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懸崖邊的南楚衛視 文 / 射手座李不二
第一百九十八章懸崖邊的南楚衛視
業內的人都知道，在這個年代電視台想要拿到收視率主要就是靠精品欄目取勝，湖南台為什麼最近這幾年聲勢這麼足，原因就在於他有《快樂大本營》《天天向上》這兩個週末同時段第一第二的精品節目為旗幟一大批優秀欄目，擁有雄厚的觀眾群。
而去年江蘇衛視在全國收視榜上異軍突起，也只是因為一檔相親節目風靡全國，造成了空前的反映。
單單《非誠勿擾》這個節目，仗著全國同時段接近最高記錄接近百分之5的超高收視率，江蘇台每一個星期的獲得廣告合約就超過800萬，其中連帶的打響了江蘇衛視的名號，去年的新節目如雨後春筍般的興起，其帶來的附加利益更是難以估量。
所以南楚衛視想要翻身，創立一個明星欄目是極為關鍵的一步。
而電視台製作節目並不是毫無目的，一般而言是有一個固定流程，除了少部分有實力的電視台自主建立創新嘗試的節目之外，多數都是以專案的形式來操作。
基本上電視台都會先在頭一年舉辦招商會，來年的廣告客戶，節目贊助商，都會在這時候與衛視台淺談，簽訂主要合作項目，要求廣告客戶的要求來制定「專案」節目，這樣可以提前得到一批固定金額的廣告費來操作節目的策劃與製作。
為什麼要頭一年就策劃呢？因為按照要求，外資企業的廣告預算都是要在前一年制定，制度嚴格，這也是為了方便客戶。
而這種形式可以完全避免如果節目效果不佳導致浪費資源的結果，資金不足的地方衛視通常都是採用這種「專案」模式。
所以楊燦一入主南楚衛視就一意孤行的擅自開發一個沒有贊助的新節目，面臨各方的巨大壓力是可想而知的了，他這個執行經理，每天的門幾乎都要被下面的人敲破了，那些老臣子們，有紅著眼睛苦口婆心勸的，有憋紅著臉拍桌子吵架的，還有每天求一遍死纏硬磨的。
不過無論多少反對聲都無法阻擋楊燦這次的計劃，他早早就在自己記者的博客放出了風聲，說明自己已經成功經營一家電視台，並開始了策劃了新的欄目。
麻辣記者經過這段時間的累積，粉絲數已經擠進了新藍博客的前十，罵得人與擁護他的一樣數量巨大，前幾個月沉寂的時候，本來是應該麻辣記者博客的蕭條期，可剛好遇到了一則火車相撞事件，網絡不知道是誰開始在瘋傳一個消息。
有知情人透露，向來不畏強權的麻辣記者這次栽了，而且栽的很慘，在調查動車案件的時候麻辣記者被該省公安廳的人控制了起來，禁止他發稿，軟禁了兩個星期之久，現在生命垂危。
而這段時間恰好是楊燦忙於收購南楚衛視的前期準備工作，也沒顧得上更新自己的博客，這消息就不斷被網絡瘋狂的轉載著，qq群上，維博上，幾乎所有網絡上的渠道都在貼出了楊燦一張戴著墨鏡工作照，搞得像是尋人啟事一般。
後來楊燦自己看到這則消息的時候也是哭笑不得，正式在博客裡回覆此事子虛烏有，說明自己最近沒有任何事情，這一回覆可讓麻辣記者的粉絲大部分是安心了，不過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感歎，響噹噹的麻辣記者最近是不也慫了，不敢再跑新聞了，混江湖了？
在那些好事的鐵桿網友們，還想看麻辣記者再度報導出新的大事情，心裡期待很大，這時間一久楊燦一直沒動靜，抱怨的人自然也多了起來，而這次麻辣記者竟然要搞電視台了！？這個消息幾乎在一個晚上就引爆了楊燦那沉寂已久的博客。
那條消息下面，轉載加回覆的已經過百萬了，幾乎絕大部分都是罵楊燦沒骨氣：「媽的……這世道沒救了，什麼人一出名都想著賺錢了！好好的記者又沒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麻辣記者這種人才就該當記者，搞什麼電視台啊！？中國搞電視的垃圾這麼多，何必糟蹋這麼一個人才，你還是當記者吧……」
「你媽的……你的正義感哪裡去了……？你的熱血哪裡去了！？你是苦日子過得多了，想想清福是吧？這麼多黑幕都等著你報導呢，你卻去偷懶了。」
「哦也…………麻辣記者泡女明星，發財去了，世界又恢復清淨了，大家回家洗洗睡吧，中國的新聞業沒救了。」
只有極少的人在幫楊燦講話：「人家記者也不容易，搞不好被上面壓力逼得不能幹了，大家也都理解理解，總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吧。」「算了，博主辛苦了這麼久，估計身心都是遍體鱗傷了，其中內幕不是我們能知曉的，大家還是都寬容些吧，感謝博主這一年多的那些精彩報導……！」
在博客上，楊燦什麼都消息都沒有回覆，依然延續著他麻辣記者絕不多話的作風，任由這些人為了他爭吵，比起那些激烈的言語，他更喜歡用實際行動來回擊這些人的口舌，他會讓那些譏諷自己，批判自己的看看，一家他們認為的廢物電視台在自己手裡究竟能爆發究竟多麼強大的能量來。
不過就因為這些抱怨聲連連回復，這幾天倒是搞得很多人均是相當不快，以楊秀雅為首的《傲骨賢妻》幾個演員同時在維博上為楊燦鳴不平，與網友開始了對罵，而很多專業的媒體人也堅定不移地站在了楊燦這邊。
當然這些人都頂不上蘇芸這位女警管，她更是在某天晚上喝醉後打電話來衝著楊燦喊：
「楊燦，你說一句話，就說一句話，我就幫你把你那個博客都關了，這幫死憤青都是些神經病，怎麼能這麼說你呢？他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嗎！？這幫混蛋王八蛋臭雞蛋……我們要公安廳的人把他們ip都封了……！把他們以非法下載a片的名義都抓回來……！」
楊燦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現在如果那一個詞形容他目前的處境，那肯定就是「四面楚歌」了，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很多人都想看著他的失敗，看著他這個高速竄起的傳媒業的新勢力倒塌下去。
且別說是楊燦本人，就是馬依依，徐陽，吳蘭都感受到了這股巨大而無形的壓力，大家都意識到了這股輿論氛圍背後是有人在主導的，也許是東亞集團？鳳凰衛視，還是南週刊之前得罪那些勢力？大家並不清楚。
南週刊固然是根基以牢，現在無人敢輕易把目標放在他身上，本來就風雨飄搖的南楚衛視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靶子，所有的之前積攢那些對抗南週刊的壓力不自覺都轉移到南楚衛視的身上來了，在大家的眼中，此時的南楚衛視就像是咆哮汪洋大海中一葉孤舟，隨時都會被巨大的波濤所湮滅。
那些曾經吃過南週刊虧的人都翹首一盼著楊燦與徐陽的一敗塗地的那一天來臨。
當然，作為當事人楊燦倒是抱有了他一貫的風格，像是沒事人似的，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夏檬也好，馬依依也罷，都是隔三岔五的抽出時間來陪他，連很一向不主動找他的楊秀雅都拚命拉著他打麻將，為的就是不讓他心煩，這讓他倒是覺得很滋潤，再大的壓力，比起這麼多的人關心來，真的不足為道。
星期三下午，鄭楚城皺著眉頭一籌莫展地走進楊燦的辦公室。
「楊經理，已經聯繫好接觸陳國濤了，下午出發吧，你要帶什麼人去。」鄭楚城把這次看守所死亡案的一疊文件放到了楊燦的面前，卻發現楊燦電腦螢幕上竟然是在玩掃雷，心裡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的心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別人都在為他憂心，他竟然還可以保持如此輕鬆寫意的態度。
「嗯，鄭伯你就把周洪亮派到我這裡，讓他跟著我幾天，他好像不怎麼滿意我，我讓趙哲調他，這傢伙都說自己傷沒好不大願意跟我。」楊燦笑了笑拿過了文件。
鄭楚城老臉僵了僵，有些為難地解釋：「楊經理，這個小周是個刺頭，能力是有的，但是脾氣很沖，你還是換一個人吧。」
「換什麼，就是他了，他不是這幫記者裡面的頭嗎？我看他威信蠻高的。」楊燦摸著口袋掏煙很是不以為然。
鄭楚城本來想在勸楊燦兩句，現在這這樣的局面，南楚還是以穩定為好，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勸楊燦，他恐怕會以為自己倚老賣老，指責他把南週刊的敵對的壓力帶到南楚來了，只能是欲言又止。
楊燦看到他的念頭，心裡倒是覺得這固執的老頭心還真是實誠，想得周到，叼著煙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鄭伯放心，現在我們壓力越大，相應的關注度也越大，所有人都等著我們出醜，只要我們能一鳴驚人，得到的回報會遠超想像。」
鄭楚城乾笑了兩聲，楊燦的話雖然沒有讓他好過多少，最少證明了楊燦這個南楚的掌舵人並沒精神崩潰，最起碼現在還沒有……
郊區公路上，夏檬正開著一輛風馳電掣的雅馬哈摩托，旁邊是周洪亮的摩托車並行著。
楊燦坐在夏檬的背後，雙手緊緊摟著她的纖細的腰，臉靠在她的臉頰上，兩人都沒戴頭盔，只是鼻樑上架著一副很酷的墨鏡擋風而已，兩人倒是顯得很親暱。
「哼……你這大老粗，有車不開，是故意沿路想偷懶是吧？」夏檬邊騎著，邊躲避楊燦那滿是鬍渣的下巴，小臉上有些不悅地道。
「這次秘密任務嘛，開的我車太招搖。」楊燦嬉皮笑臉地笑了笑，這次去找看守所的一號證人，離奇死亡的陳國慶的哥哥陳國濤，他這幾天還是感覺到了南楚衛視旁有人在監視，多長了一個心眼。
郊區裡，一間老舊的單間裡，夏檬與周洪亮捂著鼻子，進門用手扇著滿屋子的灰塵，有些受不了這裡的簡陋。
「陳國濤，陳國濤出來，我們是南楚衛視的人，來看你了。」周洪亮扯著喉嚨對著裡面的那間喊了一嗓子。
「鄭總…是鄭總嗎…?」屋裡傳來一個顫抖沙啞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個子170左右，模樣樸實的漢子出來了，最讓人印象深刻是他臉上一塊紅色的胎記在左眼旁邊，黯淡的燈光下很是駭人，夏檬不由嚇得退了一步，躲到了楊燦背後。
「這麼點膽子，當什麼記者.」一隻手上還綁著繃帶地周洪亮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看楊燦的眼神裡帶著深重的埋怨，很不解他帶夏檬這小姑娘來的原因，社會線事情非常的複雜，帶著女人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對於這位周洪亮，楊燦心裡倒是很欣賞的，看他的動作以及想法，確實是非常有經驗，某些方面要比南週刊的張德軍那些人強多了，畢竟是電視台記者水平不俗，以後用得好也是員幹將。
陳國濤一直縮著身子，很驚恐的樣子，手一直在顫抖，腰上還別著一把匕首，像是隨時都要拔出來一般，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他究竟受到過多少次威脅，才能把這位南市造船廠的老實工人逼到這個地步。
「詳細說說你弟弟的事情吧，說明他為什麼會被抓的我要知道前因後果。」楊燦打開了窗戶，讓陽光照射進房間，給陳國濤遞了一根煙，示意周洪亮打開錄音手機，以及記錄下要點。
「這是我們新執行經理，楊經理，你有什麼情況跟他說吧，他幫你做主。」
縮著腦袋陳國濤才緩緩道來。
陳國濤的弟弟陳國慶，1985年出生，是南市工程大學的畢業生，四口之家裡生活很普通，家裡除了愁房子讓陳式兄弟結婚之外，並沒有什麼太困難的地方，陳國慶是家裡的寶貝，從小人就聰明，也孝順上進，讀大學的成績非常不錯。
可惜畢業之後，因為沒什麼關係，找了幾份工作都不如意，還不如在船廠打工的哥哥陳國濤的待遇，這讓陳國慶這個大學生很鬱鬱寡歡，最終在想明白打工不是辦法的陳國慶終於辭職了自己那個銷售員的工作，在家專心學習，準備了公務員的考試。
去年陳國慶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複習了半年，結果在筆試的時候就落榜了，全家都擔心他都勸他算了，還是去找工作吧。
但是陳國慶自尊心非常強，硬是用自己僅有的積蓄又撐了一年，天天在房間裡複習大門不出，最後幾個月的時候他甚至就靠饅頭與鹹菜度日，也沒要家裡一分錢。
今年再度報告公務員，黃天不負苦心人，陳國慶是以筆試第一名的成績得到面試的機會，滿懷希望的陳國慶，在面試這環節，卻發現了自己以前在大學的同學高強，他記得高強大學的時候根本就是吃喝打混，從來沒有上過課，掛科了不知道多少門，後面怎麼能畢業的都不知道，他竟然能考核上萬里挑一的公務員考試？
這讓陳國慶很想不通。
而面試的結局卻更出陳國慶的意料，筆試第一名的他落選了，而那混混一般的高強則順利當上公務員。
「這裡面肯定有黑幕啊……那高強我也見過他還帶人打過國慶的，根本不是讀書的料……他爸爸就是看守所的所長高進……！」陳國濤說道這裡，聲音裡充滿了憤怒：
「國慶就寫了一封舉報信去市紀委……市紀委沒有回應，他又寫了一封去省委…那幾天很多人來上門做我們工作，甚至威脅我們，還動手打了國慶……」
「你有證據嗎？」周洪亮側過臉打斷了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對於向他反映情況的當事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必須要打個問號，這也是吃過不少虧後得到的經驗教訓使然。
看楊燦擺手制止了他不讓他多花，周洪亮禁不住心裡不自覺罵了楊燦一句「外行領導內行」，很不服氣楊燦處理的方式。
「接著說.」
「三個月前的那天晚上……省委依然還是沒有受理，國慶那天喝了點酒在省紀委的門口大腦裡一番，說了幾句狠話，說要告到北京去……」陳國濤說到一半聲音就變得有些低沉：
「那些人終於動真格的了，晚上幾個警察過來了，帶走了國慶，國慶醉了撕心裂肺地哭著喊著不走…他們就打……整整打了10分鐘……他不能動了……才拖上了警車，說是他襲警，妨礙社會秩序……」
「我當初真該勸他的…和他們那些人鬥什麼鬥，他從小就是不服氣性子害了他啊……」
陳國濤的眼淚終於下來了，止不住的流，跟著他的話語，楊燦，夏檬周洪亮的眼睛都紅了，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那個蕭瑟的夜晚。
漆黑中，一個孤傲的年輕人在地上無助地哭著，喊著，試圖反抗著命運的不公，被一群穿著警服一腳腳踹下，臉上滿是鮮血，癱倒在地上，被拖上警車…
「之後，我就開始了訴訟……我先找了一名法律工作者，向當地公安局提出訴訟，要求公安局立即釋放我弟弟，不過當地法院一聽說是因為襲警被拘留，壓根就不給我立案，而那名法律工作者卻不管這些，收到手裡的兩千元代理費一分錢也沒退給我…
我最後沒辦法了只好又代表弟弟向法院提起訴訟，控告高強公務員考試受賄，這次法院直接給我一份文件，上面寫著『由於公務員考核案件涉及問題眾多，所以法院不受理該類案件』」陳國濤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了楊燦，氣憤地那雞爪一般的手依不住地發著抖。
「這段時間，還有人跟我送信，給了我一個銀行卡號和一個叫張大全的戶名，讓我存些錢進去，好讓國慶在看守所裡少遭一些罪，但是我哪有什麼錢啊，只存了300塊進去…」陳國濤痛苦地抱起了頭，眼淚鼻涕一起留下來。
夏檬連忙把手提包打開，從裡面拿了盒紙巾遞給他，陳國濤伸手想拿，一看雪白的紙巾盒自己那滿是鼻涕眼淚的手，不好意思的把手收了回去。
「你弟弟真的沒有心臟病？」楊燦很平靜地問。
陳國濤突然儘是哀求一樣看著楊燦說：「我敢對著我祖宗起誓，我弟弟絕對沒有任何毛病，他的身體壯得跟牛似的……」
楊燦看著他的意識點了點頭，讓夏檬照顧他，把周洪亮拉到了一邊。
「老周，你怎麼看？」楊燦抽著煙問他。
周洪亮心裡估摸著這新老闆是在考驗自己，不由不屑地哼了一聲，嘴上還是說道：「這個陳國濤敢對祖宗起誓他弟弟沒心臟病，那就有人敢祖宗起誓說陳國慶絕對是死於心臟病的。
說他弟弟不是死於心臟病的，那還是要證據，陳國濤肯定沒有，但是人家有，人家可以編出一百份陳國慶有心臟病千克的病例，畢竟屍體還在那些人手裡。」周洪亮走完自己也微微歎了一口氣。
「我只是問你，你自己心裡信不信他？」楊燦吐了口煙，看著周洪亮，楊燦只想看看他的判斷力。
「信，我為什麼不信！？這世道上有人會被逼到這種地步，還冤枉看守所的嗎？只要不是神經病，早就放手了！但是我信管個屁用，這天道不公！社會就這樣，我們能做什麼？就算我們幫他，能幫什麼，查到後面這個也不能碰，那個也不能挨，他們都是爺爺，我們都是孫子！」
周洪亮越說越氣，覺得楊燦根本什麼都不懂，他更恨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什麼都做不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心裡很壓抑。
「就是要你有不願意當孫子的這口氣，老子沒當孫子的習慣，只喜歡當爺爺。」楊燦冷哼一聲掐滅了煙，沒證據？這世道上沒不透風的牆，只要是事實，總會找出證據來的，那張照片雖然起訴不了看守所，但是已經可以構成足夠的輿論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