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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八十六


    【元紀四】 起玄黓敦牂七月,盡閼逢涒灘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九年(壬午,一二八二年)

  秋,七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立行樞密院于揚州、鄂州。

  壬戌,高麗國王請自造船一百五十艘,助征日本。

  庚午,令蒙古軍守江南者更番還家。

  壬申,立馬湖路總管府。

  八月,江南水,民饑者眾;真定以南旱,民多流移;和爾果斯請所在官司發廩以賑,從之。

  申嚴以金飾車馬服御之禁。

  甲寅,圣誕節,是日,還宮。

  九月,丁巳朔,賑真定饑民;其流移江南者,給之糧,使還鄉里。

  辛酉,俱藍國入貢。海外諸蕃,懼俱藍尤遠,自泉州至其境約十万里。招討使楊廷璧三住招之,遂遣使貢寶貨及黑猿一。

  壬戌,敕:“官吏受賄及倉庫官侵盜,台察官知而不糾者,驗其輕重罪之;中外官吏贓罪,輕者杖決,重者處死;言官緘默,与受贓者一体論罪。仍詔諭天下。”

  己巳,定云南賦稅,用金為則,以貝予折納,每金一錢,直貝予二十索。

  壬申,敕:“平灤、高麗、耽羅及揚州、隆興、泉州,其造大小船三千艘。”

  亦奚不薛之北蠻峒向世雄兄弟及散毛諸峒叛,命四川行省就遣亦奚不薛軍前往招撫之,使与其主偕往。

  丁丑,遣使括云南所產金,以博囉為打金洞達嚕噶齊。

  壬午,詔:“諸路歲貢儒吏各一人。中書省掾史有闕,選樞密院、御史台、六部令史轉用之;令史則取諸路歲貢之數。”仍詔:“諸路歲貢儒吏,儒必通吏事,吏必知經史者,各道按察使舉廉能者,升等遷敘。”

  厘正選法,置墨簿以籍阿哈瑪特党人之名。

  初,阿哈瑪特用事,人并中書左右司為一,以劉正為左右司員外郎。及治阿哈瑪特之党,捕正与參政咱希魯鼎等偕至。帝前問曰:“汝等皆党于阿哈瑪特,能無罪乎?”正曰:“臣未嘗阿附,惟法是從耳。”會暮,車駕還內,俱械系于闕東隙地。逾數日,奸党多伏誅,复械系正于拱衛司,和爾果斯曰:“上嘗謂劉正衣白衣行炭穴十年,可謂廉洁者。”乃得免歸。

  冬,十月,辛卯,以平章軍國重事耶律鑄复為中書左丞相。

  壬辰,享于太廟。

  罷西京宣慰司。

  丙申,初立詹事院,以鄂勒哲為右詹事,薩陽為左詹事。

  詔:“由大都至中灤,中灤至瓜州,設南北兩漕運司。”

  乙巳,罷屯田總管府,以其事隸樞密院,令管軍万戶兼之。

  庚戌,詔:“兩廣、福建五品以下官,從行省銓注。”

  耶律鑄言:“有司官吏以采室女,乘時害民,如令大郡歲取三人,小郡二人,擇其可者,厚賜其父母,否則遣還為宜。”從之。

  十一月,丁卯,襲封衍圣公孔洙入覲,以為國子祭酒兼提舉浙東學校。

  孔子后,自宋南渡初,其四十八代孫端友子玠寓衢州。帝既滅宋,疑所立,或言孔氏子孫寓衢者,乃其宗子。洙赴闕,遜于居曲阜者,帝曰:“宁違榮而不違親,真圣人后也。”遂有是命。就給祿与護持林廟。

  詔以阿哈瑪特罪惡頒告中書,凡民間利病,即与興除之。

  壬申,以勢家為商賈者阻遏官民船,立沿河巡禁軍,犯者沒其家。

  十二月,壬辰,中書左丞張文謙為樞密副使。

  乙未,殺宋丞相信國公文天祥。

  先是閩僧言:“土星犯帝座,疑有變。”未几,中山有狂人,自稱宋主,有兵千人,欲取文丞相。又,京師有中山薛保住上匿名書告變,言某日燒蓑城葦、率兩翼兵為亂,丞相可無憂者。時盜新殺阿哈瑪特,遂撤蓑城葦,疑丞相者天祥也。乃召天祥入,帝諭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我當以汝為相。”天祥曰;“受宋恩為宰相,安肯事二姓?愿賜之一死足矣。”帝猶未忍,麾使退。左右力贊帝從其請,乃詔有司殺于燕京之柴市。俄使止之,至則天祥死矣。

  天祥至柴市,觀者万人,臨刑,殊從容,問市人曰:“孰南面?”或有指之者,即向南再拜而死。年四十七。其衣帶有贊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作何事!而今而后,庶几無愧!”死之日,大風揚沙,帝歎曰:“好男子,不為吾用,殺之誠可惜也!”

  天祥妻歐陽氏曰:“我夫不負國,我安能負夫!”遂自剄死,天祥二子俱亡。

  廬陵張千載者,天祥友也,天祥貴顯時,屢以官辟,不就。臨安既破,天祥自廣還,過吉州城下,千載來見,曰:“丞相赴北,千載當偕行。”既至燕,寓天祥囚所側近,日以美饌饋,凡三年,始終如一。且潛制一櫝,天祥受刑日,即以藏其首。复訪求歐陽氏骸骨,襲以重囊,与先所函櫝南歸吉州,付其家葬之。适家人亦自惠州奉天祥母曾氏柩同日至,人以為忠孝所感。

  中書省言平原郡公趙与芮,瀛國公趙D,翰林直學士趙与{票火},宜并居上都,帝曰:“与芮老矣,當留大都,餘如所言。”繼有詔:“瀛國公給衣糧發遣之,与{票火}勿行。”

  与{票火}數進讜言,朝廷立法,多所諮訪。尋轉侍講,疏陳江南科斂急督,宋世丘壟暴露,皆大臣擅易明詔所為,帝不以為忤。

  癸卯,御史中丞崔彧言:“台臣于國家政事得失,生民休戚,百官邪正,雖王公宰相亦宜糾察。近惟御史有言,臣以為台官皆當建言,庶于國家有補。至于選用台察官止由中書,宁無偏党之弊!今宜令本台得自選任,用漢人十六員,蒙古人十六員,相參巡歷為宜。”

  既而江淮省臣有上議欲以行台隸行省者,詔廷臣雜議。兵部尚書董文用曰:“御史台譬之臥慮,雖未噬人,人猶畏之。今虛名僅存而綱紀不振,更加抑之,則風采苶然,無复可望矣!”從之。

  浚濟州河。

  征容城處士劉因至都,以博果密荐其學行也,擢右贊善大夫。尋以繼母老刮歸,俸給一無所受。

  簽樞密院事趙良弼,屢以疾辭,許令居怀孟。良弼別業在溫,故有地三千畝,乃折為二,六与怀州,四与孟州,皆永隸廟學以贍生徒,自以出身儒索,不忘本也。或問為治,良弼曰:“必有忍乃其有濟。人性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為甚,必克己然后可以制怒,必順理然后可以忘怒。能忍所難忍,容所難容,事斯濟矣。”

  太平、宣、徽群盜起,行管軍万戶張珪討之,數為賊所敗。卒有殺民家豕而并傷其主者,珪曰:“此軍之所以敗也。”斬其卒。悉平諸盜。

  ◎至元二十年

  春,正月,己未,立鴻吉哩氏為皇后。時帝春秋高,后頗預朝政,相臣常不得見帝,輒因后以奏事。

  初,鴻吉哩氏之族,從太祖起兵有功,尋立其女為后,遂与約曰:“鴻吉哩氏生女,世以為后,生男,世尚公主。”故元代諸后多其族焉。

  癸亥,敕鐸喇哈領軍征緬國。

  乙丑,和爾果斯言:“自今應訴事者,必須實書其事,赴省台陳告。其以匿名書告事,重者處死,輕者流遠方。能發其事者,必須實書其事,赴省台陳告。其以匿名書告事,重者處死,經者流遠方;能發其事者,給犯人妻子,仍以鈔賞之。又,阿哈瑪特專政時,衙門太冗,虛費俸祿,宜依劉秉忠、許衡所定,并省為便。”皆從之。

  設務農司。

  敕預備征日本軍糧,令高麗國備二十万石,以阿塔哈依舊為征東行省丞相。

  丙寅,發五衛軍二万人征日本。召太常少卿汪忠良擇日出師,忠良曰:“僻陋海隅,何足勞天戈!”不听。時帝意甚決,朝臣無敢諫者。淮西行省右丞昂吉爾上疏曰:“臣聞兵以气為主,而上下同欲者胜。比者連事外夷,三軍屢衄,不可以言气;海內騷然,一遇調發,上下愁怨,非所謂同欲也。請罷兵息民。”南台御史大夫姜衛亦遣使入奉曰:“倭不奉職貢,可伐而不可怒,可緩而不可急。向者師行期迫,戰船不堅,前車已覆,后當改轍。為今之計,預修戰艦,訓練士卒,耀兵揚武,使彼聞之,深自備御,遲以歲月,俟其疲怠,出其不意,乘風疾往,一舉而下,万全之策也。”帝皆不听。

  丙寅,御史台言:“燕南、河北、山東,去歲旱災,按察司已嘗閱視,而中書不為奏免稅糧,民何以堪!”詔有司權停勿征,仍諭:“自今管民官,凡有災傷,過時不申,及按察司不即行視者,皆罪之。”

  河北流民渡河求食,朝廷遣使者集官屬,絕河止之,按察副使程思廉曰:“民急就食,豈得已哉!天下一家,河北、河南,皆吾民也,亟令縱之!”且曰:“雖得罪,死不恨。”章上,不之罪也。

  刑部尚書崔彧上疏,言時政十八事:“一曰開言路,多選正人,番直上前,以司喉舌。二曰阿哈瑪特擅權,台臣莫敢糾其非,迨事敗,然后接踵隨聲,徒取譏笑;宜別加選用,其舊人除蒙古人取圣斷處,餘皆當問罪。三曰樞密院定奪軍官,賞罰不當,多听阿哈瑪特風旨;宜擇有聲望者為長貳。四曰翰苑亦頒阿哈瑪特功德,宜博訪南北耆儒以重此選。五曰郝禎、耿仁等雖正典刑,若是者尚多,罪同罰异,公論未伸,合次第屏除。六曰貴游子弟用即顯官,幼不講學,何以從政!得如左丞許衡教國子,則人才輩出矣。七曰今起居注所書,不過奏事檢目而已,宜擇蒙古、漢人分番上直,言動必書。八曰宜定律令,為一代之法。九曰省冗官,宜參眾議,立定成規。十曰官僚無以養廉,宜有俸者增,無俸者給。十一曰內地百姓流移江南避賦役者,已十五万戶,去家就旅,豈人之情!賦重政繁,驅之至此。宜特降詔旨,招集复業,免其后來五年科役,其餘積欠并蠲,事產即日給還;民官滿替以戶口增耗為黜陟,其徙江南不歸,与土著一例當役。十二曰凡丞相安圖遷轉良臣,為阿哈瑪特所擯黜,或居散地,或在遠方,并令拔擢。十三曰簿錄奸党財物,不可視為橫得,遂致濫用,宜以之實帑藏,供歲計。十四曰上都非如大都,止備巡幸,不應立留守司,宜易置總管府。十五曰中書省右丞二而左丞缺,宜改所增右丞置諸左。十六曰在外行省不必置丞相、平章,止設左、右丞以下,庶几內重,不致勢均。彼謂非隆其名不足鎮壓者,奸臣欺罔之論也。十七曰阿爾哈雅掌兵民之權,子侄姻党分列權要,官吏出其門者十之七八,其威權不在啊哈瑪特下,宜罷職,理算其党;雖無所污染者,亦當遷轉它所,勿使久据湖廣。十八曰銓選類奏,賢否莫知,自今三品以上,必引見而后授官。”疏奏,帝即命中書省行其數事。餘命与御史大夫伊實特穆爾議行之。

  彧又言:“江南盜賊,相挺而起,凡二百餘所,皆由拘刷水手,興造海船,民不聊生,激而成變。日本之役,宜姑止之。又,江西四省軍需,宜量民力,勿強以土產所無。凡給物价与民者,必以實。召募水手,當從其所欲。俟民气稍蘇,我力粗備,三二年后,東征未晚也。”帝以為不切,曰:“爾之所言如射然,挽弓雖可觀,發矢則非是矣。”

  彧又言:“昨中書奉旨,差官度量大都州縣地畝,本以革權勢兼并之弊,欲其明白,不得不于軍民諸色人戶通行核實。又因取勘畜牧數目,初意本非扰民,而近者浮言胥動,恐失農時。”又言:“各路每歲選取室女,宜罷。宋文思院小口斛出入官糧,無所容隱,宜頒行。”皆從之。

  丁卯,巴約特等伐船材于烈堝、都山、乾山,凡十四万二千有奇,起諸軍貼戶年及丁者五千人、民夫三千人運之。

  命右丞棟哩特穆爾及万戶三十万人,蒙古軍習舟師者二千人,特默齊万人,習水戰者五百人,征日本。

  壬午,改廣東提刑按察司為海北廣東道,廣西按察司為廣西海北道,福建按察司為福建閩海道,鞏昌按察司為河西隴北道。

  二月,辛丑,定軍官選法及官吏贓罪法。

  癸丑,諭中書省:“大事奏聞,小事便宜行之,毋致稽緩。”

  三月,己未,御史台言:“平灤造船,五台山造寺伐木,及南城建新寺,凡役四万人,請罷之。”詔:“伐木、建寺即罷之,造船一事,其与省臣議。前后衛軍自愿征日本者,命選留五衛漢軍千餘,其新附軍令悉行。”

  乙丑,命烏努呼魯岱往揚州錄囚,其江北重囚,謫征日本。

  立云南按察司,照刷行省文卷。

  罷淮安等處淘金官,惟計戶取金。

  丙寅,帝如上都。

  丁卯,增置蒙古監察御史六員。

  癸酉,廣東新會縣林桂方、趙良鈐等聚眾,偽號羅平國,稱延康年號。官軍擒之,伏誅,餘党悉平。

  壬午,罷福建宣慰司,复立行中書省于漳州。

  夏,四月,庚寅,以侍衛親軍二万人助征日本。

  壬辰,阿塔哈求軍習官舟楫者同征日本,命元帥張林、招討張蚴禳B總管硃清等行,以高麗王就領行省規畫日本事宜。

  甲午,禁近侍為人求官,紊亂選法。

  申嚴酒禁,有私造者,財產、女子沒官,犯人配役。申私鹽之禁,許按察司糾察鹽司。

  五月,乙未,免五衛軍征日本,發万人赴上都,縱平灤造船軍歸耕,撥大都見管軍代役。

  占城行省右丞索多,率戰船千艘出廣州,浮海伐占城。占城迎戰,兵號二十万,索多率敢死士擊之,斬首并溺死者五万餘人,又敗之于大浪湖,斬首六万級,占城降。索多造木為城,辟田以耕,伐烏里、越里諸小夷,皆下之,積谷十五万以給軍。

  六月,戊子,以征日本,民間騷動,盜賊竊發,呼圖特穆爾、蒙古岱乞益兵御寇,詔以興國、江州軍付之。

  初定官吏贓罪法:“自五十貫以上,皆決杖,除名不敘,百貫以上者死。”

  崔彧言:“今百官月俸不能副贍養,難責以廉勤之操。宜議增庶官月俸,所增雖賦之于民,官吏不貪,民必受惠。其有以貪抵罪,亦复何辭!”從之。己丑,詔增內外官吏俸。

  初,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九溪、十八峒蠻獠,叛服不常,詔四川行省討之。參政奇爾濟蘇、宣慰使李呼哩雅濟等,鑿山開道,分兵并進,諸蠻伏險以拒,然眾寡不敵,多就擒戮,其奠長內附赴闕。辛亥,詔分其地立州縣,听順元路宣慰司節制。

  秋,七月,丙辰,諭阿塔哈:“所造征日本船,宜少緩之,所拘商船悉給還。”

  丙寅,開云南驛路。

  丁卯,罷淮南淘金司,以其戶還民籍。

  八月,癸未,以明爾徹平章軍國重事,商議公事。

  立怀來淘金司。

  丁未,浙西道宣慰使史弼言:“頃以征日本船五百艘科諸民間,民病之。宜取阿巴齊所有船,修理以付阿塔哈,庶寬民力,并給鈔于沿海募水手。”從之。

  濟州新開河成,立都澧運司。

  九月,戊午,哈喇岱等招降象山縣海賊尤宗祖等九千五百九十二人,海道以宁。

  壬戌,調黎兵同征日本。

  辛未,以歲登,開諸路酒禁。

  戊寅,史弼陳弭盜之策:“為首及同謀者死,餘屯田淮上。”帝然其言,詔以其事付弼。賊党耕种內地,共妻孥送京師,以給鷹坊人等。

  冬,十月,壬辰,帝至自上都。

  庚子,左丞相耶律鑄,坐不納職印,妄奏東平人聚謀為逆、間諜幕僚及党罪囚阿里蘇,罷免,仍沒其家貲之半,徒居山后。

  建宁路管軍總管黃華叛,眾几十万,稱祥興五年,犯崇安、浦城等縣,圍建宁府,命征東行省左丞劉國杰以其兵會江淮參政巴延等討之。國杰攻破赤岩寨,華投火死,餘眾皆潰。福建行省左丞呼喇春將兵來會梧桐州,欲搜賊潰去者盡殺之,國杰曰:“首亂者華也,餘皆脅從。招諭不歸,誅之未晚。”未几,眾果出降。

  十一月,丁巳,命各省印《授時歷》。

  丁丑,禁云南管課官于常額外多取餘錢。

  戊寅,禁云南權勢多取債息,仍禁沒人口為奴及黥其面者。

  十二月,壬辰,以中書參議溫特赫圖嚕哈廉貧,不阿附權勢,賜鈔百錠。

  丙午,罷云南造賣金箔規措所;又罷都元帥府及重設官吏。

  定質子令,凡大官子弟,遣赴京師。

  樞密副使張文謙卒。文謙為人,剛明簡重,凡所陳于上前,莫非堯、舜仁義之道,數忤權幸,而是非得喪,一不以經意;家惟藏書數万卷,尤以引荐人才為己任。

  是歲,用王積翁議,令阿巴齊等廣開新河以通漕運。然新河候潮以入,船多損坏,民亦苦之。而蒙古岱言海運之舟悉至,于是罷新開河,頗事海運,立万戶府二,以硃清為中万戶、張蚴贗陘d戶、蒙古岱為万戶府達嚕噶齊。未几,又分新河軍士水手及船,于揚州、平灤兩處運糧,命三省造船二千艘,于濟州河運糧,猶未專于海道也。

  有江南人言宋宗室反者,命遣使捕至闕下,東宮宿衛士鄂爾根薩里超入諫曰:“言者必妄,使不可遣。”帝曰:“卿可以言之?”對曰:“若果反,郡縣何以不知?言者不以郡縣而言之闕庭,必其仇也。且江南初定,民疑未附,一旦以小民浮言輒捕之,恐人人自危,徒中言者之計。”帝悟,立召使者還,俾械系言者,下郡治之,言者立伏,果以嘗貸錢不從誣之。帝謂鄂爾根薩里。”非卿言,几誤,但恨用卿晚耳。”自是命日侍左右。

  湖南、北盜賊乘舟縱橫劫掠,行省平章哈喇哈斯患之。右丞圖呼嚕曰:“樹茂鳥集,樹伐則散,戮一人足矣。”盜首喬大使者居九江,郡守曳喇瑪丹取賂蔽之,遣使擒以來,獄成,殺而令諸市,群盜頓息。

  江淮行省宣慰使卻顯、李謙,訴平章蒙古岱不法。有詔勿問,仍以顯等付蒙古岱鞫之,系于獄,必抵以死。江南行台監察御史申屠致遠,慮囚浙西,知其冤狀,將縱之。蒙古岱脅之以勢,致遠不為動,親脫顯等械,使從軍自贖。

  ◎至元二十一年

  春,正月,乙卯,群臣上尊號曰:“憲天述道仁文義武大光孝皇帝。”時議欲大赦,參知政事張雄飛曰:“古人言,無赦之國,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圣明在上,豈宜數赦!帝嘉納之,遂止下輕刑之詔。

  丁巳,敕:“自今凡奏事者,必先語同列以所奏。既奏,其所奉旨云何,令同列知而后書之簿;不明以告而輒書簿者,杖筆且齊。”

  己未,罷云南都元帥府,府所管軍民隸行省。

  甲子,罷揚州等處理算官,以其事付行省。

  丁卯,建都王烏蒙及金齒一十二部俱降。

  建都先為緬所制,欲降未能。時諸王桑阿克達爾及行省右丞台布、參知政事伊克德濟分道征緬,于阿昔、阿禾兩江造船二百艘,順流攻之,拔江頭城,令都元帥袁世安戍之。遣使招諭緬王,不應,遂水陸并進,攻建都所都太公城,拔之。至是皆降。

  庚午,立江淮、荊湖、江西、四川行樞密院,治建康,鄂州、撫州、成都。

  王積翁久留大都,自詭能宣諭日本。甲戌,遣積翁繼詔奉使,賜錦衣、玉環、鞍轡。帝以日本俗尚佛,命普陀僧如智同往。積翁過溫陵,強取任甲所有四舶使行,取道慶元航海,中途鞭任,旋聞任有誶語,乃好語誘以官職。任佯諾,將至日本,醉從者以酒,遂殺積翁,掠其資逃去。

  丁丑,云南諸路按察司官陛辭,詔諭之曰:“卿至彼,當宣明朕意,勿求貨財。名成則貨財隨之,徇財則必失其名,而性命亦不可保矣。”

  二月,辛巳,以福建宣慰使管如德為泉州行省參知政事,征緬。

  浚揚州漕河。

  罷高麗造征日本船。

  壬辰,邕州、賓州民黃大成等叛,梧州、韶州、衡州民相挺而起,湖南宣慰使薩里曼將兵討之。

  己亥,放檀州淘金五百人還家。

  丁未,括江南樂工。

  命阿塔哈發兵万五千人,船二百艘,助征占城;船不足,命江西省益之。

  戊申,徒江淮行省于杭州,徙浙西宣慰司于平江,省黃州宣慰司入淮西道。

  漳州盜起,命江浙行省調兵進討。

  秦州總管劉發有罪,嘗欲歸黃華,事覺,伏誅。

  适故宋宗室及其大臣之仕者于內地。

  三月,丁巳,皇子北平王納珠哈至自北邊。王以至元八年建幕庭于和林,北留七年,至是始歸。右丞相安圖繼至。

  丙寅,帝如上都。

  丁卯,太廟正殿成,奉安神主。

  夏,四月,令軍民同筑隄堰,以利五衛屯田。

  己亥,涿州巨馬河決,沖突三十餘里。

  壬寅,江淮行省進各翼童男女百人。

  戊申,高麗王王暙及公主,以其世子謜來朝。

  呼圖特穆爾征緬之師,為緬人沖潰,敕發思、播思、楊二家軍二千從征緬。

  云南行省為破緬國江頭城,進童男女八十人。

  五月,癸丑,樞密院言:“索多潰軍,已令李琣炮陛F江淮、江西兩省潰軍,別遣使詔諭,凡至者皆給之糧,舟楫損者修之,以俟阿爾哈雅調用。”從之。

  戊午,敕中書省:“奏目文冊及宣命札付,并用蒙古書,不許用輝和爾字。”

  乙丑,蠲江南今年田賦十分之二,其十八年以前逋欠未征者,盡免之。

  阿嚕呼努言:“曩于江南民戶中撥匠戶三十万,其無藝業者多,今已選定諸色工匠,餘十九万九百餘戶,宜縱今為民。”從之。

  庚午,荊湖、占城行省以兵進据烏馬境,地近安南,請益兵。命鄂州達嚕噶齊趙翥等奉璽書往諭安南。

  河間任丘縣民李移住謀叛,事覺,伏誅。

  括天下私藏天文、圖讖、《太乙》、《雷公式》、《七曜歷》、《推背圖》、《苗太監歷》,有私習及收匿者,罪之。

  閏月,丙戌,行御史台自揚州遷于杭州。

  丙午,以侍衛親軍万人修大都城。

  六月,壬子,遣使分道尋訪,測驗晷景、日月交食、歷法。

  增官吏俸,以十分為率,不及一錠者量增五分。

  甲寅,封皇子托歡為鎮南王,駐鄂州。

  庚申,改蒙古都元帥府為蒙古都万戶府。

  秋,七月,己卯,詔軍官勿帶相銜。

  戊子,詔鎮南王托歡征占城。

  帝怒占城叛服不常,命托歡与左丞李琠僩|索多兵進擊之;复以安南通謀占城,令軍行假道于其國,且征其糧餉以給軍。

  八月,己酉,御史台言:“無籍之軍愿從軍殺掠者,初假之以張渡江兵威,今各持弓矢,剽劫平民,若不分隸各翼,恐生他變。”詔遣之還家。

  辛亥,占城國王遣使奉表,乞回索多軍,愿以土產歲修職貢。

  庚午,帝至自上都。

  九月,甲申,京師地震。

  丙申,籍嘉木揚喇勒智發宋陵所收金銀、寶器,修天衣寺;其飲器則賜帝師,蓋西僧欲得帝王蠲髏以厭胜致富也。

  侍衛士鄂爾根薩里擢朝列大夫、左侍儀奉御。因勸帝治天下必用儒術,宜招致山澤道藝之士以備任使,帝嘉納之,遣使求賢,置集賢館以待之。是月,命鄂爾根薩里領館事,辭曰:“陛下初置集賢以待士,宜擇重望大臣領之以親觀听。請以司徒薩里曼領其事。”帝從之,仍以鄂爾根薩里為集賢館學士兼太史院事。

  士之應詔者,盡命館谷之,凡飲食、供帳、車服之盛,皆喜過望。其弗稱旨者,亦請加賚而遣之。有官于宣徽者,欲陰敗其事,故盛陳所給廩餼于內前,冀帝見之,帝果過而問焉,對曰:“此一士之日給也。”帝怒曰:“汝欲使朕見而損之乎?士倍此以待天下士,猶恐不至,況欲損之,誰肯至者!”

  鄂爾根薩里又言于帝曰:“國學,人材之本,立國子監,置博士弟子員,宜优其廩餼,使學者日盛。”從之。

  冬,十月,丁未,享于太廟。

  丁卯,以招討使張万為征緬招討使。

  戊辰,立常平倉,以五十万石价鈔給之。

  十一月,戊子,命北京宣慰司修灤河道。

  庚子,以范之虎為中書左丞,商量樞密院事。

  辛丑,和爾果斯、敏珠爾卜丹、張雄飛、溫特赫并罷,安圖复為中書右丞相。以前江西榷茶運使盧世榮為右丞,前御史中丞史樞為左丞,布魯密實哈雅、薩題勒密實并參知政事,前戶部尚書拜降參議中書省事。

  世榮,大名人,阿哈瑪特專政,世榮以賄進,為江西榷茶運使,后以罪廢。阿哈瑪特死,朝臣諱言利,無可副上意者。總制院使僧格荐世榮有才術,謂能救鈔法,增課額,上可裕國,下不損民。帝召見,奏對稱旨,令与中書廷辨所欲行。和爾果斯等守正不撓,為強詞所胜,皆罷去,故复起安圖而世榮擢右丞,史樞等皆世榮所荐也。

  初,安圖与北平王被哈都拘之,十年始得還,有譖其嘗受哈都官爵者,帝怒。斷事官石天麟亦自哈都部中還,奏曰:“哈都實宗親,偶有違言,非仇敵比,安圖不拒絕之,所以釋其疑心,導其臣順也。”帝怒方解。

  雄飛剛直廉慎,始終一節,嘗召見便殿,語之曰:“聞卿貧甚,今特賜卿白金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既出,又加賜黃金五十兩,雄飛拜受,封識藏于家。及其罷政,阿哈瑪特之党矯詔追奪之。或有勸雄飛自辨者,雄飛曰:“上以老臣廉,故賜臣。然臣未嘗敢輕用而封識以俟者,正慮今日耳,又可自辨乎!”尋起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安圖之再入相也,力辭不允,往決于祁志誠,志誠曰:“昔与子同列者何人?今同列者何人?”安圖悟,入見,辭曰:“臣昔為宰相,年尚少,幸不失陛下事者,丞佐皆臣所師友。今事臣者皆進与臣俱,則臣之為政,能有加于前乎?”帝曰:“誰為卿言是?”對曰:“祁真人。”帝歎异者久之。志誠,丘處机之四傳弟子也,居云州金閣山,道譽甚著。安圖初為相,常過而問之,志誠告以修身治世之要,故其為相也,以清靜忠厚為主。及罷還第,退然若無与于世者,人以為有得于志誠之言云。

  盧世榮既入中書,即日奉詔理鈔法之弊,自謂生財有法,用其法當賦倍增而民不扰。詔下會議,人無敢言者。翰林學士董文用謂曰:“此錢取于右丞家耶,將取之于民耶?取于右丞之家,則吾不知;若取于民,則有說矣。牧羊者歲常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獻,主者固悅其得毛之多,然羊無以避寒熱,即死且盡,毛又可得乎?民財有限,右丞將盡取之,得無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榮不能對。議者出,皆謝文用曰:“君似一言折聚斂之臣而厚邦本,真仁人之言哉!”

  至元初,丞相史天澤,學士承旨王鶚等屢請以科舉取士,詔中書議定程式,未及施行。至是,和爾果斯与留夢淡等复言天下習儒者少而由刀筆吏得官者多,帝曰:“將若之何?”對曰:“惟貢舉取士為便。凡蒙古之士及儒吏、陰陽、醫、巫,皆令試舉,則用心為學矣。”方下中書省議,而和爾果斯罷,事遂寢。

  十二月,甲辰朔,中書省言:“江南官田,為權豪、寺觀欺隱者多,宜免其積年收入,限以日期,听人首實,逾限為人所告者征,以其半給告得。”從之。

  乙巳,御史中丞崔彧,言盧世榮不可為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尋罷之。

  盧世榮欲以均輸法益國賦,慮按察司撓其事,請令与轉運使人并為一職,詔集議。左贊善大夫瓜勒佳之奇言:“按察司者,控制諸路,摘發奸伏,責任匪輕。若使理財則事冗,將彌縫自救之不暇,安能繩糾它人哉!并之勿便。”事遂寢。之奇,滕州人也。

  以丁壯万人開神山河,立万戶府以總之。

  癸亥,盧世榮言:“京師富戶釀酒,价高而味薄,以致課不時輸。宜一切禁罷,官自酤賣,向之歲課,一月可辦。”從之。

  癸酉,命翰林承旨薩里曼,翰林、集賢大學士許國禎,集諸路醫學教授增修《本草》。

  是月,鎮南王托歡軍至安南,殺其守兵,分六道以進。安南興道王以兵拒于万劫,進擊,敗之。万戶倪閏戰死于劉村。

  安圖言于帝曰:“阿哈瑪特專政十年,親故迎合者,往往驟進据顯位,獨劉宣、張孔孫二人,恬守故常,終始如一。”乃除宣吏部尚書,孔孫禮部侍郎。

  是歲,詔燕南、河北道按察使博果密參議中書省事。

  時盧世榮阿附僧格,言能用己,則國賦可以十倍于舊。帝以問博果密,對曰:“自昔聚斂之臣,如桑弘羊、宇文融之徒,操利術以惑時君,始者莫不謂之忠,及其罪稔惡著,國与民俱困,雖悔何及!臣愿陛下無納其說:“帝不听。博果密遂辭參議不拜。

  湖廣平章政事約蘇穆爾,貪縱淫虐,誅求無厭。或妄言:“初歸附時,州縣長吏及吏胥富人,比屋斂銀,將輸之官,銀已具而事中止。”約蘇穆爾即下令責民自實,使者旁午,隨地置獄,株連蔓引,備极慘酷,民以拷掠瘐死者載道,所獲不資,約蘇穆爾盡掩有之。

  有使至永州,判官烏克遜澤,戒吏美供帳,丰酒食,務順适其意。使者感愧,無所發其毒,因間以利害曉之,一郡由是獲安。盜起寶慶、武岡,皆永旁郡也。行省遣澤討平之,俘獲五百餘人,簡出其詿誤者百有五十人,上書言狀。誅其首惡者三十一人,餘得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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