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89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289章
李光顏命令道。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親兵帶著悲腔道:
「大帥,引線濕了!」
李光顏頭上直冒冷汗。遠望見前方泥崗上有一處廢棄的小堡,李光顏大呼一聲「走!」
騎兵們就跟在李光顏後面疾馳而去。到了小堡中,李光顏把百名親兵分為兩支,一支在明面上防禦,一支在堡內埋伏。
把馬集中到堡後後,親兵們紛紛下馬。倚在牆後,張弓搭箭。李光顏道:
「霧氣即將散盡,淄青兵這麼大規模的調動,金堤柵的援兵就會趕來。」
隨後將裴度推入堡內,裴度卻道:
「本相自然要和將士們在一起。」
李光顏道:
「裴相公膽量非凡,但是您一路面,將士們必然不能全力施為。」
裴度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就不再堅持。轉瞬間淄青兵馬就包圍了這裡。站在堡內,依稀可以看到崗下兵馬越聚越多,箭矢如雨般漫射。裴度不禁一陣擔心,朝李光顏望去,李光顏卻泰然自若,先前的緊張情緒在臉上消失的無影無蹤,裴度才稍稍放下心來,不過手也握到了劍柄上。
外面各種言語的呵斥、勸降紛至沓來,裡面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望著源源不斷趕來準備前去攻打金堤柵的己方軍隊,淄青軍的將領再也沒有耐心,兩伙士兵翻身下馬,高喊著往泥崗上衝去,小堡內毫無聲息,一直到百人隊接近的時候,李光顏才一聲令下:
「放箭!」
弓箭和手弩交叉放射,迅速射倒了二十幾名淄青士兵。餘下的淄青士兵一哄而散,潰逃回去。留下的將領只得派出了第二個兩伙隊,將第一個兩伙隊進行了重組。將軍只留給他三隊五百人,餘下的士兵都要去嘗試進攻金堤柵了。只有那個一開始負責追擊的小校,堅持留在了小堡底下。他對將軍說:
「將軍,末將相信留在這裡的收穫會比去金堤柵大得多。」
當別人問他為什麼的時候,他說道:
「不為什麼,末將就是這麼想的。」
他換來的自然是一陣嘲笑。不過將軍依然把這個心留在這裡的小校留下了。第二波進攻,這位小校主動請命帶隊進攻,而且要上一個三伙一百五十人的整隊。
這一次在付出了二十幾人之後,淄青兵終於接近了小堡。李光顏看著那位小校,又一次慨然道:
「這個小子,果然有點斤兩。」
說完,放下了手中死死釘著這小校的弓箭。親兵們知道,大帥這是動了愛才之心了。
這一波的進攻以堡內休息的另一半親兵突然殺出而高結束。橫七豎八的留下了幾十具屍體後,淄青軍的第二次攻擊又被擊退了。裴度看得連連拍手叫好。對李光顏的帶兵指揮能力歎為觀止。擊退淄青軍後,李光顏又下令原來在堡內的士兵列陣守衛,而原來守衛的士兵入堡休息。
「陳隊正啊,我給了你整整一隊人啊!」
望著敗退下來的小校,受命指揮的校尉不滿地說道。這陳隊正不歸他管,看在他是有背景的份上讓他帶了一隊上去,卻折損了這麼多,難怪校尉臉拉得很長了。他的部下不過五隊人,還有兩隊現在不在他手裡,自然心裡不痛快了。
「將軍,將軍!」
「將軍,等一等!」
遠遠的,從後面傳來了呼喊聲。正在控制馬速勻速前進的淄青軍中的一支騎兵忽然停了下來。
「將軍,後面似乎有人追趕。」
旗牌官稟報道。騎在最前面的一匹馬上的將軍就把手一揮,停下了軍隊。不多時,一名似是剛剛經過一場惡戰的小軍官騎著一匹黑馬,在親兵的帶領下來到了將軍面前。小軍官赫然就是剛剛在泥崗下被驅逐的陳隊正。陳隊正翻身下馬,跪在將軍面前道:
「將軍,小的前鋒營隊正陳韜,有要事稟報將軍。」
將軍端坐馬上,望著陳隊正,道:
「前鋒營的隊正,怎麼跑到後面去了?還弄成這個樣子。」
陳韜抬起頭,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將軍,道:
「將軍,此事一言難盡,請容小的簡重要的說來。」
「什麼,給他五百人他居然拿不下一個殘破的只有百人據守的小小堡壘?」
將軍的臉色比霧氣最重的時候還要深沉。熟悉將軍脾氣的都知道,將軍這是要發怒了。陳韜卻夷然無懼,道:
「將軍,請將軍原諒都尉大人。實在是不是我軍無能,是敵軍太狡猾。這伙官軍極其能打,而且裝備精良,戰法層出不窮,不但不是尋常探子能比得上的,就是大帥的牙兵,依小人看也不一定比得過。小人疑心這伙探子中隱藏著極為重要的人物。所以,請將軍再給我們五百人,說不定收穫遠遠大出期望呢。」
「還給你們五百人?你一個小小的隊正,知道什麼?分明是自己無能!」
旁邊的一名老軍官不耐煩的斥責了起來。不過將軍卻朝那老軍官看了一眼,道:
「你在軍中已經廝混這麼久了,卻還是個都尉,為什麼?呆一邊去動腦子想想!」
那老軍官老臉一紅,勒馬退後。將軍接著轉過來對那陳韜說道:
「陳韜,本將軍相信你,從現在起,你就是副都尉。我給你五百步兵,連同徐都尉那五百人都歸你指揮,打完這一仗本將軍就向鄆州保舉你。本將軍給你一千人的指揮權,不過你務必要證明你說的是對的,不然——」
「不然末將提頭來見將軍!」
陳隊正斬釘截鐵地用都尉的口吻說道。
望著陳韜率軍遠去的堅毅身影,將軍輕微地點了點頭。
「將軍,您怎麼這麼相信他說的話?」
身邊一員將領不滿地問道。將軍道:
「當年跟隨先太師打成德,那時我還是都尉,有一次也是這樣的情況,結果先太師相信了我的判斷,讓我越級指揮一支軍隊繞到敵後去,這才有了現在的夏侯澄。這個小伙子,和我當年是多麼的像啊!」
夏侯澄頓了一頓,道:
「而且我也相信,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的話,這麼精銳的軍隊,絕不可能只是斥候隊!」
「那這麼精銳的對手,只派一千人是不是有些少了呢?」
又一名軍官不無擔心地發問道。夏侯澄看了發問的那人一眼,道:
「就算是大帥的牙兵,佔據天時地利,我的兵十個打一個也綽綽有餘了吧?」
「夏侯」的旗幟在薄霧中漸漸地越動越快,越過了前面的軍隊。距離金堤柵只有數里了。
不過——
「想要出其不意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