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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十年 第三十一章 裂帛(二) 文 / 荊洚曉

    這時林外已有慘叫聲響起,卻是那下了馬的騎兵踏中陷阱,削尖了的原木擂爛了兩個人胸膛,勢仍未衰帶著末端兩人,硬硬撞上一名倚在樹邊彎弓搭箭的神箭手腦袋,卻聽一聲脆響如敲開雞蛋,又撞得一顆百年老樹上「唰唰」葉落,方才往迴盪了過去,此時那神箭手的上半截頭顱已無跡可尋,花白腦漿混著鮮血塗在老樹上散發出一股腥味。

    饒是那些騎兵也是殺陣中出來的煞星,望著那仍在「吱吱」聲中蕩來蕩去的原木,也不禁散開幾步,誰也不知上面那山籐到底能撐上多久,萬一正蕩過來斷了,那便是能個全屍也沒有的了。

    鉛彈、火藥兩個皮袋此時已掛在李之玠身上,他接過朱慎手中的長槍,卻是朱慎也掛了彩,那些箭手皆是百里選一久經戰陣的神射手,三十步內聽聲辨影幾無虛發,朱慎左手便被射中兩箭,此刻那裡還能端得平那沉重的後裝線膛遂發槍?

    但這七人被胡仁在這片山林訓練了數月,又被胡仁責令繪出地圖,略有差池便嚴厲訓斥,只因來自現代的胡仁深知一份精確地圖的重要,是以這七人對這方圓十里的山林幾許可以說瞭如指掌,若論三里方圓之內,便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也絕對不會如他們一樣,心中早將「五步外是杉樹、樹齡約十年五強枝」、「七步外是楓樹有三細根已蛀空」之類記得清楚。

    這便是一場勢均力敵的生死搏鬥,一方力小身弱卻佔了地利隱在暗處,一方人多勢眾有為盜多年的悍匪、有身經百戰的官軍佔了人和。雪愈下愈烈了,彷彿立了心要把這林、這人、這馬全埋葬一般,哪一方,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長江一個水師鞭長莫及的野渡,兩岸峭壁如刀削斧斫一般,夾江而立,此處江寬不過百米,最窄處甚止只有幾十米,宛似一個大門把守著江流,江濤洶湧競前,浪花起處勢若奔馬,與那著名的三聯珠之險,卻又大是不同,在江邊那寸草不生山上,站著三個人,領頭卻是胡仁,背手而立眺望大江,一襲粗布僧袍裹在作戰服外面,顯得有些臃腫。這時他身邊的老船家在寒風裡縮著脖子上前扯著嗓子喝道:「大師啊!這個渡口……前些年死了不少人!現時是沒有敢從這裡過的……不如!到前面那處渡口,便是被官爺收點錢,小老兒我少收你一些渡資便是……」

    胡仁微笑的搖了搖頭,那老船家還待再勸,身後一個濃眉大眼的後生急道「爹,別說了!反正這禿……大師給了三十兩銀子,只要過去了,下個月我娶阿秀,你便不用去借印子錢了!」

    老船家哆嗦著在風裡挽起補丁疊補丁的袖口,露出那水上人家特有的不見汗毛的胳膊,摸了一把灰白鬍子,似是下了極大決心咬牙跺腳道:「好!干了!你爺爺死時就叫我窮死不借印子錢,這次要能過得去,除了你的婚事,還能餘下錢來買一窩豬仔!」

    這時胡仁側耳聽了一陣,快步下山迎了過去,那後生慌忙道:「大師大師!你別走啊……」胡仁回頭拋給他一塊餅子,頗有些份量,差點砸到他身上,後生以為胡仁不坐船了,還拿東西砸人,正要開口叫罵,卻見他老父親那佈滿龜裂紋路的雙手顫抖指著他手裡的東西,半晌才道:「銀子啊!」父子大喜,相競用牙咬了確定是白銀無疑,不禁喜極而泣。

    胡會只走了幾十米,離江濤聲遠了些,聽那遠近奔來的馬蹄聲,便沒有那麼費勁,不一刻,三人八馬已來到跟前,胡仁給三個翻身下馬行禮的弟子還了一個舉手禮,不待陳宣報告就急道:「人呢?除了他們兩個都不願意走?」

    陳宣便把事情和胡仁說了,未等蘇京和陳甦鴻幫腔去訴說大牛朱慎如何不堪,胡仁雙眼盡赤,瘋狂長嘯,一腳早把陳宣踢得遠遠飛起!不待陳宣爬起來,胡仁快步衝過去從地上揪著陳宣的領子把他拎得離地而起,唾沫四濺怒喝道:「我的軍官團!我的軍官團!你還我的軍官團來!」

    胡仁此時已勢若瘋癲,把陳宣一推,拳打腳踢,只要陳宣站起來,便是一頓拳腳。

    陳宣卻倔強的一次次從地上爬了起來,蘇京和陳甦鴻呆了半晌才發覺不對勁忙上去扯住胡仁苦苦哀求:「饒了大師兄吧!不然我們現在回去找二師兄!」

    可那裡攔得住動了真怒的胡仁?胡仁怒吼道:「他都叫人撤離了,還到哪裡去找?若有時間回頭,我何必與他分頭行動!」腰一甩,翻腕就把兩人遠了出去,那船家父子見陳宣三人實在可憐,雖然胡仁樣子猙獰,也壯了膽子上前勸道:「佛爺……」

    胡仁此時火上心頭,大吼一聲,轉身眼看就要扭腰一腿雷霆踢出,陳宣、蘇京和陳甦鴻三人躺在地上急吼道:「軍規第四條!軍規第四條!」

    此話便如緊匝咒一般,抽乾了胡仁全身氣力,那一腿自然踢不出去,搖搖晃晃對船家道了聲:「對不起。」又喃喃道:「我的軍官團,完了,全完了。」說罷噴了一口血來,仰面倒下。所謂軍規,便是胡仁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生搬硬湊在一起的產物,第四條就是:對老百姓要和氣。

    陳宣三人掙扎著爬起來去扶起胡仁,那船家父子早已嚇呆,陳宣把掛在嘴角的血絲的抹去,掏了一角碎銀給那船家說:「家師練功已到最後關頭,此處陰氣太重,便一時走火入魔了,這點意思,給你們押驚。」

    胡仁醒來,已在對岸小客棧的房間裡,睜開眼卻見陳宣趴在床邊睡著了,桌上油燈如豆,對面坑上,蘇京打得低低的呼嚕睡得香甜。胡仁坐了起來,本來也沒什麼傷勢,只是氣急攻心,血不歸經。這時陳宣也醒了,一見胡仁醒來,忙立正舉手敬禮報告:「已安排崗哨在房頂,每一時辰換值一次,現在第四崗陳甦鴻輪值。」

    「為何這麼做?我不是和你說一切從權,但求勸多幾個人和我們一起去麼?」胡仁坐在床上,毫不為陳宣言辭所動,冷冷的望著他問道——

    補漏分割線,不好意思,邊寫邊發暈頭了.漏發了下面二k——

    陳宣也不迴避胡仁的眼神:「違反軍紀出營者斬。宣已從權,令其部戴罪立功。」說到此處,陳宣掏出一本小冊子翻開念到:「軍紀最後注析:凡有認為可以超越紀律的,則不再隸屬本紀律部隊。」

    胡仁長歎一聲,他又何嘗不知紀律的重要性?只是他根本沒有選拔人員的基礎,這種投師之為,可一不可再,如果再來一次,勢必官府不會干休,那十六人,便是他要持之縱橫捭闔,光復河山的本錢。

    這一想頭,陳宣卻也知道,低頭想了半晌道:「弟子實情相告,違紀人等,宣非恥與為伍,實乃怕與為伍。亞夫細柳,天子不能入,是以能成萬世之功;李廣難封,非武功不足,實為其性不羈。」

    點點頭胡仁穿上作戰服下床道:「我去陪甦鴻站哨,你先睡會,等下再叫你吧。」便自出門去了。陳宣毫不在意,他是一個商人,這是骨子裡的東西,一旦他認為某種方式有最大得益,比如胡仁向他灌輸的紀律二字,他覺得方向正確便認了死理,便是胡仁,也不能阻止他去做。

    坐在房頂,陳甦鴻不忍見師父悲苦之色,便勸道:「師父,等我們回來,再找二師兄他們不就得了?以他們的水準,現時尋常俠客也怕傷不了他們的。」

    胡仁望著皎月,苦笑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便是遇上夏候劍那般角色,倒也不難全身而退,只望他們不要遇上官兵……」

    可偏偏大牛他們遇上的敵人,除卻悍匪,還有幾十官兵。

    雙方已僵持了一整日,從早晨到現在夜色漸濃。

    「叭——兮」那悍匪眉心開了個血洞,十幾勁箭已向那火光閃爍處射去,煙霧未消,又一輪羽箭二十餘枝覆蓋射落,要知滿清自恃騎射,軍中便是那玩鳥逗樂的八旗,也大都雖不能騎但卻能射,而福康安調來的三十騎又都是精銳蒙古騎兵,雖不如那十數神箭手得害,卻也人人帶弓。

    李之玠開槍從後已迅捷離開,躲過第一輪箭雨,卻躲不過第二輪,大腿上一支白翊穿透而過,鮮血淋漓,他素來年幼倍受關懷,卻時大師兄師父皆不在此,二師兄三師兄都帶了傷,一時間又冷又痛又急,只聽那敵人慢慢向這邊搜索過來,不禁悲之中來,無聲淌出淚水,心中知是此時絕不能發出聲響,但淚水已流了滿面。

    大牛這時已經醒轉,對身邊朱慎問道:「211、212呢?」

    「101帶走了。剛才213在七點鐘方位似乎受了傷了,你們照顧201,我去瞧瞧。」朱慎的左臂打了白布繃帶,滲出的血在這冰冷的天氣裡,已在繃布上結成烏黑的血痂。大牛一把扯住他道:「你不行,我去,我引開他們,然後你們去接應213,七號計劃。」胡仁在此紮營,本已作了防止官軍搜索的應對計劃,七號計劃便是其中一個。

    把一卷白布緊緊纏在胸腹,大牛勉力爬上一顆大樹。又從樹梢躍過另一顆樹,他盡力在師弟面前表現得敏捷些,但自己卻知道,胸前的傷口必又滲出血來了,但現時也管了不那麼,扯著山籐一蕩,「轟」!手中三眼銃便向走在最後的一個神箭手腦袋上開了一槍。眾官軍土匪回身放箭之時,那裡還有大牛的身影?

    隱暗處的一個師弟便讚道:「201要得!」齊平卻和朱慎對望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朱慎吩咐他和其他人潛伏好,自己繞了一圈向李之玠那邊摸去,齊平苦笑地對其他三人壓低了聲音說:「201不行了,你們什麼時間見過他用爬的方式上的樹?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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