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七八章 反擊 文 / 面人兒
下班回來，齊名易剛進院子，衛明華和齊欣欣就跑出來接他了。
看見兩個孫女，齊名易就氣不順，但糾結的是，他又對倆孫女疼愛到了極點。
他不讓王鐸登門，但對倆孫女，別說不讓登門了，重話都說不出口，於是就把所有的怒火都一股腦傾瀉給了王鐸。
現在，衛明華和齊欣欣在爺爺面前怎麼都行，但就是不能提王鐸。
晚飯照例是衛大廚掌勺，吃過晚飯，一家人坐在客廳裡聊天。
這時，劉珉初到訪。
齊名易認識劉珉初，但也僅此而已。
劉珉初來家裡，齊名易本能地感到劉珉初一定是為王鐸來的。
齊名易把劉珉初請進了書房，書房裡，就齊名易和齊伯年父子倆在座，陪著劉珉初談話。
坐下後，談了會兒閒話，劉珉初道：「齊部長，我是為王鐸來的，但我得聲明，不是王鐸求我來的，是我自己主動來的。齊部長，多餘的話我不說，就一句，王鐸要是喜歡我的孫女，喜歡哪個我給他哪個;都喜歡，我都給他。」
說完了，劉珉初站起身來，道：「行了，齊部長，話我說完了，就不打擾了。」
齊名易和齊伯年父子倆都有點發懵，不太適應。
稀里糊塗地把劉珉初送走了，父子倆回到書房坐下，他們還有點發愣，沒緩過神來。
不用怎麼想，齊名易和齊伯年都清楚劉珉初來，說這些話，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劉珉初對王鐸的看重超乎了他們可以理解的程度。
過了會兒，齊伯年問道：「爸，怎麼辦？」
歎了口氣齊名易道：「還能怎麼辦？有台階就下吧。」
齊伯年又問道：「那現在就打電話讓他過來？」
齊名易點了點頭，他跟兒子一樣好奇，想知道王鐸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劉珉初做到這個份上？
齊伯年出去一說，衛明華和齊欣欣大喜，齊欣欣忙不迭地拿起電話就打。
過了會兒，王鐸到了。
現在，齊家人看王鐸跟看怪物沒兩樣但這個怪物實在是大方各種各樣的禮物源源不斷地往家裡送。
當然，名義上都是衛明華和齊欣欣送的。
王鐸一到，就被拎進了書房。
齊名易看著王鐸，過了會兒，問道：「劉部長為什麼會來為你說話？」
劉珉初可不是一般人，論地位，齊名易和劉珉初沒法比，但就是這樣的人，卻不僅來為王鐸說話竟然還能說那種話。
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全說實話不好，敷衍也不行，想了想，王鐸道：「爺爺，我給了總參三億美元。」
齊伯年感覺臉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他問道：「前天匯過來的三億美元是你的？」
王鐸道：「是，伯父，就是我給總參的那筆錢。」
齊名易追問了一句，道：「錢是你自己的？」
點了點頭王鐸道：「是我的，爺爺。」
齊名易和齊伯年相互看了看，都有點暈。
知道王鐸有錢，但怎麼也沒想到會誇張到這個地步？送錢，一出手就是三億，還美元。
松風園裡，劉珉初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
書房裡，老人坐在大椅上，帶著老花鏡，正在看文件。
劉珉初進來，老人摘下來老花鏡。
劉珉初恭敬地道：「首長。」
老人道：「珉初啊，坐。」
劉珉初在老人對面坐下，然後，問道：「首長，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沉默片刻，老人道：「我認為他的思路是正確的，你們可以按他的思路去做。」
心放進了肚子裡，劉珉初道：「首長，組建徐工集團的事兒呢？」
「以振興民族工業為己任，珉初，這句話說的好啊。」老人歎道，然後繼續道：「我看是可以的，但要一步一個腳印，做好了紅星集團，做徐工集團;做好了徐工集團，然後再做別的，這樣別人也就沒話說。」
頓了頓，老人又道：「急需建立工廠的名錄，你可以派人去科技部，他們那兒有。
劉珉初點了點頭。
老人問道：「他今後想做什麼？」
劉珉初道：「他要下基層，從基層做起。」
沉吟了片刻，老人問道：「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吧？」
劉珉初道：「不到三十，二十八週歲。」
老人道：「他這個想法很好，基層是很磨練人的，希望他好好幹。」
王鐸回來了，柳雲眼中帶淚，她就要生了，王鐸卻一走就是好幾個月，看不見王鐸還好點，這王鐸一回來，滿腹委屈就都想起來了。
王鐸哇哇一通爆哄，柳雲這才把氣順過來了。
周平珠也在。
王鐸這位丈母娘，對工作沒什麼興趣，她現在最大的興趣就是跟著女婿混，女兒懷孕，藉著這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周平珠就在紅星集團長住了。
對紅星集團，周平珠比香島的莊園還喜歡。
香島的莊園就是一個新鮮，偶爾住住不錯，但長了也沒意思，因為沒什麼人氣，可紅星集團就不一樣了。
紅星集團是女婿的**王國，人氣那是槓槓的。跟王鐸這麼耍小性子，周平珠還擔心來著，但這一看，啥事兒沒有，女兒不論怎麼耍小性子，王鐸都只有喜歡而沒有一絲厭煩。
在臥室裡陪著柳雲呆了會兒，王鐸道：「你先歇會兒，我去跟爺爺談點事兒。」
柳雲問道：「你跟爺爺談什麼？」
王鐸道：「有些事兒我沒想明白請教請教爺爺。」
王鐸去見爺爺，這柳雲沒一點意見，痛痛快快放王鐸走了。
王鐸一出去，周平珠就進來了。
周平珠手裡捧著一堆各種各樣的小盒子。
這都是禮物。
王鐸回來，禮物帶的海了去了足足拉了一卡車，人人有份。
周平珠喜歡金銀珠寶首飾和手錶一類的東西，這一次，可是過足癮了，看的是眼花繚亂。
周平珠把這一堆小盒子放在床上，對女兒道：「小雲，你來看看，這都值多少錢？」
柳雲不滿道：「媽！」
周平珠打了女兒一下道：「媽就是想知道也沒別的意思。」
柳雲無奈。
這些東西都是有證書的是英文的，周平珠看不懂，柳雲一一給老娘解說。
柳雲剛說了沒幾件，周平珠就有點發傻，這些東西，沒有低於三萬美元的。
貴婦！
周平珠美美地想到了這兩個字。
在六樓的書房裡，王鐸把判斷美國逼迫日元升值這件事兒的前前後後都跟柳仲群詳細講了一遍，最後道：「老人家跟劉部長說我下基層的想法很好，說基層是很磨練人的希望我好好幹。」
聽著王鐸的講述，柳伸群自然是極度震驚，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開始思考王鐸的問題。
王鐸要下基層，從基層幹起，矛頭自然直指最高領導層，這是和尚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根本無須諱言。
沉思半晌，柳仲群道：「下基層一般都說鍛煉但最高首長說的是磨練，你體會出這其中的差別了嗎？」
王鐸道：「這是老人家對我期望更深吧。」
「有這層意思，但這不是主要的。」柳仲群道：「我們的體制是很消耗人的生命和熱情的，很多人從熱血青年都被磨成了官油子，但對我們這樣的國家而言，這樣的體制又是必須的，我們的領導者必須經過這樣的磨練。」
「你的才華和能力都是極其驚人的，但僅憑這些你是進不了國家的領導層的。相反，如果你不能得到高層的認可，那麼，因為你有驚人的才華和能力，他們反而會設法制約你的發展。」
王鐸默默思索，這些他也清楚，如果領導者是個性衝動的人，那不論這個領導者多麼有才華，有能力，都可能為國家帶來巨大的災難。
主不可怒以興兵，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個性衝動的領導者越是有才華有能力，對國家而言就越是危險。
這也是柳仲群剛才說的，他要是得不到高層的認可，高層就會反過來設法壓制他的原因。
王鐸想過這些，但並不深入，他道：「爺爺，您有什麼建議？」
柳仲群道：「在高層眼裡，你的才華和能力都已足夠，你缺的就是心性的磨礪。一個優秀的領導者，心中既要有不可動搖的堅持，又能和光同塵，以高超的政治藝術推動社會的進步和發展。」
「水至清則無魚，在政治上，有人很反感這句話。以你的能力，讓一個市清如水，我相信你能辦到，但大到一個省，即使你能做到，那也是危機重重。至於放大到整個國家，我認為沒有任何人能做到。」
王鐸默然。
主席有扭轉乾坤的驚天偉力，他想讓幹部都能為人民服務，但結果如何？
這就是人性，沒有人可以改變人性。
人性自私，無私的從來都只是極少數人，而就是這極少數人，無私的出發點也各有不同。
「王鐸，我對你的建議有兩點。」柳仲群繼續道：「第一，不到萬不得已，你最好不要動用你掌握的力量;第二，遵守官場的規則。」
他的官場之路和任何人都不同，他的官場之路就是修心，王鐸道：「爺爺，天圓地方，方圓如意。」
柳仲群笑了，道：「孩子，好好努力，無數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就是為了國家富強，但這條路還遠沒走完我希望能在你們這一代人手裡走完，告慰英烈在天之靈。
會議室裡，坐著王鐸、李紅軍、靳開來、衛江同、蔣欽華和趙茗荃。
看著眾人，王鐸笑道：「大家都憋壞了吧？」
蔣欽華給了王鐸一個白眼球，李紅軍道：「他們越來越不像話了上個月產量減少了百分之七，這個月看樣子還得增加。」
蔣欽華道：「你有什麼法子，快點說！」
這幾個月，可把蔣欽華折磨完了，她一是生馬振雲、陳偉成那些人的氣，二是好奇王鐸究竟有什麼法子能把問題解決了。
沉了沉，王鐸道：「你們看我們把集團總部搬走怎麼樣？」
除了衛江同和趙茗荃，李紅軍、靳開來和蔣欽華都愣了。
李紅軍問道：「搬走？搬哪兒去？」
王鐸道：「黃海。」
蔣欽華知道紅星集團有重要·她道：「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搖了搖頭·王鐸道：「我的意思不是把這裡放棄·而只是把總部搬走。」頓了頓，又道：「當然，最後到底怎麼做，還得看陝省方面的態度。」
啊，眾人這才明白了，王鐸的包袱在這兒呢。
李紅軍道：「咱們虛晃一槍，他們能信嗎？」
王鐸道：「我們不是虛晃一槍，而是真的做，我們馬上就派出代表團同黃海方面商量·我們要在黃海建立一個比這裡更大規模的生產研發基地。」
蔣欽華道：「吹氣呢，你說建就能建？錢呢？」
王鐸笑著問道：「前期投入一億美元夠嗎？」
李紅軍、靳開來和蔣欽華都愣了，嚥了口吐沫，李紅軍道：「真有一億美元？」
點了點頭，王鐸道：「錢隨時可以到賬，而且，不夠還有。」
李紅軍眼珠子珵珵放光，靳開來哈哈大笑，道：「這幫兔崽子·我看他們這個年怎麼過？」
李紅軍道：「我們去黃海，黃海一定得樂翻了，我們一定能爭取到很多優惠條件。」
搖了搖頭，王鐸道：「我們不要優惠條件，一來我們不缺錢，二來可以跟黃海搞好關係，那些小鬼就不敢上門了。」
王鐸怎麼說怎麼是，眾人歡喜無限。
八六年，一月二十二日。
黃海虹橋機場，清空萬里無雲。
黃海市委副書記、市長黃為民率領黃海市政府主要官員都到了機場，準備迎接紅星集團的代表團。
黃為民原工業部部長，去年七月調任黃海，任黃海市委副書記、市長。
黃家同齊家有些淵源，透過齊伯年，黃為民知道了紅星集團要去黃海投資建廠，並且知道了投資的規模極大，而且不講任何條件。
這真是及時雨。
黃為民剛到黃海，還不到半年，正處在磨合的階段，而紅星集團來黃海投資設廠等於是他拉來的。
這毫無疑問，對他樹立威信有巨大的促進作用。
飛機徐徐降落。
紅星集團的代表團團長是趙茗荃，助理是衛明華。
這種事兒，自然得大肆宣揚，何況，這也是紅星集團所需要的，所以，報社的記者、電視台的記者全到了。
黃為民的政治敏感性極高，有極高的政治智慧，知道紅星集團要來黃海投資設廠，他幾個電話就弄清了紅星集團和西都市政府以及陝省省政府的矛盾。
顯然，紅星集團必定要借此給那些人臉色看。
場面做足了，歡迎儀式這才結束。
晚上，趙茗荃和衛明華到了黃為民家拜訪。
黃為民一開始不知道衛明華的身份，是衛明華主動提及的。
趙茗荃和衛明華在黃家坐了半個小時就告辭離開了，送走了客人，黃為民很是興奮。
雖然相信齊伯年，但黃為民心裡並沒有底，如果是虎頭蛇尾，雷聲大，雨點小，那可就是笑話了。
剛才，趙茗荃給他交了底，三年內至少招募五千工人，也果如齊伯年說的，不要任何優惠條件。
而且，還有，紅星集團看重的設廠地點不是在浦西，而是在浦東。
浦西、浦東，一江之隔，天上人間。
浦西就是黃海，而浦東只是從外灘遙遙遠眺的一片農田菜地。
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間房。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以此就可以看出浦西浦東的巨大差距。
紅星集團設廠浦東，土地方面不僅沒給市政府造成一點壓力，反而是對黃海的巨大幫助。
按照紅星集團投資的規模，這將給浦東帶來巨大的變化，而這些變化無疑會對黃海在住房、就業等方面的壓力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
還有，紅星集團征地，同樣沒給黃海增添哪怕一絲一毫的負擔，紅星集團主動提出，把征地土地上的村民都轉為紅星集團附屬農場的
所以，紅星集團對土地的要求簡直不是要求，黃海的人恨不得把整個浦東都塞給紅星集團才好呢。
實際上，紅星集團需要這麼多的地，也真的是只有在浦東才行，在浦西根本不可能。
這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兒，黃為民興奮，他拿起了電話。
不一會兒，通了，黃為民道：「伯年，謝謝你啊！」
齊伯年道：「二叔，談好了？」
黃為民道：「談好了！」
齊伯年笑道：「看樣子我沒給二叔找麻煩。」
黃為民笑道：「伯年，你沒有給我找麻煩，你是給我送來一個大金豬，這事兒好的我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齊伯年道：「二叔，不會有任何問題，紅星集團不論說什麼都不會有一點差錯。」
黃為民道：「伯年，剛才明華那丫頭和紅星集團的代表團團長趙茗荃來拜訪我了，剛走。」
齊伯年苦笑，他知道黃為民一定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又不好直接問，於是道：「二叔，這事兒有些複雜，我們見面再詳談。」
不能再說了。又聊了幾句，黃為民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