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相思欲狂

第2頁 文 / 單飛雪

    香思抬頭望著大師兄剛毅粗獷的臉容——嫁給他?她怔怔望著這個自小熟悉至大的男子,心底掩不住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洽冶漾開。

    他看著她,眼眸如火、熱情激動;她望著他,眼底卻只是平淡空洞。

    樊烈老說他要娶地,香思不知怎地只覺得有些不耐。

    「天氣熟,我要回房了。」她柔聲道,起身欲走,他卻抓住她的手。

    「香思——」他坐在椅上滿是自信地笑望她。「不是天氣熱,是妳害臊了。」女人總是喜歡矜持含蓄地。

    不是害臊,是煩!香思有些愕然,大師兄老是這麼自以為是;她歎息,有些對牛彈琴的無力感。她連辯駁都懶了,師兄的性子她還不瞭解嗎?

    「我真的想去歇著了。」真煩,還是快快動身離開這兒出遊去吧。說著,她掉頭緩步離開。

    身後,樊烈灼熱的眸光直直追逐著她背影直至消失。不明白那麼纖弱柔媚的身子怎麼偏偏老想著往外跑?

    樊烈低頭,看著那把老舊的相思琴——香思是他的,是他樊烈的。他情切執意地想著,撫摸琴弦,就好似他也摸到了琴的主人——

    他的小香思……

    七日過去,險峻的嵩山突出雲端,午後,一抹殘陽斜映,雲霞滿天。

    山頂密林內,只聽得沮喪哀嚎聲不斷,打破了山林裡清幽絕塵的氛圍。

    「唉我的腳快斷了,我的膝蓋發軟,我快不能呼吸了,老天啊,我為什麼要受這種苦哇?唉呀呀,我快死了……」

    一陣清脆的笑聲如春風沐人。「牙兒,快別抱怨了。」

    香思精神奕奕,一身淡黃羅衫,眼裡含笑,攙住腿軟了的小師妹。出遠門時,為了防身,她背上總背著師父給的瀲水劍,不過除了練武外,個性溫婉的香思不曾讓劍出鞘。

    「師姊——」牙兒氣喘吁吁。「咱們是不是該下山了?」天快黑了,她可不像師姊有那麼好的武功底子可以迅速下山。

    夕陽黃橙橙地映上蔚香思臉容,她黑眸閃爍,柔聲道:「可是,還沒見到貝多子樹……」

    「拜託,天色暗了——」牙兒動怒。「晚些山裡野獸出沒,搞不好還有山鬼,難道為了一棵貝什麼樹,連命都不要了嗎?」她扮了個恐怖的鬼臉,齜牙咧嘴、雙目猙獰,想嚇唬師姊。

    可惜香思只是掩嘴輕笑,挽住師辣胖胖的手臂。「唉呀,是是是,妳說的對,再給我一個時辰,真找不到我們就下山。」

    一個時辰?牙兒唉聲歎氣地硬是被師姊拖往密林深處。看來,不找著貝多子樹,她是別想下山了。

    片刻後,山林夕照隱沒,視線昏暗下來,遠處聽見猿啼,伴著幾聲詭異的鳥叫,連夜蟲都開始呼鳴了,而香思仍是在密林裡兜轉。

    她深深地呼吸著林內空氣,想聞出傳聞中貝多子樹的芳馨,然而吸進的卻只是濕冷的混著草味的空氣。

    眼見天色暗了,泥徑上,牙兒不安而煩躁地直叨念道:「慘了,天黑了,我們快下山啦,這兒陰氣這麼重,要迷了路就——」

    「噓——」香思而按住她的唇。

    牙兒住了口,難得見師姊如此嚴肅的表情,她有些驚愕。

    「聽見了嗎?」香思抬頭諦聽。「琴聲……」罕無人跡黑鴉鴉的密林深處,競傳來縹緲琴聲,但那琴音畢竟太過微弱……

    「我只聽見沙沙的風聲……」牙兒更專心點兒,不安道。「還有蟲的叫聲!」她見師姊出神地屏息閉目凝聽,一股寒意襲來,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師……師姊,這深山密林裡不可能住人,怎麼會有琴聲?走啦,我們快下山,這兒好陰森喔!師姊……」

    「不對!」香思怔眸。「分明是琴聲。」她回身疾人密林暗處,追著那縹緲的樂音……

    牙兒一見邊追邊嚷。「師姊、師姊——等我等我啊!妳別亂闖啊——師姊……」

    那空靈縹緲的琴音完全吸引住香思,她輕盈的身子如疾風穿越一片片密林,追尋聲音的主人二兀全忘了自己的輕功小師妹根本追不上,一眨眼,師妹就被遠遠拋在後頭了,而她纖細的身影則沒入林間……

    香思纖影飛掠林間,如一抹流星,闖入陌生之地,穿越了重重暗林,那琴音愈漸明顯,而四周景物愈漸荒涼。前頭已無路可進,她不顧芒草叢生,撥開雜亂的荒草,忽地,她被眼前的景象給驚駭住……

    前方群樹環繞著一座極為清幽的竹屋,銀色月光撤落了一地。

    屋前,但見一身形碩長的白衣男子,漠然佇立於抄琴座前,週身飛螢點點環繞,他發長至腰,髮色淡如銀,狂放地任其披散,兩眼冷然地注視座上覆著光暈的琴身;他只是漠然地注視那古意盎然老舊的琴身,琴弦便似受人撩撥操控般奏出優美空靈的曲子。

    他身上散逸著操控琴弦之銀色氣流由,吸引了無數飛螢環身飛掠,構成一幅詭異又奇幻妖魅之像,那對細長而冷漠的眼,亦如他奏出之縹緲的琴音那般神秘。

    香思甚驚,當下只覺此人非魔即神,絕不是泛泛之輩。正失神之際,她的手肘忽地被人抓住!

    「師姊——」牙兒氣喘吁吁,未察覺異狀便嚷。「可追到妳了,妳跑那麼快幹麼,妳——」

    「噓!」香思按住她的唇,卻來不及了,那琴聲已驟然停止。牙兒還未回過神來,立即感到一股至寒殺氣猛地襲來,香思反應甚快,將師妹一扯,旋身避開那股致命的殺氣。

    「公子,我們並無惡意。」香思護住嚇壞了的師妹,冷靜地迎視前方冬眸相對的陌生男子。

    這會兒她看得更清楚了,這男人膚色淡,眼神冷漠,唇薄,眉凝著,他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他的喜怒?然不可否認——他長得極為斯文出色,可惜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教人害怕。

    「闖入者死。」他簡潔一句,隨即冷眸一凝,週身氣流驟變。

    香思忙出聲制止。「公子,且慢——」蔚香思冶靜應對,她謊稱道:「對不住,是我們迷路了,並非故意闖入你的居處,還請公子見諒。」

    「是啊——」牙兒回過神來,氣極了。「什麼闖入?你又沒有貼個告示叫遊人閃遠點,避開這瘟地,怎能怪我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傷人,簡直——

    「牙兒!」香思橫她一眼。「不得無禮。」

    男子佇立月下,兩眼漠然注視蔚香思澄澈雙瞳,片刻後他開口:「給妳半個時辰,滾。」

    「什、什、什麼?」滾?好狂的口氣,牙兒躲在師姊身後嚷嚷。「滾就滾,有什麼稀奇,求之不得哩!」還沒罵夠,愕然地聽見師姊竟開口相求——

    「公子,夜深露重,天地昏暗路徑難辨——」香思眼眸閃爍,柔聲請求。

    「可否叨擾一夜,天明即去。」她對這神秘的居處起了莫大好奇心,其實憑她的功夫要在野外露宿一夜根本沒問題。

    「對對對!」還是師姊想得周全,牙兒忙幫腔。「喂,公子爺,給個方便吧!」想她師姊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這樣美的女人肯求他,他合該高興得痛哭流涕了吧?況且夜這麼深了,她可不想睡在濕漉漉的泥地草叢間,

    男子雙手背在身後,睥睨地望著她們。「滾!」

    「啥?」牙兒驚訝得下巴差點掉到地上,沒見過這麼冷酷無情的男人。

    「你怎麼這麼無情啊?虧你長得恁地斯文英俊,竟然小器到收留兩名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小女子過一夜都不肯?這這這……這還有天理嗎?」牙兒一生氣就卯起來罵了。「萬一我們被野獸吃掉呢?萬一凍死在山上呢?你這豈不是造孽?」

    「牙兒!」香思拉住師妹的手,示意她住口,然後再次懇求。「公子真不再考慮?」

    他傲然別開臉,冷漠的臉明顯流露不耐。「再半刻,妳不走,即命喪此地。」

    牙兒真氣壞了。「跩什麼啊?」她咬牙切齒,低聲同香思道:「扁他、快扁他!瞧他那副跩兮兮的嘴臉,真該讓他見識見識妳的厲害,瀲水劍拔出來伺候他!」她對香思的武藝超有信心的。

    蔚香思凝視男子漠然的臉色,再瞧瞧一旁案上的古琴,心庭有一些失望,卻不想強人所難。「牙兒,是我們打擾在先,怎可造次?」她向那陌生男子微微頷示意,「既然公子堅持,那麼告辭了。」她隨即掉頭和師妹離開。

    可惜啊可惜,香思掩不住失望的表情。第一次聽見有人將琴彈得如此靈活,第一次見有這等高人能以氣使弦,然而竟是無緣相識。

    蔚香思拉著忿忿不平的師妹步出那神秘禁地。突然,空中傳來沙啞低沈的嗓音。「無痕,你就答應她們吧!」那是老人的聲音。

    無痕?蔚香思停步,轉過身來。

    牙兒呵呵笑了。「唉呀,原來當家的不是他啊!」

    聲音是從裡頭的竹屋傳來。

    那名喚無痕的男子,聞聲皺了眉頭,他十分不悅地斜眼凝視蔚香思,那冷漠的眼神直涼進香思心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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