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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二十九


        食貨三

  ○錢幣
  錢幣。金初用遼、宋舊錢,天會末,雖劉豫“阜昌元寶”、“阜昌重寶”亦用之。海陵庶人貞元二年遷都之后,戶部尚書蔡松年复鈔引法,遂制交鈔,与錢并用。正隆二年,歷四十余歲,始議鼓鑄。冬十月,初禁銅越外界,懸罪賞格。括民間銅瑜器,陝西、南京者輸京兆,他路悉輸中都。三年二月,中都置錢監二,東曰寶源,西曰寶丰。京兆置監一。曰利用。三監鑄錢,文曰“正隆通寶”,輕重如宋小平錢,而肉好字文峻整過之,与舊錢通用。
  世宗大定元年,用吏部尚書張中彥言,命陝西路參用宋舊鐵錢。四年,浸不行,詔陝西行戶部、并兩路通檢官,詳究其事。皆言:“民間用錢,名与鐵錢兼用,其實不為准數,公私不便。”遂罷之。八年,民有犯銅禁者,上曰:“銷錢作銅,舊有禁令。然民間猶有鑄鏡者,非銷錢而何?”遂并禁之。十年,上諭戶部臣曰:“官錢積而不散,則民間錢重,貿易必艱,宜令市金銀及諸物。其諸路酤榷之貨,亦令以物平折輸之。”十月,上責戶部官曰:“先以官錢率多,恐民間不得流通,令諸處貿易金銀絲帛,以圖流轉。今知乃有以抑配反害百姓者。前許院務得折納輕繼之物以便民,是皆朕思而后行者也,此尚出朕,安用若為。又隨處時有賑濟,往往近地無糧,取于它處,往返既遠,人愈難之。何為不隨處起倉。年丰則多糴以備賑贍,設有緩急,亦豈不易辦乎?而徒使錢充府庫,將安用之。天下之大,朕豈能一一遍知,凡此數事,汝等何為而使至此。且戶部与它部不同,當從宜為計,若但務因循,以守其職,則戶部官誰不能為。”十一年二月,禁私鑄銅鏡。舊有銅器悉送官,給其直之半。惟神佛像、鐘、磬、鈸、鈷、腰束帶、魚袋之屬,則存之。十二年正月,以銅少,命尚書省遣使諸路規措銅貨。能指坑冶得實者,賞。上与宰臣議鼓鑄之術,宰臣曰:“有言所在有金銀坑冶,皆可采以鑄錢,臣竊謂工費過于所得數倍,恐不可行。”上曰:“金銀,山澤之利,當以与民,惟錢不當私鑄。今國家財用丰盈,若流布四方与在官何异?所費雖多,但在民間,而新錢日增爾。其遣能吏經營之。”左丞石琚進曰:“臣聞天子之富藏在天下,錢貨如泉,正欲流通。”上复問琚曰:“古亦有民自鑄錢者乎?”琚對曰:“民若自鑄,則小人圖利,錢益薄惡,此古所以禁也。”十三年,命非屯兵之州府,以錢市易金帛,運致京師,使錢幣流通,以濟民用。十五年十一月,上謂宰臣曰:“或言鑄錢無益,所得不償所費。朕謂不然。天下如一家,何公私之間,公家之費私家得之,但新幣日增,公私俱便也。”十六年三月,遣使分路訪察銅礦苗脈。十八年,代州立監鑄錢,命震武軍節度使李天吉、知保德軍事高季孫往監之,而所鑄斑駁黑澀不可用,詔削天吉、季孫等官兩階,解職,仍杖季孫八十。更命工部郎中張大節、吏部員外郎麻珪監鑄。其錢文曰“大定通寶”,字文肉好又胜正隆之制,世傳其錢料微用銀云。十九年,始鑄至万六千余貫。二十年,詔先以五千進呈,而后命与舊錢并用。
  初,新錢之未行也,以宋大觀錢作當五用之。二月,上聞上京修內所,市民物不即与直,又用短錢,責宰臣曰:“如此小事,朕豈能悉知?卿等何為不察也。”時民間以八十為陌,謂之短錢,官用足陌,謂之長錢。大名男子斡魯補者上言,謂官私所用錢皆當以八十為陌,遂為定制。二十年十一月,名代州監曰阜通,設監一員,正五品,以州節度兼領。副監一員,正六品,以州同知兼領。丞一員,正七品,以觀察判官兼領。設勾當官二員,從八品。給銀牌,命副監及丞更馳驛經理。二十二年十月,以參加政事粘割斡特剌提控代州阜通監。二十三年,上以阜通監鼓鑄歲久,而錢不加多,蓋以代州長貳蓍鶩搎漶A而奪于州務,不得專意綜理故也。遂設副監、監丞為正員,而以節度領監事。二十六年,上曰:“中外皆言錢難,朕嘗計之,京師積錢五百万貫亦不為多,外路雖有終亦無用,諸路官錢非屯兵處可盡運至京師。”太慰丞相克宁曰:“民間錢固已艱得,若盡歸京師,民益艱得矣!不若起其半至都,余半變折輕繼,則中外皆便。”十一月,上諭宰臣曰:“國家銅禁久矣,尚聞民私造腰帶及鏡,托為舊物,公然市之,宜加禁約。”二十七年二月,曲陽縣鑄錢別為一監,以利通為名,設副監、監丞,給驛更出經營銅事。二十八年,上謂宰臣曰:“今者外路見錢其數甚多,聞有六千余万貫,皆在僻處積貯。既不流散,公私無益,与無等爾。今中都歲費三百万貫,支用不繼,若致之京師,不過少有挽運之費,縱所費多,亦惟散在民爾。”章宗大定二十九年十二月,雁門、五台民劉完等訴:“自立監鑄錢以來,有銅礦之地雖曰官運,其顧直不足則令民共償。乞与本州司縣均為差配。”遂命甄官署丞丁用楫往審其利病,還言:“所運銅礦,民以物力科差濟之,非所愿也。其顧直即低,又有刻剝之弊。而相視苗脈工匠,妄指人之垣屋及寺觀謂當開采,因以取賄。又隨冶夫匠,日辦淨銅四兩,多不及數,复銷銅器及舊錢,送官以足之。今阜通,利通兩監,歲鑄錢十四万余貫,而歲所費乃至八十余万貫,病民而多費,未見其利便也。”宰臣以聞,遂罷代州、曲陽二監。
  初,貞元間既行鈔引法,遂設印造鈔引庫及交鈔庫,皆設使、副、判各一員,都監二員,而交鈔庫副則專主書押、搭印合同之事。印一貫、二貫、三貫、五貫、十貫五等,謂之大鈔;一百、二百、三百、五百、七百五等,謂之小鈔。与錢并行,以七年為限,納舊易新。猶循宋張詠四川交子之法而紓其期爾,蓋亦以銅少,權制之法也。時有欲罷之者,至是二監既罷,有司言:“交鈔舊同見錢,商旅利于致遠,往往以錢買鈔,蓋公私俱便之事,豈可罷去!止因有厘革年限,不能無疑,乞削七年厘革之法,令民得常用。若歲久字文磨滅,許于所在官庫納舊換新,或听便支錢。”遂罷七年厘革之限,交鈔字昏方換。法自此始,而收斂無術,出多入少,民浸輕之。厥后其法屢更,而不能革,弊亦始于此焉。
  交鈔之制,外為闌,作花紋,其上衡書貫例,左曰:“某字料。”右曰:“某字號。”料號外,篆書曰:“偽造交鈔者斬,告捕者賞錢三百貫。”料號衡闌下曰:“中都交鈔庫,准尚書戶部符,承都堂札付,戶部覆點勘,令史姓名押字。”又曰:“圣旨印造逐路交鈔,于某處庫納錢換鈔,更許于某處庫納鈔換錢,官私同見錢流轉。”其鈔不限年月行用,如字文故暗,鈔紙擦磨,許于所屬庫司納舊換新。若到庫支錢,或倒換新鈔,每貫克工墨錢若干文。庫掐、攢司、庫副、副使、使各押字,年月日。印造鈔引庫庫子、庫司、副使各押字,上至尚書戶部官亦押字。其搭印支錢處合同,余用印依常例。
  初,大定間定制,民間應許存留銅瑜器物,若申賣入官,每斤給錢二百文。其{去廾}藏應禁器物,首納者每斤給錢百文,非器物銅貨一百五十文,不及斤者計給之。在都官局及外路造賣銅器价,令運司佐貳檢校,鏡每斤三百十四文,鍍金御仙花腰帶十七貫六百七十一文,五子荔支腰帶十七貫九百七十一文,抬鈒羅文束帶八貫五百六十文,魚袋二貫三百九文,鈸鈷鐃磬每斤一貫九百二文,鈴杵坐銅者二貫七百六十九文,瑜石者三貫六百四十六文。明昌二年十月,敕減賣鏡价,防私鑄銷錢也。舊嘗以夫匠逾天山北界外采銅,明昌三年,監察御史李炳言:“頃聞有司奏,在官銅數可支十年,若复每歲令夫匠過界遠采,不惟多費,复恐或生邊釁。若支用將盡之日,止可于界內采煉。”上是其言,遂不許出界。
  五月,敕尚書省曰:“民間流轉交鈔,當限其數,毋令多于見錢也。”四年,上諭宰臣曰:“隨處有無用官物,可為計置,如鐵錢之類是也。”或有言鐵錢有破損,當令所司以銅錢償之者,參知政事胥持國不可,上曰:“令償之尚坏,不償將盡坏矣!若果無用,曷別為計?”持國曰:“如江南用銅錢,江北、淮南用鐵錢,蓋以隔閡銅錢不令過界爾。如陝西市易亦有用銀布姜麻,若舊有鐵錢,宜姑收貯,以備緩急。”遂令有司籍鐵錢及諸無用之物,貯于庫。
  八月,提刑司言:“所降陝西交鈔多于見錢,使民艱于流轉。”宰臣以聞,遂令本路榷稅及諸名色錢,折交鈔。官兵俸,許錢絹銀鈔各半之,若錢銀數少,即全給交鈔。五年三月,宰臣奏:“民間錢所以艱得,以官豪家多積故也。在唐元和間,嘗限富家錢過五千貫者死,王公重貶沒入,以五之一賞告者。”上令參酌定制,令官民之家以品從物力限見錢,多不過二万貫,猛安謀克則以牛具為差,不得過万貫,凡有所余,盡令易諸物收貯之。有能告數外留錢者,奴婢免為良,佣者出离,以十之一為賞,余皆沒入。又諭旨有司,凡使高麗還者,所得銅器令盡買之。
  承安二年十月,宰臣奏:“舊立交鈔法,凡以舊易新者,每貫取工墨錢十五文。至大定二十三年,不拘貫例,每張收八文,既無益于官,亦妨鈔法,宜從舊制便。若以鈔買鹽引,每貫權作一貫五十文,庶得多售。”上曰:“工墨錢,貫可令收十二文。買鹽引者,每貫可權作一貫一百文。”時交鈔所出數多,民間成貫例者艱于流轉,詔以西北二京、遼東路從宜給小鈔,且許于官庫換錢,与它路通行。
  十二月,尚書省議,謂時所給官兵俸及邊戍軍須,皆以銀鈔相兼,舊例銀每鋌五十兩,其直百貫,民間或有截鑿之者,其价亦隨低昂,遂改鑄銀名“承安寶貨”,一兩至十兩分五等,每兩折錢二貫,公私同見錢用,仍定銷鑄及接受稽留罪賞格。
  承安三年正月,省奏:“隨處榷場若許見錢越境,雖非銷毀,即与銷毀無异。”遂立制,以錢与外方人使及与交易者,徒五年,三斤以上死,駔儈同罪。捕告人之賞,官先為代給錢五百貫。其逮及与接引、館伴,先排、通引、書表等以次坐罪,仍令均償。時交鈔稍滯,命西京、北京、臨潢,遼東等路一貫以上俱用銀鈔、寶貨,不許用錢,一貫以下听民便。時既行限錢法,人多不遵,上曰:“已定條約,不為不重,其令御史台及提刑司察之。”九月,以民間鈔滯,盡以一貫以下交鈔易錢用之,遂复減元限之數,更定官民存留錢法,三分為率,親王、公主、品官許留一分,余皆半之,其贏余之數期五十日內盡易諸物,違者以違制論,以錢賞告者。于兩行部各置回易務,以綿絹物段易銀鈔,亦許本務納銀鈔。赴榷貨出鹽引,納鈔于山東、河北、河東等路,從便易錢。各降補官及德號空敕三百、度牒一千,從兩行部指定處,限四月進納補換。又更造一百例小鈔,并許官庫易錢。一貫、二貫例并支小鈔,三貫例則支銀一兩、小鈔一貫,若五貫、十貫例則四分支小鈔、六分支銀,欲得寶貨者听,有阻滯及輒減价者罪之。四年三月,又以銀鈔阻滯,乃權止山東諸路以銀鈔与綿絹鹽引從便易錢之制。令院務諸科名錢,除京師、河南、陝西銀鈔從便,余路并許收銀鈔各半,仍于鈔四分之一許納其本路。隨路所收交鈔,除本路者不复支發,余通行者并循環用之。榷貨所鬻鹽引,收納寶貨与鈔相半,銀每兩止折鈔兩貫。省許人依舊詣庫納鈔,隨路漕司所收,除額外羡余者,亦如之。所支官錢,亦以銀鈔相兼,銀已零截者令交鈔庫不复支,若寶貨數少,可浸增鑄。銀鈔既通則物价自平,雖有禁法亦安所施、遂除阻滯銀鈔罪制。四年,以戶部言,命在都官錢、榷貨務鹽引,并听收寶貨,附近鹽司貼錢數亦許帶納。民間寶貨有所歸,自然通行,不至銷毀。先是,設四庫印小鈔以代鈔本,令人便繼小鈔赴庫換錢,即与支見錢無异。今更不須印造,俟其換盡,可罷四庫。但以大鈔驗錢數支易見錢。時私鑄“承安寶貨”者多雜以銅錫,浸不能行,京師閉肆。五年十二月,宰奏臣:“比以軍儲調發,支出交鈔數多。遂鑄寶貨,与錢兼用,以代鈔本,蓋權時之制,非經久之法。”遂罷“承安寶貨”。
  泰和元年六月,通州刺史盧构言:“民間鈔固已流行,獨銀价未平,官之所定每鋌以十万為准,而市肆才直八万,蓋出多入少故也。若令諸稅以錢銀鈔三分均納。庶革其弊。”下省議,宰臣謂‘軍興以來,全賴交鈔佐用,以出多遂滯,頃令院務收鈔七分,亦漸流通。若与銀均納,則彼增此減,理必偏胜,至礙鈔法。必欲銀价之平,宜令諸名若‘舖馬’‘軍須’等錢,許納銀半,無者听便。”先是,嘗行三合同交鈔,至泰和二年,止行于民間,而官不收斂,朝廷慮其病民,遂令諸稅各帶納一分,雖止系本路者,亦許不限路分通納。戶部見征累年舖馬錢,亦听收其半。閏十二月,上以交鈔事,召戶部尚書孫鐸、侍郎張复亨,議于內殿。复亨以三合同鈔可行,鐸請廢不用,既而复亨言竟詘。自是而后,國虛民貧,經用不足,專以交鈔愚百姓,而法又不常,世宗之業衰焉。以至泰和三年,其弊彌甚,乃謂宰臣曰:“大定間,錢至足,今民間錢少,而又不在官,何耶?其集問百官,必有能知之者。”四年七月,罷限錢法,從戶部尚書上官瑜所請也。四年,欲增鑄錢,命百官議所以足銅之術。中丞孟鑄謂:“銷錢作銅,及盜用出境者不止,宜罪其官及鄰。”太府監梁絪等言:“鑄錢甚費,率費十錢可得一錢。識者謂費雖多猶增一錢也,乞采銅、拘器以鑄。”宰臣謂:“鼓鑄未可速行,其銅治听民煎煉,官為買之。凡寺觀不及十人,不許畜法器。民間瑜銅器期 以兩月送官給价。匿者以私法坐,限外人告者,以知而不糾坐其官。寺觀許童行告者賞。俟銅多,別具以聞。”八月,定從便易錢法,听人輸納于京師,而于山東、河北、大名、河東等路依數支取。后鑄大錢一直十,篆文曰“泰和重寶”,与鈔參行。五年,上欲罷交鈔工墨錢,复以印時常費遂命貫止收六文。
  六年四月,陝西交鈔不行,以見錢十万貫為鈔本,与鈔相易,复以小鈔十万貫相參用之。六年十一月,复許諸路各行小鈔。中都路則于中都及保州,南京路則于南京、歸德、河南府,山東東路則于益都、濟南府,山東西路則于東平、大名府,河北東路則于河間府、冀州,河北西路則于真定、彰德府,河東南路則于平陽,河東北路則于太原、汾州,遼東則于上京、咸平,西京則于西京、撫州,北京則于臨潢府官庫易錢。令戶部印小鈔五等,附各路同見錢用。七年正月,敕在官毋得支出大鈔,在民者令赴庫,以多寡制數易小鈔及見錢,院務商稅及諸名錢,三分須納大鈔一分,惟遼東以便。時民以貨幣屢變,往往怨嗟,聚語於市。上知之,諭旨于御史台曰:“自今都市敢有相聚論鈔法難行者,許人捕告,賞錢三百貫。”五月,以戶部尚書高汝礪議,立“鈔法條約”,添印大小鈔,以鈔庫至急切,增副使一員。汝礪又与中都路轉運使孫鐸言錢幣,上命中丞孟鑄、禮部侍郎喬宇、國子司業劉昂等十人議,月余不決。七月,上召議于泰和殿,且諭汝礪曰:“今后毋謂鈔多,不加重而輒易之。重之加于錢,可也。”明日,敕:“民間之交易、典質、一貫以上并用交鈔,毋得用錢。須立契者,三分之一用諸物。六盤山西、遼河東以五分之一用鈔,東鄙屯田戶以六分之一用鈔。不須立契者,惟遼東錢鈔從便。犯者徒二年,告者賞有差,監臨犯者杖且解職,縣官能奉行流通者升除,否者降罰,集眾沮法者以違制論。工墨錢每張止收二錢。商旅繼見錢不得過十貫。所司籍辨鈔人以防偽冒。品官及民家存留見錢,比舊減其數,若舊有見錢多者,許送官易鈔,十貫以上不得出京。”又定制,按察司以鈔法流通為稱職,而河北按察使斜不出巡按所給券應得鈔一貫,以難支用,命取見錢。御史以沮坏鈔法劾之,上曰:“糾察之官乃先坏法,情不可恕。”杖之七十,削官一階,解職。
  戶部尚書高汝礪言:“鈔法務在必行,府州縣鎮宜各籍辨鈔人,給以條印,听与人辨驗,隨貫量給二錢,貫例雖多,六錢即止。每朝官出使,則令体究通滯以聞。民間舊有宋會子,亦令同見錢用,十貫以上不許持行。榷鹽許用銀絹,余市易及俸,并用交鈔,其奇數以小鈔足之,應支銀絹而不足者亦以鈔給之。”上遣近侍諭旨尚書省:“今既以按察司鈔法通快為稱職,否則為不稱職,仍于州府司縣官給由內,明書所犯之數,但犯鈔法者雖監察御史舉其能干,亦不准用。”十月,楊序言:“交鈔料號不明,年月故暗,雖令赴庫易新,然外路無設定庫司,欲易無所,遠者直須赴都。”上以問汝礪,對曰:“隨處州府庫內,各有辨鈔庫子,鈔雖弊不偽,亦可收納。去都遠之城邑,既有設置合同換錢,客旅經之皆可相易。更慮無合同之地,難以易者,令官庫凡納昏鈔者受而不支,于鈔背印記官吏姓名,積半歲赴都易新鈔。如此,則昏鈔有所歸而無滯矣!”
  十一月,上諭戶部官曰:“今鈔法雖行,卿等亦宜審察 ,少有壅滯,即當以聞,勿謂已行而憚改。”汝礪對曰:“今諸處置庫多在公廨內,小民出入頗難,雖有商賈易之,然患鈔本不丰。比者河北西路轉運司言,一富民首其當存留錢外,見錢十四万貫。它路臆或有如此者,臣等謂宜令州縣委官及庫典,于市肆要處置庫支換。以出首之錢為鈔本,十万戶以上州府,給三万貫,以次為差,易鈔者人不得過二貫。以所得工墨錢充庫典食直,仍令州府佐貳及轉運司官一員提控。”上是之,遂命移庫于市肆之會,令民以鈔易錢。
  是月,敕捕獲偽造交鈔者,皆以交鈔為賞。
  時复議更鈔法,上從高汝礪言,命在官大鈔更不許出。听民以五貫十貫例者赴庫易小鈔,欲得錢者五貫內与一緡,十貫內与兩緡,惟遼東從便。河南、陝西、山東及它行鈔諸路,院務諸稅及諸科名錢,并以三分為率,一分納十貫例者,二分五貫例者,余并收見錢。
  八年正月,以京師鈔滯,定所司賞罰格。時新制,按察司及州縣官,例以鈔通滯為升降。遂命監察御史賞罰同外道按察司,大興府警巡院官同外路州縣官。
  是月,收毀大鈔,行小鈔。
  八月,從遼東按察司楊云翼言,以咸平、東京兩路商旅所集,遂從都南例,一貫以上皆用交鈔,不得用錢。十月,孫鐸又言:“民間鈔多,正宜收斂,院務稅諸名錢,可盡收鈔,秋夏稅納本色外,亦令收鈔,不拘貫例。農民知之則漸重鈔,可以流通。比來州縣抑配市肆買鈔,徒增騷扰,可罷諸處創設鈔局,止令赴省庫換易。今小鈔各限路分,亦甚未便,可令通用。”上命亟行之。
  十二月,宰臣奏:“舊制,內外官兵俸皆給鈔,其必用錢以足數者,可以十分為率,軍兵給三分,官員承應人給二分,多不過十貫。凡前所收大鈔,俟至通行當复計造,其終須當精致以圖經久。民間舊鈔故暗者,乞許于所在庫易新。若官吏勢要之家有賤買交鈔,而于院務換錢興販者,以違制論。复遣官分路巡察,其限錢過數雖許奴婢以告,乃有所屬默令其主藏匿不以實首者,可令按察司察之。若舊限已滿,當更展五十日,許再令變易鈔引諸物。”是制既行之后,章宗尋崩,衛紹王繼立,大安三年會河之役,至以八十四車為軍賞,兵衄國殘,不遑救弊,交鈔之輕几于不能市易矣。至宣宗貞祐二年二月,思有以重之,乃更作二十貫至百貫例交鈔,又造二百貫至千貫例者。然自泰和以來,凡更交鈔,初雖重,不數年則輕而不行,至是則愈更而愈滯矣。南遷之后,國蹙民困,軍旅不息,供億無度,輕又甚焉。
  三年四月,河東宣撫使胥鼎上言曰:“今之物重,其弊在于鈔窒,有出而無入也。雖院務稅增收數倍,而所納皆十貫例大鈔,此何益哉?今十貫例者民間甚多,以無所歸,故市易多用見錢,而鈔每貫僅直一錢,曾不及工墨之費。臣愚謂,宜權禁見錢,且令計司以軍須為名,量民力征斂,則泉貨流通,而物价平矣。”自是,錢貨不用,富家內困藏鏹之限,外弊交鈔屢變,皆至窘敗,謂之“坐化”。商人往往舟運貿易于江淮,錢多入于宋矣。宋人以為喜,而金人不禁也,識者惜其既不能重無用之楮,而又棄自古流行之寶焉。
  五月,權西安軍節度使烏林達与言:“關陝軍多,供億不足,所仰交鈔則取于京師,徒成煩費,乞降板就造便。”又言:“怀州舊鐵錢鉅万,今既無用,愿貫為甲,以給戰士。”時有司輕罪議罰,率以鐵贖,而當罪不平,遂命贖銅計贓皆以銀价為准。
  六月,敕議交鈔利便。七月,改交鈔名為“貞祐寶券”,仍立沮阻罪。九月,御史台言:“自多故以來,全藉交鈔以助軍需,然所入不及所出,則其价浸減,卒無法以禁,此必然之理也。近用‘貞祐寶券’以革其弊,又慮既多而民輕,与舊鈔無异也,乃令民間市易悉從時估,嚴立罪賞,期于必行,遂使商旅不行,四方之物不敢入。夫京師百万之眾,日費不貲,物价宁不日貴耶?且時估月再定之,而民間价旦暮不一,今有司強之,而市肆盡閉。复議搜括隱匿,必令如估鬻之,則京師之物指日盡,而百姓重困矣。臣等謂,惟官和買計贓之類可用時估,余宜從便。”制可。
  十二月,上聞近京郡縣多糴于京師,谷价翔踊,令尚書省集戶部、講議所、開封府、轉運司,議所以制之者。戶部及講議所言,以五斗出城者可闌糴其半,轉運司謂宜悉禁其出,上從開封府議,謂:“寶券初行時,民甚重之。但以河北、陝西諸路所支既多,人遂輕之。商賈爭收入京,以市金銀,銀价昂,谷亦隨之。若令寶券路各殊制,則不可复入河南,則河南金銀賤而谷自輕。若直閉京城粟不出,則外亦自守,不复入京,谷當益貴。宜諭郡縣小民,毋妄增价,官為定制,務從其便。”
  四年正月,監察御史田迥秀言:“國家調度皆資寶券,行才數月,又复壅滯,非約束不嚴、奉行不謹也。夫錢幣欲流通,必輕重相權、散斂有術而后可。今之患在出太多、入太少爾。若隨時裁損所支,而增其所收,庶乎或可也。”因條五事,一曰省冗官吏,二曰損酒使司,三曰節兵俸,四曰罷寄治官,五曰酒稅及納粟補官皆當用寶券。詔酒稅從大定之舊,余皆不從。尋又更定捕獲偽造寶券官賞。
  三月,翰林侍講學士趙秉文言:“比者寶券滯塞,蓋朝廷將議更張,已而妄傳不用,因之抑遏,漸至廢絕,此乃權歸小民也。自遷汴以來,廢回易務,臣愚謂當复置,令職官通市道者掌之,給銀鈔粟麥縑帛之類,權其低昂而出納之。仍自選良監當官營為之,若半年無過,及券法通流,則听所指任便差遣。”詔議行之。
  四月,河東行省胥鼎言:“交鈔貴乎流通,今諸路所造不充所出,不以術收之,不無缺誤。宜量民力征斂,以裨軍用。河中宣撫司亦以寶券多出,民不之貴,乞驗民貧富征之。雖為陝西,若一体征收,則彼中所有日湊于河東,与不斂何异?又河北寶券以不許行于河南,由是愈滯。”宰臣謂:“昨以河北寶券,商旅繼販繼踵南渡,遂致物价翔踊,乃權宜限以路分。今鼎既以本路用度繁殷,欲征軍須錢,宜從所請。若陝西可征与否,詔令行省議定而后行。”五月,上以河北州府官錢散失,多在民間,命尚書省經畫之。
  八月,平章高琪奏:“軍興以來,用度不貲,惟賴寶券,然所入不敷所出,是以浸輕,今千錢之券僅直數錢,隨造隨盡,工物日增,不有以救之,弊將滋甚。宜更造新券,与舊券權為子母而兼行之,庶工物俱省,而用不乏。”濮王守純以下皆憚改,奏曰:“自古軍旅之費皆取于民,向朝廷以小鈔殊輕,權更寶券,而复禁用錢。小民淺慮,謂楮幣易坏,不若錢可久,于是得錢則珍藏,而券則亟用之,惟恐破裂而至于廢也。今朝廷知支而不知收,所以錢日貴而券日輕。然則券之輕非民輕之,國家致之然也。不若量其所支复斂于民,出入循環,則彼知為必用之物,而知愛重矣。今徒患輕而即欲更造,不惟信令不行,且恐新券之輕复同舊券也。”既而,隴州防御使完顏宇及陝西行省令史惠吉繼言券法之弊。宇請姑罷印造,以見在者流通之,若滯塞則驗丁口之多寡、物力之高下而征之。吉言:“券者所以救弊一時,非可通流与見錢比,必欲通之,不過多斂少支爾。然斂多則傷民,支少則用不足,二者皆不可。為今日計,莫若更造,以‘貞祐通寶’為名,自百至三千等之為十,听各路轉運司印造,仍不得過五千貫,与舊券參用,庶乎可也。”詔集百官議。戶部侍郎奧屯阿虎、禮部侍郎楊云翼、郎中蘭芝、刑部侍郎馮鶚皆主更造。戶部侍郎高夔、員外郎張師魯、兵部侍郎徒單歐里白皆請征斂。惟戶部尚書蕭貢謂止當如舊,而工部尚書李元輔謂二者可并行。太子少保張行信亦言不宜更造,但嚴立不行之罪,足矣。侍御史趙伯成曰:“更造之法,陰奪民利,其弊甚于征。征之為法,特征于農民則不可,若征于市肆商賈之家,是亦敦本抑末之一端。”刑部主事王壽宁曰:“不然,今之重錢輕券者皆農爾,其斂必先于民而后可。”轉運使王擴曰:“凡論事當究其本,今歲支軍士家口糧四万余石,如使斯人地著,少寬民力,然后征之,則行之不難。”榷貨司楊貞亦欲節無名之費,罷閒冗之官。或有請鑄大錢以當百,別造小鈔以省費。或謂縣官當擇人者。獨吏部尚書溫迪罕思敬上書言:“國家立法,莫不備具,但有司不克奉之而已。誠使臣得便宜從事,凡外路四品以下官皆許杖決,三品以上奏聞,仍付監察二人弛驛往來,法不必變,民不必征,一號令之,可使上下無不奉法。如其不然,請就重刑。”上以示宰臣曰:“彼自許如此,試委之可乎?”宰臣未有以處,而監察御史陳規,完顏素蘭交諍,以為:“事有難行,圣哲猶病之,思敬何為者,徒害人爾。”上以眾議紛紛,月余不決,厭之,乃詔如舊,紓其征斂之期焉。未几,竟用惠吉言,造“貞祐通寶”。興定元年二月,始詔行之,凡一貫當千貫,增重偽造沮阻罪及捕獲之賞。
  五月,以鈔法屢變,隨出而隨坏,制紙之桑皮故紙皆取于民,至是又甚艱得,遂令計价,但征寶券、通寶、名曰“桑皮故紙錢”。謂可以免民輸挽之勞,而省工物之費也。高汝礪言:“河南調發繁重,所征租稅三倍于舊,僅可供億,如此其重也。而今年五月省部以歲收通寶不充所用,乃于民間斂桑皮故紙鈔七千万貫以補之,又太甚矣!而近又以通寶稍滯,又增兩倍。河南人戶農居三之二,今年租稅征尚未足,而复令出此,民若不糶當納之租,則賣所食之粟,舍此將何得焉?今所急而難得者芻糧也,出于民而有限。可緩而易為者交鈔也,出于國而可變。以國家之所自行者而強求之民,將若之何?向者大鈔滯則更為小鈔,小鈔弊則改為寶券,寶券不行則易為通寶,變制在我,尚何煩民哉!民既悉力以奉軍而不足,又計口、計稅、計物、計生殖之業而加征,若是其剝,彼不能給,則有亡而已矣!民逃田穢,兵食不給,是軍儲鈔法兩廢矣。臣非于鈔法不加意,非故与省部相違也。但以鈔滯物貴之害輕,民去軍饑之害重爾。”時不能用。
  三年十月,省臣奏:“向以物重錢輕,犯贓者計錢論罪則太重,于是以銀為則,每兩為錢二貫,有犯通寶之贓者直以通寶論,如因軍興調發,受通寶及三十貫者,已得死刑,准以金銀价,才為錢四百有奇,則當杖。輕重之間懸絕如此。”遂命准犯時銀价論罪。四年三月,參知政事李复亨言:“近制,犯通寶之贓者并以物价折銀定罪,每兩為錢二貫,而法當贖銅者,止納通寶見錢,亦乞令依上輸銀,既足以懲惡,又有補於官。”詔省臣議,遂命犯公錯過誤者止征通寶見錢,贓污故犯者輸銀。
  十二月,鎮南軍節度使溫迪罕思敬上書言:“錢之為泉也,貴流通而不可塞,積于官而不散則病民,散于民而不斂則闕用,必多寡輕重与物相權而后可。大定之世,民間錢多而鈔少,故貴而易行。軍興以來,在官殊少,民亦無几,軍旅調度悉仰于鈔,日之所出動以万計,至于填委市肆,能無輕乎?不若馳限錢之禁 ,許民自采銅鑄錢,而官制模范,薄惡不如法者令民不得用,則錢必日多,鈔可少出,少出則貴而易行矣。今日出益眾,民日益輕,有司欲重之而不得其法,至乃計官吏之俸、驗百姓之物力以斂之,而卒不能增重,曾不知錢少之弊也。臣謂宜令民鑄錢,而當斂鈔者亦听輸銀,民因以銀鑄錢為數等,文曰“興定元寶”,定直以備軍賞,亦救弊之一法也。”朝廷不從。
  五年閏十二月,宰臣奏:“向者寶券既弊,乃造‘貞祐通寶’以救之,迄今五年,其弊又复如寶券之末。初,通寶四貫為銀一兩,今八百余貫矣。宜复更造‘興定寶泉’,子母相權,与通寶兼行,每貫當通寶四百貫,以二貫為銀一兩,隨處置庫,許人以通寶易之。縣官能使民流通者,進官一階、升職一等,其或姑息以致壅滯,則亦追降的決為差。州府官以所屬司縣定罪賞,命監察御史及諸路行部官察之,定撓法失糾舉法,失舉則御史降決,行部官降罰,集眾妄議難行者徒二年,告捕者賞錢三百貫。”元光元年二月,始詔行之。二年五月,更造每貫當通寶五十,又以綾印制“元光珍貨”,同銀鈔及余鈔行之。行之未久,銀价日貴,寶泉日賤,民但以銀論价。至元光二年,寶泉几于不用,乃定法,銀一兩不得過寶泉三百貫,凡物可直銀三兩以下者不許用銀,以上者三分為率,一分用銀,二分用寶泉及珍貨、重寶。京師及州郡置平准務,以寶泉銀相易,其私易及違法而能告者罪賞有差。是令既下,市肆晝閉,商旅不行,朝廷患之,乃除市易用銀及銀寶泉私相易之法。然上有限用之名,而下無從令之實,有司雖知,莫能制矣。義宗正大間,民間但以銀市易。天興二年十月印“天興寶會”于蔡州,自一錢至四錢四等,同見銀流轉,不數月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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