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劍飲江湖 第90章 算計 文 / 林朗
第90章算計
這裡的山勢並不陡峭,但山石有些濕滑,雜草繚亂滿山的泥土與沙石混在一起,傾斜的坡道上實實難走。
顧不得理會凌亂的衣衫,只覺得臉上一陣刺痛,針刺一般地扎進肌膚,扯開一看原是枯枝上長滿的樹刺勾進了衣服裡。
蝶舞拚命地衝著,不敢放慢腳步,隱隱約約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向她追近,卻不敢回頭去望。靈兒,紫姬已經不是她所能顧及擔心的人,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她心中甚至慌亂,這孩子是她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了,就算傾盡一切也要保下他的安危。
倉惶的腳步,重疊的樹影,眼前一陣模糊也能夠憑著直覺尋找前方的道路,一片明光閃爍,數丈之外的寬闊大道直達山下。她心中一陣驚喜,只期盼可以遇到救星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身後的那些人不是尋常武夫,而是不留活口的殺手……
痛!腹下一陣疼痛,卻仍然要拚命的奔跑,她實在有些害怕……
活著!一定要活著!
白羽利箭從身後射出,擦著耳朵直直射入她前面的樹幹上,無所顧忌地繼續衝出,腳下的每一步都無比艱難。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身體中流逝,悄悄的,隨著那劇烈的疼痛消失無蹤!
不!
恍然間瞧見了幾個人影,絢爛的色彩迷了雙眼,黑色蔓延在寬廣的天地間,隨著那痛一併逝去。
「楚瀲,去瞧瞧怎麼回事?」男子沉聲說道。
他似乎看到了幾個黑色人影,交疊出現在樹林深處,甚至還有一道青色影子滑落在幽深的草叢中。
刀光劍影,幾聲哀嚎嘶吼,歸於沉寂的天地為逝去的生命哀傷。不久,楚瀲從林中走出,而身後竟背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
「啟稟皇上,有人正在追殺她!」
「人呢?」
「被臣殺死了!」
果然是身手一流的大內侍衛,雲烈颺微微一笑,正要詢問些什麼,卻發現覆在楚瀲後背的人露出一張蒼白美艷的臉龐。
「她……」
「皇上,她是那晚在紫衣閣見到女子。」
再醒來,已不知身在何處,卻聞得一陣苦澀的藥香瀰漫在鼻息。驀地抬頭,發覺自己險在一個熟悉的環境,同樣的金碧輝煌,同樣的蟠龍雕玉。眼神一陣黯淡,卻發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並不是想像中的那張臉。
「你……」猛地意識到什麼,撫著小腹皺眉,發覺隱隱的疼痛令她心中一陣燥郁不安。孩子!
她沒有忘記,在昏迷的最後一刻,她看到了殷紅的血跡在身下流淌,一滴一滴消逝著那條最寶貴的生命。
「放心,太醫為你診治過,只是胎氣不穩,修養一段時間便好。」來人輕歎,看到她如此在意腹中胎兒,有些感懷於這樣溫暖的母愛。
何曾幾時,孩子還可以如此牽掛母親的心,至少在他看過的歷史,那都不過是爬上高位的棋子而已。
「皇上,既然蝶舞無礙,可否請人將我送回紫衣閣。」一想到紫姬和靈兒依然生死未卜,她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雲烈颺淡笑,甚是好奇地問道,「真是很奇怪,紫衣閣為何會奉你為上賓?甚至傾盡全力來助我以換取九龍天珠?」
蝶舞搖頭,其實她也不懂,有些事她亦是被蒙在鼓裡。這樣的江湖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甚至是完全無法理解。
眼前的雲嘉國皇帝並不是一個無知懦弱的君王,至少在她眼中,他的野心抱負已展露無遺。若是這位帝王知道眼前的女子曾經是南國皇帝的寵妃,怕是不會如此正大光明的表現出來吧。
「既然姑娘是紫衣閣的上賓,也就是我雲烈颺的客人,不妨留下修養幾日,我再派人將你送回。」他轉身離開,走到大門處對著一旁的侍婢吩咐了幾句,蝶舞只聽到,「照顧好客人。」
這莫不是變相的軟禁?當初,她也曾在南容恆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就是這句意味深長的「照顧」,將她徹底軟禁在了熙和宮半月之久。
若非無名的出現,她怕是還會深陷在黑暗的沼澤中無法自拔。如今,再一次輪迴到了她的身上嗎?
一聲歎息,望著平坦的小腹,「多災多難的人生,於你來說怕是痛苦萬分。」
打量著眼前的宮殿,雕欄玉砌,水晶珠簾,山水錦緞,雲錦紗帳,一室飄渺生香,淡香拂面,氤氳著龍涎香氣的香爐裊裊生煙,硬是將濃烈的藥味壓抑住。
她討厭這味道,一如憎惡著那個惡魔一般。聲音有些尖銳,喊著門外的人。
「把香爐扯下!」
侍婢微微一愣,低眉順眼地收下香爐退出門外,不做任何回答。
蝶舞不敢輕視眼前的侍女,心知再一次踏入宮闈自然得罪不起這些看似卑微的奴僕。若是想活的更久一些,必要的手段還是要使一些。
「姑娘,抱歉。我只是聞這味道有些刺鼻,還請見諒。」
婢女見狀,依然沒有抬頭,只是跪在門邊應道,「皇上已經吩咐過,姑娘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吩咐。」
緩緩走下床榻,蝶舞扶起她,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笑容。
「何必如此見外,我不過是個客人,幾日後連會離開。姑娘雖然習慣了如此,可我還是有些不適應,往後就叫我穆姑娘或者蝶舞吧。」
眼前的侍女大概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並未對蝶舞的客氣而有所改變,但臉色已經不如之間的僵硬。
「姑娘既是客人,便好生休養著,改日各宮各殿的主子們前來探望,只要小心說話便可。」她真的把蝶舞當作了皇帝從民間召回的妃嬪,告誡著她身處後宮的戒條。
「呃……」一時僵硬無語,呆立在地,呆滯的笑容讓侍婢有些詫異,但仍然沒有在意。
她,應該是從狼窩裡,掉進了虎口了吧?怎麼上天沒有長眼,讓她直接從懸崖上摔死?反倒落個輕鬆。
不管是不是客人,她已經被所有人認定是皇帝的新寵,甚至經過太醫院的診治,連孩子都有了。
估摸著,以後宮這些紛雜的耳目,不消片刻便可傳到每個人的耳中。皇帝帶回了一個女人,懷著孕的女人。
瞧著消失的背影,靈魂彷彿從身體中抽離,許久方才回體。
如此,她要保全的不只是自己的命,還有肚子裡的另一條命。
雲烈颺剛一走進書房,就看到楚瀲站在門口,垂手而立。
「楚瀲,可查出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