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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六章 嫁人當嫁周陽 文 / 殷揚

    第十六章嫁人當嫁周陽

    「笑柄成了!朕成了呂太后!會給天下人譏笑!」景帝右手重重拍在額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事一旦傳開,笑柄是很大的。不僅僅因為曹壽是曹參的孫子,還在於,曹壽是個病侯爺,人們就會說,曹壽這個侯爺都快要死了的人,景帝竟然把他逼死了,你就這麼不待見他?

    世上什麼人都缺,唯獨不缺牽強附會之人。景帝也就成了與呂太后等同的人,愛兒女,不愛功臣。

    景帝作為皇帝,他有權絕定公主的婚事,他要允便允,不允便不允,那是限定在不出人命的範圍內。為了婚事鬧出人命,不要說出在皇家,就是出在尋常百姓家,也會成笑話。

    景帝有心叫屈,卻無處申冤,有怒氣,又不能發作,大是氣惱。

    「皇上……」春陀也嚇住了。

    「快去看看。」景帝大聲吼起來。

    春陀嚇得額頭上冒出汗水了,飛也似的衝進了養心殿,很快又回來:「皇上,侯爺只是暈過去了。」

    「呼!」景帝長出一口氣,放心不少,二話不說,快步進了養心殿。

    一進殿門,只見曹壽跪在地上,臉色蒼白,額頭上的汗水像水一樣滲出來,身子打晃,仍在努力叩頭,額頭上青包一個疊一個,不知道有多少。

    他是一個病重之人,如此疲累之事,這輩子還沒有遇到過。就是到了這份上,他仍在叩頭,仍在不住說:「請皇上成全!」

    其情亦真,其情可感,景帝反倒不怒了,憐惜的看著曹壽,快步過去,扶住曹壽,寬慰道:「曹壽,你有如此真心,朕心甚慰。」

    「皇上,臣懇求……」曹壽努力穩住身子,又要叩頭。

    「起來吧!你要好好待陽信這孩子。」景帝的話聲很是沉痛。

    曹壽的感情絕對是真的,作為父親,自己的女兒若能有一個如此真心實意愛她的夫婿,夫復何求?

    可是,曹壽的身子骨不好,陽信公主嫁給他,那就是受罪。景帝有心拒絕,可是,要是再不允,瞧曹壽這股子拗勁,還會一直叩頭,若是因此而出了人命,就是大事,會成為皇家醜事,貽笑天下。

    權衡來,權衡去,景帝只能允婚了。

    不管曹壽生死,只顧自己女兒,那是呂太后,不是景帝。

    「謝皇上!」原要都快沒了力氣的曹壽,竟然突然之間容光煥發,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歡喜無已。

    「春陀,叫御醫給他把把脈。」景帝吩咐一句,搖搖頭,快步離去。

    猗蘭殿。

    「嘻嘻!」

    歡聲笑語不斷,是南宮公主、陽信公主、隆慮公主、劉彘幾個兒女在打鬧說笑。

    「吱吱!」

    歡笑聲中,夾雜著陣陣織機聲,是王美人正在織機前織布。王美人一邊織布,一邊看著幾個兒女打鬧,粉嫩的臉上蕩漾著笑容。作為母親,兒女之樂,就是她的歡樂。

    「彘兒,你這壞小子!今天吃虧了吧?」南宮公主最是歡喜,沖劉彘吐吐舌頭,極是得意:「今天想偷瞧秋香姐姐洗澡,給我們逮個正著。嘻嘻!」

    劉彘太機靈,要逮住他幹壞事,還真不容易。像今天這種事,太少太少,不僅南宮公主歡喜,就是陽信公主、隆慮公主哪一個不是樂不可支,笑成了彌勒佛。

    「南宮姐姐,你休要胡說!」劉彘臉都不紅,挺挺胸,昂起頭,一副王子威嚴躍然而出,彷彿他沒幹這種壞事似的:「我是堂堂皇子,怎能做這種出格的事呢?」

    「臉皮厚!」

    南宮公主、陽信公主、隆慮公主三人齊聲羞他,不住刮臉:「那是誰在秋香姐姐房外張頭張腦的?」

    「我在做好事。」劉彘臉皮之厚,無人能及:「天兒這麼冷了,快下雪了,我提醒她們,多穿點衣衫,莫要凍著了。堂堂大漢宮女,若是給凍著了,還不是出大漢的醜?」

    他還真能扯的,把一件芝麻綠豆大的事兒,竟然扯到皇家臉面上去了。

    「彘兒,這孩子……」王美人聽得好笑,忍不住嗔怪起來。

    劉彘明亮的眼珠一轉,朝王美人行去。

    「阿母,小心,這壞東西又要冒壞水了。」南宮公主趕緊揭發。

    「彘兒,休要胡來!」王美人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有多難纏,他來準沒好事,不由得有些驚疑。

    「嘻嘻!」劉彘笑嘻嘻的來到王美人身後,一把摟著王美人粉嫩的脖子,「啵」的一下,親在王美人臉上,笑道:「阿母,這是壞水麼?」

    「這是口水!」王美人給他逗樂了,笑著在他手背上輕拍一下,眉梢兒散開了。

    「阿母,你身為後宮美人,不愁吃,不愁穿,為何要織布呢?」劉彘笑嘻嘻的,好像隨口一問,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眼裡閃過一絲狡色。

    他這一問,還真把王美人問住了。這事,景帝也問過,她的回答是,景帝愛節儉,她這個美人在宮中無事,不妨織些布,能節約一點是一點,雖然於宮中並無多大助益。

    對這說法,景帝大是歡喜,忍不住誇讚她。其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其中涉及到一個天大的秘密,她卻不能說,就是對自己的兒女也不能說。

    「彘兒,娘親是田家人出身。以前,在老家,天天織布,到了宮中,不織布還不習慣,沒事就織織布,重溫以前的田園時光。」王美人一顆螓首向後靠,靠在劉彘的胸上,一臉的溫柔之色。

    她雖然人長得極美,卻是出身很苦,自小就幹農活。她之所以能進宮,那是因為一個人,另有一番曲折故事,是不能對人說的。

    「阿母,孩兒明白了。」劉彘笑著點頭,放開王美人,走開了。

    王美人收回悠然之色,又要織布,卻是嗔罵道:「彘兒,你這壞東西,快把錠子拿來。」

    「阿母,在這裡。」劉彘右手一揚,手裡赫然是一支錠子。他什麼時間拿到手的,誰也沒有看見,就說了兩句話的功夫,織機上的錠子竟然到了他手上,這就是他的本事。

    「阿母,我說這壞東西來了,準沒好事,你不信,這下信了吧?」南宮公主雙手一搓,沖陽信公主一打眼色,三女一齊撲了上去,把劉彘圍在中間:「拿來!還給阿母!」

    「我要織布!」劉彘毫無歸還之意。

    「誰信?」陽信公主一撇嘴,撲上來,抓住劉彘手臂,隆慮公主抱住劉彘。

    南宮公主趁勢奪下劉彘手中的錠子,在手裡晃晃,沖劉彘一吐舌頭:「壞東西,你今天吃虧了吧?嘻嘻!」鬥敗劉彘很難,她是格外歡喜。

    「父皇來了!別鬧了!」劉彘突然間收起嬉笑,一副肅穆之態。

    「少來!你拿父皇說事!父皇哪會來呢。」陽信公主根本就不信。

    「誰說朕沒來?」景帝的聲音響起,人已經出現在門口。

    「父皇。」南宮公主三女忙收起嬉笑,上前見禮。

    「見過皇上。」王美人整整衣衫,向景帝施禮。

    景帝沖王美人擺擺手,笑著打量起兒女,緊擰的眉頭鬆開了:「彘兒,你這小東西,又淘氣了?」

    「父皇,哪有呢。」劉彘高聲抗辯。

    「沒有?」景帝一招手,劉彘靠近去,景帝一把抓住他,右手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拍在他臉蛋上,笑罵道:「看你還敢不敢?」

    「阿父,你打得彘兒好疼呢。」劉彘撒嬌。

    「呵呵!」景帝反倒給他逗樂了,在他的臉蛋上輕輕擰著:「就你這壞東西會討父皇歡心。來,讓父皇瞧瞧。嗯,個頭高了些,俊了些,主要是更壞了些。」

    「就是。他最壞!」南宮公主抓住機會指責起來。

    「皇上,請飲茶。」王美人把一盅茶送上。

    景帝接過,打量一眼陽信公主道:「朕給你說個事。曹壽是曹參的孫子,朕要安功臣之心,把陽信賜婚給曹壽了,封長公主。」

    賜婚一事,景帝萬分不願,為了補償,只能晉封她為長公主。漢朝的公主,有公主和長公主之別。長公主的禮儀、食邑都要比公主高得多,是漢朝公主的最高封號。

    「曹壽,那個病侯爺?」王美人臉上變色。曹壽之病,誰個不曉?把陽信公主嫁給他,那是往火坑裡推。

    「我不嫁!」陽信公主嘴一翹,很是生氣。

    「休要胡說。」景帝眉頭一擰,要喝斥又虧欠她,只得把聲調放低,語氣盡量和緩:「陽信,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你到成親年紀了,哪能不嫁呢?」

    「我要嫁人,也不嫁給他!」陽信公主氣鼓鼓的,大聲吼道:「嫁人當嫁周陽!」

    這是驚人之言!

    剎那間,猗蘭殿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景帝,王美人,南宮公主,隆慮公主,劉彘個個驚訝不置,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說出如此的話語。

    「光啷!」

    南宮公主手中的錠子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在地上不住滾動。

    南宮公主臉蛋泛紅,胸脯急劇起伏,眼睛瞪得滾圓。

    破虜侯府,周陽的書房。

    這書房很大,堆了很多竹簡,周陽正坐在地上,一卷一卷的翻著竹簡。

    景帝一道策試題,還真把周陽給難住了。漢朝如何做,才最為有利,這事不能隨口說說,得認真研究。要研究漢朝的情勢,風土人情,這就需要大量的書籍。

    周陽要許勝弄了很多書回來,堆在書房中,一有空就來讀讀,好好思考。這戰略若是制訂得好,漢朝將來就會在周陽的影響下向前發展,是以,這戰略制訂得越好影響越大,漢朝越強盛,周陽哪敢馬虎。

    周陽讀書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一捆竹簡只需要掃上一眼就看完了。柳鐵為他拿竹簡,竟是忙得額頭上冒汗水。這是大冷的天,竟然出了這麼多的汗,可見這事比打仗還累,難為柳鐵了。

    把一捆竹簡放下,柳鐵抹抹額頭上的汗水,笑道:「公子,你讀書真快。」

    「還行。」周陽隨口回答。

    「公子,你不累,我都累了。要不,歇會再讀?」柳鐵略為有些氣喘。

    把柳鐵的疲累樣兒看在眼裡,周陽也不好難為他,點頭道:「行,歇會吧。」站起身,快步出了書房,柳鐵忙跟上。

    一出書房,一股寒風吹來,直往脖子裡灌,涼颼颼的,彷彿這吹的不是風,是在吹刀子似的。

    周陽抬起頭,只見天空中飄浮著烏雲,天空一片陰暗,不時有雪花飄落。

    「下雪了!要下雪了!」柳鐵聲調有些高:「是該下雪了。」

    關中,主要是現在的陝南平原,氣候溫暖,不是不下雪,是下雪的時間比較少。不像北地,一入冬,就是大雪紛飛。

    周陽右手伸出,掌心向上,數朵雪花落在掌上,慢慢融化:「這雪,是跑不了。」

    扭過頭,望著北方,雙虎中精光暴射,目光彷彿要穿越時空一般,直透北方。

    「公子,你這是?」柳鐵有些不明所以。

    「我在想,連長安都下雪了,大漠之上肯定是暴雪成災。」周陽臉上帶著興奮之色,很是歡喜的道:「不知匈奴今年要死多少人?」

    「啊!」

    柳鐵一聞是言,大是驚喜,笑道:「公子一把火,燒死數十萬牧民,燒死那麼多的牛羊,就算是正常年景,匈奴也會餓死不少。如今,連長安都下起了大雪,大漠就不用說了,肯定是一場大雪災,匈奴會餓死無數!」

    周陽猜對了,匈奴今年正在經歷一場罕見的大雪災。

    龍城,冰天雪地,地上積雪超過三尺,及腰深了。

    此時的龍城,有不少帳幕。不僅僅是匈奴帳兵逃回來,還有一些部族,聽說單于在這裡,聞訊趕了來。是以,龍城的帳幕不少,一眼望去,一座接一座,望不到頭,不知道有多少。

    比起當初五十萬大軍駐紮於此,相差不會太大。

    如今的帳幕雖多,卻不像先前那般,東一座的西一座,紊亂不堪。而是橫成行,豎成列,很有章法。

    軍臣單于復位之後,完全認可了伊稚斜的處置,下令帳幕要擺放整齊,匈奴不敢抗命,只得遵行,才有這場面。

    帳幕擺放得雖然整齊,最終卻是不能免於東倒西歪的處境。原委在於,雪下得太大,帳幕禁受不住,有些歪了,有些更是塌了。

    這麼多的帳幕,就沒有一座完整的帳幕,包括軍臣單于的王帳在內。

    「呼呼!」

    如刀如劍的冷風吹來,捲得雪花遍地走,好像無數的敗鱗殘甲,尉為奇觀。

    匈奴兵士穿著裘衣,戴著皮帽,還不得不頂著狂風清理帳幕。帳幕上的積雪很厚,要清理很難。拆了吧,又沒有御寒之物;清掃吧,冰天雪地的,哪裡去找工具?還真把匈奴給難住了。

    實在沒辦法,匈奴只好把彎刀當鏟用,一點點的鏟掉。彎刀是殺人利器,用來清理積雪,很不合用,費力多,得功少。

    寒風中,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正在清理帳幕,人數之多,好像螞蟻一般。

    「漢人可惡!」

    「漢人可恨!」

    匈奴一邊清理,一邊罵罵咧咧,大罵漢人可惡可恨可憎。

    「那個周陽,他是魔鬼!」

    「他就是魔鬼!」

    「要是沒有他,我們今年哪用得著在這裡挨凍,到漢人家裡去過冬,那才叫好呢!」

    像今年這般大的雪並不多見,特別冷,就是耐寒的匈奴也是受不了,不得不叫苦連天。

    要是在往年,匈奴早就拖家帶口,趕著牛羊,騎著駿馬,唱著牧歌,去漢匈邊境放牧過冬。牧民放牧,匈奴軍隊對漢朝的村莊、城池進行擄掠,收穫極豐,那時的匈奴,歡喜無已,根本就不覺得大雪會有多苦。

    雪災再大,也苦不了匈奴,苦的是漢朝!苦的是漢朝的百姓!

    可是,匈奴今年大敗,根本就無力南下,只能呆在龍城挨凍。這是匈奴數十年來的第一次,這都是拜周陽所賜,是周陽害的!

    在匈奴的聲口相傳中,周陽已經成了魔鬼,會吃人,會挖人心,會飲人血……只要是能醜化周陽的言辭全用上了。

    可惜的是,匈奴醜化人的言辭並不多,說來說去,就是個魔鬼,可惡可恨可憎之類,別無新意。

    「呼呼!」

    一陣寒風吹過,漫天的飛雪中,只聽卡嚓之聲響個不住,不斷有帳幕倒塌。帳幕倒塌,濺起的雪花一大片,格外好看。

    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偌大的營地,不時就會雪花飛濺,那是帳幕倒塌所致。

    「快,救人!」

    「救牛羊!」

    每有帳幕倒塌,就有匈奴驚呼失聲。於是乎,不少匈奴就飛奔過去,救人救牛羊。

    「嗚嗚!」

    在匈奴的叫嚷聲中,不時傳出哭泣聲:「我的牛兒啊,我的羊兒啊!」

    哭聲之淒慘,讓人鼻頭發酸,彷彿匈奴的爹娘死了似的。其實並不是他們的爹娘死了,是匈奴的牛羊死了。

    牛羊之所以死,是因為凍餓所致。這麼大的雪,天氣冷,凍死牛羊很尋常。一場雪災,凍死的牛羊無數。再加上冰天雪地裡,沒有草料,餓死的也不少。

    這一凍一餓,匈奴的牛羊損失慘重,每時每刻,都會有大量的牛羊斃命。

    匈奴對牛羊有著特殊的感情,那是他們的親人,是他們的情人,是他們的祖宗,牛羊斃命,匈奴放開嗓子嗥個不住,比起他們的爹娘死了還要傷心難過。

    整個龍城,哭聲四起,嗥聲大作,為一片愁雲慘霧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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