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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十八章 外戚 文 / 驍騎校

    有些事情只是缺一個帶頭的,青年服務總隊的志願者們早就恨透了揚子公司和孔家,陳北動了手,大家便一哄而上將保鏢們打翻在地,五花大綁。

    孔令侃頓時慌了,他的自信建立在所謂「皇親國戚」的身份上,但比起太子爺蔣經國來還是差了一層,他見勢不妙奪路而逃,剛從樓梯上下來就被陳北揪住了衣領。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孔令侃咬牙切齒道:「姓陳的,你要造反麼!」

    陳北單手就他單薄瘦小的孔令侃提了起來,擲到角落裡,喝道:「老子在執法!」

    特勤隊員中有不少身懷絕技的高手,很快就從掛著的油畫後面找到了保險櫃,有人上前用聽診器貼在密碼盤上,擰了一陣子,櫃門打開,裡面是大疊美鈔和金磚。

    「孔令侃,你違法持有外幣和黃金,觸犯經濟管制條例,這些贓款我們沒收了。」陳北讓人清點了美鈔和黃金,寫了一張罰沒單據丟過去,帶著人馬揚長而去。

    望著一片狼藉的屋子,孔令侃羞怒到了極點,一直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鼻青臉腫的保鏢過來攙扶,被他一把推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爬起來,剛才被陳北摔了一個屁股墩,尾椎骨疼得鑽心。

    保險櫃裡的十萬美鈔和五百兩黃金被抄走,但這不是最心疼的,滬西倉庫裡的貨才是大頭,尤其那三十輛進口豪華小轎車,都是各路權貴訂購的,已經付了定金的,現在沒法交貨哪有臉見人。

    孔大少爺決定回南京搬救兵,找小姨媽出面收拾蔣經國,你不是太子麼,我請皇后出來壓你。

    事不宜遲,他立刻動身回京,由於擔心蔣經國在火車站飛機場設卡,他選擇乘坐汽車離開上海。

    陳北帶著戰利品興沖沖回到督導員辦公室,向蔣經國報告了辦案詳細經過。

    蔣經國似乎並不怎麼興奮,淡淡道:「讓報紙跟進宣傳一下吧。」

    陳北道:「罪證確鑿,我建議對孔令侃進行羈押,審判後公開槍決,上海的經濟秩序絕對立刻好轉。」

    蔣經國拍拍陳北的肩膀:「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後續的事務會有其他同志跟進。」

    次日,太子系控制的《大眾夜報》和《正言報》在頭版報道了查封揚子公司一案,北平、南京的各大報紙紛紛轉載,全國震動,太子爺真正向豪門權貴開刀了!一時間各種美譽頭銜飛來,什麼鐵麵包公,蔣青天,經濟沙皇之類,督辦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也沾沾自喜,引以為豪,但細心的陳南卻發現,蔣經國的笑容比以前少多了。

    民間也有雜音,一些工商業人士發牢騷說蔣經國沒有一碗水端平,既然揚子公司非法囤積物資,為何不逮捕當事人,反而任由孔令侃逃回南京,分明是做樣子給大家看。

    ……

    孔令侃回到南京,立刻面見宋美齡,向三姨媽哭訴蔣經國的所作所為,宋美齡大為震動,因為蔣經國並非她所出,繼母與嫡長子之間的矛盾是天生的,眼見這位太子爺靠著蔣介石賦予的權勢向孔家開了刀,那宋家還會遠麼。

    蔣介石的發跡,靠的是宋家以及江浙財團在背後的支持,幾大家族從中獲取一些好處無可厚非,蔣經國為了自己的聲望拋棄這種同盟關係,誰都得不到好處,如今維繫各家族關係的總協調人就是宋美齡,事到如今,她必須出面。

    蔣夫人立刻安排鐵路局掛專列,帶著孔令侃前往上海,正好攤著中秋佳節的日子,藉著親戚團聚的名義,請蔣經國前來談話。

    此時蔣經國還在中央銀行督導員辦公室裡忙碌,接到宋美齡親自打來的電話,他立刻驅車趕往永嘉路孔宅。

    孔家公館依然保持著被抄家當天的樣子,牆上的保險櫃大開,黑洞洞的如同吞噬人的血盆大口,地上散落著一些單據文件,沙發罩子也被扯開,孔令侃坐在搖椅上抽著煙斗,看見蔣經國進來,便把臉扭向一旁。

    宋美齡笑臉相迎,把蔣經國按在沙發上,又把孔令侃拉過來,說:「你倆是表兄弟,正經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清楚,來,握個手吧。」

    蔣經國倒是很識大體,主動伸出手,孔令侃卻冷哼一聲,抱著膀子洋洋不睬。

    「經國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們都不遵紀守法,怎麼要求別人遵守經濟管制條例,這也是為了大局出發,希望令侃能夠體諒。」蔣經國姿態放得很低,他知道必須給宋美齡一個面子,畢竟在這個政治家庭,父子關係比夫妻關係遠了一層。

    孔令侃道:「你話說的漂亮,把我的揚子公司查了就能解決問題麼,那麼多的貪污受賄走私,你怎麼不去查,你怎麼不去管,你真有本事把他們全抓了,我就服你。」

    蔣經國道:「我現在的身份是上海經濟督導員,我管不了其他事情,我就只管經濟犯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誰破壞經濟我就辦誰,決不姑息!」

    孔令侃暴跳如雷:「你不要欺人太甚!為了政治資本把親戚都得罪光了,我看你怎麼收場,你耍狠是吧,好,狗急了還跳牆呢,大不了一拍兩散,我手上掌握了蔣宋孔陳四大家在美國的資產,明天去見報,咱們都曝光算了,反正這個國家也快完蛋了,你姓蔣的不在乎,我姓孔的還擔心個屁!」

    此刻的孔令侃如同炸毛的獅子狗一般,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同歸於盡的殺氣,宋美齡嚇壞了,急忙勸說:「不要激動,有什麼話不能慢慢說。」

    蔣經國沒料到孔令侃一點面子不給自己,氣的胸膛劇烈起伏,丟下**一句話:「拭目以待!」然後拂袖而去。

    「我看你怎麼收場,就憑你這點能耐也來闖大上海!」孔令侃咆哮著,直到蔣經國出門而去,才悻悻的鬆開襯衣領子,倒了杯水潤喉。

    「姨媽,你看看他這個樣子,真把自己當經濟沙皇了。」孔令侃餘怒未消。

    宋美齡搖頭歎氣:「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永遠長不大。」

    她立刻拿起電話,讓電話局接北平長途,上海與北平之間的國土被**零零碎碎佔據了許多,電線桿子被摧毀大半,只能靠軍用臨時載波線路通話,而且時斷時續,雜音很大。

    「達令啊,出大事了,你必須馬上趕回上海,不然無法收拾了。」宋美齡直截了當的讓蔣介石飛回來。

    此時蔣介石正在北平主持華北剿總軍事會議,北方局勢緊迫,東北面臨決戰,華北傅作義集團也不太穩定,一切都需要蔣總統親自調遣協調,這個重要關頭,後院起火,豈能讓蔣介石心安。

    蔣介石知道,一定是兒子在上海打老虎打出了問題,北平的報紙都刊登了揚子公司被查封一事,如今下層民心已經不穩,如果高層再亂,就像在病入膏肓的病人胸口插上一刀,連苟延殘喘的時間都沒了。

    他決定,立刻飛回上海,滅後院的火。

    北平南苑機場,美齡號專機的螺旋槳已經開始運轉,蔣總統身披黑色斗篷,與前來機場送別的華北剿總將軍們一一握手,**已經換了新式軍裝,將軍們穿著筆挺的呢子軍裝,領子上綴著梅花,肩膀上扛著將星,威武雄壯,與機場的破敗景色有所不同。

    蔣介石拉著傅作義的手說:「宜生啊,華北的戰事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堅持住。」

    傅作義道:「請總統放心,卑職一定盡力。」

    蔣介石上了飛機,在艙門口向大家揮手,飛機慢慢升上天空遠去了。

    傅作義長歎一口氣:「老頭子不容易啊,到處滅火,不知道上海又出了什麼ど蛾子。」

    一幫將軍怨聲載道:「後方的問題再嚴重,能有前線緊迫,老頭子真是厚此薄彼。」

    ……

    上海江灣軍用機場,美齡號專機降落之後,一干人等來到舷梯前迎候,宋美齡帶著孔令侃先行登機,蔣經國見狀也想上去,卻被侍從很客氣的阻攔。

    足足過了半小時,私房話才說完,蔣介石下了飛機,面色如常,眾人鬆了一口氣,陪著總統來到天平路的總統官邸,準備接受訓示,可是宋美齡卻出來說:「總統旅途勞累,已經休息了,諸位明天再來吧。」

    眾人面面相覷,只好離去,蔣經國想留下向父親單獨匯報,枯坐了半天依然得不到召見,只好默默離開。

    次日,蔣經國早早來到官邸,蔣介石把他叫辦公室,侍從們在外面都能聽見暴風驟雨般的訓斥,夾雜著大量的「娘希匹!」

    蔣經國低頭承受著訓斥,實在憋不住了才頂撞了一句:「父親,不反腐,黨國就要亡了啊。」

    蔣介石注視著兒子,面色和緩了一些,幽幽道:「我何嘗不知,不反,要亡國,反了,要亡黨,你現在的做法,只會加速這個過程。」

    蔣經國道:「父親,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麼?」

    蔣介石默默不語,良久才道:「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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