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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19】田見秀、劉體純投。 文 / 幻龍影虎

    【119】田見秀、劉體純投。

    如潮水般湧來的闖兵又如潮水般退去,人人都恨爹娘少生了幾雙腿。在泥濘的低地上,闖兵們你推我擠,爭相奪路而逃,緊接著就是跑在後面的人為了能爭先毫不猶豫地將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刺死砍翻。不過,往往他自己還沒跑出幾步,就因為擋了更後面的人的逃生之路而被砍死。如此循環,等逃出大炮射程時,兩萬多人之中能活著回來的僅十之二三。

    「闖王~咱們~」牛金星剛想問李自成「咱們怎麼辦。」卻發現李自成已經掉轉碼頭往回跑。

    牛金星愣了一下,也趕緊調轉馬頭,朝營地跑。

    李自成騎著馬逕自來到自己的中軍大帳前,喊道:「夫人快快上馬~~」

    帳內無人應。

    「夫人快快上馬~」李自成又喊了一。

    還是無人應。

    「該死~~火燒眉毛的時候,人去哪裡了?」李自成怒罵。

    「闖王~」

    就在李自成心急火燎的時候,高夫人騎著一匹棗紅大馬從東面飛奔而來,在她身後,李牟換了一身短衣,也騎著一匹雜花馬緊緊尾。

    「你去哪裡了?」李自成怒。

    「闖王,喜訊,索河的河水開始減退了~」高夫人欣喜地說。

    「當真?」李自成也是大。

    「當真~~」一邊的李牟也說道:「屬下奉命砸毀木筏的時候,發現河水在徐徐退去!」

    「終於等到了~」李自成鬆了一口氣,「糧草呢?」

    「正在準備裝上木筏~」李牟答。

    「統統燒掉~~筏子上能上多少人就上多少人~~」李自成抽出到來,一下子就將一個火盆打翻,將自己的中軍大帳燒著,「什麼都不留給官兵~~快~~咱們上筏子~~」

    「不等見秀他們了嗎?」高夫人一愣,「還有張鼐,他還下不了地呢~~」

    「顧不上了~~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節~」李自成撥馬就要。

    高夫人看著李自成,想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不過她也立刻撥馬隨李自成絕塵而。

    李牟冷哼一聲,拍了兩下手掌,隨即十多人便如變戲法一樣從營地各處湧了出來。

    「公子~~~」他們一起向李牟行。

    「時機成熟,防火~~」李牟親手用馬鞭打翻了一個火。

    「得令~~」

    混在亂兵之中往回逃的劉宗敏接著胯下戰馬連撞帶踩,外加一路砍殺了幾十個擋路的小兵,這才跑到了逃跑隊伍的最前面。眼看就要到營地了,誰知卻見營中冒出十幾股黑煙,隨即便被大火吞。

    「怎麼回事?」劉宗敏大驚失。

    「劉將軍~~劉將軍~~」劉宗敏正不知所措時,只見裡面騎著馬飛奔而。

    「李牟?你怎麼在這裡?」劉宗敏攔下李牟的馬頭,「闖王呢?」

    「闖~闖王~~」李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索河水退了,闖王去河邊,準備坐木筏東去~」

    「什麼?」劉宗敏腦袋嗡的一聲,那個曾經對手下一班老兄弟不離不棄,自己殺了自己老婆都要跟著他走的闖王,現在居然只顧自己逃命,扔下幾萬兄弟不管了?

    「你胡說~」劉宗敏一把抓住李牟的衣領,隨即一用力,居然用單手就把李牟從馬背上抓了過來,劉宗敏將李牟橫按在自己的馬背上,用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後心處,「你胡說,闖王不會扔下兄弟們不管的,老子宰了你~」

    「劉將軍,劉大哥,你別急啊~」李牟趕緊說道:「我就是奉了闖王的命令特地留下來接應你的,否則我也早就逃命去了~」

    「當真?」劉宗敏一。

    「還當假呢~~」李牟急道:「筏子不多,闖王說能上幾個是幾個~~你還愣著幹嘛?」李牟喊道:「快馬加鞭啊~~」

    劉宗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狠狠抽了兩鞭子,挾著李牟趕往河。

    其他闖軍見營地大火,又見劉宗敏快馬奔向河邊,於是想也不想,也死命朝河邊跑。

    見到闖軍大營火起,李信趕緊對宋友亮說道:「軍門,李牟已經舉火為號了~」

    「好~~」宋友亮此時一顆心終於回到了胸膛裡,「事後本軍門重重有賞。傳令~~全軍出擊~~銜尾追殺~~」

    「得令~~~」

    隨著宋友亮一聲令下,三十里鋪的官兵和廣武山、大周山的騎兵部隊同時向逃竄的闖軍發起追。

    等劉宗敏等人來到河邊,只見湍急的索河水滾滾而去,李自成和高夫人已經上了木筏,幾個小兵正奮力的划水,好使木筏不至於順著水流沖走。而岸邊還橫七豎八地躺著二十多條木。

    劉宗敏想也不想就跳下馬來,飛也似地跑到一條木筏上,幾個平日裡的親信也趕緊跟上,你推我拉將木筏下了水。其餘如田見秀、劉體純等人也紛紛奪了一條木筏逃。

    很快二十幾條木筏就被搶光了,沒搶到的闖兵也不管會不會水性,不顧一切地衝向索河。聰明一些的,就從地上抱起一截原木。

    「官兵來嘍~~」不知道又是誰喊了一。

    早已成了驚弓之鳥的闖兵這時更是混亂,他們跳進水裡奮力撲騰,試圖攀爬那些還沒有遠離岸邊的木。

    「不能讓他們上來~」劉宗敏急吼吼地叫道:「誰上來就殺誰~」

    幾個親信立刻放箭射死了幾個企圖爬上木筏的闖。

    「這些當頭就想著自己逃命,不顧我們死活~~」混亂中有人高喊,「他不仁我不義,咱們也射他~~」

    「對~~」這個提議立刻便有人附。

    於是乎,弓箭、梭鏢、石塊也紛紛射向木筏上的。

    就在闖軍為了逃命互相廝殺時,李自成所乘的木筏早已遠離了河岸,他看著對面岸邊亂作一團的闖兵,心裡是五味雜成。他雖然被射瞎了一隻眼睛,但是另一隻眼睛的視力卻極好,他分明可以看見岸邊沒有能夠上木筏的田見秀、袁宗第等人臉上那複雜、痛苦、難以置信的神。

    是啊,這些人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兄弟,多年並肩作戰、一起流血、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情義~~就隨著這滾滾索河之水而去。

    田見秀茫然地看著漸漸遠去的李自成,愣在馬背上不知所措,被官兵火槍打傷的右臂上,一股鮮紅的熱血順著鎧甲甲片的縫隙流淌下來。此時此刻,田見秀的心也在流血。這個他本以為可以輔佐,可以讓自己實現滿腔抱負的好漢就這樣扔下自己逃命去。

    「官兵的軍旗~~」又有人喊。

    田見秀扭頭望去,只見明字大旗和宋字大旗迎風飄揚,威風凜凜。田見秀一低頭,看見自己的戰馬正踩在一面破爛不堪,滿是泥污的「闖」字大旗上。此時此刻,那面曾經令無數人振奮不已的大旗,卻顯得無比猥瑣和不。

    劉體純也沒有搶到木筏,他笑著策馬來到田見秀身邊,說道:「田兄,現在就剩咱們哥兒倆了~~雖然咱們沒有結拜過,但是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緣分了。」

    田見秀慘然一笑,隨即不屑道:「死?為誰去死?為什麼要死?」他舉起手裡的寶劍,遙指幾乎要消失在視線中的李自成,「為了這個曾經給我們許下共富貴,同患難的誓言,現在卻將我等棄如敝履的李闖?」

    田見秀搖了搖頭,「我可不樂意~」說罷田見秀又手指圍在自己身邊,神情茫然的闖兵,對劉體純笑道:「劉兄,這些子弟兵都是我一個個親手挑出來的。我自己不想為那個薄情寡義的人去死,更不會讓他們為了這樣的人去死!」

    「你想投降?」劉體純下意識地動了動手。

    田見秀輕輕整了一下頭上的亂髮,「人各有志,我不能像他一樣不管兄弟們的死活。」說罷田見秀說道:「如果劉兄不願意投降,那大可以將田某斬殺~」田見秀將手中寶劍收入鞘。

    「也罷~」劉體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啊,別人將我等棄如敝履,我等何必再效愚忠?我願意與田兄一起歸降。」

    「好~」田見秀大聲喊道:「田字營的兄弟們聽了,握緊兵器,站在原地,若我一去不回,你們就與官兵拚命吧。」

    「得令~」幾個田見秀的親兵含淚答。

    「劉字營的兄弟聽了~~如果田字營的兄弟拚命,你們咋辦?」劉體純也大聲喊。

    「拚死一戰~~~」劉字營的士兵也齊聲高。

    田見秀與劉體純相視一笑,一起並馬走向越來越近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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