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24】插橋湖戰役(2) 文 / 幻龍影虎
【124】插橋湖戰役(2)
蒼山寂已暮,翠觀黯將沉。
終南晨豹隱,巫峽夜猿吟。
天寒氣不歇,景晦色方深。
待訪公超市,將予赴華陰。
這一首詩,乃是唐朝詩人董思恭的《詠霧》
「啥時候了還念詩~~」俯身在林中的劉體純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趴在自己身邊的田見秀,「我說老田,你真是秀才出身,啥時候不忘記搖頭晃腦!」劉體純調侃。
田見秀笑了笑,壓低了嗓子,說道:「噓~~噤聲~」
「閉嘴就閉嘴,還噤聲~~酸。」劉體純趕緊笑著摀住自己的嘴。
佛曉時分,插橋湖上和禮山的山麓起了晨霧,隨後湖面上的霧氣漸漸散去。但見湖面波光粼粼,微波蕩漾,水平如鏡碧。幾隻早起的水鳥歡快地在湖面上時而起舞,時而鑽入水中覓食。而一旁的山麓之上,乳白色的濃霧仍在流動,透過霧氣,那藏青色的山峰和樹木隱約可見。浮動著的輕紗一般的雲霧籠罩著山麓,山麓的間的景物若有若無。說它有吧,看不出那些山石和樹木的整體;說它沒有吧,迷霧開豁的地方,又隱隱約約露出山石和樹木的輪廓,隨著迷霧的濃淡,變幻多姿,彷彿是海市蜃樓。
雖說已經是四月初春了,但是朝鮮的天氣卻依舊陰冷,樹枝上與地上的露水滲進了衣服,弄得人很不舒服。宋友亮下令人人嘴裡咬叼根小棍,防止說話出聲。在正規軍中謂之「銜枚」。但是原來的闖軍,現在的純字營和秀字營哪來這玩意兒?大部分人都是隨手折段樹枝湊數。
太陽開始越怕越高,而山林間的霧氣也在漸漸散去,可大道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眼見霧氣越來越淡,埋伏在高處的宋友亮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是不是不夠周全,「難道多鐸並不急著返回?」
叮鈴~
「恩~」宋友亮的耳朵抽動了幾。
叮鈴~
那確實是鑾鈴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周圍的環境非常安靜,所以顯得十分清晰,先是一個鑾鈴的聲音,隨後鑾鈴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
「是鑾鈴!」宋友亮的心跳開始加速,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驕橫的韃子,行軍居然連鑾鈴都不摘下。
來了~終於來了~
清軍拉開長長的行軍隊列,透過山間晨霧,漸漸在明軍士兵們的視線裡清晰起來。片刻之後,一支軍隊正從明軍官兵眼前逶迤而行,每人的臉上都是一幅凶相,前頭額上露出光溜溜的青皮,只有後面留著一根小如金錢般的頭髮,這就是滿清士兵的老鼠尾巴。在後世,這根尾巴是落後愚味,懦弱的象徵,此時,這根金錢鼠尾依然代表著落後愚味,只是絕不是懦弱,反而代表著野蠻,勇敢。大明兵將只要遠遠的看見這根辮子,喊一聲韃子來了,無論自己人數是敵人的多少倍,轉身就逃,剛剛投降過去的大明士兵,只要將頭髮剃成這個模樣,馬上勇氣培增,往往可以追著以往自己數倍的袍澤戰而勝之,彷彿這根金錢鼠尾有魔力一般。
有魔力的當然不是這根金錢鼠尾,而是勇氣與信心,由於崇禎求治心切,國事日艱,大明能戰的武將不是死於沙場就是被皇帝自己斬殺,剩下的都是一些滑頭,他們早已失去了對韃子爭勝的信心,連黃得功所部算是大明精銳的武力,聽到要與韃子野戰依然害怕。一支沒有勇氣和信心的軍隊注定不能取得勝利,縱使人數再多也無用,松錦之戰後,韃子每次侵入中原都掠得大量人口、牲畜、金銀而回,集起來的明軍竟然無一人敢追,這越發助長了韃子的驕氣,而明軍更加不能戰。
已經成為獵物的清軍渾然不知,朝奸柳明河更是興致勃勃地吟起詩來,「氤氳起洞壑,遙裔匝平疇。乍似含龍劍,還疑映蜃樓。拂林隨雨密,度徑帶煙浮。方謝公超步,終從彥輔游。」
多鐸笑了笑,說道:「你方才念的是唐朝蘇味道的《詠霧》吧?」
由於皇太極很推崇漢人的文化,所以多鐸也受到影響,知道一些漢人的詩。
「親王果然博學多才,下官獻醜了~」柳明河點頭哈腰。
許多士兵臉上緊張一片,儘管這支明軍多是與流寇作戰,但韃子凶恨的傳聞早已深入腦海,每人都不自覺的將之放大,雖然探聽到韃子的人馬沒有自己多,而且自己還有伏擊的便利,許多士卒依然惶恐,若不是口中銜枚,恐怕有人會忍不住大叫大嚷起來。
眼看清軍就要進入伏擊圈了,忽然多鐸舉起右手,頓時,兩萬多人的大軍立刻原地駐步,如此訓練有素,讓伏在草叢山間的明軍士兵又增加了一分緊張。
只見多鐸右手向前一揮,一隊輕騎從身後飛馳而出,他們各個彎弓搭箭,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只聽一陣弓弦響動,百餘支利箭朝依舊籠罩在霧氣中的山麓射來。
「被發現了嗎?」宋友亮握著刀把的手微微一抖,「不可能~~」宋友亮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那一定是火力試探~~對,一定是~」
事實證明了宋友亮的判斷,清兵朝著霧氣中一陣亂射之後,莫說伏兵,就是鳥獸都沒因此驚飛驚動的。於是,多鐸這才放心地下令大軍排成行軍隊列,魚貫進入湖堤。
「他娘的~」劉體純咬著牙在心中暗罵,方纔的一陣亂箭射來,劉體純手下有十多個倒霉的小兵不幸中箭,或死或傷。但是讓劉體純欣慰的是,這是幾個兄弟都是硬生生、鐵打的漢子,愣是哼都沒哼一聲。劉體純自己的箭頭被一支利箭射中。好在他身穿的軍官盔甲很堅固,才沒有傷到皮。
「是時候了~~」宋友亮一抬手,站在山麓高處的小兵立刻用手裡的鏡子反射陽光,向低處的同伴發出信。
嘎嘎~~~。
兩棵一懷抱的大樹轟然倒地,攔住了清軍前進的道路。
「敵襲!」多鐸一聲高。
「列陣~~保護主子!」多鐸的親兵首領虎爾哈大叫道,同時抽出腰刀用身體護在多鐸馬。
清兵們趕緊列陣,手拿長槍的士兵在前,拿刀劍的其次,弓弩手居中,所有警惕的目光都看著瀰漫著白色霧氣的山。
周圍忽然是死一般的寂靜,靜的令人害怕,只有清軍胯下的戰馬發出的鼻響和清軍士兵緊張的呼吸。
「勇敢的大清巴圖魯們,你們身經百戰,戰無不勝,不管霧中藏著什麼樣的膽小鬼,你們都會把它們碎屍萬段,對不對?」多鐸振臂高。
「對~~~」清軍士兵們齊聲高呼,至震得樹葉沙沙作。
就在清兵齊聲高呼的時候,忽然許多東西從濃霧中飛了出來,有的跌落在清兵腳邊,有的直接砸中清兵的身體,又反彈掉在地。
「這是什麼?」一個清兵低頭看了看,那是一個木頭的物件,上大下小,小頭的一端還在冒著一絲青煙,「什麼鬼東西?」那清兵抬起右腳想將那物件踢開,免得絆了腳。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轟~轟轟~轟~~轟,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木頭物件忽然在清兵近身出爆炸。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和氣浪,以及無數如天女散花般彈片在清兵密集的陣型中四處飛舞。清軍立刻被硝煙、哀嚎和鮮血所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