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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御東擊西》 第三十五回:炎漢安漢初定名,志士勇士新投奔(下) 文 / 文衍

    這一天,趙矜正觀看士卒築關,忽然許妤領著一眾緹騎女兵,押了兩個男人過來。

    那兩人被綁在馬上,兩張嘴直叫喚:「冤哉枉也!」「女大王饒命!」「小可二人非是細作!」「小可二人乃是投奔而來。」

    趙矜一看,不禁好奇萬分,走過去向許妤詢問:「這是什麼人?怎麼給你抓來了?」

    許妤下馬,深施一禮:「主公,末將於東邊路上哨探,不意捉得此奸細二人。」

    「非也!非也!」那兩人又叫起冤枉來。他們聽許妤稱呼趙矜「主公」,急忙都滾下馬鞍。因為他們被綁著雙手,一滾下來就摔在地上,爬不起來,亂拜道:「大王在上!敢問大王是何處軍馬?」

    趙矜笑道:「先別問我們,你們兩個卻是哪裡來的?在蒼嶺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還能見到漢人,真是稀罕!」

    那兩人忙道:「大王原來也是漢人!」「大王可憐小可二人,千里迢迢而來,莫要斷送了我等性命。」

    趙矜道:「你們說個明白。要是不該殺,我自然不殺。」

    於是兩人連連叩頭,訴說起來。原來他們叫做虞默、鄭文初,原本是元朝的官員,只因流落西疆,聽說有漢人義軍起義、大將軍招賢納士,特地趕來投奔。

    趙矜不太敢相信,只怕他們是汗國派來做內奸的,細細審問一番,問他們既曾是元朝官員,為何流落遠方?

    虞默、鄭文初就說起他們在元朝為官時,得罪了右丞相史天澤。

    史天澤是元朝漢人四大軍閥之首,手握重兵,位極人臣。十三歲便隨父投靠蒙古,頗有謀略,又善騎射,深得蒙古幾任大汗賞識,輔佐忽必烈建立元朝,直到至元十二年(1275年)才以七十四歲高齡病死。

    史天澤到了七十歲時,按朝廷規矩,應該退休;但他貪戀權位,並不想退,於是讓醫生用藥物把自己的白鬍子染成烏黑發亮。忽必烈發現了,驚奇地問:「愛卿,你的鬍鬚怎麼一下子變黑了?」史天澤道:「回皇上,是染的。」忽必烈又問:「為什麼要染?原來的白鬍子很有威嚴,不難看。」史天澤感慨地說道:「黑鬍子看起來有精神啊!老臣已經老了,很想念從前為皇上效忠的日子。現在重新把鬍子染黑,能讓我感到精神煥發,彷彿回到了年輕時候,可以為皇上繼續盡忠。」忽必烈聽這麼說,十分讚賞,誇獎史天澤的忠心是所有蒙漢大臣的表率。於是忽必烈特旨令史天澤續任。史天澤便繼續掌權,地位更加穩固。

    虞默、鄭文初在朝上看到這樣的情形,退朝後不禁私下議論:「染須盡忠,古今罕有;如此貪權,不亦悲乎?」

    當時兩個人還年輕,歷事不多,不夠老練,因此這麼議論著。殊不知,文人私底下議論,最是惹禍根源。這番議論不巧被外人聽見,報到史天澤的耳朵裡。史天澤大怒,隨即尋個理由參奏二人,輕易便將二人貶官逐往西疆,簡直就像發配一樣。

    二人從此做著默闊帖木兒國中的散職,被蒙古、色目官員歧視排擠,多年未曾陞遷。二人深為鬱悶,因父母都已過世,沒有牽掛,聽聞新城起義,大將軍是漢人,廣發榜文招納四方賢士,因此他們棄了妻兒,趕來投奔。

    「棄了妻兒?」趙矜一聽不喜:「你們為何棄了妻兒?」

    二人便道:「大王在上,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二人要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哪裡顧得上妻兒家小?」

    趙矜猛地一拍大腿:「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說得好!哈哈哈哈……」

    二人陪笑:「哈哈……」

    趙矜把笑容一收,向許妤道:「許都尉,你可將這兩個奸細帶到那邊林子裡,掛著脖子吊在松樹上,這便了事。」

    許妤躬身答應。二人早嚇得面如土色,亂叩亂拜:「大王!冤枉!冤枉!」

    趙矜再一拍大腿:「何冤之有?投誠不帶家小者,定是詐降!你二人定是假捏了一番話,來做奸細。」

    二人一聽,百口莫辯。忽然虞默想起一根救命稻草,忙道:「大王,不知你可識得義軍中左將軍李荼?」

    趙矜道:「識得,如何?」

    虞默道:「李將軍亦屬貶斥西疆。我二人與他有一面之交,大王開恩勿殺我二人,可押我二人往新城去迄,李將軍必知我二人非是奸細。」

    鄭文初忙附和道:「然也!如此一來,大王也可免得犯下錯案,以致大將軍見責也。」

    趙矜哈哈大笑。許妤喝道:「你二人莫要胡說!主公便是大將軍!」

    二人看趙矜的架勢和衣著,其實也猜到五分了,忙都磕頭如搗蒜:「大將軍在上!大將軍明察!」

    趙矜擺手道:「罷了,免禮,鬆綁。」心想:「古代懷著『妻子如衣服』觀念的,不在少數。而且千里迢迢,帶妻子確實不便。他們又認識李荼,應該沒有問題。」

    於是趙矜把虞默、鄭文初二人安頓在營中,親自考察。他們將中亞地區的情況向趙矜說明,又向趙矜闡述自己的政治想法,認為義軍必須一方面立足農牧,一方面大力發展商業,溝通東西方,廣開財路,方可立國。趙矜見他們意見與自己相同,心中暗喜,遂送二人往安漢,先做散職,等待安排。

    炎漢政權建立、大招四方賢士並且歡迎移民的消息,通過義軍的宣傳與商人的傳播,越來越多人知道了,於是陸續有人前來投奔。趙矜在蒼嶺築關,得到了虞默、鄭文初二人;何安平在贊州築城,得到了四名勇士,派人帶他們前來晉見主公。

    這四名勇士是突厥人,分別叫做孛銳阿巴希、孛銳阿惕沁、孛銳阿貝格、孛銳阿吉爾,是一家子的四兄弟。他們的部族原本在高加索一帶遊牧,不料在今年初碰到伊兒利軍北上。突厥部族抗不過伊兒利軍,被伊兒利軍順路屠滅,掠去了牛羊、婦女。四兄弟劫難逃生,想要為部族報仇,可是自己力量微薄,看到義軍似乎有些實力,就來投奔。

    趙矜見了孛氏四兄弟,大喜,皆任命為裨將軍。突厥族是廣泛分佈於中亞、西亞地區的一個大族,但在這個時代並沒有強大的核心國家,分裂成許許多多部族。趙矜的炎漢政權推行民族平等政策,廣泛統合各個民族共建國家,當然也歡迎突厥人加入。

    這是趙矜的善政,不料有些將士不服。呼合珥便率幾個校尉,在路上攔住孛銳阿巴希、孛銳阿惕沁、孛銳阿貝格、孛銳阿吉爾四人,怒斥道:「我自從大將軍起義就跟隨,有戰功,有苦勞,這才升到裨將軍。你們是什麼樣的人,一來就個個都做將軍,這麼舒服!」

    那四人也不懂謙讓,孛銳阿吉爾即出馬道:「大將軍愛封我們做將軍,關你什麼事!我們兄弟四個有的是力量和勇氣,都做將軍有什麼不可以?」

    呼合珥叫道:「不要廢話!來來,吃我一錘再說!」

    四兄弟中最勇猛的孛銳阿惕沁一手挺長矛、一手舉圓盾,叫道:「正好!我來鬥你!」

    眼看就要鬥起來,偏將軍史逞經過,見多人聚集,不知何故,過來觀看。發現他們竟要私自鬥毆,史逞急忙大喝一聲:「住手!」

    這時呼合珥與孛銳阿惕沁已經兩馬錯鐙,聽到呼聲都已經來不及住手了。呼合珥的帕鉺錘猛砸過去,孛銳阿惕沁挺盾招架,不料那錘藉著戰馬衝勁,十分沉重,孛銳阿惕沁連人帶盾被砸得翻下了馬!

    史逞奔過去,忙看孛銳阿惕沁傷勢,只見那舉盾的左手已經骨折。史逞忙為之接骨包紮,令人扭送呼合珥往大將軍營帳,聽候處置。

    趙矜大驚。怎麼處置,是個難題。如果不罰呼合珥,則不但孛氏兄弟不滿意,自己將來也難以治軍;如果罰呼合珥,則挫傷其積極性,在大敵當前之際不太合適。

    於是趙矜想了想,召集眾將,非常嚴厲地告誡了呼合珥一番,然後自責道:「這件事情,應該怪我。我破格提拔孛氏兄弟,並沒有錯,但是欠缺解釋,以至於呼合珥等人不服。這是我的責任,不應完全歸罪手下。我願代替呼合珥出罰金,這身鎧甲就作為給孛銳阿惕沁的抵償。呼合珥尋釁私鬥,依軍令,初犯應打二十大板,再犯打五十,三犯斬首!這一次因為是我的責任,就不罰你。但是呼合珥你可別誤會我是為了包庇你,再要敢犯,我必雙倍罰你!眾將就是見證!」

    呼合珥聽了,大氣不敢喘,伏地認罪。趙矜解下自己的鎧甲賜給孛銳阿惕沁,又對眾將道:「大家還要清楚,呼合珥擊傷孛銳阿惕沁,並不代表呼合珥的武藝就在孛銳阿惕沁之上。事實上,帕鉺錘的威力,只在於一擊之間。倘若只是一擊,那麼就連何磐也未必好擋;可是一擊之後,如果沒有戰友掩護,用帕鉺錘的人陷入敵群很容易就死!所以大家要明白,打仗不能全靠匹夫之勇,要協同作戰。況且當真戰鬥的話,孛銳阿惕沁的兄弟可以放箭,勝負還未可知。孛氏四兄弟的武力,我是親自考察過的,任命為裨將軍,並無偏私。」

    這樣一番解釋,總算把衝突雙方平撫了下去。軍人大多粗魯,衝突在所難免,以後又會怎麼樣呢?趙矜無法估算,只有走著瞧了。

    (待續第三十六回:蒼嶺關外騰駿騎,令箭囊中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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