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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十三章 英雄末路 文 / 和佛祖一起打牌

.    這是英雄末路的淒涼,沐連魚也不禁感慨萬分,略一沉吟,對裴延問道:「連魚倒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裴延一臉正色道:「三公子對裴延有援手之恩,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公子有何高見,單講無妨。」

    沐連魚侃侃而談:「自我朝開國以來,從杭州灣到珠江口,橫跨浙江南部、福建、廣東東部這一帶,倭寇橫行,如若裴兄真想找一處安身立命之所,與其去蜀地塞外不如去海上。」

    裴延眉頭微皺,一臉不解的對沐連魚問道:「三公子的意思是?」

    「朝廷法度森嚴,動輒觸禁,孰與海外乎逍遙哉?」沐連魚笑道,「依連魚之間,裴兄大可造巨艦,先運載一些生絲和硝磺等去日本、暹羅、西洋諸國,三五年間,當可富甲一方。再者,裴兄就算落毛,也曾是堂堂神機營統領,那些佛郎機人(葡萄牙)、倭人(日本),荷蘭人在我朝海防肆意燒殺搶掠,辱我中華,裴兄也可借此教訓一番,豈不比在蜀地落草為寇強?」

    沐連魚這番話實則說到裴延心裡面去了,當初在朝中任職的時候,裴延就曾聽說福建沿海一帶倭寇橫行,心中早有不忿,只可惜職責在身,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有這個機會,如何不心動?

    一念至此,裴延對沐連魚納頭便拜:「三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裴延在此拜謝了。」

    沐連魚連忙扶起裴延,故意責備道:「裴兄如此大禮,豈不是折殺連魚?既然裴兄有意,小弟還有話講。」

    「沐兄請講。」裴延早已經對沐連魚心服口服,當下虛心候教。

    沐連魚先問道:「從杭州灣到珠江口連綿數千里海裡,裴兄打算從何處下手?」

    裴延微微一愣,茫然問道:「三公子可有建議?」

    「依連魚之見,裴兄大可從杭州灣入海走水路先去廣東福建一帶,走海路好處有二,一是沒有官兵追捕,二是可以先熟悉一下水性。等到了廣東福建一帶,裴兄可以就地招募水勇,那邊連年戰亂,很多漁民不堪倭寇騷擾,只要有銀子招人不難。同時還可購買大艦,配置些火炮,需知海上乃是靠實力說話的地方,裴兄一行七人雖都是血性漢子,可在茫茫大海之上,武功一途實在微不足道。」沐連魚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如今海上貿易最多的就是寧波的雙嶼島,一切都配置妥當之後,裴兄可假裝販賣些貨物去雙嶼島。雙嶼島乃是無主之地,時機一旦成熟,裴兄大可一舉佔據雙嶼島。等到了那個時候,裴兄進可攻退可守,一切盡在裴兄的掌握之中,做一個笑傲江湖的海上霸主。」

    (沐連魚口中的雙嶼島,相當於「16世紀的上海」,全球的商品、財富都在這裡交換、中轉、集散,來自日本、西班牙的白銀也通過這裡源源不斷地進入中國,中國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由這裡進入世界,很像香港——一個世界自由貿易區。)

    人最怕的是什麼?最怕沒有希望!此刻,沐連魚就給了裴延等人一個希望,或者說為他們勾畫了一個關於未來的美好藍圖。

    「海上霸主?」裴延只聽的熱血澎湃,心馳神往。沐連魚身側一位漢子卻是重重歎了口氣:「吃苦流血掉腦袋,我們兄弟都不怕,三公子,您的計劃確實也很好,只不過……」

    「王直,住口。」裴延立刻喝道。

    聞弦而知雅意,沐連魚從懷中摸出一疊銀票放在裴延的手中,真誠的笑道:「裴兄此行路途凶險,連魚無以相送,唯有送些俗物以壯行色。」

    在高雅清高之士看來,這些銀票確實是俗物,可對於此刻的裴延來說,這些銀子無異於雪中送炭。其實這也符合沐連魚一貫的風險投資原則:從來就只雪中送炭,絕對不錦上添花,也惟其如此,方可最小投資,最大獲利。

    「這……」裴延面有難色,「三公子,先前裴某已經多拿了公子一千兩,這些銀票如何受的住?」

    沐連魚見裴延不肯接受,似有不悅:「裴兄,你我一見如故,裴兄堅不肯受,莫不是瞧不起我這個粗鄙的商人?」

    裴延頓時急道:「三公子,裴延絕無此意。」

    沐連魚臉色一鬆,拍著裴延的肩膀笑道:「只不過是開個玩笑,如若裴兄實在過意不去,大不了以後賺到銀子再還給我好了!」

    「既是如此,裴延就厚顏收下了。」裴延絕不是矯情之人,把銀票放入懷中,對沐連魚舉起酒碗,「三公子,裴延今日借花獻佛敬公子一杯!如若日後公子有所差遣,裴延同兄弟們定當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裴兄言重了,裴兄走投無路兀自肯對連魚坦誠以待,不忍加害於我,單憑這一點我沐連魚今日就交了你這個兄弟。」沐連魚淡淡一笑,索性就提起酒罈同裴延碰了一碰,「來,我們今日不醉不歸。」

    酒逢知己千杯少,加上沐連魚日間被沈九一番奚落,心情也是極其鬱悶,這一頓酒當真是喝的暢快淋漓。

    無可否認,從利益方面考慮,沐連魚教唆裴延去當海盜是有私心的。如果裴延能夠牢牢的佔據住雙嶼島,相當於替沐連魚把握住了一條海上通道。艾蘭香的茶葉,江南出產的絲綢都可以通過這條通道源源不斷的運送出去。等到實力更強的時候,再霸佔住澳門、台灣,建立起一支強大的海軍,就可以同歐洲各殖民國家的海軍分庭抗禮。但從個人情感角度考慮,沐連魚也確實喜歡裴延這種話少、耿直的漢子。

    晨風帶著冰冷的氣息掠過肌膚,遠處的樹木、田地、官道,城牆,一切的輪廓在清晨呈現朦朧之感,空曠而又寂寥。

    離別的時候到了,裴延一臉不捨的對沐連魚抱拳道:「三公子,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裴延就此別過了。」

    「將軍一路保重。」沐連魚微微頷。

    沐連魚望著裴延漸行漸遠的背影,心思有些複雜。有好幾次,沐連魚都想叫住裴延,可是話到嘴邊,終究又嚥了回去。

    「少爺,他們已經走遠了。」沐無咎在一旁勸道,「晨風寒,您昨夜又喝了一夜的酒,我們還是回去吧。」

    「是啊,該回去了。」沐連魚喃喃自語。

    ……………………

    沈府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揚州總鹽商曹先生送白銀萬兩……」

    「李員外送古畫一幅……」

    「王百萬送白銀三百兩……」

    在賬房先生故意拉長的炫耀聲中,沈幽若有些焦急的望著門口,已經臨近開席的時辰,沐連魚卻遲遲未見。

    「小姐,老爺請小姐過去。」沈三在一旁勸道,「以老奴之見三公子不會來了。」

    沈幽若暗自捏著衣襟,緊咬著嘴唇:「不可能的,他答應過我,就一定會到。」

    與此同時,沈府門外的不遠處,沐連魚正一臉陰沉束手而立,注視著沈府門前人來人往的熱鬧氣氛。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哦,對了,沐儒六十大壽的時候,也曾經這麼熱鬧過。

    「少爺。」沐無咎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稟告道,「知府大人董一生,承宣佈政司的布政使古大人,浙江巡撫張大人,都指揮使司的都指揮使李大人,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劉大人,另有同知,通判,推官,知州等十數位大人都已經到了。」

    沐連魚淡淡一笑:「既然都到齊了,那我們就一起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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