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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九章 驚天血戰(二) 文 / 殷揚

    第十九章驚天血戰(二)

    晨曦初上,曙光初露,新的一天開始了。

    「嗚嗚!」

    如怨如訴的號角聲打破清晨的寧靜,遠遠傳了開去。

    這是匈奴集結的命令,剛剛吃飽喝足的匈奴,背負弓箭,腰懸彎刀,騎著駿馬,趕來列陣。如今的匈奴,號令不錯,列陣時,不再像以前那般叫嚷半天,而是除了蹄聲、號令聲外,沒有別的聲響。

    匈奴的陣勢很快就完成了,在侯產兒的指揮下,開出了營地,朝南逼去。

    匈奴在離漢軍營地五六里的地方停了下來,列成一個龐大的騎陣,十數里範圍內全是匈奴,好像海潮一般。

    人如龍,馬如虎,氣勢如虹,聲威驚天。

    如今的匈奴,銳氣正盛,人人眼裡閃著嗜血的光芒,望著南方,恨不得立時與漢軍大戰一場。匈奴是個記恨的民族,數年前吃了大敗仗,哪能忘記,盼望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

    侯產兒頂盔貫甲,騎著烈陽駒,手握狼牙棒,氣勢放開,極是駭人,好像一頭遠古凶獸,隨時會把人撕裂。

    虎目中精光閃爍,打量著漢軍的營地。以他想來,只要他精銳盡出,漢軍一定會出營列陣,與他大戰一場,這是他盼望的事情。

    可是,讓他很失望的是,漢軍根本就沒有開出營來。漢軍營地一如往昔,靜悄悄的。

    很快的,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漢軍營地仍是沒有動靜,侯產兒濃眉一挑,大是驚訝,暗想:「難道我料錯了?周陽不會出營與我大戰?」

    不僅他如此想,就是阿胡兒這些將領,誰個不是如此想呢?

    「左谷蠡王,周陽不會是不戰吧?」阿胡兒策馬來到侯產兒身邊,驚疑不定。

    「他一定會戰!」侯產兒的回答跟沒說一樣,周陽率軍來到東胡,不是為了打匈奴嗎?若是不打匈奴,還來做什麼?

    「我是說眼下。」阿胡兒忙補充一句。

    「等等看吧!」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侯產兒的預期,他哪裡知道周陽目下會不會與他一戰。

    阿胡兒笑道:「漢皇病重,隨時有可能駕崩。這樣拖下去,對漢軍不利。」

    「大匈奴的勇士,應當憑借彎刀、弓箭殺死敵人,而不是寄期望於漢皇的生死!」侯產兒於阿胡兒的話很是不屑:「漢皇要是不死,大匈奴就不打仗了?就不殺漢人了?」

    「左谷蠡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漢皇病情沉重,漢軍應當速戰速決,不應該拖下去。周陽如此做,必是有謀,我們得小心些。」阿胡兒也是個精明人。

    「那還用說。」侯產兒眉頭一挑,問道:「你知道周陽的心思?」

    「這個,我正在琢磨。」阿胡兒哪裡想得到周陽的打算。

    猜不透的,想不到,阿胡兒還真是沒轍了。如今這情形,除了等待,他還能做什麼呢?

    「來人,前去挑戰!」侯產兒下令。

    一隊高喉嚨,粗嗓子的匈奴兵,開到漢軍營前,扯起喉嚨罵起來。

    「膽小的漢狗,快快出營一戰!」

    「漢狗膽小如鼠,不敢與大匈奴的勇士一戰,只敢躲在羊圈裡!」

    「漢狗聽著,大匈奴的勇士要砍了你們的腦袋,把你們的頭顱做成溺器。」

    匈奴的罵聲不絕,遠遠的傳了開去,伴隨著匈奴的嘲笑聲,原野上嗡嗡直響。

    可是,漢軍營地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仍由匈奴罵得喉嚨冒煙,卻是沒用。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挾憤而來的匈奴,銳氣開始減弱了,眼中熾烈的戰意不再。原本安安靜靜等待的匈奴,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

    有道是,一鼓氣盛,二鼓氣衰,三鼓氣竭,等待了這麼長時間,要匈奴不洩氣都不行。

    也是如今的匈奴有了不錯的號令與軍規軍令的約束,要是在以前,早就吵嚷開了。

    侯產兒本人都有些不耐煩了,也無心去管匈奴,任由他們議論。

    「哼!」侯產兒緊緊手中的狼牙棒,眉頭一軒,下定決心道:「既然周陽不敢戰,那我就攻營了。」

    漢軍有寨柵可以依仗,若是匈奴攻營的話,這對匈奴很是不利。可是,就這般等下去,不是辦法,罵也罵不出來,還不如攻城。

    就在這時,漢軍營門打開,一個漢軍兵士策馬出來,侯產兒這才沒有下令。

    只見這個漢軍兵士打馬來到近前,沖侯產兒大吼起來:「大帥說了,天光不早了,侯產兒,你不體恤一下你的兵嗎?讓他們吃飽了,喝足了,午時過後,大戰一場!」

    等了半天,一點訊息都沒有,總算是有了點消息。時間是不早了,此時開戰的話,對匈奴不利。因為匈奴列陣半天,銳氣已洩,再者有些餓了,不如吃飽喝足了再來打。

    侯產兒當機立斷,道:「轉告周陽,洗乾淨了脖子等著,我要親自砍下他的頭顱!」

    「就你?」漢軍兵士嘴角一裂,冷笑一聲,打馬回營。

    「歇息!進食!」

    侯產兒大聲下令,匈奴發出一陣歡呼聲,開始吃肉乾,喝馬奶子。乾等了半天,這是一種折磨,匈奴哪能不歡喜的。歡喜歸歡喜,在侯產兒的命令下,不敢亂動,只能在戰馬旁邊坐下來。

    「好香!好香!」

    侯產兒一吸溜鼻子,忍不住讚道。眉頭一挑,目光對著漢軍大營一掃:「這是從漢軍營地裡傳來的。」

    「真香!」漢朝的烹飪技巧,哪裡是匈奴比得了的。

    匈奴的食物除了羊肉就是牛肉,除了烤還是烤,能有其他的技巧嗎?沒有!

    而漢朝的烹飪技巧就多了,炸、炒、煮、燉、燴……名目繁多,多不勝數。漢軍埋鍋造飯,光這香氣,就足以誘得匈奴直吞口水。

    正在吃肉乾的匈奴一聞到這香味,不由得嘀咕起來:「漢狗的食物真香!」看看手中乾硬的肉乾,嚼在嘴裡,跟木頭似的,讓人沒有了食慾。

    這香氣持續了很長時間,這才漸斬淡了下去。

    匈奴給這香氣誘慘了,原野上不知道有多少口水。

    漢軍的營門打開,十來個漢軍兵士出了營地,飛馳而來。來到近前,侯產兒看清了,漢軍拿的是吃的,還有一張食案。

    「這是搗什麼鬼?」侯產兒徹底糊塗了。

    「大帥有話轉告左谷蠡王:大漢是禮儀之邦,不可失儀。左谷蠡王遠道而來,身心俱疲,不如飲酒一樂。本擬邀請左谷蠡王痛飲,共謀一醉,奈何你我為敵,不能杯酒共歡。遣人送上酒席一桌,還請左谷蠡王哂納。」為首的兵士,是個什長,大聲複述周陽的話。

    「這個……」戰場之上,真刀真槍見真章的,哪會給你送酒菜的,侯產兒儘管精明過人,也是不得不糊塗了。

    「漢人沒安好心,肯定有毒!」阿胡兒翻著白眼,惡狠狠的打量著漢軍。

    「哼!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長冷笑一聲,手一揮,幾個兵士開始擺放酒菜。漢軍的烹飪手段,是不用說的,每樣菜香氣四溢,附近的匈奴聞著,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恨不得撲上去吃個痛快。

    侯產兒手一揮,一個犬奴牽著一隻牛犢般大小的烈犬過來。飛鷹走狗,是好騎射的匈奴必備之物,走到哪裡都得帶上。

    侯產兒拔出彎刀,每樣菜挑了些,餵給烈犬吃。

    「汪汪!」烈犬吃得特別歡,不時甩尾巴,瞇瞇眼睛,很是享受。

    「狗比人明事理!」漢軍什長譏嘲一句。

    侯產兒也不去理睬,緊盯著烈犬。烈犬不住在他腿上湊,對著短案上的菜餚狂吠起來,彷彿是在說,真好吃,能不能多吃點。

    過了半天,烈犬歡蹦亂跳的,哪有中毒之象,侯產兒不得不承認,周陽沒給他下毒。

    「回去給周陽說,謝謝他!」侯產兒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看在他賜宴的情份上,抓住他後,我會回請他!」

    「不自量力!」漢軍什長譏諷一句,帶著人回去了。

    「來來來!」侯產兒沖一眾將領一招手,都圍了過來,漢軍的食物對匈奴來說,那是龍肝鳳髓,非常難得,誰不想分一杯羹?

    一眾人圍過來,你抓一把,我抓一把,很快就把一桌酒席給分光了。

    「真好吃!」

    「太好吃了!」

    一眾將領吮著手指頭,恨不得把手指頭當作美食給吞了。

    「怎麼不多送點?」有將領萬分不甘心,望著漢軍營地。

    「要天天吃如此美食,就得打敗漢軍!」侯產兒回味無窮。

    「一定要打敗漢軍!」一眾將領猛點頭,別的不說,打敗漢軍才有美食吃,就沖這一點,也得拚命。

    時間在一眾將領的回味中過去,日頭已經有些偏了,還是不見漢軍出現。

    「周陽在使詐!」侯產兒眉頭一挑,若有所悟。

    就在這時,漢軍營門打開,一個兵士飛馳而出,停在遠處,道:「大帥說了,午後正是品茶時間,不宜立即開戰,容大帥品好茶,再來大戰!」

    這明明是在耍人,侯產兒氣不打一處來,摘下硬弓,搭上勁矢,對著漢軍,喝道:「我殺了你!」

    「來啊!」漢軍兵士不僅不懼,而倒是迎了上來:「大漢有的是好男兒!來啊!」

    侯產兒手中的弓箭移了開去,道:「你走吧!」

    漢軍兵士也不多說,撥轉馬頭,飛馳而去。

    「大帥料準了,侯產兒真的沒有殺他!」李廣望著這個漢軍兵士回來,仍是有些驚疑。

    「侯產兒勇悍之人,自恃武藝高強,若是與他逞強,那麼,他必殺人。如此這般,他反而不殺了。」張辟彊笑著道出原委。

    「大帥,接下來怎麼辦?」公孫賀笑得鼻子眼睛作了一家人。

    「拖唄!」周陽跪坐在矮几上,端著茶盅,慢慢的品著茶,非常悠閒。

    「大帥,晚上你又有何說辭?」衛青捧著茶盅,很是好笑。

    「晚上正是飲宴之時,不宜作戰,明日再戰吧!」周陽雲淡風輕的道,仰起頭,望著天上的浮云:「多好的天氣!多美的草原!如此景致,享受啊!」

    「哈哈!」李廣他們發出一陣轟笑。

    李廣撫著額頭,笑不可抑:「我打了一輩子的仗,每一仗皆是真刀真槍,熱血橫流,就不知道仗還可以這樣打。你們說,我們在這裡欣賞美景,匈奴卻在那裡乾耗著,侯產兒會不會氣瘋?」

    「那是一定的!」秦無悔笑著接過話頭。

    「烏特拉!」

    就在眾人說笑之際,一隊匈奴如潮水般衝了過去,侯產兒氣憤之下,下令攻營。當然,他還保持著理智,沒有全軍一擁而上,只是派出一隊人。

    「侯產兒快瘋了,再氣氣他,說不準他會把全軍壓上來。」李廣他們指點著衝過來的匈奴,大笑不已:「這氣人法,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說得一點沒錯,眾人大笑著附和。

    匈奴衝上來,漢軍並沒有出營,而是一陣亂箭射過去,匈奴死傷不少。匈奴數番攻擊,都給漢軍擊退。

    直到天黑,漢軍沒有出戰,侯產兒預料中的大戰並沒有發生,他萬分不甘心,只得下令回營。

    回到營地的侯產兒,用他所知的最卑污言詞,把周陽狠狠罵了一通。

    與匈奴營地的氣憤樣兒正好相反,漢軍卻是歡聲雷動。不得不說,周陽的做法很是解氣,讓漢軍歡喜,要他們不歡呼都不行。

    次日,侯產兒仍是早早率軍邀戰,派人辱罵,漢軍仍是不出戰。只不過,這天沒有人給侯產兒傳話,更沒有送他酒肉。

    第三天,漢軍有了新的動向,那就是應戰。當然不是出營與匈奴大戰,而是在營地裡罵匈奴。罵匈奴是蠻夷,說起數年前匈奴戰敗的醜事。

    數年前那場大戰,一直是匈奴心中的痛,給漢軍揭了瘡疤,人人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漢軍撕成碎片。可是,漢軍不出營,他們徒歎奈何。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過後,匈奴麻木了,連罵都沒勁頭了。

    當天晚上,周陽召集眾將道:「明日決戰!」

    「大帥,真是好計謀呀!」衛青他們讚不絕口:「大帥這一計,不僅挫了匈奴的銳氣不說,還使得侯產兒氣憤難已。明日開戰,侯產兒一定會瘋狂的命令匈奴衝上來送死。」

    「我之所以要如此做,就是要激怒侯產兒,讓他氣憤,要他驅使匈奴送死。」

    周陽微微點頭,道出用意:「若是一開始就大戰的話,匈奴雖是銳氣正盛,殺心高熾,我們也是不懼,打敗匈奴不是問題。可是,那時節,侯產兒不怒,會依據戰局調兵,要是沒有取勝的希望,他就會撤退。我們是四條腿,匈奴也是四條腿,四條腿追四條腿,難以追上,那日的大戰就是明證。」

    前些日那一戰,漢軍用一萬騎兵打敗三萬匈奴,匈奴死傷慘重。可是,漢軍在追擊途中,戰果卻不大。都是騎馬的,要想追上匈奴就太難了。

    「再說了,匈奴有近乎我們兩倍的兵力,一旦戰局不利,開始撤退的話,我們要追也是很難。」周陽指節重重叩在短案上:「我費這般手腳,就是想在大戰之際,多殺傷一些匈奴,便於追擊戰。」

    大戰之際,匈奴死得越多,漢軍追擊起來就輕鬆多了。追擊時,多出一萬匈奴,與少一萬匈奴,結果大不相同。

    此計若是能讓匈奴多死上三五萬,這對追擊來說,有莫大的好處。

    漢軍雖然戰力驚人,畢竟只有十萬,兵力不佔優,要想把匈奴圍住,幾乎是不可能的。大勝之後,必然是追擊戰。

    當年的長城大戰之時,漢軍的追擊有多艱苦,周陽他們是記憶猶新。那一戰,若不是有長城阻擋,若不是李廣佔領了大半長城,使得匈奴由四條腿變成兩條腿,而漢軍由兩條腿變成四條腿的話,追擊的戰果不可能那麼大。

    這裡可是無遮無攔的草原,匈奴一旦打敗了,要逃跑還不容易?

    次日天明之後,阿胡兒吃飽喝足,前來見侯產兒:「左谷蠡王,今日出戰嗎?」

    那能叫出戰嗎?那叫煎熬!

    一連六天,侯產兒率領全軍壓上去,漢軍就是不出戰,今天去了也是白去,侯產兒微一思索道:「派些人去挑戰便是……」

    「咚咚!」侯產兒的話剛出口,只聽漢軍的戰鼓聲響起,驚天動地。

    「太好了!」侯產兒歡呼一聲,天天盼,日日盼,漢軍終於有大動靜了。

    「左谷蠡王,我們何不效仿漢軍,堅守不出。」阿胡兒馬上出主意。

    「小王子,你真是太能想了。」侯產兒搖頭,提醒道:「漢軍有弩陣,我們就算要堅守,能守得住嗎?再說了,給漢軍攻進營來,大匈奴的勇士們怎麼殺敵?」

    漢軍弩陣有多厲害,阿胡兒他們是知曉的,匈奴的營地雖然堅固,卻是守不住。漢軍只需要擺開弩陣,對著匈奴的寨柵幾個齊射,就會攻破。

    一旦匈奴的營地給攻破,漢軍就會趁勢攻入營地裡。漢軍有步兵,在營地裡打仗,很是靈活,不會受到影響。

    而匈奴全是騎兵,在營地裡打仗,無法衝鋒,無法排成陣勢,威力大打折扣。與其如此,還不如出營與漢軍大戰一場。

    「左谷蠡王說得對!」阿胡兒也是個聰明人,侯產兒一提醒,就明白過來了。

    「開戰之時,你率軍牽制漢軍,我親自攻擊漢軍的後背!」侯產兒信心十足,右手一揮,喝道:「出營,開戰!」

    一聲令下,匈奴開出營地,準備與漢軍大戰一場。

    正如侯產兒所料,漢軍全部開了出來,這正是他想要的,不由得大喜。

    可是,轉瞬間,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為漢軍的陣勢與他的設想相差得太遠,漢軍竟然擺了一個違背兵法的陣勢,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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