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98】平台議。 文 / 幻龍影虎
【98】平台議。
且說宋友亮被駱養性秘密地帶到了北京,首先見到的不是崇禎,而是王承恩。太監在歷史上似乎永遠是擱在陰影裡的灰色爬蟲,滿腹壞水、從精神到**都充滿了霉味。其實他們一樣有自己的生活,人們的歧視、生理上的殘疾引發的心理變化以及在爾虞我詐的環境裡為保全性命而做出的必要防衛使得太監似乎越發可憎。就明朝來說又是宦官專權的極大成者,英宗時的王振,憲宗時的汪直,武宗時的劉瑾,熹宗時的魏忠賢。自古太監賢良者少,奸邪者多.然而王承恩的確算是個異類.他身為臥底監視主子又幫助主子登上帝位,可謂忠奸難辨;他卑賤之至又權傾朝野,讓內外大臣又敬又怕;他忠誠無比卻也壞事做絕,使崇禎皇帝又愛又恨。
崇禎是王承恩一手帶大,他對崇禎的愛更像一個慈祥的父親,他從心裡愛著崇禎,忠於崇禎,可以說是為崇禎而活,崇禎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所以後來崇禎『自殺』了,他活著也就沒的意義和目的了,因為他的人生目標和寄托都沒了,而崇禎也離不開他王承恩,可以說他是崇禎的主心骨,是當時大明王朝的主心骨.崇禎對他是又狠又愛,狠是狠他太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他,愛也是愛他太聰明,什麼事情他都能搞定,崇禎怎麼也離不開他。不過,這次會見是非正式的,因為它在王承恩的府邸進行。
王承恩滿頭白髮黑髮交錯,他穿戴著一身便服,坐在一張花梨木做成的太師椅中間。臉上的神色十分慈祥,但是宋友亮分明能從他瞇著的小眼睛裡感覺到深不可測的城府和冷酷。
於是宋友亮當下拜倒,抱拳說道:「標下海陽衛指揮使、游擊宋友亮,參見王公公!祝王公公,永遠健康~!」
王承恩眼角微微動了一下,隨即嘴角也動了一下,眼角動是因為皺眉,宋友亮這「永遠健康」算是什麼敬語?轉念一想,這種衛所武夫能有多少墨水在肚子裡?不過,既然他能用敬語來拍自己的馬屁,說明這個年輕人還是很識相的。他哪裡知道「祝永遠健康」在後世也曾用來囑咐一個顯赫一時的人。
王承恩微微抬手,「宋游擊不必多禮!」他的聲音和所有的太監一樣,聲音比較尖厲。「請坐~」他指了指自己右手下的一張椅子。
「標下不敢~」宋友亮推辭了一。
「讓你坐你就坐,年紀輕輕的,怎的也沾染官場上的那一套虛與委蛇?」王承恩板起了面。
「那標下就卻之不恭了!」宋友亮在椅子上坐。
王承恩細細打量了一番宋友亮,笑道:「果然很年輕,宋游擊貴庚啊?」
「不敢,標下今年二十有二!」
王承恩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次陛下秘密召你入京,你可知道所為何事?」
「標下只知道帶兵和屯田,駑鈍的很,還請公公明示!」宋友亮心想自己進門之前,就托王承恩的家僕給王承恩送上了價值五千兩銀子的厚禮,他多少也該透露點風聲給自。
「嗯!」王承恩奴了奴嘴巴,一個黑衣家丁就把厚厚一摞奏本放到宋友亮面前。「這是?」宋友亮詫異。
「看看吧!這是之前宋學朱參你的奏本,還有山東、河北各地州府的奏本!」王承恩依舊瞇著眼睛,語調十分緩。
宋友亮打開宋學朱的奏本一看,這個宋學朱果然參了自己一本,不過功是功,過是過,奏本所說倒也算客觀。接下來的奏本就是山東、河北各地官員的奏報,說是清軍撤退過境之時,拋下不少屍體和錢物。當地百姓撿拾之後,都染上了天花,以至於清軍過境之後,沿途州府天花肆虐,死者枕籍。
「這群死韃子!」宋友亮罵。
「宋游擊,根據諜工回報,東虜大將岳托和馬占都死於天花,這可是你立下的大功啊!」王承恩皮笑肉不笑地說。
宋友亮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標下也是被逼無奈。當時濟南城內只有千餘兵馬,而城外~~~」
「好啦好啦!」王承恩打斷了宋友亮的辯解,「如不是天花在東虜軍中肆虐,他們也不會這麼快就撤兵。沿途百姓就算不是死於天花,也會被東虜抓取做奴隸。這樣死了,也算為國盡忠了!」王承恩的家僕把那些奏本收好拿走。
「陛下已經下旨,免了那些州縣的錢糧三年!」王承恩說道:「這次不是來追究你責任的,而是要提拔你這個小兔崽子!」
「當真?」宋友亮露出一副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微。
「當真,不過本座到要問問你,一旦提拔了你,你打算~~~怎麼為國盡忠啊?」王承恩拖長了調。
若是換了別人問這話,宋友亮肯定是說些套話應付,但是宋友亮甚至王承恩是一心效忠崇禎的,於是別決定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這叫什麼話?」王承恩所望地搖了搖頭,「這哪像是大明官軍游擊官說的話?要是從闖賊、獻逆那樣的流寇嘴裡說出來到不奇怪~~~」
宋友亮不急不慢道:「公公莫急,請聽我細說。公公有沒有聽說過說書啊?」
「那自然是聽過的!」王承恩皺起眉頭,「這與說書有什麼關係?」
「那公公定是聽過《薛仁貴征東》這一出了吧?」宋友亮又。
「聽過,說的是薛仁貴攻打高句麗的故事!」王承恩雖然是個太監,但是絕對不是不學無術之。
宋友亮說道:「那就是了。那時候隋煬帝三征高句麗、唐玄宗也是多次征討高句麗,結果一個因此亡了國,一個直到兒子輩高宗時才滅高句麗。」
「別給我東拉西扯,挑正經的說,若是皇上聽了這話,你還~~有命嗎?」王承恩用手指敲打著太師椅的扶手,好像在敲打宋友亮的腦袋一。
宋友亮說道:「標下的方略就是多方騷擾,重點打擊。韃子自萬曆年興起,直到如今成為大患,絕不是靠打一兩次勝仗就能一勞永逸的。」
王承恩微微點頭,「可沒有勝仗,就更談不上解決了!」
「所謂決勝於朝堂,兩國之間的勝負博弈,並不僅僅在軍事上。而軍事勝負的關鍵,也不僅僅是我們能看見的沙場廝殺。」宋友亮鄭重其事地說道:「比如軍隊吧,韃子生性凶悍,人數雖少,但是所行的八旗制度卻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戰鬥力。我大明呢?我們大明百姓本來就生性純良,再加上衛所制度荒廢,邊軍普遍欠餉。以百萬純良之眾,如何能敵十萬暴虐之敵?」
王承恩搖了搖頭,說道:「積重難返,你說的這些誰人不知道?你倒是說說你的辦法!」
宋友亮笑道:「但是,若論國力,韃子確實比不過我大明的。別看韃子現在得了蒙古,制服朝鮮,看似疆域遼闊。可論其人力,不過幾十萬人,只相當於我大明一個州府罷了。只要我大明不急於求成,步步為營,為紮穩打,拖就能把韃子給拖死!」
「拖?要拖多久?」王承恩還是搖了搖頭,「韃子擄掠了幾十萬漢人去關外,這些漢人就在寬甸一帶屯田。怎麼拖得死?」
「怎麼脫不死?」宋友亮得意地笑道:「為什麼每次皇太極議和的內容都以開邊事為目的?關外是苦寒之地,韃子又不善耕種,本來糧食產量就少,如果我們能嚴查邊關商人,一粒糧食都不放出關,再從旁騷擾,光餓就能餓死他一批。」
王承恩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不屑,「韃子不來騷擾我們就不錯了,我們如何騷擾他們?」
「韃子的騷擾來自路上,那我們的騷擾就從水上來。」宋友亮答。
「你想傚法毛文龍?」王承恩說道:「如今朝鮮歸附了韃子,要重立東江鎮是不可能的了!」
「不是東江鎮,而是在登州一帶設立軍鎮,以水軍奔襲遼東乃至關外各處。韃子的馬蹄快,可既下不了水,也比不上海船可以日夜不停!如果能由五虎游擊將軍鄭芝龍的幫助,那標下擔保三年又小成,五年可大成!」
「又是五年!」王承恩冷笑一聲,「當初袁崇煥也是拍著胸脯說五年可以平遼,領有480萬遼餉,其中米180萬,另發內帑120萬、鎧甲40萬具,紅夷大炮10門,其他弓箭軍械無數,結果如何?現在~~~」王承恩看著宋友亮,「你要多少銀子啊~~~~~?」王承恩又把調子拖得長長。
宋友亮知道,崇禎現在最頭疼的事情就是銀子,所以他一拍胸脯,朗聲道:「一兩銀子都不要,所有的錢糧都由標下自行解決,標下只要兩樣東西~~~」
聽說宋友亮說一兩銀子也不要,王承恩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哪兩樣東西?」
「陛下的信任和公公的支持!」宋友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