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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十二章 流氓無產者 文 / 驍騎校

    馬春花一口氣走了八十里地,穿越火線來到南泰解放區,走到一處路口,忽然從草叢裡跳出四個兒童團員,手持紅纓槍將她攔下:「站住,路條!」

    「娃娃們,俺沒有路條,快帶俺去找你們村民兵。」馬春花笑道。

    「俺們不是娃娃,俺們是兒童團的戰士。」孩子們一本正經糾正她的話,拿著紅纓槍將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押到了村裡的民兵隊部。

    隊部裡坐著一個漢子,正在學習解放日報,看到馬春花進來,頓時眼睛瞪得溜圓:「春花姐,俺沒看錯吧!」

    馬春花道:「狗蛋,是俺。」

    狗蛋眼圈紅了:「春花姐,他們說你犧牲了,嗚嗚嗚。」

    馬春花道:「憨熊,嫩姐哪有那麼容易死。」

    狗蛋抹一把眼淚,道:「春花姐快坐,俺給你倒水,那啥,你們幾個熊孩子幹啥呢,拿紅纓槍對著嫩春花姐,春花姐是英雄知道不,深入敵後的偵查英雄。」

    兒童團員們乍舌不已,終於見到英雄了,他們趕緊向馬春花道歉,馬春花道:「你們是好樣的,兒童團就應該認真盤查可疑人員。」

    事不宜遲,狗蛋立刻安排了一輛騾車,親自帶了三個民兵護送馬春花到縱隊司令部,武長青司令員和葉雪峰政委接見了馬春花,聽取了她的匯報,都給予了高度評價。

    「感謝組織營救,我這條命是黨給的,堅決奉獻給黨,我要求上前線,和國民黨反動派堅決鬥爭到底。」馬春花的豪言壯語讓大家都很感動。

    葉雪峰說:「春花同志,你先休息,組織會研究決定你的下一步去向。」

    馬春花走後,葉雪峰道:「我們的營救工作並沒有進展的如此迅速,到底是誰救了馬春花?」

    武長青道:「或許是別的方面發了力,總之春花回來就好。」

    馬春花來到宿舍休息,睡了一覺後剛要去食堂吃飯,來了兩個夾皮包的幹事,說我們是軍區政治部的,馬春花你跟我們走一趟,瞭解一些情況。

    原來政治部要對馬春花進行甄別,是否在被捕期間叛變投敵,或者洩露了我軍的情報,一位戴眼鏡的幹事拐彎抹角的發問,惹惱了馬春花,她站起來大聲說道:「俺爹是27年的農會幹部,被國民黨用鍘刀殺害,俺兄弟參加八路軍,犧牲在抗日前線,俺們馬家一門忠烈,你還要懷疑俺,好,俺就讓你們開開眼!」

    說著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馬春花脫掉了上衣,幹事和jing衛戰士都遮住眼睛:「你這是幹什麼!」

    馬春花傲然道:「你們仔細看看,俺身上是什麼!」

    她身上一道道一條條,全是剛癒合不久的傷疤,還有三個陳舊傷疤,應該是戰場留下的痕跡。

    「這是和小鬼子拼刺刀留下的窟窿,這是和國民黨打得槍眼,這是飛機撂炸彈炸的,你們拍拍自家良心,俺能叛變革命麼!俺馬春花雖然不識字沒文化,但也知道岳飛文天祥狼牙山五壯士,說俺背叛革命,那是誣陷!俺不服,官司打到延安,打到**黨中央那裡俺也不怕。」

    馬春花一通罵,政治部的幹事趕緊賠禮道歉,說這是組織程序,例行公事,不是懷疑她,另一方面匯報上級,葉雪峰聽說之後勃然大怒:「馬春花這樣的英雄女戰士應該大力宣傳,怎麼能審查?胡鬧,簡直胡鬧!」

    政治部很快做出改正,結束對馬春花的審查,還給了堅貞不屈忠誠可靠的評語,組織上為了褒獎馬春花,也為了樹立英雄形象,對她進行了越級提拔,破格提升為副營級幹部。

    軍區宣傳部還根據她的事跡,創作了一些快板書和民謠,一時間女英雄的故事到處傳唱。

    ……

    南泰,苦水井鄉的土路上,一公一母兩隻狗正在配種,一幫髒兮兮的小孩圍著看,土坡上蹲著一個二十郎當歲的二流子,破衣爛衫頭髮老長,嘿嘿笑道:「毛妮,你爹娘黑裡也跟狗一樣打架麼。」

    鄉下孩子懂事早,知道不是好話,紛紛拿起土坷垃砸這個二流子,他不甘示弱,抄起一根樹杈打過去,小孩子們一哄而散。

    「李花子,你個野種咋不餓死的呢。」一個婦女跑過來拉走自家孩子,扭頭罵道。

    「嫂子,別走啊,陪兄弟拉拉呱。」李花子一點不生氣,還嬉皮笑臉的。哼著歌走了「我本是玉皇大帝的女婿……」

    一輛馬車從土路上經過,掀起陣陣煙塵,馬車上有一面紅旗,上寫「土改工作隊」,車上坐著七八個人,抱著步槍帶著行李,風塵僕僕的樣子。

    李花子不認識字,但也知道天下大勢,國民黨要完蛋,**要坐天下,劫富濟貧到處鬧農會,分田地,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

    來的是楊樹根帶領的工作隊,他們在苦水井紮下根來,發動群眾鬥爭地主,派村長敲鑼把村民聚集起來開大會。

    鬥爭大會的效果很不好,台上的地主和台下的貧下中農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有些還是親戚關係,誰也拉不下臉來斗人,再說真正的惡霸大地主早就跑了,留下的都是老實巴交的小地主,平時吃糠咽菜尿泡尿都恨不得拿蘿子過,省吃儉用才積攢下一點家業,沒得罪過誰,沒啥仇怨。

    楊樹根很焦急,鬥爭不展開,怎麼分地,怎麼發動群眾支援前線,正在他急躁的時候,忽然從台下跳上一個漢子,手持半塊磚頭,一下就把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地主的腦袋給開了瓢。

    地主頭上流血,倒地呻吟。

    「別裝死,給老子起來!前年十冬臘月,我要飯到你家門口,你不但不給我半塊饃,還放狗咬我,你的威風哪去了?」漢子威風凜凜的喝道。

    楊樹根扭頭問村長:「這人是誰?」

    「這人叫李花子,他娘早年嫁給縣城大戶李舉人當姨太太,偷漢子生了他,李舉人一蹬腿死了,給他留了不少家業,一年半載就讓他吃喝piao賭用盡了,當了叫花子到處討飯,所以大家都喊他李花子。」村長顯然對李花子很不待見。

    楊樹根欣喜道:「革命就需要這樣的流氓無產者。」

    李花子一磚頭砸出了運氣,從此時來運轉,擔任了村裡的農會主任,平日裡和他來往密切的幾個二流子當上了民兵,村口的破鞋王寡婦當上了婦女主任。

    轟轟烈烈的土改運動開始了,村口站了民兵,防止地主逃跑,農會積極分子進駐地主家挖浮財,所有值錢的東西一掃而空,衣服棉被棉鞋綢緞布匹瓷器錫器,躺箱櫃子木料金銀首飾話匣子,馬牛騾子驢這種大牲口統一分配給各家各戶,豬和羊分完了之後剩下的殺了吃肉,村口支起大鍋連夜煮肉,全村吃的滿嘴流油。

    地主和富農家的良田都被收歸農會,按照水澆地、旱地、鹽鹼地的標準進行分配,貧農家分的多些,中農家就分的少一些,地主雖然是剝削階級,但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多少還是留了一些活命的土地。

    苦水井鄉各村都在進行土改,李花子所在的李家莊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可是李花子意猶未盡,於是帶領農會一幫人,敲鑼打鼓來到鄰近的梁家莊幫助當地農會挖浮財,梁家莊的農會幹部們就不樂意了,說俺們已經挖完了,不需要你們「幫助」。

    李花子說地主狡猾,肯定藏了浮財,他當即露了一手,當婦女主任王寡婦帶著幾個識字班的婦女去地主家挖浮財,自己留在農會喝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王寡婦興沖沖來了,將兩個金戒指放在桌上。

    當地農會主任將金戒指拿在嘴裡咬了咬,果然是真金,他兩眼放光,心悅誠服:「李主任,還是你高明,這金子是從哪兒搜出來的?」

    李花子得意洋洋道:「根據我們農會的經驗,地主婆的騎馬帶子是藏浮財的重要地點。」

    當地農會主任趕緊呸呸呸:「埋汰死了。」

    梁家莊有個地主婆叫梁喬氏,她男人是國民黨軍官,家裡據說有槍,但一直沒搜出來,這回李主任來幫助,當地農會便向他求助,李花子很高興的說道:「鬥爭地主婆我最拿手,交給我好了。」

    可是工作還沒開展就被工作隊叫停了,具體原因不清楚,估計是上面想爭取一下梁喬氏的男子梁茂才。

    挖浮財,分田地,一些民憤極大的地主被公開審判,執行槍決,大快人心。

    招兵工作開始了,工作隊鼓勵村裡的年輕後生參加解放軍,貧苦農民們剛分了牛羊雞鴨和幾畝良田,哪肯去當兵,於是楊樹根挨家挨戶的做工作,告訴他們這是保衛勝利果實,大家都不當兵,等國民黨打回來,分的土地要收回,還要拿鍘刀鍘頭哩。

    李花子身為農會主任,率先報名參軍,在他的感召下,李家莊有八十多個後生都當了兵,披紅掛綵坐著馬車走了,沒過兩天,李花子卻回了村子,原來是被刷下來的,具體原因他卻不說。

    楊樹根知道原因,李花子有砂眼、爛瘡、花柳病,部隊不收這樣的兵。他並不反感李花子,反而覺得這樣的人可用,直到有一天他才改變這種看法。

    那天楊樹根從地頭經過,看見地主李老財的小老婆一邊繫著褲腰帶一邊從玉米地裡鑽出來,頭上身上都是枯草葉子,看見自己臉羞得通紅,一低頭就過去了。

    楊樹根走進玉米地,正看到李花子心滿意足的提著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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