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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六章 軍情洩露 文 / 殷揚

    第六十六章軍情洩露

    多落騎在駿馬上,歡喜得眼睛瞇到了一起。他一句假話,竟然成真了,所有人都知道雁門城是邪落部的。越多人知道越好,就沒有人與他們搶了。

    雁門城啊,匈奴眼中的天堂,要是得到雁門城,邪落部的實力將會更強,得到軍臣單于的重視都有可能。更有可能,軍臣單于會封他一個王做做。

    匈奴王雖然沒有漢朝的王那般高不可攀,也是了不得的榮耀事了,整個匈奴才有多少個王?做上王,那是美得不能再美的美事。

    想著美好的前程,多落歡喜難言,忍不住扯起嗓子唱起了牧歌。一曲牧歌給他唱得喜洋洋的,感染了不少部族,和著他的節拍,引吭高唱牧歌。

    「快點!快點!」

    多落歡快的唱著牧歌,一顆心早就飛到了雁門了,巴不得立時佔有雁門城。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多落輕飄飄之際,一個部眾疾馳而來,氣喘噓噓的衝他嚷起來。

    天堂般的雁門城唾手可得,美得不能再美的事兒,怎麼可能不好呢?多落大感晦氣,臉一沉,冷喝道:「胡說!有什麼不好的?」

    「大人,真的不好了!很不好!」這個部眾也真是的,不說事,卻是一個勁的嚷不好,這不是找罵嗎?

    果然,多落臉色陰沉下來,手一揮,喝道:「拉下去,抽二十鞭!」

    呼啦一下,幾個部眾衝上來,把這個部眾從馬背上拉了下來,就要掀翻在地上,狠抽一頓。這個部眾急惶惶的吼起來:「大人,天大的壞事,漢軍打來了!」

    他吼得山響,惶惶不可終日,卻是引來一陣譏笑聲:「呵呵!」

    「想撒謊,也得找個好藉口!」多落不屑的一裂嘴,都快裂到耳根了,譏嘲起來:「漢人正在為漢皇辦喪事,他們怎麼可能跑到大匈的地界來?打!」

    「啪!」部眾手中的馬鞭狠狠抽在這個倒霉的部眾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這個部眾慘叫一聲,大聲叫屈:「大人,我說真話,你還打我,有這麼冤嗎?」

    「你還敢嘴硬!」多落冷哼一聲,吼道:「使勁打!」

    「漢軍,快點來吧!」這個倒霉的部眾給抽得身痕纍纍,痛苦不堪,不由得乞求漢軍早日到來,他就可以解脫皮肉之苦了。

    偉大的崑崙神終於顯靈了,漢軍應聲出現,只見南方一道湧動的水線急速湧來,驚天動地的蹄聲,震得大地不住呻吟。

    「漢軍來了!漢軍來了!是漢軍!」那個倒霉的部眾彷彿見到救星似的尖叫起來,叫聲中不乏興奮。

    「大單于的軍隊!」

    邪落部的部族首先想到的便是軍臣單于率領本部精銳趕到了,要不然不可能有如此雄壯的陣勢,如雷的蹄聲,無不是歡呼不已。

    「不對!」多落卻是頭腦靈活之人,馬上就想到一個問題:「大單于的軍隊不可能朝北馳來!真的是漢軍!」

    「真是漢軍?」部眾難以置信,歡喜還未褪去。

    「除了漢軍,不可能有別的軍隊朝北馳來!」多落更加肯定了,大吼起來:「準備迎戰!準備迎戰!」

    這個多落頗有些膽識,並未如別的匈奴那般,急惶惶的逃跑,而是命令部眾迎戰。

    「迎戰?」部眾的眼珠差點砸在地上。

    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對騎術極是瞭解,一眼便看出,疾馳而來的漢軍騎術相當了得,就是比起匈奴,一點也不遜色。

    更別說,漢軍陣勢雄壯,殺氣漫空,與漢軍交戰,一群烏合之眾的部眾哪裡是對手,那不是找死嗎?唯今之計,撒腿逃跑才是正理。

    「殺一個漢人,賞羊十隻,牛兩頭,駿馬一匹!若敢逃跑,全家為奴!」多落猛的拔出彎刀,高舉在頭上,手腕一振,一個漂亮的刀花出現,意氣風發的大吼起來:「多年沒殺漢人了,來得好!」

    身為一個部落的首領,年輕時砍下的漢人頭顱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年歲大了,不能再上戰場,他很是懷念過去的日子。

    「大人,我們能打得過嗎?趕緊逃吧!」多落想打,部眾卻是沒有那麼充足的信心。

    「逃?能往哪裡逃?」多落冷哼一聲,道:「若是逃跑,陣勢一亂,無異於豬狗,任由漢軍砍殺。要想活命,只有奮起砍殺,殺開一條血路!」

    這話很有道理,逃亡之中,匈奴各自為戰,不成陣勢,逃掉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若是拚死一戰,未必沒有機會。

    在多落的高壓下,邪落部的部眾雖是不甘,卻是不得不騎在駿馬上,彎弓搭箭,對準疾馳而來的漢軍。

    「不知死活!」公孫賀騎在戰馬上,打量著急匆匆成陣的邪落部眾,不由得冷笑一聲,極是不屑。

    以漢軍強悍的戰力,不要說戰力不強的匈奴牧民,就是匈奴大軍,就是匈奴最為精銳的單于本部精銳,也不是漢軍的對手。多落命令部眾迎敵,無異於送死。

    公孫賀雖然不把邪落部眾放在眼裡,卻也沒有暈頭,很是冷靜,一雙明亮的眼裡精光四射,打量著匈奴部眾。

    若是在平時,對於匈奴的弓箭,漢軍可以忽視,根本就不用考慮。可是,眼下的漢軍,沒有穿戴盔甲,若是給邪落部眾放箭的話,會有不小的傷亡,這種事情,公孫賀當然不會幹,眉頭一挑,冷笑,道:「竟然要與我們較量箭術,不自量力!傳令,用手弩招呼!」

    漢軍的箭術不在匈奴之下,就是與匈奴較量箭術也是不懼。可是,那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不能圖一時痛快。

    命令一傳下,漢軍緊握手弩,對準匈奴部眾,萬弩齊發,不計其數的弩矢掠過天空,對著匈奴部眾射去。

    密集的弩矢,織成一道矢網,把匈奴給覆蓋了。

    「啊!」

    慘叫聲響成一片,匈奴紛紛中箭落馬,死傷無數。

    「這個……」

    多落原本想依靠匈奴的騎射,殺開一條血路,沒想到,匈奴連放箭的機會都沒有,就死傷無數,他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漢軍威武!」

    就在多落震驚之際,沖天的戰號響起,漢軍揮著環首刀,好像凶神惡煞般衝殺過來。

    刀光勝雪,奪人目睛,發出耀眼的光芒;馬蹄踏處,冰雪碎裂,冰屑飛濺。

    多落膽為之裂,氣為之奪,哪敢攖漢軍鋒芒,撥轉馬頭,大吼一聲:「逃啊!快逃啊!」

    適才,他還妄圖與漢軍一戰,現在方知,這念頭是多麼的荒謬,多知的可笑!

    「殺!」

    公孫賀大吼一聲,賽似下山猛虎,揮著環首刀,就衝了過去。

    公孫賀是何等眼光,一眼便瞧出,多落是邪落部的首領,要是抓住他,就可以逼問少不匈奴情報。要知道,漢軍自從出發之後,對匈奴的情況掌握得就少了,眼下最是需要匈奴的情報,活捉多落,再來逼問情報,是再好不過了。

    望著緊追不捨的公孫賀,多落心膽俱裂,他這輩子打過不少仗,殺過不少人,在死人堆裡打過滾,在血水裡洗過澡,就從未如眼下這般,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一股涼氣從心底冒起,一邊打馬直奔,一邊大吼大叫:「攔住漢人!攔住漢人!」

    邪落部眾爭相逃命,誰還顧得了他,無人響應,多落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喝罵起來:「你們還是大匈奴的勇士嗎?連我都不顧了!」

    「大匈奴的勇士歷來是打勝了一擁而上,打敗了一哄而散,誰管你了?」附近的多落部眾聽在耳裡,腹誹在心頭。

    多落的騎術相當不錯,打馬直奔,竟然給他逃到北邊了。公孫賀一路急追,路上不時遇到邪落部眾橫在前面,毫不客氣的殺了,耽擱了一些時間。

    逃到北邊,就有活命的希望,多落歡喜不已,長舒一口氣。然而,一口氣未舒,只見北方一支漢軍衝殺過來,濺起大片大片的冰屑,極是壯觀,煞是好看,堪稱奇觀。

    若是在平時,多落一定會大聲叫好,即使是匈奴,見慣了冰雪,如此奇景也是少見。可是,生死關頭,他哪有心情欣賞這等壯闊景象,大叫一聲「可惡」,撥轉馬頭,朝南馳去。

    「哪裡走!」

    剛撥轉馬頭,只見公孫賀宛若天神般殺到,一陣頭皮發麻,鬱悶的罵上一句:「真是陰魂不散!」撥轉馬頭,朝西馳去。

    「大人,快救命!」

    尖叫聲響起,只見雪地裡,一個匈奴,身著傭僕裝束,一身的血,手腳並用,正在拚命的逃跑。

    「鷹奴?」

    多落眼睛猛的睜大了,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鷹奴:「你沒死?」

    匈奴是遊牧民族,性喜遊獵,對飛鷹走狗有著特別的愛好,稍有地位的匈奴都會有養烈犬的犬奴,養鷹的鷹奴。一遇到出行,飛鷹走狗是必帶的,這次南下,前景一片美好,鷹奴犬奴自然是要跟著的。

    「大人,快救命!」鷹奴好像落水的人抓到稻草似的,氣急敗壞。

    鷹奴身邊有幾個籠子,裡面有十來只飛鷹,正發出驚惶的尖鳴聲。

    「飛鷹?」多落眉頭一挑,眼中光芒一閃,似是想到了什麼,一拍馬背衝了上去。

    「謝大人救命之恩!」鷹奴萬分歡喜,聲音尖細刺耳。

    「去死吧!」

    多落手中的彎刀幻出一片刀光,鷹奴一顆頭顱飛上半空,一篷鮮血濺得老遠。鷹奴一顆頭顱重重摔在地上,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眼裡儘是驚駭之色,他到死都沒有明白,多落為何要殺他。

    還未倒下的屍身,右手指著多落,這是對多落的無聲抗議。

    「你想成為累贅!」多落不屑的冷哼一聲,在這種生死關頭,多落絕對不可能帶上鷹奴,那樣的話,他就沒有一點活命的機會。

    多落扭頭一瞧,只見一群部眾亂奔亂躥,竟然橫在多落與公孫賀中間了,若公孫賀不把他們殺光,別想追上多落,只得吼一聲,率領漢軍衝殺過去。

    這是良機,不容錯失,多落大喜過望,抓住馬鬃,在馬背上一抄,把地上的鷹籠一個個抓起,放在馬背上。

    「快逃!快逃!」

    多落氣急敗壞,朝西邊衝去。沒衝出多遠,只見一面李字大旗在風中招展,搖曳多姿。大旗下一員猛將,身長八尺,正是李廣。手握大黃弓,一弓四箭,匈奴紛紛落馬,威不可擋。

    對於李廣,多落是打從心裡懼怕,哪敢衝過去送死。一撥馬頭,就朝東面馳去。還未馳出一里遠,只見一面程字大旗出現,老將程不識正在大旗下,揮著環首刀,指揮漢軍衝殺。在他的指揮下,漢軍猶如羊群裡的猛虎,勢不可擋,匈奴好像稻草一般,給漢軍收割著。

    對程不識這員名將,多落打從心裡害怕,也不攖鋒芒。南方有公孫賀,西邊有李廣,東邊有程不識,北方有衛青,他是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插翅難逃。

    望著象潮水一樣洶湧澎湃的漢軍,多落不由得升起絕望的念頭。他打了一輩子的漢人,到頭來,卻給漢軍圍得水洩不通,插翅難逃,這是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可惡的漢人!」多落惡狠狠的罵道:「竟然把我逼入絕境!」

    喪氣、絕望、不甘、屈辱,剎那間湧上心頭。他這輩子殺死的漢人不知道有多少,那時節,他竟氣風發,快活異常,當厄運降臨到他身上時,他方才知道死亡是如此的讓他惶懼。

    「我要給大單于送信,讓大單于為我報仇!」

    多落絕望的眼裡猛然射出兩道厲芒,只要軍臣單于知道漢軍北上的消息,一定會率領匈奴大軍殺來,他的仇就能報了。

    「要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多落恨恨的罵上一句:「漢人,等著受死吧!」

    他要是知道漢軍這次來了二十五萬之眾,還要直龍城而去的話,他就不會如此想了。依他想來,漢軍就算深入大漠,也不會很多,頂多就十來萬。十來萬人,還不夠匈奴六十萬大軍塞牙縫的。

    以十萬對匈奴六十萬,就算漢軍戰力強悍,匈奴堆也能把漢軍堆死,這勝利是鐵板上釘釘的,不會有任何懷疑。

    主意一定,多落用彎刀割下皮袍,劃落手指,用指血在皮袍上畫了一些符號,手忙腳亂的綁在飛鷹腿上,雙手一拋,飛鷹振翅騰空,衝霄而起。

    望著衝向雲霄的飛鷹,多落嘴角掠過一抹冷笑,只要匈奴大軍一到,漢軍就會全軍覆沒。

    「咻!」

    強勁的弓弦聲中,一枝箭矢宛如流星趕月般,射中飛鷹。飛鷹發出尖鳴聲,振翅摔落,落在雪地上,濺起一篷篷雪花。

    「這……」希望破滅,多落倒抽一口涼氣。

    「快,射死他!他有飛鷹!」

    就在多落吃驚之際,只聽公孫賀的吼聲響起。射殺飛鷹,保住漢軍的秘密,是這次進軍的重中之重,公孫賀哪敢怠慢,彎弓搭箭,對準多落又射了過去。

    就在公孫賀放箭之時,跟在他身邊的漢軍兵士也是亂箭齊發,對著多落痛下殺手。

    公孫賀的設想是不錯,可惜的是,他和多落之間還有不少匈奴牧民,和多落之間的距離太遠。他的箭然了得,可是,隔了這麼遠,其勁力很成問題,射到多落跟前時,已經是強弩之末,給多落避開。

    要是距離夠近,這一箭足以把多落射殺。

    「不要管其他人!殺死他!殺死他!」公孫賀大吼一聲,置牧民於不顧,揮著環首刀,衝了過去。

    「殺了他!」

    漢軍兵士齊聲大吼,跟在公孫賀身後,齊刷刷的衝了過去。

    匈奴牧民一見這陣勢,呼啦一下,為漢軍讓開道路,與其自己死,不如讓多落死,公孫賀他們的速度驟然加快。

    「快攔住他們!」多落氣急敗壞的吼起來。

    牧民是巴不得凶神似的漢軍遠離自己,誰會去觸這霉頭,發聲喊,四散逃命去了。

    多落看在眼裡,氣在心頭,真想罵娘,可是,他根本沒時間來罵,只得打馬便逃。他一邊逃,一邊割下皮袍,用指血寫情報,綁在鷹腿上。

    這一次,他沒有馬上放飛飛鷹,而是一連寫了五份情報,剛剛綁在鷹腿上,只聽一陣強勁的弓弦聲響起,一張箭網罩來,多落立時給射成了刺蝟。

    「呼!」

    望著背上插滿了箭矢的多落,公孫賀總算放下心來了,這個禍害算是除了。

    然而,他一口氣還沒有吁完,只聽一陣羽翼聲響起,七八隻飛鷹振翅騰空,直衝雲霄。

    「不好!快射!」公孫賀大吃一驚,原本垂下的弓箭立時上舉,對準了飛鷹,放弦之際,箭矢帶起強勁的破空聲,閃電一般射過去。

    漢軍兵士的反應極快,不需要公孫賀下令,也知道放箭,一張矢網罩去,飛鷹紛紛中箭,摔落下來。

    可是,有一隻飛箭一振翅膀,竟然避過了箭矢,朝高空飛去。

    公孫賀的目力極好,看清鷹腿上綁的有東西,不由得大吼起來:「快射下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只眨眼間,飛鷹已經飛出弓箭的射程,一個盤旋,消失在陰霾的天空中。

    飛鷹的速度非常快,一旦升空,要想射下來,只有一次機會。一次不成功,便不能有第二次機會。

    公孫賀氣得牙齒咬得格格響,卻是無可如何,唯有眼睜睜的看著飛鷹飛走。

    「啪!」

    公孫賀重重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腸子都悔青了:「都怨我!都怨我!沒有及時殺掉這老東西!」

    多落,不過是匈奴一個老者,油盡燈枯,氣力衰竭,誰會想得到,他竟有這一手?

    飛鷹飛走,漢軍北上的消息已經走漏了,這後果極其嚴重,一眾兵士面面相覷,情緒低落,適才砍殺匈奴激起的無邊熱情蕩然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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