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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 自負的單于 文 / 殷揚

    第五十一章自負的單于

    龍城,匈奴的聖地,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是匈奴最為神聖的地方之一。

    每到有重大活動,匈奴都會匯聚在這裡。如今的龍城,大雪紛飛,雪花漫空,地上積雪數尺,就連出行都很困難,可是,嚴寒卻擋不住匈奴的熱情,匈奴不再像以往那般,窩在帳幕裡窩冬,而是在人潮湧動,熱情高漲。

    此時的匈奴,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終於可以殺可惡可憎可恨的漢人了!」

    言來,大是歡喜,一提起這事,個個嘴巴裂得跟荷花似的,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長城大戰,匈奴傷亡慘重,死傷無數。從此以後,匈奴不敢犯邊,數年過去了,匈奴大有連漢境是什麼樣兒都忘了感覺。回想當初,匈奴強橫,漢朝是他們的倉庫,任由他們予取予求。那時節,匈奴想去漢境就去漢境,跟逛街似的,得意非凡。

    景帝駕崩這消息一傳到大漠,整個匈奴為之沸騰了,人人歡呼「偉大的崑崙神顯靈了,漢皇終於死了!大匈奴的勇士,又可以去漢境了!」

    以他們想來,景帝駕崩,對漢朝是天大的打擊,此時不去漢境擄掠,更待何時?

    根本不需要軍臣單于的號令,匈奴從各個窩冬的地方趕來,匯聚在龍城。匈奴趕往龍城的場面,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極其壯觀!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騎著駿馬,不顧嚴寒,唱著牧歌,趕著牛羊,朝龍城趕去。

    依他們想來,景帝駕崩,漢朝的末日就到了,只要大匈奴的勇士一殺到,漢人必然死傷無數,開門投降,跪在他們面前,乞求饒命。

    冷如彎刀的寒風、陰霾的天空,澆不滅匈奴如火的熱情,他們所到之處,牧歌悠揚,熱情似火。

    軍臣單于的號令傳下不過三五日,龍城就匯聚了不少匈奴。帳幕從數里方圓,迅速擴大到十數里,數十里,上百里,數百里……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頭。

    龍城已經集結了不計其數的匈奴,可是,聞訊趕來的匈奴仍是絡繹不絕。若龍城是江河的話,那麼,趕來的匈奴就是涓涓細流,不計其數的細流最終匯聚成了龍城這個人海之地。

    得到消息的軍臣單于異常高興,歡喜不已,立即率領他的本部兵馬還有一眾大臣,冒風兼程的南下,趕來龍城。

    一到龍城,軍臣單于也是嚇了一大跳。騎在駿馬上,打量龍城,軍臣單于一張嘴直接裂到耳根了,過了老半天,這才有些結巴的問道:「這得多少人?」

    「大單于,少數也有百十萬吧!」立即有大臣估摸著回答。

    「百十萬?」軍臣單于搖頭,道:「不止吧!本單于做了這麼多年的單于,就從來沒有見過龍城有如此繁盛之景呀!本單于在龍城祭祀祖先的次數不少,更有對漢朝大舉用兵的事兒,就沒有這麼多的牧民趕來。」

    軍臣單于當了這麼多年的單于,經歷的大風大浪不少,調集匈奴數十萬大軍的事情也有過不少,就從來沒有見過在龍城匯聚如此之多的匈奴。匈奴好像從天而降似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克服冰天雪地這一困難趕到龍城的。

    這還是僅僅數日功夫,若是假以時日,趕到龍城的匈奴會更多,到那時,場面會更加宏大,讓人震憾,要軍臣單于不駭異都不行。

    不僅軍臣單于驚訝不置,就是伊稚斜他們哪一個不是驚訝莫銘,誰也不會想到,匈奴竟然爆發出了如此高昂的熱情。

    「呵呵!」駭異之後,軍臣單于就是歡喜無已,揮著手中的馬鞭,大笑起來。笑聲洪亮,暢快,好像洪鐘大呂,遠遠傳了開去。

    自從長城大戰之後,軍臣單于就再也沒有如此暢快的笑聲,他這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不僅軍臣單于歡喜難言,就是伊稚斜一眾大臣,哪個不是歡喜得裂著一張嘴直樂的,彷彿往日裡愁眉不展的糗事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烏特拉!」

    「烏特拉!」

    就在軍臣單于樂呵之際,匈奴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萬歲聲,不計其數的匈奴朝著軍臣單于圍了過來。趕到近前的匈奴,沖軍臣單于見禮,齊聲高吼:「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單于,烏特拉!」

    吼聲如雷,有著熾烈的熱情,說不完、道不盡的敬仰之意皆在其中。

    軍臣單于趁景帝駕崩,要兵發漢境,重續匈奴以前的輝煌,這一道命令太得匈奴之心了,要匈奴不發自內心敬仰都不行。

    如今的軍臣單于在匈奴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比任何時候都要受到匈奴的愛戴,儘管軍臣單于有過長城大敗的經歷。

    這種愛戴之情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虛假,一聽便能聽出來,軍臣單于異常歡喜,仰首向天,大笑不已:「哈哈!」

    笑聲如雷,遠遠傳了開去,惹得匈奴跟著大笑。一時間,整個龍城,到處都是大笑聲,光是這笑聲就如雷霆般,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大匈奴的勇士們:本單于將率領你們,去殺漢人!可惡的漢人!」軍臣單于意氣風發,揮著馬鞭,即興訓話,提振匈奴的士氣:「殺死漢人,掠奪他們的財物,享用他們的美酒,迫使他們的妻妾痛苦!烏特拉!」

    「烏特拉!」

    匈奴隨之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聲浪直衝雲霄,震得天空上的烏雲片片碎裂。

    自從軍臣單于來到龍城後,龍城就為之沸騰了,匈奴不再窩在帳幕裡過冬,而是開始進行砍殺訓練了。

    軍臣單于原本要繼續匈奴的傳統,召集大臣在王帳中飲酒打發時間,等待匈奴大軍集結完成,然後率軍南下便是。哪裡想得到,匈奴熱情似火,根本不願呆在帳幕裡,冒著風雪,頂著酷寒,開始訓練砍殺。

    用匈奴的話來說「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砍殺可惡的漢人了!一定要把刀法練到純熟之境,好砍漢人的頭顱!」

    一有人提議,便有人行動,自發訓練的匈奴越來越多,不分男女老少,凡能掄得動刀騎得動馬的匈奴,都行動起來了。

    隨著訓練的匈奴越來越多,匈奴的熱情越來越高漲,戰意熾烈,信心十足,滿打滿算,此次一定能找回以前的輝煌。

    一眾大臣原本陪著軍臣單于飲宴打發無聊的時間,到了這時節,哪裡還坐得住,紛紛向軍臣單于請求,要在冰天雪地裡訓練軍隊,要把匈奴的戰力達到巔峰。

    此時的軍臣單于,受到匈奴的影響,他的熱情比誰都高,他的信心比誰都足,可以說已經爆棚了,哪能不允的,欣然同意。

    於是乎,軍臣單于君臣率領匈奴大軍,冒著風雪,頂著酷寒,在龍城開始了大規模的訓練。龍城發生了匈奴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一幕:在寒冷如斯的時候竟然有如此激情,個個揮汗如雨,訓練得特別刻苦!

    此時此刻的軍臣單于,正站在龍城西北冒頓單于的墓前,打量著匈奴大軍。這裡地勢最高,站在這裡,龍城景象盡收眼底。

    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大軍,排成整齊的戰鬥隊形,人歡馬嘶,聲威驚天,殺氣騰騰,氣象森嚴。

    「呼!」

    數十萬大軍列成的陣勢,波瀾壯闊,那是何等的雄壯,何等的讓人震憾,儘管軍臣單于見過這類景象的次數不少,也是忍不住心神激盪,不得不靠吸涼氣來平復激動的心神。

    數年前,軍臣單于就曾在這裡,率領五十萬大軍南下。那時候,軍臣單于信心滿滿,滿打滿算,一定能打敗漢軍,一定能打進長安,迫使漢朝臣服。他哪裡想得到,周陽橫空出世,把他的努力化為烏有,五十萬大軍灰飛煙滅。

    如今,他重新站在這裡,有著和當初一樣的豪情壯志,一定能打得漢朝無還手之力!

    周陽是很厲害,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可是,在國喪期間,漢朝不事征伐,周陽不過是困在籠中的猛虎,只能呲呲牙,卻不能伸出利爪,又有何懼?

    「周陽,周陽!哼,看你能怎麼樣?」軍臣單于得意的一裂嘴角,手中的黃金權杖一揮,氣度恢宏,大氣磅薄,不愧是匈奴的單于。

    「隆隆!」

    驚天動的蹄聲響起,只見龐大的匈奴騎陣開始發威了,不計其數的匈奴彎弓搭箭,對著前方放箭,打馬疾馳。馬蹄過處,雪花飛濺,窮極目力之處,只見一片雪花翻滾的世界。

    「烏特拉!」匈奴熱情如火,一邊吼著萬歲聲,一邊開弓放箭。

    奔行一陣之後,匈奴收了弓箭,摘下鐵心樹木棒,端在手裡,狠狠的衝了出去。

    疾馳一陣後,匈奴手中的木棒狠狠一捅,然後扔掉木棒,拔出彎刀狠狠砍殺起來。匈奴的刀法極其了得,一把彎刀在手裡,變化多端,刀光閃爍不停,一道道雪亮的刀光令原本陰霾的天空驟然明亮了許多。

    吼聲如雷,熱情似火,刀光閃爍,雪花飛濺……匈奴盡情的發洩過多的激情。

    緊隨在匈奴騎陣後面的是一架架大型攻城機械,這是軍臣單于這些年來,傾盡國力打造的。數年前那一戰,軍臣單于敗就敗在沒有攻城機械。假若當年一戰,匈奴有數量足夠的攻城機械,漢朝城池就不再是漢軍的堅固屏障,漢軍就失去了依托,那麼,那一戰的結果絕對會給改寫。

    可惜的是,匈奴不能製造攻城機械,並非軍臣單于不知道攻城機械的重要性。正是因為匈奴不能製造攻城機械,軍臣單于才決定奇襲雁門,奪取雁門城裡的攻城機械,用來攻打其他的城池。

    在歷史上,匈奴這一計劃非常成功,演變成了漢家的恥辱「凌辱之恨」。可是,由於周陽的到來,軍臣單于這一計劃卻破產了。

    痛定思痛之後,軍臣單于決定善待漢人工匠,對漢人工匠進行威逼利誘,要他們幫匈奴製造攻城機械。

    數十年來,匈奴擄掠的漢人工匠不少,他們落在匈奴手裡,又能如何呢?有人寧死不屈,有人卻做了漢奸,為匈奴效力。經過這些年的積累,匈奴終於積累了數量不少的攻城機械。

    這一次,軍臣單于是鐵了心,要狠狠的報復漢朝,要攻破漢朝的城池,決心動用這些珍貴異常的攻城機械。

    可以想像得到,若是漢朝不事征伐,像以前那般,只管守好城池便是。在如此之多的攻城機械面前,漢朝要想守住城池,異常困難。一旦有數座城池給攻破,匈奴大軍就可以在漢朝腹地縱橫馳騁,後果不堪設想,漢朝會傷亡慘重,甚至一蹶不振。

    真要如此的話,軍臣單于夢想多年的,打進長安,逼使漢皇稱臣的事情未必不能實現。

    望著一架架移動的攻城機械,軍臣單于的信心迅速膨脹,揮著胳膊,大吼一聲:「打進長安!打進長安!」

    「打進長安!」

    「打進長安!」

    「烏特拉!」

    「烏特拉!」

    匈奴爆發出驚天動的吼聲,大地為之顫抖!

    吼聲此起彼伏,良久難絕,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停歇下來。

    數年前,軍臣單于就曾在此處高吼打進長安,那時的匈奴鬥志昂揚,信心滿滿,卻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

    如今,他們不會有一絲懷疑,他們堅信,這一次,一定能打進長安!

    吼聲停歇之後,伊稚斜喜滋滋的前來稟報:「大單于,喜事,大喜事!」

    伊稚斜是匈奴少有的頭腦清醒的人物之一,他一向以冷靜著稱,原本不會如此這般容易歡喜。可是,如今的情勢對匈奴極為有利,漢軍不能主動出擊,只能守城,有此一點,就限制了漢軍的發揮。漢朝新軍戰力極為強悍,可是,發揮不出來,又有何懼呢?

    再者,如今的匈奴有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漢朝賴以固守的堅城已經不再是阻擋匈奴進軍的屏障。

    匈奴沒有帳幕,還是匈奴嗎?不是!

    同樣的,沒有了城池的漢朝,還是漢朝嗎?不是!

    有此兩點,足以決定這場戰爭的勝負,要伊稚斜不歡喜難言都不行。

    「什麼喜事?」伊稚斜這話無異於錦上添花,喜上添喜,軍臣單于更加歡喜了,臉上全是笑意,花白的頭髮根根豎起,蕩漾著無盡的喜悅。

    「大單于,漢皇派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青人,叫衛青的,前來邊關統兵。」伊稚斜笑呵呵的,開始損起了衛青:「這個衛青,是周陽的小舅子,他的姐姐嫁給周陽,做了小妾。他一到邊關,就給兵士放假,放了十天。」

    「十天?太少了!」軍臣單于微一沉吟,笑道:「若是多放些天,本單于包證他們永遠回不來!」

    「十天是少了點,可是,衛青這無用之輩仗著裙帶關係,作威作福,邊關的漢軍將領對他是怨聲載道,漢軍的軍心已經離散了。」伊稚斜大笑起來:「大匈奴的勇士還沒有打到,他們就自個內訌了,哈哈!哈哈!」

    伊稚斜的笑聲高亢,有些尖細刺耳,好不快活。

    他卻不知,若不是周陽的到來,衛青是他最大的對手,他屢次敗在衛青之手。就是他本人,都差點給衛青活捉了,著名的「單于夜遁逃」,就發生在他和衛青之間。

    「太好了!」軍臣單于也是大笑起來,眉毛根根向上翻,今天的喜事一樁接一樁,樁樁件件,讓他樂翻了天。

    先是見識了匈奴的軍威,還有數量不少的攻城機械,匈奴前途一片光明。再有這事,軍臣單于更加樂不可支,喜悅上來,再也忍不住了,不停的踱步:「哈哈!漢人的軍心離散,這仗還用打嗎?大匈奴此戰,必勝無疑!」

    踱步並不能發洩軍臣單于爆棚的喜悅,大步一邁,順著山道下山。來到山腳,飛身上了駿馬,一拍馬背,戰馬仰首嘶鳴一聲,雄壯嘹亮,極是雄渾。

    戰馬撒蹄便奔,軍臣單于控韁而馳,在匈奴騎陣前縱橫來去,意氣風發,不可抑止。

    他所到之處,引得匈奴一陣歡呼,齊聲大吼:「大單于!大單于!」

    軍臣單于不時朝匈奴揮手致意,臉上洋溢著笑容。奔得興起,一拉馬韁,戰馬高高躍起,離地丈許。軍臣單于在戰馬上,一個驀然回首,虎目中精光四射,好似利劍一般,右手中的彎刀狠狠劈下,好像閃電劃過長空,懾人心魄。

    軍臣單于這副躍馬圖,英姿矯健,雄風凜凜,聲威不凡,永遠的定格在匈奴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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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門,帥府。

    衛青趴在地圖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在地圖上掃來掃去。

    公孫賀、公孫建、張通、秦衣、秦無悔他們站在衛青身邊,目光落在地圖上,個個一臉的肅穆。

    「衛將軍,這地圖看過不知多少回了,你又在看什麼?」公孫賀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在想,我們該走第二步了!」衛青眉頭一挑,道:「眾將離心的事,想必單于已經知道了,我們再讓單于歡喜歡喜!」

    「衛將軍,要怎麼做?」公孫建問道。

    「把攻打河套的事宜停了,把準備進攻河套的軍隊調回來。」衛青右手重重在地圖上一敲,道:「如此一來,單于就會更加相信大漢不會出戰了。」

    河套之地太重要了,誰得河套之地,誰掌握主動權。若是漢朝連這也停了,要軍臣單于不相信都不行。

    「妙計!」眾人齊聲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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