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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八十九章 單于屈服 文 / 殷揚

    第八十九章單于屈服

    「……」

    這完全是命令!單于只有命令別人的份,誰敢命令單于?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倍覺扎耳朵。堂堂單于,何時有人敢如此和他說話?

    軍臣單于緊抿著嘴唇,雙拳緊握,想拒絕,又不敢。想應允,那是恥辱!匈奴敗亡,恥辱已經夠多的了,要是再有此事,那不是恥上加恥麼?

    伊稚斜他們惶恐難安的打量著軍臣單于,想說話,又不敢。勸說軍臣單于不應允,就會人頭落地。對於周陽來說,留下數萬匈奴的性命,已經是天大的恩德,若是惹惱了周陽,把他們全殺了也不是問題。

    對周陽這種出生入死的人來說,砍人頭跟砍木頭沒差別,區區匈奴殘餘,有何不敢殺的?

    望著羞憤、驚惶集於一身的軍臣單于,周陽卻是不當回事的樣兒,好整以暇的吃著羊肉,喝著馬奶子。

    不僅周陽如此,就是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哪一個不是一副欣賞態度呢?

    要讓匈奴的單于如此驚怒、羞憤不是難得遇到,是很難遇上,眾人好像打量跳圈猴子似的盯著軍臣單于。

    「呼!呼!呼!」

    軍臣單于張大嘴巴,大聲喘氣,臉色通紅,好像噴薄的火山,即將爆發似的。

    不等周陽將令,漢軍兵士把環首刀高高舉起,比在匈奴脖子上。匈奴嚇得慘叫不已,一片哭爹叫娘之聲響起。

    讓人意外的是,軍臣單于慢慢的彎下腰,撿起衣衫。他雙手顫抖,一襲衣衫彷彿萬斤之重一般。

    「完了!」伊稚斜他們看在眼裡,長歎一聲。

    匈奴已經完了,再有這事,這臉面丟盡了!

    在周陽他們的注視下,軍臣單于極其緩慢的穿著衣衫,他的雙手瑟瑟發抖,拿著一襲衣衫,彷彿握著泰山似的。

    伊稚斜他們不忍再看,唯有閉上眼睛,他們的心在滴血,在顫抖!

    軍臣單于雖是階下囚,要讓他屈服,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事一成,軍臣單于徹徹底底的屈服了,自此以後,要他東便東,要他西便西,軍臣單于最後一點鬥志都不復存在了。

    「干!」

    李廣、程不識他們深知此舉對軍臣單于,對匈奴的意義有多大,無不是歡喜不已,舉起革囊痛飲。

    若問匈奴中,誰的膽子最大,捨軍臣單于不會有別人。連他都不得不跳舞助興,還要穿上婦人衣衫,還有比這讓人歡喜的麼?

    軍臣單于好不容易把衣衫穿在身上,雙手緊握成拳,身子有些發抖。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當眾穿上婦人的衣衫,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非常彆扭。可是,情勢逼人,他又是不得不穿,那感覺是羞憤難當,若是地上有一條小縫,他肯定毫不猶豫的鑽進去了。

    偏偏讓他更加不爽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李廣大嘴一裂:「跳舞呀!還愣著做什麼?扮婦人扮上癮了?」

    李廣的話聲並不高,還透著歡喜勁頭,可是,軍臣單于聽在耳裡,猶如驚雷在耳際炸響,腦中嗡嗡一片,身子搖搖晃晃,幾欲摔倒。還不得強忍心驚,生澀的扭動身子,開始跳舞。

    作為匈奴的單于,軍臣單于對匈奴的舞蹈熟之極矣,要他跳舞原本很簡單的事情。可是,今日他的跳舞動作極為生澀,比起初學者都不如。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天上打雷,還是劈在他的頭上,把他劈死,那樣的話,一了百了!

    「這也叫舞?弄隻猴子,蹦兩個圈圈,也比你跳得好看!」程不識虎目一瞪,眼中光芒四射,一根羊腿骨朝軍臣單于砸了過去了,上面粘著口水,很是晶瑩。

    這是輕蔑,這是侮辱,若是在往昔,軍臣單于一定會怒吼一聲,你竟敢如此蔑視大單于,拉出去砍了。然而,此時的軍臣單于不得不做一回睜眼瞎子,自欺欺人的佯作不知。

    說來也怪,有了這事,軍臣單于的舞姿竟然熟練了許多,有模有樣了。

    「還是骨頭管用!」程不識調笑一句,逗得眾人大笑。

    「你們愣著做什麼?跳舞!」李廣意興大發,只覺讓軍臣單于君臣跳舞是無上樂事。的確,這真的是無上樂事。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就沒有敵國的君臣跳舞助興之事。

    「我們?」伊稚斜他們感到不妙。

    就在這時,不需要周陽的吩咐,李廣他們把婦人衣衫一襲接一襲的扔了過來。伊稚斜他們萬分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撿起衣衫往自己身上套。瞧他們那副膽顫心驚的樣兒,猶如握著的不是衣衫,是崑崙山一般沉重。

    在周陽他們的瞪視下,伊稚斜他們好不容易把衣衫穿好,與軍臣單于一道跳起了舞蹈。

    人多好辦事,軍臣單于一個人跳舞有些放不開,人多了,這種感覺就減弱了許多,放得開了,跳得更加熟練。

    他們越跳越是熟悉,到最後,和匈奴歡慶差別不大了。

    「閹禍,過來!」李廣欣賞了一陣舞蹈,沖噤若寒蟬的中行說大喝一聲,宛如驚雷炸響,極具威勢。

    中行說本就給嚇破了膽,他知道,他落到漢朝手裡,會有無盡的羞辱與折磨在等著他,聽了李廣的喝聲,差點摔倒在地上。還不得不強忍著心驚,硬著頭皮,走到李廣跟前,小心翼翼的道:「飛將軍……」

    「砰!」一個大腳掌飛來,直接把中行說踢飛老遠,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這一摔好不疼痛。

    「飛將軍,也是你叫的?」李廣虎目圓睜,怒視著中行說。對中行說,李廣是恨之入骨,時時刻刻不忘找他的岔:「他們跳舞,你唱歌!要扮匈奴婦人唱歌!」

    雖說中行說是太監,身份卑賤,可是,要他扮婦人唱歌,仍是莫大的侮辱,他難以接受。只見李廣眼睛一翻,虎目中精光暴射,不由得一個激靈,只得改變主意:「諾!」

    中行說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扯著尖細的嗓子扮起了匈奴婦人,唱起了匈奴歌曲。中行說是個聰明人,在匈奴多年,匈奴的歌曲會唱不少,這一唱起來,還真是有板有眼,若不是他的太監聲音有些尖細刺耳的話,還真像婦人的聲音。

    「單于跳舞了!」

    「閹禍唱歌了!」

    這等美事,千年遇不上一回,漢朝百姓歡欣鼓舞,從四面八方湧來,圍成一個大圓圈,以打量猴戲的目光打量著正在蹦蹦跳跳的軍臣單于君臣,無不是一張嘴裂成了荷花。

    「單于跳舞了!」無邊的吼聲,蘊含著無盡的喜悅,在長城內外迴盪。

    長城,中華民族的象徵!曾經一度,是漢匈的分界線,漢軍數十年沒有越過長城,在與匈奴的戰爭中屈居下風。如今,這一切都改變了,長城不再是漢匈的分界線,不過是漢朝廣漠無邊疆域的一道風景線罷了。

    儘管漢朝如今的疆域非常遼闊,卻是從這裡開始,漢軍是從長城走向輝煌的!

    在這裡歡慶,在這裡放歌,在這裡欣賞單于君臣的匈奴舞蹈,那是千古盛事!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匈奴的單于第一次為敵國跳舞助興,這意味著軍臣單于好不容易保留到現在的自尊也給周陽剝奪了!

    長城內外,處於喜悅之中。這種喜悅之氣,不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不是半天,不是一天就能散去的,這種喜悅之氣一連持續了數日,這才稍卻。

    若不是漢武帝有旨意傳到,要周陽率領有功將士返回長安,參與景帝的葬禮的話,還會持續下去。這是千古盛事,百姓的喜悅之情濃烈之極,到如今,也不過是小卻,周陽早就想率軍離開,卻是難卻百姓盛情,這才一直擔擱至今。

    好在,在長城歡慶這數日中,把繳獲的牛羊、駿馬分發給邊關百姓,這讓百姓的歡喜之情更高。歷來只有匈奴擄掠他們的財物,他們何時擁有過匈奴的財物?

    當然,這事由張辟彊和晁錯來主持,周陽不用操心此事。

    牛羊是全部分發了的,駿馬只分發給百姓一部分,更多的是留作軍用。來年還要宣示兵威,這駿馬是少不了的,不可能全部分發給百姓。可是,駿馬實在是太多了,全部留給朝廷支用的話,難以維持,只能分發給百姓使用。

    畢竟,駿馬是不錯的交通工具,有了駿馬,百姓就會方便很多。

    「大帥謀得深呀!」張辟彊對周陽留下一部分駿馬之舉,大加讚賞:「龍城大捷剛剛結束,大帥就在謀劃深入漠北之事了!深謀遠慮呀!」

    「二叔祖過獎了,真正深謀遠慮的是皇上!」周陽不是拍漢武帝的馬屁,而是真心的讚揚。儘管後人對漢武帝大加貶斥,可是,周陽不得不佩服他的目光。

    就在周陽班師之際,他已經調動漢軍趕到邊關,為的就是接收駿馬,進行騎術訓練。要知道,來年宣示兵威,漢軍必須要大舉進入漠北,要拿下狼居胥山。雖說匈奴精銳盡失,這次進軍不可能有大戰,就是連像樣的抵抗都不太可能遇到。

    即使如此,此次進軍,仍是困難重重。畢竟漠北太遠,還有千里絕域要橫渡,因而,漢軍學會騎馬,練就不錯的騎術,是當前最緊迫之事了。

    因為漢朝一直缺馬,會騎馬者不多。儘管周陽在與匈奴的連番大戰中,繳獲了不少戰馬,仍是沒有從根本上改變這種局面。讓這些要參與宣示兵威的漢軍,練習馬術太有必要了。

    周陽剛剛班師,漢武帝就把軍隊調到北地了,對其遠大的目光,周陽不得不佩服。

    「皇上雖然年少,卻是英明神武!」晁錯也是讚不絕口,拈著鬍鬚,笑道:「大帥負責弄駿馬,皇上負責調動軍隊,你們君臣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很默契!」

    諸事安排妥當之後,周陽一聲令下,漢軍拔營而起,朝雁門、雲中、定襄、右北平這些北方重鎮開去,準備駐紮在這裡。

    周陽率領眾將,押著軍臣單于這些君臣,帶上繳獲的戰利品,諸如冒頓的墓碑,單于的權杖,朝雁門城開進。

    邊關百姓不願離去,尾隨而來,遠遠望去,是一條望不到頭的巨龍,很是壯觀。

    來到雁門城下,最歡喜的莫過於李廣了,騎著烈陽駒,來到軍臣單于身邊,笑嘻嘻的道:「單于,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雁門城!你瞧瞧,雁門城雄偉如昔,而你已經不再是手握百萬雄兵,馳騁在大漠上的匈奴單于了!」

    雁門城,是軍臣單于做夢都想奪下的城池,他多方努力,都沒有成功。當然,若不是周陽來到漢朝,扭轉了漢朝的頹勢,「凌辱之恨」並沒有發生,要不然的話,軍臣單于會攻破雁門城,會縱兵橫掃,數十萬漢朝百姓會流離失所。

    李廣這話,無異於是在軍臣單于的傷口上撒鹽,軍臣單于心口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身子瑟瑟發抖。

    李廣那話是諷刺、是蔑視,軍臣單于能好受嗎?可是,即使不好受,他又能如何?唯有豎起耳朵聽著的份。

    「單于呀,這雁門城,我李廣可是太熟悉了!我今日就帶你好好遊覽遊覽。」李廣興致特別高昂,雙眼中全是美妙的星星:「當年大戰時,你派人前來擠兌我,我就說,要你看好祖墳,莫要給我掘了,如今,不就給掘了?我就是站在這裡,在這城牆上說的!那裡!有個垛口的地方!」

    這是揚眉吐氣的美事,周陽他們聽在耳裡,大是艷慕,當時怎麼不是自己守雁門城呢?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彷彿針在刺自己的耳朵一般,疼痛難受,身子搖搖晃晃,差點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當時擠兌李廣時,自以為得計,沒成想,竟然成了莫大的諷刺!

    他遭遇的諷刺、侮辱已經夠多了,就難如眼前這般之大!

    李廣是說到做到,猿臂一伸,抓住軍臣單于的馬韁,心情好到願為軍臣單于牽馬:「走!我給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單于牽牽馬,讓你好好欣賞欣賞雁門城的雄偉!呵呵!」

    這話太能打擊人了,軍臣單于胸口急劇起伏:「飛將軍,你拿刀砍了我吧!」

    「你不能死!你用處大著呢!你跳的匈奴舞蹈,挺好看的呢!」李廣笑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了,牽著駿馬,和軍臣單于一道離去。

    「這裡是我們的武器庫!你瞧,多大呀!」

    「這是大黃弩,當年擺在這裡的!」

    李廣真是個好導遊,一五一十的為軍臣單于講解起來,說得極是詳盡。要是在以往,李廣如此解說,那是洩露軍情,要砍頭的。今日,他說來,卻是莫大的諷刺,字字如雷,軍臣單于聽在耳裡,猶如炸雷轟鳴。

    「要是早知道如此詳情,本單于不會有今日!」軍臣單于感慨萬端,後知後覺真是害人不淺呀。

    周陽、程不識、衛青、張辟彊、晁錯他們打馬隨在後面,聽在耳裡,喜在心頭,李廣說到歡喜處,他們就大笑一通。尤其是看著軍臣單于那張綠臉,比起醇釀更讓人歡喜的了。

    「怎麼樣?雁門城夠雄偉吧?」李廣最後很是親切的拍著軍臣單于的肩頭:「龍城比不上雁門呢!若龍城比得上雁門,我們就掘不了冒頓老賊的墳墓呢!」

    「啊!」軍臣單于仰天發出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噴出來,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

    李廣那話比刀子還要讓人難受,軍臣單于終於是忍不住羞辱了。

    「呵呵!」望著象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軍臣單于,周陽他們開心的笑了。侮辱人,不一定非要怒罵、喝斥,李廣這般親切的笑語也有此等奇效!

    在雁門略事休整,周陽率領有功將士,帶上繳獲的戰利品,與張辟彊、晁錯,一眾將領,趕去長安,準備參與景帝的葬禮。

    當初出兵之時,漢武帝就說了,大軍凱旋之時,就是景帝下葬之期。如今,大軍凱旋歸來,是該到了景帝下葬的日子。

    「先帝的葬禮,非同尋常!千古盛事呀!」張辟彊打量著被押著進京的軍臣單于君臣,還有大量的繳獲,不由得臉上泛起了紅光。

    自古以來,君主的葬禮很隆重,風光厚葬。可是,誰的葬禮能有景帝葬禮這般特別呢?景帝駕崩,軍臣單于立即調兵,準備滅亡漢朝。漢朝不得不出兵,直奔龍城,經過血戰,終於把匈奴給擊破了。

    軍臣單于這個元兇,成了漢朝的俘虜。漢朝抓住他,不會沒有動作,一定會好好利用他的身份,要他參與景帝的葬禮,這會讓景帝的葬禮增色不少。

    匈奴,是華夏上千年的敵人,交戰上千年。在這上千年的時間裡,有多少中國的君主辭世,就沒有一個匈奴的單于參與。更別說,這還是漢朝的俘虜,還是一心要滅亡漢朝的單于,若是軍臣單于參與,那是何等的盛事?何等的讓人激動?何等的振奮人心?

    因而,景帝的葬禮必將是中國歷史上最為特別,最為隆重,最有意義的葬禮了!

    「呵呵!」這種美事,千年未必能遇上一回。不要說千年,就是萬年也不見得能遇上一次!周陽他們開懷暢笑起來。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驚在心頭,身子搖搖晃晃,又要從馬背上摔下去了。

    如此之事,對於華夏來說,那是盛事,千古未有的盛事!對於匈奴來說,那是萬古奇恥!作為這種萬古之恥的締造者,軍臣單于心中的鬱結之情難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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