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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八九章 韓慕岳臉色異常地推開艙門 文 / 蘭色幽香

.    阿禮國很難想像類似林海豐這樣「貪婪到了極點的無恥傢伙」,居然還能裝出如此仗義疏財的樣子。不過,經過一番苦思冥想之後,他不僅又釋然了,反而還為林海豐的這一招感到絕妙異常,甚至覺得還真沒跟著這位林主任白走一趟,因為他從林海豐那裡學會了如何做官,換句話說是如何才能做好一個貪官。到底是「神仙」厲害啊,人家可是把這天下的一切都能夠看得是那麼的透徹,該貪的時候就要往死裡貪,不該貪的時候,對什麼可都千萬別眼紅,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更應當裝得是廉潔奉公、一心只為別人著想的樣子。

    遠行的艦隊再度揚帆起航。

    「虎門號」上林海豐的艙室內,剛剛用過午餐的布爾布隆和阿禮國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又前後腳踏了進來。他們都知道這位勤勞的林主任沒有午睡的習慣,既然如此,為了滿足他們各自的心思,也就有事沒事地總要帶著或者哪怕是裝出一副非常虛心誠懇的姿態,湊到這位林主任身邊,以期在海闊天空的暢聊中間,能夠得到些什麼意外的收穫。

    尤其是這次在那個什麼蘭芳特別區的逗留,自然而然地又給了阿禮國增加了一個「極富想像力」的好話題。

    「閣下,琉球國的尚泰王在給您送行的晚宴上,似乎也談及過請求貴國政府駐軍,作為一個與蘭芳國同樣的藩屬國,為什麼您不答應他們的誠懇請求呢?而且,眼下貴國的海軍從形式上講已經基本完全承擔起了琉球的海上防禦責任,至少這部分海軍的日常供給和維護應當由琉球來擔當。而如今……呵呵……我總覺得是委屈了貴國的海軍將士們。」

    阿禮國這話說的看上去很隨意,林海豐回答的同樣看起來也是隨便的不假思索,「錯了啊,蘭芳與琉球的情況沒有可比性。因為琉球是我們的藩屬國,既然是藩屬嘛,不管過上多少年,它永遠都是你的子民。這就好比是已經成家立業了的你的家族子弟,你當族長的是有權管他們,規矩他們,可總不能隨隨便便地就闖進人的家裡去,什麼都非得是你說了算。或許你去了,你的侄子、外甥願意,可侄媳婦和外甥媳婦呢,他們願意不願意?你都得考慮。也就是說,在某種意義上講,他們自己有自己的小日子,還具有著一定的自主性。你也知道,駐軍這個問題嘛,其實是個很敏感的問題,能牽動不少人的神經,所以它不是哪一個人說了就算的問題,這需要生活在琉球的全體民眾的首肯。我們紅海軍的千里巡航,為的不止是一個琉球,而是整個天朝海疆的安全。至於說到補給,天朝本土畢竟是家大業大,而琉球孤懸海外,我們就不能不多替他們想想。要知道,不給民眾增添負擔,這是我們天朝紅軍的宗旨,都是一家人,談不上什麼誰吃虧誰佔便宜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們的紅海軍將士在琉球受到了當地民眾的熱烈歡迎,這就是將士們的收穫,何來委屈之有。」

    又來了……阿禮國心裡嘿嘿地一笑,我的上帝啊,難道您就不能不把這些高調時不時地掛在嘴邊嗎?人都是自私的,您的那些將士們不僅要在海上頂風冒雨的為去別人看門守戶,卻還得自己照管自己的生活,那乾硬的粗糙食物,還有那些發了霉甚至是變了味的爛菜,你當那是那麼容易下嚥的?還收穫,我看也就是是你們這些牛氣沖天的人才真正得到了收穫。還說什麼不給當地民眾增加負擔,嘿嘿,那你又何必要收下那麼多的稀罕財物?難道這些負擔就不會再轉嫁到琉球的民眾身上?難怪你們的老祖宗會發明用什麼貞節牌坊用來表彰那些所謂的「節婦烈女」們了,哈哈,其實這些牌坊就是預備給你們這些傢伙們用的。

    林海豐似乎看不出阿禮國那張誠摯的笑臉背後隱藏的是多麼骯髒的詛咒,還在繼續說著自己的話題,「蘭芳就不一樣了,所謂的蘭芳國其實那只是某些不知道內情的人搞的一個荒唐的叫法,它真實的名字是叫大唐采金公司。到現在為止,六代外界傳言的所謂蘭芳國首腦,其稱呼一直為大唐總長。」

    說到這兒,林海豐看看一直默不作聲在傾聽的布爾布隆,好像是很隨便地抬手一指阿里國,笑了,「不過,我們這個大唐公司可跟英國朋友們的東印度公司截然不同。坤甸能夠有今天,不是我們霸佔了誰的地盤兒,而是我們的國民在滿清殖民者的殘酷壓迫之下,為了尋找一條活路而飄洋過海,流血流汗,打跑土匪海盜,又經過了多年以來幾代人的辛勤墾荒,才墾出來的一塊富饒土地。換句話說,那可既不是侄子外甥,也不是兒子姑娘的財產,而是地地道道我們自己身上的肉。這樣的地方,如果我們不及時地加以保護,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被某些看得眼睛發紅的傢伙給搶了去,那我們的國民在這裡的辛勞豈不要付諸東流?」

    他接著沖阿里國眨眨眼,「一百年前的美國為什麼會獨立?呵呵,當然,也許這個比方放在這裡並不是十分的合適。」

    本來就不合適!阿里國又被林海豐惹得心裡犯開了堵。我們大英帝國也在那裡駐了軍,也揚威立腕兒了多少多少年,可那些該死的美國豬……一想起馬沙利那副除了錢就啥都不認的樣子,阿里國簡直又要七竅生煙了。

    看著阿里國一臉彆扭的神色,林海豐心裡就美滋滋的說不出的開心,「要我說啊,你們當年在美國的最大的失誤,說好聽了是是太張揚了,說不好聽的,就是你們太狂妄了。主人可不是你們那個樣子當的。既然你們號稱是那裡的主人,就要和你的子民同甘苦共患難,獲取的同時也要付出,民眾的力量是千萬低估不得的。我們中國有句俗話,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你看看我們的軍隊,他們既是保衛者,又是建設者,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夠與民眾情如魚水,民眾到哪一天也不會願意拿起武器來打倒這樣的政府和軍隊的。」

    「嘿嘿……嘿嘿……」阿里國奉承地笑著,心裡卻在發著狠。吹吧,就你們這些天天在田里地裡轉悠個沒完的軍隊,早晚有一天就會變成不知道什麼是戰爭的愚蠢之徒。哼哼,還民眾不會拿起武器來推翻你們?民眾算個屁,等著吧,有人會的,你們中國人不是還有這麼一句名言嗎,叫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

    林海豐和阿禮國對話的時候,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位臉上始終帶著笑意在靜靜聽著的布爾布隆,時不時地總會把目光轉向艙內的那架座鐘,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和林海豐交往久了,布爾布隆已經很習慣了林海豐的談話方式,尤其是在這種非正式的場合,雖然林海豐的話看似都是隨意而來,其實,在他的話語背後,都富有極深的韻味兒,既有哲理,也有經驗之談。他真心覺得林海豐這個人極其可交,因為林海豐這個人太喜歡把自己的快樂與朋友們一同分享了。

    像今天林海豐所說的那些話,布爾布隆從中就切實感到有很多的道理,都會對他即將出掌帝國殖民部之後的行為有幫助。帝國對外擴張的殖民地不少,麻煩自然也是多多,如何一一地化解這些麻煩,使帝國永遠保持這種強大,恰恰就是他想繞都繞不過去的實際問題。

    布爾布隆知道,像阿禮國這樣的傢伙,是根本聽不出林海豐話中所隱含的那種玄妙來的,因為他們從來沒想跟天平天國做真正的朋友,只是為了國家利益臨時抱抱佛腳而已。不過,儘管他倒由林海豐的言談中看到了一線光明,卻又不得不感歎自己根本就無法照方抓藥。帝國對外的擴張,目的僅僅就是為了進行大肆瘋狂的掠奪財富,在這種利益的驅使下,無論是帝國上層,還是那些支撐著帝國命脈,日進斗金的財團們,也包括他自己,是沒有人會有耐心去跟那些「賤民」們探討什麼真正的平等和民主的。不要說海外,即便就是要在帝國本土上要搞類似太平天國的那種窮鬼翻身的舉措,也無疑是癡人說夢。

    而且,單單從布爾布隆的本心來講,他也並不是一直看好太平天國政府的這種具有「嚴重顛覆人類本性的策略」。他認為,太平天國政府也許不過就是在玩弄一種權宜之計,暫時糊弄糊弄那些竭盡全力而把他們送上了權利最高峰的老百姓們,早晚有一天,一切還要「循規蹈矩」。「共同致富」,唉……那可能嗎?傻子都知道,凡是生存在任何一個國家裡的最下層的窮人們,那總要是大多數,而且多的讓你數起來都心煩。要是讓他們都富起來,即便你太平天國政府即使再富有,不出三十年,也要被徹底拖垮。

    有的時候,布爾布隆甚至還很為自己的這位老朋友林海豐打抱不平和嗟歎不已。你說你百忙了半天,為你的國家光復了大片的國土,創造了數不清的財富,可你到底落了個啥?還不是兩手空空。他搞不明白,像老朋友這個聰明絕頂的先知,怎麼竟會疏忽了金字塔到底是怎樣建起來的簡單數學問題。他明白,這些根本不能向這位老朋友說出來,可在心裡,他還是總想提醒一下老朋友,如果你和你的政府不及早悔悟,不僅是你個人最終得到的是一個怎麼來的怎麼去,還會嚴重扭曲數萬萬人的人性,破壞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人類生存準則。只怕最終得到的還要是一個千古的罵名。

    而且,老朋友和他們的太平天國政府這麼做,如果站在帝國利益的角度上來看,那也是好壞參半。好在帝國有了一個極其可靠的貿易夥伴,太平天國政府的經濟騰飛,捎帶腳也幫助了帝國,隨著太平天國政府給予帝國的各種新技術上的支持,帝國歐洲老大的位置將無人能夠撼動。壞的方面呢,中法兩**事同盟的關係隨著老朋友的這次抵達巴黎,也將由口頭變成白紙黑字。可眼下的天平天國政府所實施的舉措近乎是自廢武功,一旦將來要是有個大點兒的風吹草動,那還能指望上他們嗎?真是搞不明白這些中國人,難道有朋自遠方來,真的就那麼不亦悅乎了?

    「我說老布,你跑到我這裡可是坐了半天了,怎麼沒話了?難不成就是為了來我跟前兒靜坐的?」

    布爾布隆的思緒被打斷,他下意識地又是掃了眼座鐘,隨後趕緊瞅著正笑嘻嘻點著煙斗的林海豐欠了欠身,「啊……呵呵……嘿嘿……我……」

    正當布爾布隆一時想不起說些什麼的當口,艙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救了他的大駕。很快,韓慕岳臉色異常地推開艙門進來了。不久,黃再興、李秀成、汪海洋等人紛紛跑出了各自的船艙,急匆匆地先後奔向許宗揚的指揮台。

    意外又來臨了。在紅海軍艦隊航向的正前方,出現了一個大型的無國籍海上戰艦編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一場大規模的海戰隨時可能爆發。

    「這裡應該距離我們的越南不遠嘛……」面對突發事件,林海豐的臉上既沒表現出任何的驚訝,也沒有站起身來要去外面看看的意思,而是把剛剛點燃的煙斗放進嘴裡吸了一口,一面咕噥著,一面把目光由布爾布隆身上移向了阿禮國。

    不久前滿腦子裡想的還都是以後該怎麼收拾這個萬惡的太平天國政權的阿禮國,本來就被韓慕岳帶進來的消息嚇了一跳,現在在一看到林海豐投向自己身上的那種疑問目光,渾身頓時一冷,下意識地舉起雙手不住地搖晃,「不……不是我們……直……直到天京登……等船之前,我……我們還……還不知道具體的行程和……和出航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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