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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十五章 廢皇后 文 / 殷揚

    第四十五章廢皇后

    周陽搖搖頭,這些事不是他能過問得了的,還是老老實實護衛好皇宮安危即可。當下不再多想,周陽去處理軍務。

    正如景帝所說,周陽是打出來的將軍,灞上和細柳兩支軍乖乖聽令,不敢有絲毫違拗,沒什麼問題。

    周陽正忙著,周亞夫匆匆趕來,屏退左右,打量周陽,欲言又止。

    周陽大是奇怪,問道:「阿父,你這是怎麼了?有話你就直說。」

    「陽兒,為父有些拿捏不定,又不知從何說起。」周亞夫遲疑了一下,這才道:「陽兒,長安市中謠言四起,傳得沸沸揚揚。」

    「哦!」周陽對這些傳言沒有興趣:「坊間傳言多的是了,何必理睬。」

    「依為父看,這次不是傳言,十有**是真的。」周亞夫臉色凝重:「傳言皇上要廢皇后。皇后並無失德,若皇上真要廢的話,為父要力諫。」

    現在的皇后是薄皇后,她是文帝母親娘家的侄孫女,有賢德,薄太后作主,立為景帝的太子妃,後來立為皇后。她深居簡出,口碑很不錯,朝中大臣對她很是服氣,周亞夫就是其中之一。

    「阿父,這事不是我們能管的,那是皇上的家事,還是別去添亂了。」周陽雖然沒有完全明白景帝的用意,已經猜了個大概,不想去觸霉頭。

    「陽兒,那是添亂麼?」周亞夫臉色一正:「皇上的家事,也是國事,皇后母儀天下,干係極大,為父身為朝中大臣,三代忠良,豈能不諫?」

    「阿父,要是別的事,諫議倒沒什麼問題。獨有這事,不能諫。」周陽也是臉一肅:「若是阿父力諫,一個不好,會招來滅門之禍。」

    「就算是滅門,那也不行!」周亞夫犯了強脾氣。

    周陽深知周亞夫有多強,一旦他犯了強,他還真敢頂撞景帝,不由得心頭一跳道:「阿父,薄皇后有賢德,朝中大臣多加讚譽,她做皇后很合適。可是,她有一短,她沒有生養,膝下無兒無女的,皇上一直沒有廢她,還讓她做皇后,那已經是很寬容了。」

    帝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傳承。薄皇后不能生養,她就是再賢德十倍,也不能當皇后。

    周亞夫不由得一呆:「可是,薄皇后若是被廢,誰來做皇后?還有,皇上會如何處置薄皇后。這可是大事呀!」

    「阿父,你不必擔心,皇上自有分寸。」周陽瞭解景帝,其實是個性情中人,斷不會做出絕情絕義的事情:「廢皇后,也是必然之事。子以母貴,母憑子貴,像現在這樣,皇后是薄皇后,而太子卻是栗娘娘之子,阿父不覺得有些彆扭嗎?」

    子以母貴,母憑子貴,這是當時的社會現實,周陽雖是深得景帝信任,也是無力改變,只能為薄皇后惋惜了。

    周亞夫一愣,無言作答。周陽接著道:「這些年下來,皇上一直沒有廢皇后,雖有諸多原委,其中也有不忍心之故。即使真廢了,皇上也不會為難薄皇后,阿父你寬心便是。」

    周陽的剖析很有道理,不要說帝王,就是周亞夫本人,若是他的正妻無所生養,而他的妾室能養生,他心裡也不是滋味。對於皇帝,就更不得了,那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傳承。

    「哎!」周亞夫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未央宮,宣室殿,早朝之際,群臣陸續趕到。

    群臣發現了一樁異處,那就是宮中的守衛加強了,一打聽,這才知道宮禁由周陽掌管。

    周陽是破虜將軍,善於用兵,他應該練兵,卻來掌管宮禁,不由得大是驚奇。心思靈活的,已經猜到恐怕朝中會有大事發生了。心思不夠靈活的,還在愣愣的想「周陽怎麼來掌宮禁了呢?他不是應該去練兵的麼?」

    群臣議論紛紛,進了宣室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

    周陽知道今天有重大事情發生,沒有進殿,而是身著戎裝,在殿外巡查。

    「宮衛加強了,要出大事。」

    「會出何事?」

    「坊間傳言,皇上要廢皇后。」

    一眾大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廷尉張鷗卻是著在沒有說話,雙眉緊皺。要是在往常,他早就出聲喝止了,也不知他今兒怎麼想的就不干預。

    董仲舒、申公、公孫弘、朱買臣、嚴助這些新進官員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專注樣兒,彷彿群臣的議論不存在似的。對於他們來說,誰做皇后都一樣,他們只認景帝的旨意,景帝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周亞夫手持玉笏,站得筆直,雙眉緊皺,似是在想什麼心事。

    身旁的竇嬰卻是精神抖擻,彷彿他給架空一事根本就沒有發生似的。

    大行令栗青榮光煥發,臉上泛著紅光,手持玉笏,站得筆直,昂頭挺胸,格外引人注目。若坊間傳言是真,那麼,新的皇后很可能是栗姬。劉榮是太子,母憑子貴,她不做皇后,還能有誰做?

    栗姬一當上皇后,他這個兄長,還能不跟著得勢?他的地位會一躍千丈,他的權勢將會大漲,他是越想越得意,恨不得像公雞一般打鳴。

    不少朝臣已經想到了此事,向栗青賠著笑臉,拿出十二分的敬意,向他說著好話,大拍他的馬屁。

    栗青聽在耳裡,喜在心頭,極是受用。

    「大行令,恭喜恭喜!」竇彭祖輕聲道賀。

    「同喜同喜!」栗青謙遜的話都沒有說,竟然接受了道賀。栗姬還沒有成為皇后,他就接受恭賀了,也不嫌太早。

    「大行令,在下藏有佳釀,不知大行令可肯賞光,到寒舍一敘?」竇彭祖一臉的笑容,比見到老祖宗還要親切。

    這是在向栗青示好,在拍他的馬屁,栗青哪能推卻,笑道:「那就有勞南皮侯了。」

    「大行令光臨,是在下的榮幸!」竇彭祖彷彿見到竇太后一般歡喜,不,還要歡喜。

    與皇后的兄長交好,再有太后之寵,他的勢力將會更大,要他不歡喜都不行。

    「皇上駕到,列位臣工早朝!」就在此時,春陀尖細的聲音響起。

    殿中的議論聲,好像給剪刀剪斷似的,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景帝還是那般,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袖飄飄而來。景帝臉色嚴肅,一副穆穆天子之威,讓群臣不敢仰視。

    「參見皇上!」群臣見禮。

    「免了!坐吧!」景帝手一揮,站在御座旁,打量群臣。

    景帝的目光好像利劍一般,看到誰,誰就心悸。景帝的目光從一眾大臣身上掃過,最後停在栗青身上,穆穆天子之威消失,露出了笑容:「大行令,過來!」

    「啊!」

    景帝不言國事,卻是點名栗青,還是一副親切的笑容,這事還真是讓人想不到,群臣不由得驚訝出聲。

    「哎!」這一刻,栗青為巨大的幸福感包圍著,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景帝還從來沒有如此這般親切對待他,儘管栗姬很得寵幸。

    栗青小跑著來到景帝面前,瞧他那樣兒,哪裡是跑,是在飛,只差一雙翅膀了。

    「喲!」景帝笑呵呵的打量一陣栗青,右手伸出,在栗青肩頭輕拍一下,笑道:「氣色不錯嘛!紅光滿面的。嗯,你吃了蜜蜂屎了,這麼樂?」

    最後一句話是調侃。景帝做了數十年的皇帝,跟誰調侃過?更別說,還是當著文武大臣的面,栗青這份樂子就大了,激動難已,一個沒有控制住,差點摔在地上,要不是景帝伸手扶了他一下的話。

    「好了!你回去吧!」景帝親切的揮揮手。

    栗青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連連點頭,小跑著回到座前,跪坐下來,昂頭挺胸,得意非凡,彷彿是在向群臣宣告「你們誰能像我這般得寵?」

    不能怪栗青,任誰如此深得景帝特別對待,誰都會樂瘋。栗青沒有當場瘋掉,算他的控制力不錯了。

    大臣們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在栗青身上,全是艷慕之色,恨不得取栗青而代之。若是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栗青不知道會死多少回。

    竇嬰卻是瞳孔一縮,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顫,先前的歡喜蕩然無存。

    他瞭解景帝,對景帝的心思十猜九中,景帝如此,必有深意,斷不會是為了示寵那麼簡單。竇嬰聽到坊間傳聞,以他的判斷,十有**是真的。只要簿皇后一廢,栗姬立為皇后的機會就來了,栗姬一當上皇后,劉榮這太子位就穩固了,他這太傅就是穩穩當當的,要他不歡喜都不行。

    可是,景帝這一齣戲,還真是讓他意外,他也猜不透景帝這是何用意。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絕對不是好事。

    申公、董仲舒、朱買臣、嚴助、公孫弘他們正眼也沒有瞧一眼栗青,彷彿他是馬戲團的小丑似的,不屑一顧。

    「宣旨!」景帝右手一揮,坐在御座上,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一臉的肅穆。

    春陀應一聲,取出一卷絹帛,抑揚頓挫的念起來,先是把薄太后讚揚一通,然後歸結為一點:廢皇后!

    「啊!」

    儘管早有坊間傳言,不少大臣信了,當這一刻來臨時,群臣仍是驚訝難置。皇后之立與廢,都是大事,要群臣不驚訝都不行。

    「嘻嘻!」

    就在群臣驚呼聲中,卻夾雜著一人的嬉笑聲,不是別人,正是栗青。

    他適才給景帝示恩,他正樂著呢。再有這道廢皇后的旨意一下,栗姬做皇后是十拿九穩的事了,他這國舅就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要他不樂也不行。

    笑聲一出口,馬上醒悟,此時嬉笑不宜,忙用手捂嘴。

    他的笑聲雖輕雖短,身邊的大臣卻是聽見了,忙陪著嘻笑。

    「嗯!」栗青輕咳一聲,那些大臣醒悟,忙止住笑聲。

    他們的舉動極短,卻沒有逃過景帝的眼睛,景帝眼裡閃過一絲厲芒,群臣處在震驚中,沒有人發現。

    驚呼聲之後,就是安靜!

    死靜一片,群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諫議。

    薄皇后雖有賢德,卻是無子嗣,被廢只是時間問題。群臣雖然憐惜她,卻不敢諫。

    「薄皇后就那麼討厭,你們就沒有一個人敢有異議?」景帝虎目中精光暴射,在群臣身上打量著。

    天意自古高難問,聖心最是難測,群臣誰也號不准景帝的心思,哪敢說話,緊據著嘴唇,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景帝臉上閃過一抹黯然之色。

    「皇上,臣有諫議!」周亞夫霍然站起身,雙手持笏,大聲言道:「皇后並無失德,皇上不能廢皇后!」

    「還有人要諫嗎?」景帝沒有理睬周亞夫,而是打量著群臣。

    群臣緊閉嘴巴,無人敢諫。

    「嗯!」景帝掃視一眼群臣,這才點評道:「滿朝文武,就周亞夫一個諫議,難得呀!周亞夫說得沒錯,薄皇后沒有失德,反有賢德,是個好皇后。可是,她沒有生養,朕的江山社稷傳給誰去?就是你周亞夫,若你的正妻沒有生養,誰做你的世子?朕是天子,朕的家就是天家,不是尋常百姓家。天家擔負著億萬百姓的安危,朕必須得把這責任傳下去,薄皇后不能生養,朕不得不廢她,朕心痛!」

    景帝的聲調非常高,殿中大臣人人聽聞,景帝的聲音帶著傷感,那不是假話,一聽便知是真的。

    「周亞夫,你不要再說了。」景帝揮揮手道:「滿朝文武,就你一人進諫,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景帝的話絕對不是假話,那是真話,誰處在這情勢,都會如景帝一般處置,畢竟傳承是最重要的。

    周亞夫還想再說,卻是找不到合適的言辭,這本非他所長,愣怔了一陣,這才坐了下來。

    景帝的目光在群臣中掃視,群臣大氣都不敢出。景帝的目光突然停在田蚡身上,此時的田蚡跪坐在矮几上,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兒,恭恭敬敬的。

    「田蚡!」景帝突然大喝一聲。

    「啊!」田蚡這個小小的郎官,他上不上朝都不重要,無人過問,景帝怎麼突然找上他了,還語氣不善,田蚡大是意外。條件反射似站起身,忙施禮:「臣在!」

    「田蚡,你平日裡鬥雞走狗,吃喝玩樂,不學無術,你這樣的東西也配列於朝堂之上?」景帝臉上帶著怒氣:「來啊!收他的笏!」

    笏是漢朝官員必備之物,是官員的象徵,收了他的笏,就是奪了田蚡的官。

    鬥雞走狗,吃喝玩樂,長安的郎官們,誰個不是如此做?景帝不治他們,偏偏找上了田蚡,這是為何?

    郎官再小,也是官,得之不易。田蚡還真是珍惜這官身,彷彿給晴天霹靂擊中似的,耳朵嗡嗡直響,身子搖搖晃晃,差點摔在地上。

    栗青把田蚡那倒霉樣兒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心裡一個勁的道:「成了!成了!」

    薄皇后被廢,景帝肯定要立新的皇后。新皇后,栗姬的可能性最大。可是,並不是說她沒有竟爭對手,最大的竟爭對手,便是王美人。

    王美人與景帝之間,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愛情故事,兩人的感情深厚。更重要的是,王美人的兒子劉彘是所有王子中,最為聰明的王子,容貌奇偉,有高祖之貌。年紀雖小,卻是英偉不凡,遠勝劉榮。

    對這個聰明過人,容貌不凡的兒子,景帝非常喜愛,這是滿朝文武皆知的事兒。不僅景帝喜歡劉彘,就是竇太后對這個靈泛異常的孫子也是喜愛有加。劉榮和劉彘比起來,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沒法比。

    雖然適才景帝對栗青特別示好,栗青幾乎認定栗姬會做皇后。可是,他仍是有些擔心王美人爭奪。景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喝斥田蚡,罷了田蚡的官,其用意還用說嗎?

    那是殺雞給猴看,罷田蚡就是在削弱王美人的影響力,對這皇后之位,王美人想都別想了。只要王美人不能竟爭,栗姬就無對手了,皇后之位是十拿九穩了。

    栗青哪能不歡喜呢?他還真想放聲高歌。

    「退朝!」景帝手一揮,快步而去,把一眾發愣的大臣留在殿裡。

    一眾大臣愣怔了半天,這才陸續離去。

    更多的大臣圍在栗青身邊,說著好話,陪著笑臉,討好巴結起來。

    申公、董仲舒這些新進官員,仍是那般,正眼也沒有瞧一眼栗青,快步而去,該幹嘛幹嘛去。

    「太傅!」栗青很是很歡喜,快步過來,和竇嬰見禮。

    竇嬰也擔心王美人被立為皇后,如今,田蚡被罷,這種可能性排除了,他也是歡喜,和栗青肩並肩出去。

    兩人身後跟了一大群朝臣,鬧鬧哄哄的離開了宣室殿。

    田蚡垂頭喪氣出了宣室殿,不少人朝他翻白眼,更有人說起了譏嘲的話。田蚡這個小小的郎官,一直不得寵,給人譏嘲是家常便飯,卻是從未有過如此難受之時。

    聽著這些譏嘲的話語,田蚡真恨不得抽他們幾個耳括子,加快腳步離去。

    正走間,卻和周陽相遇。周陽把田蚡那副樣兒看在眼裡,大是奇怪,笑道:「田大人,何事不怡?」

    「大帥,別叫我大人了,叫我田蚡便是。」田蚡很是恭敬的沖周陽見禮。

    「這是為何?」周陽回禮。周陽沒在殿中,還知不道殿中發生的事情。

    「哎!」田蚡歎口氣道:「皇上說我鬥雞走狗,吃喝玩樂,罷了我們的官。」

    「罷了你的官?」周陽深知景帝的為人,精通帝王心術,每一步皆有深意,斷不會無緣無故如此做,此舉必有深意。不經意看見,竇嬰和栗青並肩而行,栗青紅光滿面,竇嬰歡喜無已,給一群大臣簇擁著離去,頓時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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