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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八十


    【宋紀一百八十】 起玄黓涒灘八月,盡閼逢掩茂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咸淳八年(元至元九年)

  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乙巳,元主歸自上都。

  張貴既入襄陽,呂文煥固留共守。貴恃其勇,欲還郢。乃募得死士二人,能伏水中數日不食,持蜡書赴郢,求援于范文虎。時元軍增守益密,水路連鎖數十里,列撒星樁,雖魚蝦不得度;二人遇樁,即鋸斷之,竟達郢,還報,許發兵五千駐龍尾洲以助夾擊。刻日既定,九月,甲子,貴別文煥東下。點視所部軍,洎登舟,帳前一人亡去,乃有過被撻者,貴惊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及舉砲鼓噪發舟,乘夜順流斷絲亙,破圍冒進。夜半天黑,至小新河,阿誅、劉整分率戰艦邀擊,貴以死戰拒,沿岸束獲列炬,火光如白晝。至勾林灘,漸近龍尾州,遙望軍般旗幟紛披,貴軍以為郢兵來會,喜躍而進,舉流星火示之。軍船見火即前迎,及勢近欲合,則來舟皆元軍也。蓋郢兵前二日以風水惊疑,退屯三十里,而元軍得逃卒之報,先据龍尾洲,以逸待勞。貴力困,且出不意,与之戰,所部殺傷殆盡。貴身被數十創,力不能支,遂被執,見阿珠于拒門關,欲降之,貴誓不屈,乃見殺。元令降卒四人舁貴尸至襄陽城下,曰:“識矮張都統乎?”守陴者皆哭,城中喪气。文煥斬四卒,以貴祔葬順冢,立雙廟祀之。

  丁卯,洪天錫以端明殿學士致仕;尋卒,謚文毅。

  辛未,有事下明堂,以賈似道為大禮使。禮成,詣景靈宮。將還,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格,胡貴嬪之兄帶御器械顯祖,請如開禧故事,卻輅,乘逍遙輦還宮。帝曰:“平章得無不可?”顯祖紿曰:“平章已允。”帝遂歸。似道大怒曰:“臣為大禮使,陛下舉動不得預聞,乞罷政。”即日出嘉會門,帝固留之不得,乃罷顯祖,涕泣出貴嬪為尼,似道始還。自是專恣日甚,畏人議己,務以權術駕馭上下,以官爵牢寵一時名士,以故言路斷絕,威福肆行,相視以目。

  冬,十月,丙戌,元封皇子蒙古岱為安西王,賜京兆為分地。

  癸巳,元以趙璧為平章政事,張易為樞密副使。

  癸卯,元初立會同館。

  己亥,以會稽、餘姚、上虞、諸暨、蕭山大水,減其田租。

  丁未,以章鑒兼權參知政事。

  十一月,馬廷鸞扼于賈似道,力辭相位,乙卯,授觀文殿大學士、知饒州。入辭,帝惻怛久之曰:“丞相勉為朕留。”廷鸞對曰:“臣死亡無日,恐不得再見君父。然國事方殷,疆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國家利害,群臣不知;軍前胜負,列閫不知。陛下与元老大臣惟怀永圖,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旋命提舉洞霄宮。

  丁卯,元城光州。

  己巳,元發兵伐耽羅。

  時朝廷患劉整為元用,京湖制置使李庭芝請以整為盧龍軍節度使,封燕郡王。帝從之,遣永宁僧繼告身、金印、牙符及庭芝書期致之。僧入元境,事覺,元主敕張易、姚樞雜問,整自軍中入見元主曰:“此宋人患臣用后襄陽,欲以此殺臣耳。臣實不知。”元主賞整,使還軍中,誅永宁僧及其党,且令整移書來責執政。

  元阿爾哈雅奏言:“襄陽之有樊城,猶齒之有脣也。宜先攻樊城,斷其聲援。樊城下,則襄陽可不攻而得。”元主以為然。會回回創作巨石砲來獻,用力省而所擊甚遠,命送襄陽軍前用之。

  元劉整筑新門于鹿頭山,使千戶隨世昌總其役。樊城出兵來爭,且拒且筑,不終夜而就。整授軍二百,令世昌立砲帘于樊城攔馬牆外。夜大雪,城中矢石如雨,軍校多死傷,達旦而砲帘立。南師列艦江上,世昌乘風縱火,燒其船。樊城出兵鏖戰攔馬橋下,世昌流血滿甲,气愈壯,南師退入城。

  十二月,辛亥,四川安撫使昝万壽遣兵攻成都,元鑒省嚴忠范戰敗,同知王世英等八人棄城遁,遂毀其大城。元以罪在主將,遣世英等縛忠范至都治之,罷其官。

  甲寅,召葉夢鼎入相,詔加少傅。夢鼎引疾,力辭。使者相繼促行,扶病至嵊縣,疏奏愿上厲精寡欲,規當國者收人心,固邦本,扁舟徑還。使者以禍福告,夢鼎曰:“廉恥事大,死生事小,万無可回之理。”賈似道大怒,勒令休致。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咸淳九年(元至元十年)

  春,正月,戊午,元宿州万戶額森布哈請筑堡牛頭山,扼兩淮糧運,不允。額森布哈因上言:“前宋人城五河,統軍司臣皆當得罪。今不筑,恐為宋人所先。”元主曰:“汝言雖是,若坐視宋人戍之,罪亦不免也。”

  乙丑,樊城破。

  樊被圍四年,京湖都統制范天順及部將牛富力戰不為衄。富數射書襄陽城中,期呂文煥相与固守為脣齒。未几,阿爾哈雅以回回新砲進攻,張弘范為流矢中其肘,束創見阿珠曰:“襄在漢水南,樊在其北,我陸攻樊,則襄出舟師來救,終不可取。若截水道,斷救兵,水陸夾攻,則樊破而襄亦下矣。”阿珠從之。

  初,襄、樊兩城,漢水出其間,文煥植大木水中,鎖以鐵緪,上造浮橋,以通援兵,樊亦恃比為固。元水軍總管張禧曰:“斷鎖毀木,樊城必下。”阿珠以机鋸斷木,以斧斷緪,燔其橋,襄兵不能援,乃以兵截漢,而出銳師薄樊城,城遂破。天順仰天歎曰:“生為宋臣,死為宋鬼!”即所守地縊死。富率死士百人巷戰,元兵死傷者不可計。渴飲血水,轉戰而進,遇民居燒絕街道,富身被重傷,以頭触柱,赴火死。裨將王福見之,歎曰:“將軍死于國事,吾豈宜獨生!”亦赴火死。天順,文虎之侄;富,霍丘人也。

  二月,甲申,詔為郢州統制張順立廟荊湖,賜額曰忠顯,官其二子。

  庚戌,京西安撫副使呂文煥以襄陽叛降元。

  襄陽久困,援絕,撤屋為薪,緝關、會為衣。文煥每一巡城,南望慟哭而后下,告急于朝。賈似道累上書請行邊,而陰使台諫上章留己。樊城既破,复申請之,事下公卿雜議。監察御史陳堅等以為師臣出,顧襄未必能及淮,顧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運天下;帝從之。

  未几,阿爾哈雅率總帥索多等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陽,一砲中其譙樓,聲如震雷,城中洶洶,諸將多逾城降者。初,劉整常躍馬獨前,与文煥語,為文煥伏弩所中,幸甲堅不入,至是欲立碎其城,執文煥以快意,阿爾哈雅不可。乃身至城下,宣元主所降招諭文煥詔曰:“爾等拒守孤城,于今五年,宣力于主,固其宜也。然勢窮援絕,如數万生靈何!若能納款,悉赦勿治,且加遷擢。”文煥狐疑未決,因折矢与之誓。文煥乃出降,先納筦鑰,次獻城池,且陳攻郢之策,請己為先鋒。

  阿珠入襄陽,阿爾哈雅遂偕文煥入朝,元主以文煥為襄陽大都督。

  事聞,似道言于帝曰:“臣始屢請行邊,陛下不之許。向使早听臣出,當不至此。”文煥兄文福知廬州,文德子師夔知靜江府,俱上表待罪。似道庇之,詔皆不問。

  工部侍郎高斯得疏論邊事,帝善而不能行。斯得旋出知建宁府。

  三月,庚申,四川制置司言:“劉整故吏羅鑒自北還,上整書稿一帙,內有取江南二策:其一言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其二言清口、桃源,河、淮要沖,宜先城其地,屯山東軍以圖進取。”帝亟詔淮東制置司往清口,擇利地筑城備之。

  辛未,元劉整請教練水軍五穴万及于興元、金、洋州、汴梁等處造船二千艘,從之。

  癸酉,元以前中書左丞相耶律鑄平章軍國重事,中書左丞張惠為中書右丞。是日,元主如上都。

  壬午,詔建机速房于中書。時襄城既失,賈似道复上書言:“事勢如此,非臣上下驅馳,聯絡气勢,將有大可慮者。”帝曰:“師相豈可一日离左右!”似道乃建机速房,以革樞密院漏泄兵事、稽遲邊報之弊。

  太學生郭昌子上守備六策:一曰分游擊以屯南岸,二曰重歸、峽以扼要沖,三曰備鄂、漢以固上流,四曰調精兵以護漢、江、五曰備下流以絕窺伺,六曰飭隘口以備要害。

  元立皇子燕王珍戩為太子,守中書令兼判樞密院事。劉秉忠荐中山王恂以輔之,元主以為太子贊善。敕兩府大臣:“凡有啟稟,必令恂与聞。”恂言:“太子天下本,付托至重,當延名德与之居外。況兼領中書、樞密之政,詔條所當遍覽,庶務亦當屢省。”又以遼、金之事近接耳目者,區別善惡上之。太了問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嘗聞許衡言,人心猶印板然。本不差,雖摹千年,板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于紙,無不差者。”太子曰:“善”!

  夏,四月,詔以范天順、牛富死節襄、樊,官其二子,賜土田、金帛。

  甲申,以汪立信為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

  辛卯,以趙溍為沿江制置使,兼建康留守。溍多獻寶玉于賈似道,故有是命。

  元將相大臣皆以南伐為請,召姚樞、許衡、圖克坦公履等問計。公履等曰:“乘破竹之勢,席卷三吳,此其時矣。”元主然之,以史天澤、阿珠、阿爾哈雅行荊州等路樞密院事,鎮襄陽;哈坦、劉整、達春、董文炳行淮西等路樞密院事,守正陽。天澤等陛辭,詔諭以襄陽之南多有堡寨,可乘机進取。仍以鈔五千錠賜將士及賑新附軍民。

  五月,壬子朔,元定內外官,复舊制,三歲一遷。

  戊辰,元詔:“天下獄囚,除殺人者待報,其餘一切疏放,限以八月內自至大都,如期而至者皆赦之。”

  庚辰,詔:“諸人上書,請以丞相賈似道督兵者不允,餘付机速房。”

  六月,前四川宣撫司參議官張夢發,上書陳危急三策:曰鎖漢江口岸,曰城荊門軍當陽界之玉泉山,曰峽州宜都而下,聯置堡寨以保聚流民,且守且耕。并圖上城筑形勢。似道不以上聞,下京湖制司審度可否,事竟不行。

  左藏東庫蹇材望,上書言邊事大可憂者七,急當為者五,不報。

  己丑,刑部尚書兼給事中陳宜中,言襄、樊之失,皆由范文虎怯懦逃遁,請斬之;賈似道不許,止降一官。監察御史陳文龍,言文虎失襄陽,猶使知安慶府,是當罰而賞也。趙溍乳息小子,何足以當大閫之寄!請皆罷之。似道大怒,黜文龍知撫州,旋又使台官李可劾退之。

  癸卯,京湖制置司汪立信奏:“臣奉命分閫,延見吏民,皆痛哭流涕,言襄、樊之禍,皆由范文虎及俞興父子。文虎以三衙長,聞難怯戰,僅從薄罰;其侄天順守節不屈,或可少贖其愆。興奴隸庸材,務复私怨,激判劉整,流毒至今;其子大忠,挾多資為父行賄,且自希進,今雖寸斬,未足以快天下之忿。請置之重典,則人心興起,事功可圖。”詔除大忠名,循州羈管。

  時國勢危甚,太府寺丞陳仲微上封事,其略曰:“襄陽之陷,其罪不專在于庸閫、疲將、孩兵也,君相當分受其責,以謝先皇帝在天之靈。天子若曰罪在朕躬,大臣宜言咎在臣等,宣布十年養安之住繆,深懲六年玩敵之昨非。救過未形,固已無及;追悔既往,尚愈于迷。或謂覆護之意多,克責之辭少;或謂陛下乏哭師之誓,師相飾分過之言,甚非所以慰恤死義,祈天悔禍之道也。今代言乏知之士,翹館鮮有識之人,吮脂茹柔,積習成痼,君道相業,兩有所虧。顧此何時,而在廷無謀國之臣,在邊無折沖之帥!監之先朝宣和未亂之前,靖康既敗之后,凡前日之日近冕旒,硃輪華轂,俛首吐心,奴顏婢膝,即今日奏賊稱臣之人也;強力敏事,捷疾快意,即今日叛君賣國之人也。為國者亦何便于若人哉!迷國者進慆憂之欺以逢其君,誤國者護恥敗之局而莫能議,當國者昧安危之机而莫之悔。臣常思之,今之所少,不止于兵,閫外之事,將軍制之,而一級半階,率從中出,斗粟尺布,退有后憂,平素無權,緩急有責。或請建督,或請行邊,或請筑城,創聞駭听,因諸閫有辭于緩急之時,故廟堂不得不掩惡于敗闕之后。有謀莫展,有敗無誅,上下包羞,噤無敢議。是以下至器仗、甲馬,衰颯龐涼,不足以肅軍容;壁壘、堡柵,折樊駕漏,不足以當沖突之騎。號為帥閫,名存實亡也。城而無兵,以城与敵;兵不知戰,以將与敵;斗不知兵,以國与敵;光景蹙近目睫矣!惟君相幡然改悟,天下事尚可為也。”似道大怒,黜仲微江東提點刑獄。

  元以劉整、阿爾哈雅不相能,分軍為二,各統之。

  元高麗經略實都等以兵入耽羅,撫定其地。詔以迪里巴為耽羅國招討使,尹邦寶副之。

  初,元趙良弼使至日本,其太宰府官來索國書,良弼曰:“必見汝國王,始授之。”越數日,复來求書,且以兵脅良弼,良弼終不与。后又聲言:“大將軍以兵十万來求書。”良弼曰:“不見汝國王,宁持我首去,不可得也!”日本知不可屈,乃遣人送良弼至對馬島。及是始還,具以日本君臣、爵號、州郡名數、風俗土宜來上。元主曰:“卿可謂不辱君命矣!”

  閏月,丙申,前臨安府司法梁炎午陳攻守之要五事,不報。

  辛未,無敕翰林院纂修國史,采錄累朝事實,以備編集。

  元阿哈瑪特等屢毀漢法,國學諸生廩食或不繼。秋,七月,許衡請還怀孟,元主以問翰林學士王磐,磐對曰:“衡教人有法,諸生行可從政,此國之大体,宜勿听其去。”元主又命諸老臣議其去留,竇默為衡懇請,乃听衡還。劉秉忠、姚樞及磐、默等,复請以贊善王恂主國學,衡弟子耶律有尚、蘇郁、白棟為助教,庶几衡之規模不致廢墜;從之。

  元人城馬鬃山,戊戌,知合州張玨擊走之。

  初,蒙古兵入蜀,玨副王堅協力戰守;堅還,以玨代之。自開慶受兵,民凋敝甚。玨外以兵護耕,內教民墾田積粟;再期,公私兼足。劉整既叛,獻計欲自青居進筑馬鬃、虎項二山,扼三江口以圖合州,遣統軍哈喇帥兵筑之。玨聞哈剌至,乃張疑兵于嘉渠口,潛師渡平陽灘,火其資糧器械,越寨七十里,焚船場,由是馬鬃城筑卒不就。玨善用兵,出奇設伏,算無遺策。其治合州,士卒必練,器械必精,御部曲有法,雖奴隸,有功必优賞之;有過,雖至親必罰,故人人用命。

  元主以天下獄囚滋多,敕諸路自死罪以下縱遣歸家,期仲秋悉來京師听決。囚如期至,元主惻然。八月,庚戌,詔并赦之。既而命詞臣作詔戒諭天下,皆不稱旨,王磐獨以縱囚之意命詞,元主喜曰:“此朕所欲言而不能者,卿乃為朕言之。”賜酒嘉獎。

  九月,辛巳,以章鑒簽書樞密院事,吏部尚書陳宜中同簽書樞密院事。

  冬,十月,元初建正殿、寢殿、香閣、周廡兩翼室。

  元西蜀都元帥伊蘇岱爾与皇子西平王鄂羅齊合兵攻建都蠻,擒酋長下濟等四人,獲其民六百,建都乃降。

  十一月,壬午,封皇子D為嘉國公。

  以李庭芝為淮東制置使兼知揚州,夏貴為淮西制置使兼知廬州,陳奕為沿江制置使兼知黃州。庭芝請分所部兩淮為二司,故以淮西付貴。奕以兄事賈似道玉工陳振成以求進,自小官歷顯要,遂掌禁兵,擢分閫。

  起前直學士院文天祥為湖南提刑。天祥因見故相江万里,万里素奇天祥志節,語及國事,愀然曰:“吾老矣,觀天時人事,必當有變。世道之責,其在君乎!君其勉之!”

  元大司農司言:“中書移文,以畿內秋禾始收,請禁農民覆耕,恐防芻牧。”元主以農事系民生命,詔勿禁。

  是歲,元諸路大水、蝗,賑米凡五十四万餘石。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咸淳十年(元至元十一年)

  春,正月,己卯朔,元宮闕告成。元主始御正殿,受朝賀。

  壬午,城鄂州漢口堡。

  戊子,福建安撫使江万里以疾辭職任,詔依舊職奉祠。

  庚寅,城鄂州沌口西岸堡。

  乙巳,雨土。

  丙午,元免于闐采玉。

  是月,賈似道母死,似道歸台州治喪。詔以天子鹵簿葬之,起墳擬山陵,百官奉喪事,立大雨中終日,無敢易位者。既葬,詔似道起复,似道遂還朝。

  元阿爾哈雅言:“荊、襄自古用武之地,漢水上流已為我有,順流長驅,宋必可平。”阿珠又言:“臣略地江、淮,見宋兵弱于往昔,今不取之,時不能再!”元主趣召史天澤同議,天澤對曰:“此國大事,可命重臣一人,如安圖、巴延,都督諸軍,則四海混同,可計日而待。臣老,猶足為副。”元主曰:“巴延可以任此事。”阿爾哈雅因言:“我師南征,必分為三。舊軍不足,非益兵十万不可。”遂詔中書省簽軍十万人。

  二月,己酉,趙順孫罷為福建安撫使。

  壬申,元造戰船八百艘于汴梁。

  元主如上都,聞遼陽行省國王特默格扰民不便,乃起廉希憲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將行,命肩輿入見,賜坐。元主曰:“昔在先朝,卿深識事机,每以帝道啟朕。及鄂漢班師,屢陳天命,朕心不忘。丞相,卿實宜為,顧退托耳。遼沈戶不下數万,諸王、國婿分地所在,彼皆素知卿能,故命卿往鎮,体朕此意。”

  三月,庚寅,元遣鳳州經略使實都、軍民總管洪俊奇等將兵伐日本,戰船凡大小九百般,軍万五千人。元主以討日本事問趙良弼,良弼曰:“臣居日本歲餘,睹其俗很勇嗜殺,不知有父子之親,上下之禮。其地多山水,無耕桑之利,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加官田。況舟師渡海,海風無朝,禍害莫測。是謂以有用之民填無窮之巨壑也。臣謂勿擊便。”元主從之。

  辛卯,元改荊湖、淮西樞密院為行中書省。巴延、史天澤并為左丞相,阿珠為平章政事,阿爾哈雅為右丞,呂文煥為參知政事,行省于荊湖。哈達為左丞相,劉整為左丞,達春、董文炳并參知政事,行省事于淮西。

  癸巳,元獲嘉縣尹常德課最,詔优賞。

  元翰林學士王磐,嘗于會議時數言:“前代用人,二十從政,七十致仕,所以資其才力,閔其衰老,養其廉恥之心也。今入仕者不限年,而老病者不肯退,彼既不自知恥,朝廷亦不以為非,甚不可也。”磐先以疾。請斷月俸毋給,至是堅乞致仕,元主遣使諭之曰:“卿年雖老,非任劇務,何以辭為!”仍詔祿之終身,并還所斷月俸。磐不得已复起。

  夏,四月,乙卯,封皇子D為永國公。

  五月,丙申,元以皇女下嫁高麗世子王愖。

  壬申,張玨表請城馬鬃、虎頭山,或先筑其一以扼險要。

  六月,庚申,元主命諸將率兵南伐,且數賈似道負約執郝經之罪。詔曰:“爰自太祖皇帝以來,与宋使介交通。憲宗之世,朕以籓職,奉命南伐,彼賈似道复遣宋京詣我,請罷兵息民。朕即位之后,追憶是言,命郝經等奉書往聘,蓋為生靈計也,而乃執之,以致師出連年,死傷相藉,系累相屬,皆彼宋自禍其民也。襄陽既降之后,冀宋悔禍,或起令圖,而乃執迷,罔有悛心。問罪之師,有不能已。今遣汝等水陸并進,布告遐邇,使咸知之。無辜之民,初無預焉,將士毋得妄加殺掠。有去逆效順,別立奇功者,驗等第遷賞。其或固拒不知及逆适者,俘戮何疑!”

  元廉希憲知北京,民大悅服。异時遼東多親王使者傳令旨,官吏立听,希憲革正之。有西域人自稱駙馬,營于城外,系富民,誣其祖父嘗貸息錢,索償甚急。民訴之行省,希憲命收捕之。其人怒,乘馬入省堂,坐榻上,希憲命捽下跪,而問之曰:“法無私獄,汝何人!”惶懼求哀,國王特默格亦為之情,乃稍寬令待對,舉營夜遁。俄詔國王歸國,希憲獨行省事。長公主及國婿入朝,于路縱獵扰民,希憲面諭國婿,欲入奏之。國婿惊愕,入語公主,公主出,飲希憲酒曰:“從者扰民,吾不知也,請以鈔万五千貫還斂民之直,幸勿遣使者。”自是貴人過者,皆莫敢縱。

  秋,七月,癸未,帝崩于嘉福殿,年三十三。嘉國公D即皇帝位。

  帝自為太子,以好內聞;既立,耽于酒色。故事,嬪妾進御,晨詣閤門謝恩,主者書其月日。及帝之初,一日謝恩者三十餘人。及崩,賈似道入宮議所立,眾以建國公是當立,似道主嫡,乃立嘉國公。時年四歲,皇太后臨朝听政。

  甲申,封皇兄建國公是為吉正,皇弟永國公昺為信王。

  詔賈似道依文彥博故事,獨班起居。

  丙戌,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皇。又詔以生日為天瑞節。

  初,京湖制置使汪立信移書賈似道曰:“今天下之勢,十去八九,誠上下交修,以迓續天命之几,重惜分陰以趨事赴功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宮,嘯傲湖山,玩歲愒月,緩急倒施,卿士師師非度,百姓郁怨。欲上當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揮而折沖万里,不亦難乎?為今之計者,其策有三:夫內郡何事乎多兵,宜盡出之江干以實外御。算兵帳,見兵可七十餘万人,老弱柔脆,十分汰二,為選兵五十餘万。而沿江之守則不過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有要害處,輒三倍以兵,無事則泛舟長淮,往來游徼;有事則東西齊奮,戰守并用,刁斗相聞,饋餉不絕,互相應援,以為聯絡之固。選宗親大臣忠良有干用者,立為統制,分蒞東、西二府。此上策也。久拘聘使,無益于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請禮而歸之,許輸歲幣,以緩師期。不二三年,邊遽稍休,籓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戰可守,此中策也。二策果不得行,則銜璧輿櫬之禮,請備以俟!”似道得書,大怒,抵之地,詬曰:“瞎賊,狂言敢爾!”蓋立信一目微眇云。尋中以危法,廢斥之。

  辛卯,以硃祀孫為京湖、四川宣撫使兼知江陵府。

  乙未,元巴延出師,陛辭,元主諭之曰:“古之善取江南者,唯曹彬一人。汝不嗜殺,是吾曹彬也!”

  八月,丁未,元史天澤言:“今大師方興,荊湖、淮西各置行省,勢位既不相下,號令必不能一,后當敗事。”元主是其言,复改淮西行中書省為行樞密院。天澤又以病,表請專任巴延;乃以巴延領河南等路行中書省,所屬并听節制。

  癸丑,大霖雨,天目山崩,水涌流,安吉、臨安、餘杭民溺死者無算。

  元中書省言:“江、漢未下之州,請令呂文煥率其麾下臨城諭之,令彼知我善遇降將,亦策之善者也。”元主從之。

  元四川總帥汪惟正上言曰:“蜀未下者數城耳,宜并力攻臨安根本既拔,此將焉往!愿以本兵由嘉陵下夔、峽,与巴延會錢塘。”元主优詔答曰:“四川事重,舍卿誰托!异日蜀平,功豈在巴延下耶!”

  甲寅,元弛河南軍器之禁。

  是月,元太保劉秉忠薨。秉忠好學,至老不衰,雖位极人臣,而齋居蔬食,終日澹然。扈從至上都,其地有南屏山,筑精舍居之,至是無疾端坐而逝。元主惊悼,謂左右曰:“秉忠事朕三十年,小心慎密,不避艱險,言無隱情,其陰陽術數之精,占事知來,若合符契,惟朕知之,它人不得与聞也。”遣官護其喪還葬大都,謚文貞,后改謚文正。

  九月,癸未,元左丞相河南行省巴延會師于襄陽,分軍為三道并進。丙戌,巴延与平章行省阿珠由中道循漢水趣郢州,万戶武秀為前鋒,遇水濼,霖雨水溢,無舟不能涉。巴延曰:“吾且飛渡大江,而憚此潢潦耶?”使一壯士騎而前導,麾諸軍畢濟。癸巳,次鹽山,距郢州二十里。

  張世杰將兵屯郢,郢在漢北,以石為城,新郢城在漢南,橫鐵緪鎖,戰艦密植,樁木水中,夾以砲弩,凡要津,皆施杙,設守具。元軍襲城,世杰力戰,元軍不能前,遣人招世杰,不听。阿珠獲俘民,言:“沿漢九郡精銳皆萃于二郢,若舟師出其間,騎兵不能護岸,此危道也。不若取下流黃家灣堡,堡西有溝,南通藤湖,可由其中拖船入湖,轉而下漢僅三里。”呂文煥亦以為便,諸將曰:“郢城,我之襟喉,不取,恐為歸路患。”巴延曰:“用兵緩急,我則知之,大軍之出,豈為一城哉?”遂舍郢,順流而下,遣總管李庭、劉國杰攻黃家灣堡,拔之。諸軍破竹席地,蕩舟由藤湖入漢,巴延、阿珠殿后,下不滿百騎。

  己亥,賜禮部進士王龍澤以下及第、出身。

  元主歸自上都。時有言漢人毆傷蒙古人,及太府監盧甲盜剪官布,元主怒,命殺以懲眾。董文忠進曰:“刑曹于罪囚當死者,已有服詞,猶必詳讞,豈可因人一言,遽加之重典!請付有司閱實以俟后命。”乃遣文忠及近臣圖們分核之,皆得其誣狀,遂詔原之。元主因責侍臣曰:“方朕怒時,卿曹皆不敢言,非文忠開悟朕心,則殺二無辜之人,必取議右外矣。”因賜文忠金尊,曰:“用旌卿直。”太子亦語宮臣曰:“方天威之震,董文忠從容諫止,實人臣難能者。”太府監屬奉物詣文忠,泣謝曰:“鄙人賴公复生。”文忠曰:“吾素非知子,所以相救于危急者,蓋為國平刑,豈望子報哉!”卻其物不受。

  冬,十月,己酉,元享于太廟。

  甲子,詔以明年為德祐元年。

  乙丑,以章鑒同知樞密院事,陳宜中簽書樞密院事。

  元軍之去郢也,副都統趙文義帥精騎二千追之。巴延、阿珠還軍迎擊之,及泉子湖,文義力戰而敗,巴延擒殺之,其士卒死者五百人,餘眾皆潰。

  元軍進至沙洋,遣俘持黃榜檄文人城,守將王虎臣、王大用斬俘焚榜。巴延复命呂文煥至城下招之,亦不應。丙寅,日暮,風大起,巴延命順風掣金汁砲,焚其廬舍,煙焰張天,城遂破,生擒虎臣、大用,餘悉屠之。

  進薄新城,都統制邊居誼力戰,文煥列沙洋所馘于城下,縛虎臣等至壁,使招降,居誼不答。明日,又至,居誼曰:“吾欲与呂參政語耳。”文煥以為降己,馳馬至;伏弩亂發,中文煥右臂,并中其馬,馬仆,几鉤得之,眾挾文煥以它馬奔還。會總制黃順、副總制任宁相繼出降,其部曲多欲縋城出者,居誼悉驅入,當門斬之,文煥乃麾兵攻城,居誼以火具卻之。己巳,元總管李庭攻破外堡,諸軍蟻附而上,居誼度力不支,拔劍自殺,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猶力戰,悉死焉,居誼舉家自焚。巴延壯居誼,購其尸觀之,遂殺虎臣、大用。居誼,隨人,初事李庭芝,積戰功擢都統制,至是死節。事聞,詔立廟死所。

  閩中地震。

  十一月,浙東安撫使馬廷鸞力辭去任;戊寅,詔依舊職奉祠。

  詔為趙文義与其兄文亮共立廟揚州,賜額曰傳忠。

  初,李庭芝帥淮南,聞進士鹽城陸秀夫名,辟置幕下,主管机宜文字。秀夫性沉靜,不求人知,每僚吏至閤,賓主交歡,秀夫獨無一語,或時宴集府中,矜庄終日,未常少有希合。至察其事皆治,庭芝益器之,雖改官,不使去己。時稱得士多者,淮南第一,號小朝廷。及是以秀夫為淮東制置司參議。

  丙戌,以王鳴隄陞炙酮菕A章鑒為右丞相,并兼樞密使,從賈似道請也。

  元東川元帥楊文安自達州進趨云安軍,至馬湖江,与南師遇,大破之,遂拔云安、羅拱、高陽城堡。

  元安圖奏:“阿哈瑪特蠹國害民,凡官屬所用非人,請別加選擇。其營作宮殿,夤緣為奸,亦宜詰問。”元主命窮治,然阿哈瑪特委任如故。

  元巴延軍逼复州,知州翟貴以城降。諸將請點視其倉庫軍籍,巴延不听,諭諸將不得入城,違者以軍法論。阿珠使阿爾哈雅來言渡江之期,巴延不答,明日又來,又不答,阿珠乃自來。巴延曰:“此大事也,主上以付吾二人,可使餘人知之乎?”潛刻期而去。乙未,軍次蔡店。丁酉,往視漢口形勢。

  時淮西制置使夏貴,以戰艦万艘分据要害,都統制王達守陽邏堡,京湖宣撫使硃祀孫,以游擊軍扼中流,元軍不得進。阿珠部將馬福,言自淪河走湖中,可從陽邏堡西沙蕪口入江,巴延使覘沙蕪口,夏貴亦以精兵守之。乃進圍漢陽,聲言取漢口渡江,貴果移兵援漢陽。十二月,丙午,巴延乘間遣阿喇罕將奇兵倍道龔沙蕪口,奪之。辛亥,自漢口開壩引船入淪河,轉沙蕪口以達江。壬子,戰艦万計相踵而至,以數千艘泊淪河灣口,屯布蒙古漢軍數十万騎于江北。

  癸丑,巴延遣人招諭陽邏堡,守將王達等曰:“我輩受宋厚恩,戮力死戰,此其時也,安有叛逆歸降之理!備吾甲兵決之。今日我宋天下,猶賭博孤注,輸贏在此一擲爾!”巴延麾諸將以白鷂子千艘攻之,三日不克。巴延密謀于阿珠曰:“彼謂我必拔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堅,攻之徒勞。汝夜以鐵騎三千泛舟直趨上流,為搗虛之計,明日渡江,襲江南岸,已過則亟遣人報我。”阿珠亦曰:“攻城,下策也。若分軍船之半,循岸西上,泊青山磯下,伺隙而動,可以如志。”

  巴延計定,乙卯,遣阿爾哈雅督万戶張弘范等進薄陽邏堡,夏貴率眾援之。阿珠即以昏時率四翼軍,溯流四十里至青山磯。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遙見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諸將令徑渡,載馬后隨。万戶史格一軍先渡,為荊鄂都統程鵬飛所敗,格中三創,喪其師三百,阿珠引兵繼之。大戰中流,格中流矢,戰益力,鵬飛亦卻,阿珠遂登沙洲,攀岸步斗,散而复合者數四,出馬于岸,力戰,追至鄂東門,鵬飛被七創,走。阿珠獲其船千餘艘,遂起浮橋,成列而渡,乃遣人還報。巴延大喜,揮諸將急攻陽邏堡。夏貴聞阿珠渡江,大惊,引麾下三百艘先遁,沿流東下,縱火焚西南岸,大掠,還廬州,陽邏堡遂破,王達領所部八千人及定海水軍統制劉成俱戰死。元諸將請追貴,巴延曰:“陽邏之捷,吾欲遣使前告宋人。今貴走,是代吾使也。”遂渡江与阿珠會。

  元諸將議師所向,或欲先取蘄、黃。阿珠曰:“若赴下流,退無所据。上取鄂、漢,雖遲旬日,可以万全。”巴延遂趣鄂州。己未,焚戰艦三千艘,煙焰漲天,城中大恐。時硃祀孫帥師援鄂,道聞陽邏之敗,夜,奔還江陵。庚申,知漢陽軍王儀以城叛降元。

  鄂恃漢陽為蔽,及祀孫既遁,漢陽复失,鄂勢遂孤。呂文煥列兵城下曰:“汝國所恃,江、淮而已。今大軍渡江、淮如蹈平地,汝輩不降何待!”權守張晏然度不能守,遂以州降,程鵬飛亦以其軍降。幕僚張山翁獨不屈,元諸將請殺之,巴延曰:“義士也。”釋之。因檄下信陽諸郡,以鵬飛為荊湖宣撫使,撤守兵分隸諸將,取壽昌糧四十万斛以充軍餉。命阿爾哈雅以四万人守鄂,而自率大眾与阿珠東下趣臨安。阿爾哈雅戍鄂,禁將士毋得侵掠,其下無敢取民一萊者,民大悅。

  癸亥,詔賈似道都督諸路軍馬。

  時鄂州既破,朝廷大懼。三學生及群臣上疏,以為非師相親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平都督府于臨安,以孫虎臣總統諸軍,以黃万石等參贊軍事。所辟官屬,皆先命后奏,仍于封樁庫撥金十万兩,銀五十万兩,關子一千万貫,充都督府公用。

  詔天下勤王。

  元賜太乙真人第一區,仍賜額曰太一廣福万壽宮。

  乙丑,以高達為湖北制置使。

  詔:“邊費浩繁,吾民重困。貴戚、釋道,田連阡陌,安居暇食,有司核其租稅,收之。”

  庚午,元巴延遣程鵬飛至黃州招諭陳奕,奕使人過江請降,且求名爵。巴延曰:“汝既率眾來歸,何必慮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許之,奕大喜,遂以城降,仍以書招知蘄州管景模。時沿江諸郡,皆呂氏舊部曲,望風款附。

  李庭芝遣兵入援。

  是歲,元諸路虫災凡九所,發米七万五千石、粟四万石以賑之。

  元主謂秦蜀行省平章賽音諤德齊曰:“云南,朕常親臨。比因委任失宜,使遠人不安。欲選謹厚者撫治之,無如卿者。”賽音諤德齊受命,即訪求知云南地理者,畫其山川、城郭、驛舍、軍屯夷險遠近,為圖以進。帝大悅,遂拜平章政事、行省云南,賜鈔五十万緡,金寶無算。

  時宗王托果嚕方鎮云南,惑于左右之言,以賽音諤德齊至,必奪其權,具甲兵為備。賽音諤德齊聞之,乃遣其子尼雅斯拉鼎先至其所,請曰:“天子以云南守者非人,致諸國背叛,故命臣來安集之,且戒以至境即加撫循。今未敢專,愿王遣一人來共議。”王聞,遽罵其下曰:“吾几為汝輩所誤!”明日,遣親臣撒滿位哈乃等至。賽音諤德齊問以何禮見,對曰:“吾等与尼雅斯拉鼎偕來,視猶兄弟也。請以子禮見。”皆以名馬為贄,拜跪甚恭,觀者大駭。乃設宴,陳所賜金寶飲器,酒罷,盡以与之,二人大喜過望。明日,來謝,語之曰:“二君雖為宗王親臣,未有名爵,不可以議國事。欲各授君行省斷事官,以未見王,未敢擅授。”令一人先還稟王,王大悅。由是政令一听賽音諤德齊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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