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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26】多爾袞部聽。 文 / 幻龍影虎

    【126】多爾袞部聽。

    原來大明崇禎十四年、滿清歷崇德五年五月,端午節的頭一天,皇太極率大軍趕到了義州城。皇太極與範文程並轡而行,一路上,見昔日的荒草連天已拓成良田,大地裡已長出了玉米、高粱、谷子等青苗,一排排新蓋的房屋上炊煙裊裊,不時還能聽到雞鴨鵝狗的叫聲。他揚鞭指著那些屯捨:「鄭親王倒是當日子過了。」

    範文程頓生感慨:「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民。待我大清一統海內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之時,臣便歸隱山林,去過這種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太平日子。」

    皇太極道:「范愛卿,你也就是想想罷了,將來真的入主中原了,也不可能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啊。天下打了下來,如何坐得穩,還是一篇大文章。今年,索倫部的博穆博果爾就沒有來朝,札薩克汗派來個喇嘛致意,也沒獻九白之貢,中原的臣子們如張銓和張春者還有多少?每每想到這些,朕便常常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感吶。」

    範文程道:「皇上能居安思危,慎終如始,真一代明君也。」

    皇太極道:「一代明君朕不敢當,朕只求能將先帝留下的攤子守住就不錯了。」

    「何止是守住?皇上已將先帝之業發揚光大成泱泱大國,只待入主中原了。」

    範文程對皇太極有著特殊的感情,快三十年了,君臣二人相處得十分融洽。皇太極和範文程在一起的時間要比與皇后哲哲在一起的時間多好幾倍。範文程對皇太極從心底裡景仰,知遇之恩,敬君之情,化作了鞠躬盡瘁的報效之行,他為有生之年能遇上一位一代明君而感到無比幸運:「皇上,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懷才不遇,最終皆老死林泉,文程卻能得遇明主,隨王伴駕,聆聽聖訓,並蒙皇上無比信任,此生足矣。」

    皇太極心頭也是一熱,他聽得出來,範文程不是在奉承,而是在說心裡話:「正因為有你我二人的君臣際遇,才能有大清國今天。」

    「皇上,千萬不能這麼說,臣只是盡了些綿薄而已。」

    「這些話還是留給後人說吧,呵,看,濟爾哈朗他們來了。」

    在濟爾哈朗的行轅,皇太極等人正品嚐著屯田的收穫:韭菜炒雞蛋,小白菜燉豬肉。

    皇太極饒有興致:「上秋要是能收上個百八十萬石的,就解決大問題了。」

    豪格因入關有功已恢復了肅親王之職,並重新兼管戶部,他在一旁讚道:「這樣一來,既省了運輸之資,又免去許多勞役之苦,一舉多得也。」

    皇太極道:「明軍則不然,他們還得運,這麼打下去,不用多久,拖也把明國的財政拖垮了。祖承政屯田的建議,實是斷南朝臂膀之良策。」

    皇太極問道:「鄭親王,那些從關內來的百姓情緒如何?」

    濟爾哈朗答道:「還好,有飯吃,有衣穿,都很安分。不過,個別人不消停總是有的。」

    皇太極道:「說是軍屯,其實主要還要靠他們。所以不能太苦了他們,不能餓死人,不能累死人,更不能打死人。絕不可離散他們的家室,沒女人的要想辦法給他們配個女人,有了家室,就能紮下根了。」

    濟爾哈朗奏道:「皇上,從開春以來,就不斷有關內流民逃過來,臣弟都安置了,不知當否?」

    皇太極眉頭微蹙:「他們怎麼逃過來的?」

    「臣問過了,是從關內永平府那邊的馬蘭莊一帶,大多是直隸人。」

    「這是冒著生命危險的逃亡啊,大概在老家實在活不下去了。既然來了,當然要安置,但要嚴格控制他們的交往,一律不許外出,特殊情況要出屯的,要有路條,沒路條的一經發現,按明諜工論處,千萬不能讓明人的諜工混進來。」

    「喳,臣弟記住了。」濟爾哈朗低頭應。

    皇太極正像再說幾句鼓勵的話,忽然一名太監在匆匆小跑而來,說道:「陛下,大阿哥有秘本啟奏。」

    「拿來朕看!」皇太極皺了皺眉。

    「喳~」小太監雙手將奏本遞。

    皇太極展開奏本一看,臉上的微笑頓時變成了憤怒,「哼~膽大妄為,來人吶,備馬,回盛京」

    為了拿下錦州,皇太極制定了圍城打援的大戰略。皇太極對錦州採取的圍困策略是三個月一換,現在正好是多爾袞負責圍困錦州。由於兩白旗被多鐸抽調了兩萬兵馬前往朝鮮,所以用來圍困錦州的兩白旗士兵數量很緊張,包圍圈並不是很嚴密。

    濟爾哈朗圍困的三個月裡,錦州連蒼蠅都飛不出一隻。以至於城中柴盡,人心浮動。到了多爾袞這裡,年輕氣盛,熱血滿腔的多爾袞顯然不喜歡這樣的消耗戰。

    一個多月之內,無論多爾袞如何挑釁,祖大壽就是在錦州城裡不出來。

    城裡的明軍還是不見動靜,眾將士都沉不住氣了。阿巴泰不知從哪搞來了一罈子酒,他暗中約杜度、碩托、葉克舒等人到帳中喝酒解悶。

    喝到興起,碩托道:「皇上真是邪門兒了,就知道圍,這也不是打野豬,圍了大凌河,又來圍錦州,就不能讓咱們痛痛快地打一仗?不是我誇口,要是讓我打頭陣,不用三天,定能攻克錦州城。」

    阿巴泰雖然年長,但更是個急脾氣,他一揚脖,將半碗酒喝了下去,然後將碗往桌上一墩,吼道:「這是打得什麼鳥仗,再這麼圍下去,就把人憋死了。」

    葉克舒也有些不耐煩,他端著酒碗,自言自語道:「是呀,這麼圍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要是城中的糧食真夠吃兩年的,咱們還圍上兩年不成。」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杜度卻道:「你們說那些個話都沒用,皇上定下來的事你們還敢違抗?咱們得耐下心來,圍,好好圍,但可以換個圍法嘛。」

    眾人聽出他話裡有話:「怎麼個換法?」杜度壓低聲音將主意說了一遍。阿巴泰頭一個贊成:「行,不耽誤事,我看行。」

    碩托笑了:「就數你鬼點子就是多。」

    「別管是不是鬼點子,你就說你湊不湊這份子吧!」杜度笑。

    「行~」碩托點了點。

    遠在盛京的皇太極生怕圍城的將士們懈怠,幾乎三天便是一封勸諭,告誡多爾袞等,一定要嚴加圍城,要步步靠近,逐漸縮小包圍圈,形成漸逼之勢,萬萬不可功虧一簣。

    多爾袞正在看皇太極的諭旨,心中卻想著遠在朝鮮的多鐸,不知道他此行收穫如何。

    碩托此時恰好進來,「見過十四叔~」

    「碩托啊~」多爾袞順手將皇太極的書信交給碩托,碩托接過來草草看了一遍:「還是圍,步步緊逼。圍,圍,圍,到什麼時候是個頭?這仗打得真沒勁。再這麼圍下去的話,兵就不好帶了。」

    多爾袞笑而不。

    「十四叔,要我看不如這樣,咱們也來個輪換。」

    多爾袞心中一動:「怎麼個輪換。」

    「反正城中的明軍也跑不了,咱們每牛錄抽出五十人來,輪著回家,一來誤不了圍城,二來也可慰將士們思家之苦。」

    多爾袞低著頭心中琢磨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他有些猶豫:「皇上是要我們步步緊逼呀。」

    「祖大壽還能長翅膀飛了?過了年咱們再步步緊逼就是了,反正皇上也不讓攻。」

    「這與皇上的諭旨可是背道而馳呀,皇上怪罪下來怎麼辦?」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這麼作也是為了保護士氣。」

    多爾袞還是不放心:「你七叔他們怎麼想?」

    碩托一拍手,阿巴泰領著眾人一齊湧了進來:「十四弟,我們都同意這麼辦。」

    多爾袞笑了:「原來你們都狼狽為奸了。好吧,那就每牛錄先抽出五十人,每天回去一批,每批限期八天。不得拖延。」

    八天後,圍城的兵力少了五千多人,而且大都是小頭目,多爾袞擔心為敵所乘,悄悄後退了三十里。城上的士兵發現清軍後撤,急忙報告祖大壽。祖大壽登上城頭,向清營眺望:清軍又耍什麼花樣?看後,他未動聲色,派了十幾名哨探出城偵察,後半夜,哨探們回來報:三十里之內沒有發現清軍。祖大壽暗暗驚喜,他正在為城中柴草將盡而發愁,蒼天有眼,每到緊要關頭,便有天公助我。

    他立即命兩千士兵出城,搶割小凌河灣一帶的柳毛、蘆葦,刨田里的莊稼茬子,凡是能用來燒火的東西都要收拾進城。一些膽大的士兵竟上了紅螺山,砍回了不少真正的柴禾,不到一天的功夫,竟搞到了近半個月的柴草。將士們無不喜笑顏開,大營中的煙筒又冒煙了,有了火,人們心情也暖了起來。

    最先得知多爾袞他們搞小輪換的是奉命率領兩黃旗兵馬趕來增援的豪格。皇太極知道兩白旗被調走兩萬人,兵力不足,所以特地派長子豪格率領兩黃旗的部分兵馬前來支援。哪知道豪格還沒到錦州,沿途便不斷看見兩白旗以及其他各旗本該圍困錦州的兵馬正在一隊隊的回家。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多爾袞擅自在錦州搞起了小動。

    多爾袞違背軍令的消息被豪格參了一本,豪格很會作文章,身邊的伊盟也會為豪格潤色語言,他們倆就是一丘之貉,是死黨。伊盟是皇太極身邊的紅人,是兩黃旗的都統,也就是皇太極親軍的總指揮,由此可見皇太極對他的信任。而豪格是皇太極的長子,履歷立戰功,是未來皇位的有力人選。伊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與豪格結伙。兩個人是各取所需。豪格非常的嫉妒多爾袞,因為豪格儘管戰功卓越,但總是在多爾袞的下面,有多爾袞就無法顯現出豪格,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所以豪格才處處與多爾袞作對,儘管多爾袞是豪格的十四叔,但兩個人年紀相當。至於伊盟與多爾袞的關係是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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