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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七十三


        外國下

  ○高麗
  高麗國王,王楷。其地鴨綠江以東,曷懶路以南,東南皆至于海。自遼時,歲時遣使修貢,事具《遼史》。
  唐初,靺鞨有粟末、黑水兩部,皆臣屬于高麗。唐滅高麗,粟末保東牟山漸強大,號渤海,姓大氏,有文物禮樂。至唐末稍衰,自后不复有聞。金伐遼,渤海來歸,蓋其遺裔也。黑水靺鞨居古肅慎地,有山曰白山,蓋長白山,金國之所起焉。女直雖舊屬高麗,不复相通者久矣。及金滅遼,高麗以事遼舊禮稱臣于金。
  初,有醫者善治疾,本高麗人,不知其始自何而來,亦不著其姓名,居女直之完顏部。穆宗時戚屬有疾,此醫者診視之,穆宗謂醫者曰:“汝能使此人病愈,則吾遣人送汝歸汝鄉國。”醫者曰:“諾。”其人疾果愈,穆宗乃以初約歸之。乙离骨岭仆散部胡石來勃堇居高麗、女直之兩間,穆宗使族人叟阿招之,因使叟阿送醫者,歸之高麗境上。醫者歸至高麗,因謂高麗人,女直居黑水部者部族日強,兵益精悍,年谷屢稔。高麗王聞之。乃通使于女直。既而,胡石來來歸,遂率乙离骨岭東諸部皆內附。
  穆宗十年癸未,阿疏自遼使其徒達紀來說曷懶甸人,曷懶甸人執之。穆宗以達紀送高麗,謂高麗王曰:“前此為亂于汝鄙者,皆此輩也。”及破蕭海里,使斡魯罕往高麗報捷,高麗亦使使來賀。未几,复使斜葛与斡魯罕往聘,高麗王曰:“斜葛,女直之族弟也,其禮有加矣。”乃以一大銀盤為謝。
  厥后,曷懶甸諸部盡欲來附,高麗聞之不欲使來附,恐近于己而不利也,使人邀止之。斜葛在高麗及往來曷懶道中,具知其事,遂使石适歡往納曷懶甸人。未行而穆宗沒,康宗嗣,遣石适歡以星顯統門之兵往至乙离骨岭,益募兵趨活涅水,徇地曷懶甸,收叛亡七城。高麗使人來告曰:“事有當議者。”曷懶甸官屬使斜勒詳穩、冶剌保詳穩往,石适歡亦使杯魯往,高麗執冶剌保等,而遣杯魯曰:“無与爾事。”于是,五水之民皆附于高麗,團練使陷者十四人。
  二年甲申,高麗來攻,石适歡大破之,殺獲甚眾,追入其境,焚略其戍守而還。四月,高麗复來攻,石适歡以五百人御于辟登水,复大破之,追入辟登水,逐其殘眾逾境。于是,高麗王曰:“告邊釁者皆官屬祥丹、傍都里、昔畢罕輩也。”十四團練、六路使人在高麗者,皆歸之,遣使來請和。遂使斜葛經正疆界,至乙离骨水、曷懶甸活禰水,留之兩月。斜葛不能听訟,每一事輒至枝蔓,民頗苦之。康宗召斜葛還,而遣石适歡往。石适歡立幕府于三潺水,其嘗陰与高麗往來為亂階者,即正其罪,余無所問。康宗以為能。
  四年丙戌,高麗使使黑歡方石來賀嗣位,康宗使杯魯報聘,且尋前約,取亡命之民,高麗許之。曰:“使使至境上受之。”康宗以為信然,使完顏部阿聒、烏林答部胜昆往境上受之。康宗畋于馬紀岭乙只村以待之。阿聒、胜昆至境上,高麗遣人殺之,而出兵曷懶甸,筑九城。
  康宗歸,眾咸曰:“不可舉兵也,恐遼人將以罪我。”太祖獨曰:“若不舉兵,豈止失曷懶甸,諸部皆非吾有也。”康宗以為然,乃使斡塞將兵伐之,大破高麗兵。六月,高麗率眾來戰,斡塞敗之,進圍其城。七月,高麗复請和,康宗曰:“事若酌中,則与之和。”高麗許歸亡入之民,罷九城之戍,复所侵故地,遂与之和。
  收國元年九月,太祖已克黃龍府,命加古撒喝攻保州。保州近高麗,遼侵高麗置保州。至是,命撒喝取之,久不下,撒喝請濟師,且言高麗王將遣使來。太祖使納合烏蠢以百騎益之,詔撒喝曰:“汝領偏師,屢破重敵,多所俘獲,及聞胡沙數戰有功,朕甚嘉之。若保州未下,但守邊戍,吾已克黃龍府,聞遼主且至,俟破大敵复益汝兵。所言高麗遣使事,未知果否,至則護送以來。邊境之事,慎之毋忽。”十一月,系遼女直麻懣太彎等十五人皆降,攻開州取之,盡降保州諸部女直。太祖以撒喝為保州路都統。
  太祖已破走遼主軍,撒喝破合主、順化二城,复請濟師攻保州,使斡魯以甲士千人往。二年閏月,高麗遣使來賀捷,且曰:“保州本吾舊地,愿以見還。”太祖謂使者曰:“爾其自取之。”詔撒喝、烏蠢等曰:“若高麗來取保州,益以胡剌古、習顯等軍備之,或欲合兵,無得輒往,但謹守邊戍。”及撒喝、阿實賚等攻保州,遼守將遁去,而高麗兵已在城中。既而,高麗國王使蒲馬請保州,詔諭高麗王曰:“保州近爾邊境,听爾自取,今乃勤我師徒,破敵城下。且蒲馬止是口陳,俟有表請,即當別議。”
  天輔二年十二月,詔諭高麗國王曰:“朕始興師伐遼,已嘗布告,賴皇天助順,屢敗敵兵,北自上京,南至于海,其間京府州縣部族人民悉皆撫定。今遣孛堇術孛報諭,仍賜馬一匹,至可領也。”
  三年,高麗增筑長城三尺,邊吏發兵止之,弗從,報曰:“修補舊城。”曷懶甸孛堇胡剌古、習顯以聞,詔曰:“毋得侵軼生事,但慎固營壘,廣布耳目而已。”
  四年,咸州路都統司以兵分屯于保州、畢里圍二城,請益兵,詔曰:“汝等分列屯戍,以固封守,甚善。高麗累世臣事于遼,或有交通,可常遣人偵伺。”
  使習顯以獲遼國州郡諭高麗,其國方誅亂者,使謂習顯曰:“此与先父國王之書。”習顯就館。凡誅戮官僚七十余人,即依舊禮接見,而以表來賀,并貢方物。复以遼帝亡入夏國報之。
  高隨、斜野奉使高麗,至境上,接待之禮不遜,隨等不敢往,太宗曰:“高麗世臣于遼,當以事遼之禮事我,而我國有新喪,遼主未獲,勿遽強之。”命高隨等還。天會二年,同知南路都統鶻實答奏,高麗納叛亡、增邊備,必有异圖。詔曰:“凡有通問,毋違常式。或來侵略,則整爾行列与之從事。敢先犯彼者,雖捷必罰。”詔闍母以甲士千人戍海島,以備之。
  四年,國王王楷遣使奉表稱籓,优詔答之。上使高伯淑、烏至忠使高麗,凡遣使往來當盡循遼舊,仍取保州路及邊地人口在彼界者,須盡數發還。敕伯淑曰:“若一一听從,即以保州地賜之。”高伯淑至高麗,王楷附表謝,一依事遼舊制。八年,楷上表,乞免索保州亡入邊戶。是歲,高麗十人捕魚,大風飄其船抵海岸,曷蘇館人獲之,詔還其國。既而勖上表請不索保州亡入高麗戶口,太宗從之,自是保州封域始定。
  皇統二年,詔加楷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六年,楷薨,子晛嗣立。
  大定四年,鴨綠江堡戍頗被侵越焚毀。五年正月,世宗因正旦使朝辭,諭之曰:“邊境小小不虞,爾主使然邪,疆吏為之邪?若果疆吏為之,爾主亦當懲戒之也。”初,高麗使者別有私進禮物以為常,是歲万春節,上以使者私進不應典禮,詔罷之。
  十年,王晛弟翼陽公皓廢晛自立。十月,賜生日使、大宗正丞颭至界上,高麗邊吏稱前王已讓位,不肯受使者。十一年三月,王皓以讓國來奏告,詔婆速路勿受,有司移文詳問。高麗告曰:“前王久病,昏耄不治,以母弟皓權攝國事。”上曰:“讓國大事也,何以不先陳請。”詔有司再詳問。高麗乃以王晛讓國表來,大略稱先臣楷遺訓傳位于弟,又言其子有罪不可立之意。上疑之,以問宰執,丞相良弼奏曰:“此不可信。晛止一子,往年生孫,嘗有表自陳生孫之喜,一也。皓嘗作亂,晛囚之,二也。今晛不遣使,皓乃遣使,三也。朝廷賜晛生日使,皓不轉達于晛,乃稱未敢奉受,四也。今皓篡兄誣于天子,安可忍也。”右丞孟浩曰:“當詢彼國士民,果皆推服,即當遣使封冊。”上曰:“封一國之君詢于民眾,此与除拜猛安謀克何异。”乃卻其使者,而以詔書詳問王晛,吏部侍郎靖為宣問王晛使。
  皓實篡國,囚晛于海島。靖至高麗,皓稱王晛已避位出居他所,病加無損,不能就位拜命,往复險遠,非使者所宜往。靖竟不得見晛,乃以詔授皓,轉取晛表附奏,其言与前表大概相同。靖還,上問大臣,皆曰:“晛表如此,可遂封之。”丞相良弼、平章政事守道曰:“待皓祈請未晚也。”十二月,皓遣其禮部侍郎張翼明等請封。十二年三月,遂賜封冊。皓生日在正月十九日,是歲十二月將盡,未及遣使,有司請至來歲舉行焉。
  十五年,高麗西京留守趙位寵叛皓,遣徐彥等九十六人上表曰:“前王本非避讓,大將軍鄭沖夫、郎將李義方實弒之。臣位寵請以慈悲岭以西至鴨綠江四十余城內屬,請兵助援。”上曰:“王皓已加封冊,位寵輒敢稱兵為亂,且欲納土,朕怀撫万邦,豈助叛臣為虐。”詔執徐彥等送高麗。頃之,王皓定趙位寵之亂,遣使奏謝,自位寵之亂,皓所遣生日回謝、橫賜回謝、賀正旦、進奉、万春節等使,皆阻不通,至是,皓并奏之。詔答其意,其合遣人使令節次入朝。
  十七年,賀正旦禮物,玉帶乃石似玉者,有司請移問,上曰:“彼小國無能識者,誤以為玉耳,不必移問。”乃止。十二月,有司奏高麗下節押馬官順成例外將帶甲三過界,上以使人所坐罪重,但令發還本國而已。二十三年,皓母任氏薨,皓乞免賜生日及賀謝等事,詔從之。
  章宗即位,詔使至界上頗稽滯,詔移問,高麗遜謝。明昌三年,下節金挺回至平州撫宁縣,毆死當驛人何添兒,有司請“凡人使往還,乞量設兵衛。”參知政事張万公曰:“可于宿頓之地巡護之。”上可其奏。詔自今接送伴使副,失關防者當坐。故事,賀正旦使十二月二十九日入見,明昌六年十二月己卯立春,詔于前二日丁丑入見云。
  承安二年,皓表自陳衰病,以國讓其弟銵C餕v國事。是歲,皓廢,頞鄍腄C
  泰和四年正月乙丑朔,高麗傔人以小佩刀割梨廡下巡廊,奉職見而糾之,詔館伴官自今前期移文禁止。是歲,王餑屆A子韺嗣立。
  泰和七年正月,是時用兵伐宋,夏亦有故,獨高麗遣正旦使,詔不賜曲宴。及天壽節,夏、高麗使者皆在,有司奏:“大定初,宋未請和,夏、高麗使者賜曲宴,今請依大定故事。”詔從之。
  至宁元年八月,王福薨,嗣子未行起复。九月,宣宗即位,邊吏奏:“高麗牒稱,嗣子未起复,不可以凶服迎吉詔,又不可以草土名銜署表。”禮官議:“人臣不以私恩廢公義,宜權用吉服迎詔,署表用權國事名銜。俟高麗告哀使至闕,然后遣使致祭、慰問及行封冊。”制可。
  明年,宣宗遷汴,遼東道路不通,興定三年,遼東行省奏高麗复有奉表朝貢之意,宰臣奏:“可令行省受其表章,其朝貢之禮俟他日徐議。”宣宗以為然,乃遣使撫諭高麗,終以道路不通,未遑迎迓,詔行省且羈縻勿絕其好,然自是不复通問矣。
  贊曰:金人本出鞨靺之附于高麗者,始通好為鄰國,既而為君臣,貞祐以后道路不通,僅一再見而已。入圣朝猶子孫相傳自為治,故不复備論,論其与金事相涉者焉。
  金國語解
  今文《尚書》辭多奇澀,蓋亦當世之方言也。《金史》所載本國之語,得諸重譯,而可解者何可闕焉。若其臣僚之小字,或以賤,或以疾,猶有古人尚質之風,不可文也。國姓為某,漢姓為某,后魏孝文以來已有之矣。存諸篇終,以備考索。
  ○官稱
  都勃极烈,總治官名,猶漢云冢宰。
  諳版勃极烈,官之尊且貴者。
  國論勃极烈,尊禮优崇得自由者。
  胡魯勃极烈,統領官之稱。
  移賚勃极烈,位第三曰“移賚”。
  阿買勃极烈,治城邑者。
  乙室勃极烈,迎邪之官。
  札失哈勃极烈,守官署之稱。
  昃勃极烈,陰陽之官。
  迭勃极烈,倅貳之職。
  猛安,千夫長。謀克,百夫長也。
  諸颭“詳穩”,邊戍之官。
  諸“移里堇”,部落墟砦之首領。
  詳穩、移里堇,本遼語,金人因之而稍异同焉。
  禿里,掌部落詞訟,察非違者。
  烏魯古,牧圉之官。
  斡里朵,官府治事之所。
  人事
  孛論出,胚胎之名。
  阿胡迭,長子。骨赧,季也。蒲陽溫,曰幼子。
  益都,次第之通稱。第九曰“烏也”,十六曰“女魯歡”。
  按答海,客之通稱。
  山只昆,舍人也。
  散亦孛,奇男子。
  散答,老人之稱也。
  什古乃,瘠人。
  撒合輦,黧黑之名。
  保活里,侏儒。
  阿里孫,貌不揚也。
  阿徒罕,采薪之子。
  答不也,耘田者。
  阿土古,善采捕者。阿里喜,圍獵也。
  拔里速,角牴戲者。
  阿离合懣,臂鷹鶻者。
  胡魯剌,戶長。阿合,人奴也。
  兀術,曰頭。粘罕,心也。畏可,牙,又曰吾亦可。
  盤里合,將指。
  三合,人之靨也。
  牙吾塔,瘍瘡。
  蒲剌都,目赤而盲也。
  石哥里,溲疾。
  謾都歌,痴騃之謂。
  謀良虎,無賴之名。皆不美之稱也。
  与人同受福曰“忽都”。以力助人曰“阿息保”。
  辭不失,酒醒也。
  奴申,和睦之義。
  訛出虎,寬容之名也。
  賽里,安樂。
  迪古乃,來也。
  撒八,迅速之義。
  烏古出,方言曰再休,猶言再不复也。
  凡事之先者曰“石倫”。以物与人已然曰“阿里白”。
  吾里補,畜積之名。
  習失,猶人云常川也。
  凡市物已得曰“兀帶”,取以名子者,猶言貨取如物然也。
  ○物象
  兀典,明星。
  阿鄰,山。太神,高也。山之上銳者曰“哈丹”,坡陀曰“阿懶”,大而峻曰“斜魯”。
  忒鄰,海也。沙忽帶,舟也。
  生鐵曰“斡論”,釜曰“闍母”,刃曰“斜烈”。
  婆盧火者槌也。
  金曰“桉春”。
  銀術可,珠也。
  布囊曰“蒲盧渾”,盆曰“阿里虎”,罐曰“活女”。
  烏烈,草廩也。
  沙剌,衣襟也。
  活腊胡,色之赤者也。
  胡剌,灶突。
  物類
  桓端,松。阿虎里,松子。孰輦,蓮也。
  活离罕,羔。合喜,犬子。訛古乃,犬之有文者。
  斜哥,貂鼠。
  蒲阿,山雞。窩謀罕,鳥卵也。
  姓氏
  完顏,漢姓曰王。烏古論曰商。紇石烈曰高。徒單曰杜。女奚烈曰郎。兀顏曰硃。蒲察曰李。顏盞曰張。溫迪罕曰溫。石抹曰蕭。奧屯曰曹。孛術魯曰魯。移剌曰劉。斡勒曰石。納剌曰康。夾谷曰仝。裴滿曰麻。尼忙古曰魚。斡准曰趙。阿典曰雷。阿里侃曰何。溫敦曰空。吾魯曰惠。抹顏曰孟。都烈曰強。散答曰駱。呵不哈曰田。烏林答曰蔡。仆散曰林。術虎曰董。古里甲曰汪。
  其后氏族或因人變易,難以遍舉,姑載其可知者云。
  金國語解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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