨玩陰有二心,不欲詣闕,賂万歲以金寶,万歲于是舍玩而還。
  庚寅,上幸仁壽宮。
  桂州俚帥李光仕作亂,帝遣上柱國王世積与前桂州總管周法尚討之,法尚發岭南兵,世積發岭北兵,俱會尹州。世積所部遇瘴,不能進,頓于衡州,法尚獨討之。光仕戰敗,帥勁兵走保白石洞。法尚大獲家口,其党有來降者,輒以妻子還之。居旬日,降者數千人。光仕眾潰而走,追斬之。
  帝又遣員外散騎侍郎何稠募兵討光仕,稠諭降其党莫崇等,承制署首領為州縣官。稠,妥之兄子也。
  上以岭南夷、越數反,以汴州刺史令狐熙為桂州總管十七州諸軍事,許以便宜從事,刺史以下官得承制補授。熙至部,大弘恩信,其溪洞渠帥更相謂曰:“前時總管皆以兵威相脅,今者乃以手教相諭,我輩其可違乎!”于是相帥歸附。先是州縣生梗,長吏多不得之官,寄政于總管府。熙悉遣之,為建城邑,開設學校,華、夷感化焉。俚帥宁猛力,在陳世已据南海,隋因而撫之,拜安州刺史。猛力恃險驕倨,未嘗參謁。熙諭以恩信,猛力感之,詣府請謁,不敢為非。熙奏改安州為欽州。
  帝以所在屬官不敬憚其上,事難克舉,三月,丙辰,詔“諸司論屬官罪,有律輕情重者,听于律外斟酌決杖。”于是上下相驅,迭行捶楚,以殘暴為干能,以守法為懦弱。
  帝以盜賊繁多,命盜一錢以上皆棄市,或三人共盜一瓜,事發即死。于是行旅皆晏起早宿,天下懍懍。有數人劫執事而謂之曰:“吾豈求財者邪!但為枉人來耳。而為我奏至尊:自古以來,体國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者也。而不為我以聞,吾更來,而屬無類矣!”帝聞之,為停此法。
  帝嘗乘怒,欲以六月杖殺人,大理少卿河東趙綽固爭曰:“季夏之月,天地成長庶類,不可以此時誅殺。”帝報曰:“六月雖曰生長,此時必有雷霆;我則天而行,有何不可!”遂殺之。
  大理掌固來曠上言大理官司太寬,帝以曠為忠直,遣每旦于五品行中參見。曠又告少卿趙綽濫免徒囚,帝使信臣推驗,初無阿曲,帝怒,命斬之。綽固爭,以為曠不合死,帝拂衣入閣。綽矯言,“臣更不理曠,自有它事,未及奏聞。”帝命引入閣,綽再拜請曰:“臣有死罪三,臣為大理少卿,不能制馭掌固,使曠触挂天刑,一也。囚不合死,而臣不能死爭,二也。臣本無它事,而妄言求入,三也。”帝解顏。會獨孤后在坐,命賜綽二金杯酒,并杯賜之。曠因免死,徙廣州。
  蕭摩訶子世略在江南作亂,摩訶當從坐,上曰:“世略年未二十,亦何能為?以其名將之子,為人所逼耳。”因赦摩訶。綽固諫不可,上不能奪,欲綽去而赦之,因命綽退食。綽曰:“臣奏獄未決,不敢退。”上曰:“大理其為朕特舍摩訶也。”因命左右釋之。
  刑部侍郎辛亶嘗衣緋褌,俗云利官;上以為厭蠱,將斬之。綽曰:“法不當死,臣不敢奉詔。”上怒甚,曰:“卿惜辛亶而不自惜也!”命引綽斬之。綽曰:“陛下宁殺臣,不可殺辛亶。”至朝堂,解衣當斬,上使人謂綽曰:“竟何如?”對曰:“執法一心,不敢惜死!”上拂衣而入,良久,乃釋之。明日謝綽,勞勉之,賜物三百段。
  時上禁行惡錢,有二人在市,以惡錢易好者,武候執以聞,上令悉斬之,綽進諫曰:“此人所坐當杖,殺之非法。”上曰:“不關卿事。”綽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殺人,豈得不關臣事!”上曰:“撼大木,不動者當退。”對曰:“臣望感天心,何論動木。”上复曰:“啜羹者熱則置之,天子之威,欲相挫邪!”綽拜而益前,訶之,不肯退,上遂入。治書侍御史柳彧复上奏切諫,上乃止。
  上以綽有誠直之心,每引入閣中,或遇上与皇后同榻,即呼綽坐,評論得失,前后賞賜万計。与大理卿薛胄同時,俱名平恕;然胄斷獄以情而綽守法,俱為稱職。胄,端之子也。
  帝晚節用法益峻,御史于元日不劾武官衣劍之不齊者,帝曰:“爾為御史,縱舍自由。”命殺之,諫議大夫毛思祖諫,又殺之。將作寺丞以課麥遲晚,武庫令以署庭荒蕪,左右出使,或授牧宰馬鞭、鸚鵡,帝察知,并親臨斬之。
  帝既喜怒不琚A不复依准科律。信任楊素,素复任情不平,与鴻臚少卿陳延有隙,嘗經蕃客館,庭中以馬屎,又眾仆于氈上樗蒲,以白帝。帝大怒,主客令及樗蒲者皆杖殺之,棰陳延几死。
  帝遣新衛大都督長安屈突通往隴西檢覆群牧,得隱匿馬二万餘匹,帝大怒,將斬太仆卿慕容悉達及諸監官千五百人。通諫曰:“人命至重,陛下奈何以畜產之故殺千有餘人!臣敢以死請!”帝眽u目叱之,通又頓首曰:“臣一身分死,就陛下丐千餘人命。”帝感寤,曰:“朕之不明,以至于此!賴有卿忠言耳。”于是悉達等皆減死論,擢通為右武候將軍。
  上柱國彭公劉昶与帝有舊,帝甚親之;其子居士,任俠不遵法度,數有罪,上以昶故,每原之。居士轉驕恣,取公卿子弟雄健者,輒將至家,以車輪括其頸而棒之,殆死能不屈者,稱為壯士,釋而与交。党与三百人,毆擊路人,多所侵奪,至于公卿妃主,莫敢与校。或告居士謀為不軌,帝怒,斬之,公卿子弟坐居士除名者甚眾。
  楊素、牛弘等复荐張胄玄歷術。上令楊素与術數人立議六十一事,皆舊法久難通者,令劉暉等与胄玄等辯析之。暉杜口一無所答,胄玄通者五十四,上乃拜胄玄員外散騎侍郎兼太史令,賜物千段,令參定新術。至是,胄玄歷成。夏,四月,戊寅,詔頒新歷;前造歷者劉暉等四人并除名。秋,七月,桂州人李世賢反,上議討之。諸將數人請行,上不許,顧右武候大將軍虞慶則曰:“位居宰相,爵乃上公,國家有賊,遂無行意,何也?”慶則拜謝,恐懼,乃以慶則為桂州道行軍總管,討平之。
  秦王俊,幼仁恕,喜佛教,嘗請為沙門,不許。及為并州總管,漸好奢侈,違越制度,盛治宮室。俊好內,其妃崔氏,弘度之妹也,性妒,于瓜中進毒,由是得疾,征還京師。上以為奢縱,丁亥,免俊官,以王就第。崔妃以毒王,廢絕,賜死于家。左武衛將軍劉升諫曰:“秦王非有它過,但費官物,營廨舍而已,臣謂可容。”上曰:“法不可違。”楊素諫曰:“秦王之過,不應至此,愿陛下詳之!”上曰:“我是五儿之父,非兆民炎父?若如公意,何不別制天子儿律!以周公之為人,尚誅管、蔡,我誠不及周公遠矣,安能虧法乎!”卒不許。
  戊戌,突厥突利可汗來逆女,上舍之太常,教習六禮,妻以宗女安義公主。上欲离間都藍,故特厚其禮,遣太常卿牛弘、納言蘇威、民部尚書斛律孝卿相繼為使。
  突利本居北方,既尚主,長孫晟說其帥眾南徙,居度斤舊鎮,錫賚优厚。都藍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于是朝貢遂絕,亟來抄掠邊鄙。突利伺知動靜,輒遣奏聞,由是邊鄙每先有備。
  九月,甲申,上至自仁壽宮。
  何稠之自岭南還也,宁猛力請隨稠入朝。稠見其疾篤,遣還欽州,与之約曰:“八九月間,可詣京師相見。”使還,奏狀,上意不懌。冬,十月,猛力病卒。上謂稠曰:“汝前不將猛力來,今竟死矣!”稠曰:“猛力与臣約,假令身死,當遣子入侍。越人性直,其子必來。”猛力臨終,果戒其子長真曰:“我与大使約,不可失信,汝葬我畢,即宜登路。”長真嗣為刺史,如言入朝。上大悅曰:“何稠著信蠻夷,乃至于此!”
  魯公虞慶則之討李世賢也,以婦弟趙什住為隨府長史。什住通于慶則愛妾,恐事泄,乃宣言慶則不欲此行,上聞之,禮賜甚薄。慶則還,至潭州臨桂岭,觀眺山川形勢,曰:“此誠險固,加以足糧,若守得其人,攻不可拔。”使什住馳詣京師奏事,觀上顏色,什住因告慶則謀反,下有司案驗。十二月,壬子,慶則坐死,拜什住為柱國。
  高麗王湯聞陳亡,大懼,治兵積谷,為拒守之策。是歲,上賜湯璽書,責以“雖稱籓附,誠節未盡”。且曰:“彼之一方,雖地狹人少,今若黜王,不可虛置,終須更選官屬,就彼安撫。王若洒心易行,率由憲章,即是朕之良臣,何勞別遣才彥!王謂遼水之廣,何如長江?高麗之人,多少陳國?朕若不存含育,責王前愆,命一將軍,何待多力!殷勤曉示,許王自新耳。”湯得書,惶恐,將奉表陳謝。會病卒,子元嗣立,上使使拜元為上開府儀同三司,襲爵遼東公。元奉表謝恩,因請封王,上許之。
  吐谷渾大亂,國人殺世伏,立其弟伏允為主,遣使陳廢立之事,并謝專命之罪,且請依俗尚主;上從之。自是朝貢歲至。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八年(戊午,公元五九八年)
  春,二月,甲辰,上幸仁壽宮。
  高麗王元帥靺鞨之眾万餘寇遼西,營州總管沖擊韋走之。上聞而大怒,乙巳,以漢王諒、王世積并為行軍元帥,將水陸三十万伐高麗,以尚書左仆射高熲為漢王長史,周羅□為水軍總管。
  延州刺史獨孤陀有婢曰徐阿尼,事貓鬼,能使之殺人,云每殺人,則死家財物潛移于畜貓鬼家。會獨孤后及楊素妻鄭氏俱有疾,醫皆曰:“貓鬼疾也。”上以陀,后之异母弟,陀妻,楊素异母妹,由是意陀所為。令高熲等雜治之,具得其實。上怒,令以犢車載陀夫妻,將賜死。獨孤后三日不食,為之請命曰:“陀若蠹政害民者,妾不敢言;今坐為妾身,敢請其命。”陀弟司勳侍郎整詣闕求哀,于是免陀死,除名為民,以其妻楊氏為尼。先是,有人訟其母為貓鬼所殺者,上以為妖妄,怒而遣之。至是,詔誅被訟行貓鬼家。
  夏,四月,辛亥,詔:“畜貓鬼、蠱毒、厭媚野道之家,并投于四裔。”
  六月,丙寅,下詔黜高麗王元官爵。漢王諒軍出臨渝關,值水潦,饋運不繼,軍中乏食,复遇疾疫。周羅□自東萊泛海趣平壤城,亦遭風,船多飄沒。秋,九月,己丑,師還,死者什八九。高麗王元亦惶懼遣使謝罪,上表稱“遼東糞土臣元”,上于是罷兵,待之如初。
  百濟王昌遣使奉表,請為軍導,帝下詔諭以“高麗服罪,朕已赦之,不可致伐。”厚其使而遣之。高麗頗知其事,以兵侵掠其境。
  辛卯,上至自仁壽宮。
  冬,十一月,癸未,上祀南郊。
  十二月,自京師至仁壽宮,置行宮十有二所。
  南宁夷爨玩复反。蜀王秀奏“史万歲受賂縱賊,致生邊患。”上責万歲,万歲詆讕;上怒,命斬之。高熲及左衛大將軍元旻等固請曰:“万歲雄略過人,將士樂為致力,雖古名將,未能過也。”上意少解,于是除名為民。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開皇十九年(己未,公元五九九年)
  春,正月,癸酉,赦天下。二月,甲寅,上幸仁壽宮。
  突厥突利可汗因長孫晟奏言都藍可汗作攻具,欲攻大同城。詔以漢王諒為元帥,尚書左仆射高熲出朔州道,右仆射楊素出靈州道,上柱國燕榮出幽州道以擊都藍,皆取漢王節度;然漢王竟不臨戎。
  都藍聞之,与達頭可汗結盟,合兵掩襲突利,大戰長城下,突利大敗。都藍盡殺其兄弟子侄,遂渡河入蔚州。突利部落散亡,夜,与長孫晟以五騎南走,比旦,行百餘里,收得數百騎。突利与其下謀曰:“今兵敗入朝,一降人耳,大隋天子豈禮我乎!玷厥雖來,本無冤隙,若往投之,必相存濟。”晟知之,密遣使者入伏遠鎮,令速舉烽。突利見四烽俱發,以問晟,晟紿之曰:“城高地迥,必遙見賊來。我國家法,若賊少,舉二烽;來多,舉三烽;大逼,舉四烽。彼見賊多而又近耳。”突利大懼,謂其眾曰:“追兵己逼,且可投城。”既入鎮,晟留其達官執室領其眾,自將突利馳驛入朝。夏,四月,丁酉,突利至長安。帝大喜,以晟為左勳衛驃騎將軍,持節護突厥。
  上令突利与都藍使者因頭特勒相辯詰,突利辭直,上乃厚待之。都藍弟都速六棄其妻子,与突利歸朝,上嘉之,使突利多遺之珍寶以慰其心。
  高熲使上柱國趙仲卿將兵三千為前鋒,至族蠡山,与突厥遇,交戰七日,大破之;追奔至乞伏泊,复破之,虜千餘口,雜畜万計。突厥复大舉而至,仲卿為方陳,四面拒戰,凡五日。會高熲大兵至,合擊之,突厥敗走,追度白道,逾秦山七百餘里而還。楊素軍与達頭遇。先是諸將与突厥戰,慮其騎兵奔突,皆以戎車步騎相參,設鹿角為方陳,騎在其內。素曰:“此乃自固之道,未足以取胜也。”于是悉除舊法,令諸軍為騎陳。達頭聞之,大喜曰:“天賜我也!”下馬仰天而拜,帥騎兵十餘万直前。上儀同三司周羅□曰:“賊陳未整,請擊之。”先帥精騎逆戰,素以大兵繼之,突厥大敗,達頭被重創而遁,殺傷不可胜計,其眾號哭而去。
  六月,丁酉,以豫章王暕為內史令。
  宜陽公王世積為涼州總管,其親信安定皇甫孝諧有罪,吏捕之,亡抵世積,世積不納。孝諧配防桂州,因上變,稱“世積嘗令道人相其貴不,道人答曰:‘公當為國主,又將之涼州。’其所親謂世積曰:‘河西天下精兵處,可圖大事。’世積曰:‘涼州土曠人希,非用武之國。’”世積坐誅,拜孝諧上大將軍。
  獨孤后性妨忌,后宮莫敢進御。尉遲迥女孫,有美色,先沒宮中。上于仁壽宮見而悅之,因得幸。后伺上听朝,陰殺之。上由是大怒,單騎從苑中出,不由徑路,入山谷間二十餘里。高熲、楊素等追及上,扣馬苦諫。上太息曰:“吾貴為天子,不得自由!”高熲曰:“陛下豈以一婦人而輕天下!”上意少解,駐馬良久,中夜方還宮。后俟上于閣內,及至,后流涕拜謝,熲、素等和解之,因置酒极歡。先是后以高熲父之家客,甚見親禮,至是,聞熲謂己為一婦人,遂銜之。
  時太子勇失愛于上,潛有廢立之志,從容謂熲曰:“有神告晉王妃,言王必有天下,若之何?”熲長跪曰:“長幼有序,其可廢乎!”上默然而止。獨孤后知熲不可奪,陰欲去之。
  會上令選東宮衛士以入上台,熲奏稱:“若盡取強者,恐東宮宿衛太劣。”上作色曰:“我有時出入,宿衛須得勇毅。太子毓德東宮,左右何須壯士!此极弊法。如我意者,琱_交番之日,分向東宮,上下團伍不別,豈非佳事!我熟見前代,公不須仍踵舊風。”熲子表仁,娶太子女,故上以此言防之。
  熲夫人卒,獨孤后言于上曰:“高仆射老矣,而喪夫人,陛下何能不為之娶!”上以后言告熲。熲流涕謝曰:“臣今已老,退朝,唯齋居讀佛經而已。雖陛下垂哀之深,至于納室,非臣所愿。”上乃止。既而熲愛妾生男,上聞之,极喜,后甚不悅。上問其故,后曰:“陛下尚复信高熲邪?始,陛下欲為熲娶,熲心存愛妾,面欺陛下。今其詐已見,安得信之!”上由是疏熲。
  伐遼之役,熲固諫,不從,及師無功,后言于上曰:“熲初不欲行,陛下強遣之,妾固知其無功矣!”又,上以漢王年少,專委軍事于熲,熲以任寄隆重,每怀至公,無自疑之意,諒所言多不用。諒甚銜之,及還,泣言于后曰:“儿幸免高熲所殺。”上聞之,彌不平。
  及擊突厥,出白道,進圖入磧,遣使請兵,近臣緣此言熲欲反。上未有所答,熲已破突厥而還。及王世積誅,推核之際,有宮禁中事,云于熲處得之,上大惊。有司又奏“熲及左右衛大將軍元旻、元胄,并与世積交通,受其名馬之贈。”旻、胄坐免官。上柱國賀若弼、吳州總管宇文弼、刑部尚書薛胄、民部尚書斛律孝卿、兵部尚書柳述等明熲無罪,上愈怒,皆以屬吏,自是朝臣無敢言者。秋,八月,癸卯,熲坐免上柱國、左仆射,以齊公就第。
  未几,上幸秦王俊第,召熲侍宴。熲歔欷悲不自胜,獨孤后亦對之泣。上謂熲曰:“朕不負公,公自負也。”因謂侍臣曰:“我于高熲,胜于儿子,雖或不見,常似目前。自其解落,瞑然忘之,如本無高熲。人臣不可以身要君,自云第一也。”
  頃之,熲國令上熲陰事,稱其子表仁謂熲曰:“司馬仲達初托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于是上大怒,囚熲于內史省而鞫之。憲司复奏沙門真覺嘗謂熲云:“明年國有大喪。”尼令暉复云:“十七、十八年,皇帝有大厄,十九年不可過。”上聞而益怒,顧謂群臣曰:“帝王豈可力求!孔子以大圣之才,猶不得天下。熲与子言,自比晉帝,此何心乎!”有司請斬之。上曰:“去年殺虞慶則,今茲斬王世積,如更誅熲,天下其謂我何!”于是除名為民。
  熲初為仆射,其母戒之曰:“汝富貴已极,但有一斫頭耳,爾其慎之!”熲由是常恐禍變。至是,熲歡然無恨色。先是國子祭酒元善言于上曰:“楊素粗疏,蘇威怯懦,元胄、元熲正似鴨耳。可以付社稷者,唯獨高熲。”上初然之。及熲得罪,上深責之,善憂懼而卒。
  九月,以太常卿牛弘為吏部尚書。弘選舉先德行而后文才,務在審慎,雖致停緩,其所進用,并多稱職。吏部侍郎高孝基鑒賞机晤,清慎絕倫,然爽俊有餘,跡似輕薄,時宰多以此疑之;唯弘深識其真,推心任委。隋之選舉得人,于斯為最,時論彌服弘識度之遠。
  冬,十月,甲午,以突厥突利可汗為意利珍豆啟民可汗,華言意智健也。突厥歸啟民者男女万餘口,上命長孫晟將五万人于朔州筑大利城以處之。時安義公主已卒,复使晟持節送宗女義成公主以妻之。
  晟奏:“染干部落,歸者益眾,雖在長城之內,猶被雍虞閭抄掠,不得宁居。請徙五原,以河為固,于夏、胜兩州之間,東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為橫塹,令處其內,使得任情畜牧。”上從之。
  又令上柱國趙仲卿屯兵二万為啟民防達頭,代州總管韓洪等將步騎一万鎮琣w。達頭騎十万來寇,韓洪軍大敗,仲卿自樂宁鎮邀擊,斬首虜千餘級。
  帝遣越公楊素出靈州,行軍總管韓僧壽出慶州。太平公史万歲出燕州,大將軍武威姚辯出河州,以擊都藍。師未出塞,十二月,乙未,都藍為部下所殺,達頭自立為步迦可汗,其國大亂。長孫晟言于上曰:“今官軍臨境,戰數有功,虜內自攜离,其主被殺,乘此招撫,可以盡降。請遣染干部下分道招慰。”上從之。降者甚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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