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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六十九


    【宋紀一百六十九】 起強圉作噩正月,盡屠維大淵獻十二月,凡三年。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复興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嘉熙元年(蒙古太宗九年)

  春,正月,甲寅,初置財用司。詔京西湖北制置使、副,給犒沿邊戰士有差。

  丁巳,雷。戊午,喬行簡請免天基節宴以答天戒,從之。

  蒙古安篤爾言于宗王曰:“隴西州縣方平,人心猶貳。漢中當隴、蜀之沖,宜得良將鎮之。”宗王曰:“安反側,制盜賊,此上策也。然無以易汝。”遂分蒙古千戶五人隸之以往。安篤爾遣將南戍沔州之石門,西戍階州之兩水,謹斥堠,嚴巡邏,守御遂固。

  二月,癸未朔,以鄭性之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禮部尚書鄒應龍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左諫議大夫李宗勉為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甲申,李鳴复罷,以資政殿學士知紹興府。

  乙酉,提舉洞霄宮葛洪薨。

  癸巳,詔:“故參知政事宣繒,贈太師,謚忠靖。子璧,服闋日与職事官。”以嘗預定策也。又詔:“繒寶慶初元所進朕《即位事始》,悉本先帝遣訓,可宣付史館。”

  丁酉,諸王官大小學教授王辰言:“蜀中舊例,乾道初,虞允文以同知樞密為四川宣撫時,汪應辰歸班。開禧間,安丙在沔州,楊輔為成都制置,旋即召還。今李埴宣撫在內,楊恢制置在外,號令未免牽制。”帝曰:“适与輔臣言,令楊恢參贊安撫矣。”辰曰:“圣算及此,全蜀之幸!”

  己亥,屯田郎官王万進對。帝曰:“卿是淮人,熟知邊事。”對曰:“臣非知兵。陸贄有言:‘兵法無他,人情而已。’但以人情區處,即是兵法。”帝問其說,万曰:“一和字,沮眾誤國。”帝曰:“和亦不可廢。”万曰:“若專立為題則不可,要當并為戰守規模。”

  癸卯,詔國子監刑進《通鑒綱目》。

  初,蒙古諸府官府自為符印,僭越無度,耶律楚材請中書省依式鑄給,名器始重。時諸王貴戚,皆得自起驛馬,道路騷扰,所至需索百端;楚材复請給牌札,定分例,其弊始革。

  三月,壬子朔,詔曰:“朕更化勵精,視民如子,然內治之尚闕,致外患之未平。京、襄既被于創殘,淮、蜀重遭于侵扰。道路流离之眾,慘不聊生;室廬焚毀之餘,茫無所托;骨肉罹于荼毒,丁壯困于轉輸。嗟汝何辜,由吾不德!幸天人猶助于信順,將帥悉力以捍防,雖烽燧之甫停,柰瘡痍之未复。肆頒煥號,用慰群情。發粟以賑貧,蠲租而已責,血戰之士,當議优恩,死事之家,宜加恤典。或乘時而嘯聚,或失律而逋逃,咸与惟新,同歸于治。”

  丙辰,詔:“別之杰募二万人,屯公安、峽州,許晟大募三千人,屯岳州,其廩給等費所合科撥,條具以聞。”

  己未,戶部侍郎兼權兵部尚書、知臨安府趙与懽言:“端平以來,陛下明詔侍從、台諫各舉文武大小之臣,應詔者不謂不多,其間豈無魁特奇杰之人!望申命大臣,集侍從、台諫于都省,以前所荐員,僉謀公議,量才授任,不必拘以資格。若夫內之宰執、侍從、三衙、環尹,外之列屯將帥,又擇其才望之相上下者,儲之以備緩急,庶無乏才之歎。”從之。

  乙亥,資政殿學士魏了翁卒,謚文靖,賜第宅于蘇州。

  蒙古主以奇徹部長巴齊瑪克負固,命皇侄莽賚扣、諸王巴圖征之。臨行,語之曰:“聞馬齊瑪克有膽气,蘇布特亦有膽勇,可命為先鋒。”蘇布特進戰屢胜,擄巴齊瑪克妻子于袞騰吉期海,巴齊瑪克遁入海島。會大風刮海水去,其淺可渡。莽賚扣曰:“此天開道与我也。”遂進屠其眾,擒巴齊瑪克。命之跪,巴齊瑪克曰:“我為一國主,豈苟求生!且身非駝,何以跪人為!”乃囚之,巴齊瑪克謂守者曰:“吾之竄入于海,与魚何异!然終見擒,天也!今水還期且至,軍宜早還。”莽賚扣聞之,即班師,而水已至,后軍有浮渡者。莽賚扣复進圍俄羅斯默齊斯城。破之。

  夏,四月,壬辰,以保康軍承宣使貴謙為保康軍節度使;武康軍承宣使、提舉神祐觀輿芮為武康軍節度使,提舉万壽觀。

  校書郎劉漢弼言荊、襄制閫當在江陵。帝問收复襄陽之策,對曰:“制使若在江陵,則事權重,收复尚可圖也。”帝然之。甲申,左司諫曹豳言:“陛下以方面付三閫,而和戰之議,私自矛盾,憂未艾也。史嵩之在淮西,用清野之說,敵未至而民先罹其禍,用撒花之說,民欲戰而禁其不得往,蓋以和誤國也。趙葵在淮東,定遠之破,近在鄰境,六合之破,政在屬部,葵乃閉城自守,不出一兵援之,是畏怯以辱國也。陳韡在金陵,曠口之衄,天殆少警之,議者乃謂敵兵之難當,非如盜賊之易制。今宜責嵩之以收复襄陽,為江陵捍蔽;經理上流,為下流防拓;葵則結鄰閫以御哨騎,備舟師以防海道;韡則以沿江并領淮西,以安淮東。若秋、冬可以遏敵,乃為報郊。”帝然之。

  五月,壬申,行都大火,延燒民廬五十三万。魷酉,詔蠲臨安府城內外征一月。甲戌,避正殿,減常膳。丙子,出內庫緡錢二十万給被焚之家。

  辛巳,詔求直言。士民上書,咸訴濟王之冤。

  初,進士潘牛方對策曰:“陛下承体先帝,歸德匹夫,何异為人子孫,身荷父母劬勞之賜,乃指豪權悍婢為恩私之地!欲父母無怒,不可得也。”又曰:“陛下手足之愛,生榮死哀,反不得視士庶人。此如一門之內,骨肉之間,未能親睦,是以僮仆疾視,鄰里生侮。宜厚東海之封,襲淮南之士,以致人和。”語多追咎史彌遠,彌遠雖死,徒党尚盛,于是侍御史蔣峴,謂火災天數,何預故王!遂疏劾起居舍人方大琮、正字王邁、編修劉克庄等鼓煽异論,并斥牛方性同逆賊,語涉不順,請皆論以漢法。自是群臣無复敢言濟王之冤者。

  監都進奏院史彌鞏上言:“人倫之變,世孰無之?陛下友愛之心,亦每發見。洪咨夔所以蒙陛下殊知者,謂霅川之變,非濟邸之本心,濟邸之死,非陛下之本心,深有以契圣心耳。矧以先帝之子,陛下之兄,乃使不能安其体魄于地下,豈不干和气、召災异乎!”彌鞏為彌遠從弟,心非彌遠所為,不登彌遠之門者三十年,人皆重之。旋出提點江東刑獄。

  樞密院編修官徐鹿卿上疏,略曰:“臣聞不可玩者,上天之怒,不可忽者,人心之疑。知所以解人心之穎,則可以息天地之怒矣。陛下嗣承丕緒,十有四年,其間災异,何所不有,三變為尤大,辛卯之災,人以為權臣專擅之應,陛下方且念其羽翼之功,潛晦陰芘,于是天怒不息而警之以喪師失地之變。三京之敗,人以為諸臣狂易所致,顧乃委曲調護,三年始下哀痛之詔,于是天怒未息,而警之以迅雷之威。明禋之异,人以為燮理者所致,陛下雖能逐一宰臣,然舛政宿弊,大率多仍其故,于是天怒不息,而郁攸之警至于再矣。火迫于開元、陽德之宮,獨不之毀,豈非天以彰我宁宗盛德,以警動陛下之心乎?此眾心之所疑也。椒房之親,濫邀節鉞之華,恩寵先之,火亦先之,眾心所以重疑也。貴親懿戚,人頗譏其干請之數,火越兩河而徑趨之,眾心所以愈疑也。今御筆時至于中書,宣諭或及于要地,事關封駁,不免留中,方面置局,以行屬托,每有科降,樁留供賞,此錢此物,歸之誰乎?除目未頒,已有謂某為某邸之客,某登某人之門,既而有吻合者矣。除目既下,則又曰某出于懿旨之丁宁,某出于御札之訓諭,雖卑官小職,有不能不然者矣。伴食故臣,生無錙銖之勞,沒乃論定策之功。潛邸外姻,豈不可薄加恩數,而參錯于邊方守卒之任!臣以為不窒交通之路,則謗不解,不杜僥幸之門,則謗不解,天之所以怒也!”會方大琮、王邁、劉克庄以言事黜,鹿卿贈以詩,言者并劾之,出知建昌軍。

  六月,甲午,詔以“盛暑,錄臨安府系囚。常所不原者,俟約法,餘隨輕重裁決。大理寺、三衙門、二赤縣亦如之。著為令。”

  丙午,詔以“新如黃州、淮西安撫李壽朋,被命已三閱月,不即便道之官,乃還家安坐。秋防在近,不知体國,人皆若此,緩急何賴!可奪三官,建昌軍居住。”

  先是蒙古侍臣托驩,請簡天下室女,詔下,耶律楚材尼之不行,是月,左翼諸部訛言括民女,蒙古主怒。楚材進曰:“向選女二十有八人,足備使令。今复選拔,臣恐扰民,欲覆奏耳。”蒙古主良久曰:“可罷之。”左翼褚都訛言括民女,蒙古主怒,因括以賜麾下。

  秋,七月,己未,詔淮西制參李曾伯等各進秩一等,以去冬敵兵侵合肥、浮光,遣援有勞也。

  八月,甲申,追封趙汝遇為福王。

  癸巳,以李鳴复參知政事,李宗勉簽書樞密院事。

  金亡,士人多流寓東平,宁子貞周給之,擇其才者,荐于行台嚴實。由是劉肅、李昶皆見用。掌書記徐世隆,亦勸實收養寒素,四方之士,聞風而至,故東平一時人材多于他鎮。實以濟陰商挺為諸子師,以永年王磐為諸生師。既而迎元好問校試諸生文,預選者閻复、徐炎、李謙、孟祺四人,后皆知名。

  耶律楚材言于蒙古主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業。儒臣之業,非積數十年,殆未易成也。”蒙古主曰:“果爾,可官其人。”楚材請校試之。乃命稅課使劉中隨郡考試,以經義、詞賦、論分為三科,作三日程,專治一科,能兼者听,但以不失文義為中選。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東平楊奐等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四之一。楚材又請一衡量,立鈔法,定均輸,庶政略備。

  九月,壬子,刑部侍郎兼侍講李大同言:“陛下念祖宗付托之重,肆頒御筆,令宗司參酌彝典,建置內學,選育宗賢。臣謂取之屬籍,必其家庭之習尚,父兄之教詔,薰然有和平之气,藹然有禮義之風。師保之官,所以養成其器業,必耆德靖重,有可象之儀,經學通貫,有開明之益。若宮嬪之為保姆,內臣之為承直,亦必年齒老成,稟資純厚之人。蓋內學之建,非王邸講授比,當置教官三四員,日輪一人,晨入暮出,不許無故輟講。庶宗賢与正人居而德性成矣。”

  先是帝欲建內小學,令選宗子十歲以下質美者以聞。丁巳,遂建學,置教授二員,選宗室子俾就學。戊午,太常丞兼金部郎官陳煜,言內學教導之職,當重其選,帝曰:“難其人。”煜奏:“師儒之官,不但講授,當隨事規益,養成德器。”

  庚午,詔淮東制置使趙葵計度邊事已,措置奏聞。

  蒙古諸將由八柳渡河,入汴城,過臣劉甫置酒大慶殿。塔斯曰:“此故金主所居,我人臣也,不敢處此。”遂宴于甫第。

  冬,十月,蒙古宗王昆布哈圍光州,史天澤先破其外城;攻子城,又破之,進次复州。南師以舟三千鎖湖面為柵,天澤曰:“柵破則复將自潰。”親熱桴鼓,督勇士四十人攻之,不逾時,柵破,复州降。進攻壽春,天澤獨當一面,南師夜出斫營,天澤手所擊殺無數,麾下兵繼至,悉擁南師入淮水。

  昆布哈攻黃州,孟珙引師救卻之。遂攻安丰,杜杲繕完守御。蒙古以火攻,焚樓櫓,杲隨陷隨補。蒙古招敢死士為巴圖魯,攻城以自效,杲募善射者,用小箭射其目,巴圖魯多傷而退。蒙古填濠為二十七壩,杲分兵扼壩,蒙古乘風縱火。俄而風雪驟作,杲募壯士奪壩路,士皆奮躍力戰。會池州都統制安丰呂文德突圍入城,合力捍御,蒙古兵遂引還。

  文德魁梧勇悍,嘗鬻薪城中,趙葵見其遣履,長盡有咫,异而訪之,值文德出獵,暮,負虎、鹿各一而歸。召置帳下,累功,超遷軍職。

  蒙古兵攻夔府。蜀兵陳江之南岸,蒙古千戶郝和尚選驍勇九人,乘輕舸先登,橫馳陳中,既出复入,蜀兵大敗。

  十一月,丙辰,詔湖南帥臣趙師恕進兩秩,以平衡州酃縣寇也。

  甲子,樞密副都承旨起以夫言:“臣嘗歷考《春秋》与歷代志紀,日食為咎,食淺者禍淺,食深者禍深,大要在修德政以弭之。乃季冬朔日,歷家預言日食將既。夫日食,猶曰古所有之异也。然日与金木水火四星俱躔于斗,食將既。則四星俱見,日中見斗,則古之所無之异也。斗分屬吳,禍福有歸。望陛下亟側身修行,則太陽當為之不虧。不則如占者言,咎已著明,禍必隨應。宗社事重,生靈事重,可不念哉。”

  丙寅,詔權免明年正旦朝會。辛未,損膳,避朝。乙亥,大赦。

  十二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樞密副都承旨兼右司郎官王伯大言:“今天下大勢,如江河之決,日趨日下而不可挽。其始也,搢紳之論,莫不交口誦詠,謂太平之期可掖鴩泵茷搕]。未几而以治亂安危之几為言矣,又未几則置治安不言而直以危亂言矣,又未几則置危亂不言而直以亡言矣。嗚呼!以亡為言,猶知有亡也,今也置亡而不言矣。人主之患,莫大乎處危亡而不知;人臣之罪,莫大乎知危亡而不言。

  “陛下親政,五年于茲,盛德大業未能著見于天下,而招天下之謗議者,何其藉藉而未已也!議逸欲之害德,則天下將以陛下為商紂、周幽之主;議戚宦近習之撓政,則天下將以朝廷為恭、顯、許、史、武、韋、仇、魚之朝;議奸儔佞朋之吳國,則天下又將有漢党錮、元佑党籍之事。數者皆犯前世危亡之轍,忠臣志士憤激言之。陛下雖日御治朝,日親儒者,日修詞飾色,而終莫能弭天下之議。言者多,听者厭,天是厭轉而為疑,疑增而為忿,忿极而為愎,則罪言黜諫之意已藏伏于陛下之胸中,而凡迕己者皆可逐之人矣。彼中人之性,利害不出于一身,莫不破崖絕角以阿陛下之所好;其稍畏名義者,則包羞閔默而有跋前疐后之憂;若其無所顧戀者,則皆攘袂遠引,不愿立于朝矣。

  “陛下試反身而自省曰:吾之制行,保無有屋漏在上、知之在下者乎?徒見嬖昵之多,選擇未已,排當之聲,時有流聞,則所謂精神之內守,血气之順軌,未可也。陛下又試于宮閫之內而加省曰:凡吾之左右近屬,得無有因微而入,緣形而出,意所狎言,不复猜覺者乎?徒見內降干請,數至有司,里言除官,每實人口,則謂浸潤不行,邪徑已塞,未可也。陛下又試于朝廷政事之間而三省曰:凡吾之諸臣,得無有讒說殄行,震惊朕師,惡直丑正,側言敗度者乎?徒見剛方峭直之士,昔者所進,今不知其亡,柔佞闒茸之徒,适從何來,遽集于此,則謂舉國皆忠臣,圣朝無闕事,未可也。

  “未以陛下之好惡取舍,無非有招致人言之道;及人言之來,又复推而不受;不知平日之際遇信任者,肯為陛下分此謗乎?無也。陛下誠能布所失于天下,而不必為之曲護,凡人言之所不貸者,一朝赫然而心去之,務使蠹根盡去,孽种不留,如日月之更,如風雨之迅,則天下之謗自息矣。陛下何憚何疑而不為此哉!”

  己亥,詔罷天基節上壽。

  壬寅,詔衡州置雄楚軍五百人。

  丙午,出丰儲倉万石,贍臨安貧民。

  蒙古耶律楚材荐楊奐為河南路征收課稅所長官兼廉訪使。奐將行,言于楚材曰:“仆誤蒙不次之用,以書生而理財賦,已非所長,況河南兵荒之后,遺民無几,烹鮮之喻,正在今日,急而扰之,糜爛必矣。愿假以歲月,使得撫摩瘡痍,以為朝廷愛養基本万一之助。”楚材甚善之。奐既至,以簡易為治,按行境內,親閱監務,月課有以增額言者,奐責之曰:“剝下欺上,汝欲我為之耶!”即減元額四之一。公私便之。

  嘉熙二年蒙古太宗十年春,正月,戊申朔,詔:“侍從、台諫、卿監、郎官、帥臣、監司及前宰執、侍從,舉曉暢兵机、通練財計者各二人;三衙及諸軍都副統制舉堪充將材者二人。”

  以吏部尚書兼給事中余天錫為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

  己未,詔:“淮西被兵日久,近令荊湖制置使史嵩之應援黃州,淮東制置使趙葵應援安丰,俱能命將出師。捷收上聞,朕深嘉歎,可令學士降詔獎諭。有功將士姓名,令制司等第具上推賞。光州、信陽二城,并當乘胜共圖克复。”

  辛酉,以華文閣學士史嵩之為端明殿學士,視執政恩數;寶章閣學士趙葵為刑部尚書;制置并如舊。孟珙而下,遷轉各有差。

  二月,甲申,知蘄州張可大伏誅,知安慶府李士達除名,編管雷州;以棄城宵遁也。

  丁亥,以大理寺少卿硃揚祖為蒙古押伴使。

  庚寅,以史嵩之為參知政事,督視京西、荊湖南北、江西路軍馬。

  癸巳,大宗正丞賈似道言:“北使將至地界,名稱歲例,宜有成說。”又奏:“裕財之道,莫急于去贓吏,藝祖治髒吏,杖殺朝堂;孝宗真決刺面。今日行之,則財自裕。”

  戊戌,詔:“近覽李埴奏,知蜀漸次收复。然創殘之餘,綏靖為急。宜施蕩宥之澤,以示憂顧之怀,可令學士院降德音。淮西被兵,近已獲捷,亦合一体施行。”

  蒙古使王楫入見,議歲幣、銀絹各二十万。李宗勉言:“輕諾者多后患,當守元約。然比之開禧時物价騰踊,奚啻倍蓰矣!”史嵩之力主和議。宗勉言:“使者可疑者三。嵩之職在督戰,如收复襄、光,扼施、澧,招集山砦,保固江流,皆今所當為。若所主在和,則凡有机會可乘,不遠退縮之意,必致虛損歲月,坐失事功。”

  三月,丁未朔,詔安集淮、蜀軍民。

  戊申,以將作監周次說為蒙古通好使,濠州團練使、左武衛將軍張胜副之。

  己未,以著作郎兼權工部郎官李心傳為秘書少監、史館修撰,修高宗、孝宗、光宗、宁宗四朝國史實錄。

  辛酉,以史嵩之兼督視光、蘄、黃、夔、施州軍馬。

  夏,四月,庚寅,都省言:“國計軍需,多仰鹽課。乾道以來,歲額六十五万有奇。自鈔法變而請買稀少,亭戶失業。請飭江淮諸司、諸屯,毋得私買浮鹽,令提舉司复亭場,委官屬依直收買,是利歸公上。或以贍軍為辭,當核實以聞。”從之。

  戊戌,詔:“戶部及財用司,應折帛、沙田、酒息、鹽袋、租谷、絲絹錢,團田沒官田米未催者,悉行拘催,歲終較其數而殿最之。”

  閏月,丁卯,右司郎官傅康言:“陛下更化之初,嘗置局會計財賦,當時版曹以合發上供之數置籍應詔,今殿最法是也”凡州郡之出納,則不与知焉。請朝廷給降印冊,別其窠名,頒之漕司,下之州郡,每季以冊上于朝,會萃為收,藏之計簿房,命近臣董其事。”從之。

  壬申,賜進士周坦以下四百二十三人及第、出身。

  五月,辛巳,太白晝見。

  癸未,以李鳴复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李宗勉參知政事,余天錫簽書樞密院事。

  甲申,喬行簡言:“兵財二端,尤今急務。欲以兵事委之鳴复,財用委之宗勉,楮幣委之天賜;凡有利病,各務討論,有當聚議者,容臣參酌,然后施行。”從之。

  以布衣錢時、成忠郎吳如愚講道著書,隱居不仕,足勸后學,時特補迪功郎,如愚換授從事郎,并充秘閣校勘;喬行簡荐之也。

  六月,蒙古筑圖蘇湖城,作迎駕殿。

  蒙古貴近臣譖耶律楚材違制庇逃軍,蒙古主怒,系楚材;既而自悔,命釋之。楚材不肯釋縛,進曰:“臣備位公輔,國政所屬。陛下初令系臣,以有罪也;當明示百官,罪在不赦。今釋臣,是無罪也;豈宜輕易反覆,如戲小儿!國有大事,何以行為!”蒙古主曰:“朕雖為帝,宁無過舉耶?”乃溫言以慰之。楚材因陳時務十策,曰信賞罰,正名分,給俸祿,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選工匠,務農桑,定土貢,制漕運,皆适于時務,悉施行之。

  秋,七月,甲戌朔,以霖雨,詔求真言。

  庚寅,釋中外杖以下囚,蠲贓賞錢。

  八月,癸亥,詔:“朕親覽中外臣僚封事,多有可采。后省看詳,有切朕躬、關時政者,節錄奏聞,當議行,仍与旌賞。”

  蒙古征收課稅使陳時可、高慶民等言諸路旱蝗,詔免今年田租,仍停舊未輸納者,俟丰歲議。

  蒙古太原路轉運使呂俊、副使劉子俊,以贓抵罪。蒙古主責耶律楚材曰:“卿言孔子之道可行,儒者為好人,何故乃有此輩?”楚材對曰:“君父教臣子,亦不欲令陷不義。三綱、五常,圣人之名教,有國家者莫不欲之!如天之有日月也。豈得緣一夫之失,使万世常行之道見廢于我朝乎!”蒙古主意乃解。

  九月,壬午,熒惑犯權星。

  蒙古宴群臣于行宮,塔斯大醉。蒙古主語侍臣曰:“塔斯神已逝矣,其能久乎!”逾年,果卒。

  蒙古察罕帥兵號八十万圍廬州,期破廬,造舟巢湖以侵江左,于壕外筑土城六十里,鑿兩壕,攻縣數倍于攻安丰時;杜杲竭力守御。蒙古筑壩,高于城樓,杲以油灌草,即壩下焚之,皆為煨燼。又于串樓內立雁翎七層,俄砲中壩上,眾惊,杲乘胜出戰,蒙古敗走,杲追晞數十里。又練舟師扼淮水,遣其子庶監呂文德、聶斌伏精銳于要害;蒙古不能進,遂引軍歸。詔加杲淮西制置使,獎諭有功將士,賞賚有差。

  冬,十月,己酉,戶部尚書趙与懽言:“暴風淫雨,害于粢盛,浙江東、西,室廬漂蕩,愿下哀痛之詔,遣賙恤之使,遍行諸道許以便宜施惠。”從之。

  丁卯,監察御史曹觱言:“蒙古之興,勞圣慮者五年矣。聘使往來,謂息兵有期。秋風未高,合肥已受重圍,和安在哉!愿陛下移畏敵者畏天,易信和者而信守,則天佑人助矣。”

  淮東總領吳潛言:“宗子時敓鞳A部集淮東、西流民約十餘万口,團結十七砦內強壯二万,可籍為兵,近調千百人為合肥之援,請与補官。”從之。

  蒙古建太极書院于燕京。

  時周敦頤之名未至河朔,楊惟中用師于蜀、湖、京、漢,得名士數十人,乃收集伊各諸書,載送燕京。及還,与姚樞謀建太极書院及周子祠,以程顥、程頤、張載、楊時、游酢、硃熹配食,請趙复為師,王粹佐之,選俊秀有識度者為道學生。由是河朔始知道學。

  十一月,己卯,戒飭百官。

  衍圣公孔元措言于蒙古主曰:“今禮樂散失,燕京、南京等處,亡金太常故臣及禮冊、樂器,多有存者,請降旨收錄。”蒙古主從之,命各路管民官,如有亡金知禮、樂舊人,可并其愛屬徙赴東平,令元措領之,于本路稅課給其食。

  十二月,壬寅朔,詔并淮東、西、湖廣總所、四川茶馬制置司,犒賞諸擺舖兵。

  丙午,光州守臣董世臣伏誅,司戶柳具舉配海外,以其棄城降敵也。

  甲寅,兵部郎官范應鈴面對,帝問廣中諸郡,應鈴云:“雖不及昔,然亦可為。但去天万里,人不守法,二十五郡各得一廉太守,民自受惠。且如宜州卒莫通等叛,提刑張琮親往招安,通等聞是宜州舊守,即叩頭出降:此太守得人之效。”帝然之。

  戊辰,詔:“諸路和糴,給時直,平概量,毋得科抑,申嚴秋苗苛取之禁。”

  起李韶為禮部侍郎,辭,不允,詔所在州軍護送至闕。史嵩之遣人謂韶曰:“無言濟邸、宮媼、國本。”韶不答,上疏曰:“臣生長淳熙初,猶及見度江盛時,民生富庶,吏治修舉。事變少异政歸私門:紹定之末,元气索矣。端平更化,陛下初意,豈不甚美!國事日坏,其人或死或罷,莫有為陛下任其責者,考論至是,天下事豈非陛下所當自任而力為乎?左氏載史墨言,魯公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蓋言所由來者漸矣。陛下臨御日久,宜深思熟念,威福自己,誰得而盜之哉!合此不為,悠悠玩愒,乃几于左氏所謂世從其失者。”蓋以世卿風嵩之也。疏出,嵩之不悅,曰:“治《春秋》人下語毒。”時人与杜范稱為“李杜”

  蒙古諸勳貴,以嚴實久鎮東平,議裂其地為十,分封勳貴,各私其入,与有司無相關。先是實遣奏差官王玉汝至京師,适聞其議,慨然曰:“若是,則嚴公事業,存者無几矣。”夜靜,哭于耶律楚材帳后;明日,召問其故,曰:“玉汝為嚴公之使,今嚴公之地公裂而不能救,無面目還報,將死此荒寒之野,是以哭耳。”楚材使詣蒙古主前陳訴,玉汝進言曰:“嚴實以三十万戶歸朝廷,崎嶇兵間,三棄其家,卒無异志,豈与迎隆者同?今裂其土地,析其人民,非所以旌有功也。”蒙古主嘉玉汝忠款,且以其言為直,由是地得不分。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复興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嘉熙三年(蒙古太宗十一年)

  春,正月,癸酉,以喬行簡為少傅、平章軍國重事,進封益國公;李宗勉為左丞相兼樞密使;史嵩之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督視兩淮、四川、京湖軍馬;余天錫參知政事;吏部尚書兼給事中游侶為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

  丙戌,詔曰:“朕臨御十有六載,愿治徒勤;責成二三大臣,課效猶邈。法元祐尊大老之典,特諮重事于平章;遵紹興并二相之規,蓋欲相應于表里。毋狃舊習,毋玩細娛。”

  戊戌,詔:“四川連年扰攘,州縣闕官,其赴銓人,年二十已上者免試,發還漕司,帘引放行,注授一次。”

  蒙古主素嗜酒,晚歲尤甚,耶律楚材屢諫,不听;乃持酒槽鐵口進曰:“麴薛能腐物,鐵尚如此,況五髒乎!”蒙古主悟,語近臣曰:“汝曹愛君憂國之心,參若此乎?”賞以金帛,敕近臣日進酒三鐘而止。

  蒙古富人劉廷玉等以銀一百四十万扑買天下課稅,耶律楚材曰:“此貪利之徒,罔上虐下,為害甚大。”奏罷之。

  楚材嘗曰:“‘興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論。后之負譴者,方知吾言之不妄也。”

  二月,壬寅,以余天錫兼同知樞密院事。

  丙午,以史嵩之依舊兼都督江西、湖南軍馬。

  癸丑,詔:“朕比命相臣,往開督府,兩淮、西蜀,相距迢遙,要須脈絡貫通,易于運掉。其諸制閫、監司、帥守、戎師等,宜皆同心協力,毋徇己私。”

  丁卯,以史嵩之都督江淮、京湖、四川軍馬。

  三月,癸未,出丰儲倉米二十万石,賑糶臨安貧民。

  壬辰,決中外系囚。

  癸巳,雨雹。甲午,避正殿,損常膳,令中外臣僚講求闕政。

  孟珙与蒙古三戰,遂复信陽軍及樊城、襄陽,尋又复光化軍,息、蔡亦降。珙因上奏曰:“取襄不難,而守為難,非將士不勇也,非軍馬器械不精也,實在乎事力之不給爾。襄、樊為朝廷根本,今百戰而得之,當加經理,如護元气,非甲兵十万,不足分守。与其抽兵于敵來之后,孰若保此全胜!上兵伐謀,此不爭之爭也。”乃以蔡、息降人置忠衛軍,襄、郢降人置先鋒軍。

  夏,四月,庚子朔,再決中外系囚,杖以下釋之。

  辛丑,知臨安府趙与懃言:“潮嚙江岸,近諭改作石堤。乞備材石,役軍兵,庶可修筑。”帝曰:“卿宜更留意。尋詔:“覽所圖江面坍損尤多,可答刀下兩司,募人夫并力修筑,責以限期,嚴立賞罰,如王延世之法,疾速施行,毋更弛慢。”

  以不雨,复詔州縣賑流民,決系囚,蠲贓賞錢。庚戌,以雨未通濟,复詔決中外系囚,原減有差。

  庚申,詔:“流民艱食,令逐路漕司、常平司下州縣,多方存恤。其經戰陣處,有遺骸能掩藏者,量与給賜,仍核其實以聞。”

  丁丑,帝問蜀事,聞四月哨騎未已,宰執言所傳果如此,夔門重地,尤當加意。又言:“戰功冒濫,有一年喝轉八九官者,人多假此忝躐科第。請照會游侶之請,應軍功補官人,須令依舊從軍。”帝然之。

  庚辰,以久不雨,再決中外系囚。

  丙戌,吏部郎中侯子震進對,詔蠲端平三年民畸零租。

  五月,己亥朔,詔以江潮為沴,命趙与懽知臨安府、浙西安撫使,專任修筑塘岸,以防沖決,仍令兩浙運副曾穎秀极力協助。

  六月,庚子,以崔与之力辭相位,授觀文殿大學士、致仕。

  蒙古兵攻重慶。丙寅,詔曰:“秋防將近,邊警日聞。朕既命宰臣以督師,正藉諸閫之協濟,所宜一乃心力,同應事机。四川急則荊閫援之,和、濡急則江閫援之,真、泰急則淮閫援之,務要脈絡貫通,毋或秦、越相視!”

  秋,七月,戊辰朔,命諸路提舉常平司,下所部州縣捕蝗。

  庚寅,詔:“戶部申嚴州縣受租苛取之禁,諸路轉運司察其違者劾之。”

  蒙古以山東諸路災,免其稅糧。

  八月,戊戌,以潮患,告于天地、宗廟、社稷、宮觀。

  以游侶為參知政事,禮部尚書許應龍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諫議大夫林略為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

  辛卯,以楮輕,詔:“戶部下諸路州軍,應稅賦征榷,其一半見錢,听民間以全會折納,嚴戢欺抑等弊。監司、御史台察其違者劾之。”

  九月,己卯,朝獻景靈宮。庚辰,朝饗太廟。辛巳,大饗于明堂,大赦。

  戊子,詔川、廣監司,以十一月按部,理囚徒。

  辛卯,以江、湖、浙東、建、劍、汀、邵旱傷,詔:“諸路提舉常平司,核所部州縣常平義倉之儲,以備賑濟。仍敕制、總司,今后毋輒移用,違者坐之。”從左司諫徐榮叟請也。

  陳韡斬殿司崔福,以其不從本司調遣也。初,福從趙葵收李全有功,名重江淮,時論以良將難得,而韡以私忿殺之。

  冬,十月,庚申,許應龍、林略罷。

  詔出封樁庫祠牒三百道,下江東憲司,賊饒、信、南康三郡旱傷之民。

  十一月,丙子,以兵部尚書范鐘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戊寅,給諸軍薪炭錢,出戍者倍之。

  十二月,己未,觀文殿大學士、致仕崔与之薨,贈少師,封南海郡公,謚清獻。

  孟珙諜知蒙古塔爾海等帥眾號八十万南下,策其必道施、黔以透湖、湘,乃請粟十万石以給軍餉,以二千人屯峽州,千人屯歸州。命弟瑛以精兵五千駐松滋,為夔聲援,增兵守歸州隘口万歸州,命弟瑛以精兵五千駐松滋,為夔聲援,增兵守歸州隘口万戶谷。及蒙古至,珙密遣諸將御之,又以千人屯施州。蒙古既入蜀,珙增置營寨,分布戰艦,遣兵間道抵均州防遏,且設策備御。未几,蒙古渡万州湖灘,施、夔震動。珙兄璟,時知峽州,帥兵迎拒于歸州大埡寨,胜之,遂复夔州。

  初,耶律楚材定蒙古課稅銀額,每歲五十万兩;及河南降,戶口滋息,增至一百十万兩。至是,回回部人溫都爾哈瑪爾請以二百二十万兩扑買之,楚材持不可,曰:“雖取五百万兩亦可得。不過嚴設法禁,陰奪民利耳。”反复爭論,聲色俱厲,言与涕俱。蒙古主曰:“爾欲搏斗耶?”又曰:“爾欲為百姓哭耶?姑令試行之。”楚材力不能止,乃太息曰:“民之困窮將自此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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