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意遲遲

第11頁 文 / 於晴

    司徒壽聽他一開口,原以為他在解釋此行的目的,後來覺得他說得太過深入,有點像是跟她討論,最後只覺他在自言自語起來!這點跟鳴祥倒不相同。鳴祥的心事多半是藏在心裡,沒有人知道,就算親近如她或余滄元,也不曾聽鳴祥主動分享過心事。

    司徒壽不知該如何回應,便沉默著,耳邊聽見那個小跛子在馬車裡與另個男人嘰嘰喳喳的,聲量過低又被車門窗掩去,她聽得不真切,倒是……咦,她拉住馬頭,轉過身去。

    「怎麼了?」慕容遲見她臉色有異,也停住不前。

    「有人在跑。」

    「跑?」大熱天的,在道上跑?

    司徒壽瞇起眼。「十一……不,十二個人在跑。武功眼好,輕功極佳,啊,往這兒來了。」

    慕容遲微楞,突生不好的預感,想要先行藏身,卻見遠處已有煙滾,他只來得及將馬頭轉向,背過身子。

    司徒壽奇怪地看他一眼。

    「大師兄,有人!」有人邊跑邊喊,指著他們。

    「有人有個屁用?咱們在野店裡瞧見那老人家時,他可是用兩隻腳走路的,也沒有騎馬啊!可惡,明明聽說他從天水莊出來的,怎麼追了老半天,就是追不著他呢?」

    「大師兄,有人不見得會是老人家,可是,咱們可以問這個『有人』啊!」

    「也對。去,下次早說,不要拖拖拉拉的,邊跑邊說話很累耶。」

    邊跑邊喊的當口,大師兄的腳步及時在司徒壽麵前煞住,隨即他身後的十一名師弟也一一停住。

    微有流汗,卻無喘息,司徒壽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們整齊畫一的動作。這十幾人的底子十分不錯,但,還非她的敵手。

    「哦,哦,姑娘……呃,」大師兄被她的目光看了臉紅,道:「姑娘,你這樣看我,我會很容易誤會的。」

    「大師兄,她不是看你,她是看咱們。師妹還在府裡等著你,請你不要中途變心,好不好?我們實在不想接收她耶。」

    大師兄惱怒地脹紅臉,回眸瞪了他們一眼,尷尬得向司徒壽拱拳。正要問話,忽地瞧見她身邊有一名騎在馬上背對著他們的男子。

    見那男子穿著近灰色的長袍,並非老人家的白袍或者當日在野店瞧見的那一身淡藍袍,大師兄便毫不懷疑地收回視線,往司徒壽望去,十分有禮地問道:

    「姑娘,請問你這一路上有沒有瞧見起死回生再世華佗千手玉面神醫?」

    第五章

    「沒有。」司徒壽毫不停頓地答道。

    大師兄沒料到她答得乾脆,搔搔頭,笑道:「姑娘,你年紀小,沒有聽過是應該的。好吧,那我換個問法吧,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著白衣、騎著白馬、長得很像神仙的男人?或者,是一個沒有馬、穿著淡藍袍、長得很神仙的男人?」

    「沒有。」

    啊?好冷酷的回答啊!大師兄心裡有點哀怨,很想就地找個地方照照自己是不是很面目可憎,為什麼在自己的府裡很吃香,到外頭來辦事卻慘遭美麗少女殘酷地對待?

    「那……我最後一個問題,姑娘,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長得很神仙的男人帶著一個很粗壯的青年跟一個微跛的少年?」他沒有任何期待地問道。

    這一次,她猶豫了一下,美目有些疑惑地瞄向身邊的男人。

    大師兄忍不住插嘴道:「姑娘,是長得很神仙哦,他穿著一身淡藍袍,不是像你同伴一樣穿灰袍;而且那個長得很神仙的男人,他身邊沒有像你這麼美麗的姑娘啊。」

    如果說眼前這男人是一般人,那她真的肯定自己與一般人是不一樣的。她看了自己一身簡單的衣袍,自言自語道:

    「義爹喜歡我穿藍白色,他說天空是藍的,海也是藍的,都是一般的清澄;我也習慣穿藍的,可是我每天都有換衣服啊。」換了衣服,雖同是藍白,上頭的花紋也有不同。難道有誰規定每天每天都要穿著同樣式的衣服而不變嗎?

    大師兄原聽她提起什麼義爹,心頭覺得奇異,而後恍然大悟,擊掌道:

    「多謝姑娘提示。二師弟,快把咱們備好的白衣請馬上這位仁兄試穿!對了,姑娘,馬車裡有沒有人?有長得很神仙的男人嗎?」

    「只有長得很粗壯的青年跟跛子。」司徒壽心裡老覺得他十分奇怪。或者,奇怪的是自己?

    「跛子?」怎麼這麼熟,好像跟他要找的人有點吻合。

    馬上的男人在聽見他們的對話後,又聽見馬車裡的撞聲,知道是實玉聽見她喊他跛子,一時受不了要衝出來又被慕容剛給阻止。

    他暗暗歎息著,慢慢地轉過馬身,露出一貫的溫笑道:

    「你們找我,有事嗎?」

    大師兄的眼睛瞪大,指著他叫:

    「咦咦咦……起死回生再世華佗千手玉面神醫!」

    「在下不才,實難承受這樣的盛名。若是可以,請小兄弟叫我一聲慕容遲就行了。」「彎彎的眉兒眼睛、白皙的膚色、美麗的臉龐、迷人的微笑……連一點皺紋都沒有,我的天啊!果然是享譽七十年的起死回生再世華佗千手玉面神醫!」

    司徒壽微訝,脫口:

    「原來你已經七十多歲了。」

    「我……」

    「依年紀推算,姑娘應是神醫的女兒或者孫女吧?果然虎父無犬女,真的是很神仙啊!」

    「我的爹不是他。」司徒壽皺眉說道。

    「我明白了,原來是神醫的孫女。」

    「我也不是他的孫女。」她的眉頭皺得更深。

    「難道是曾孫女……姑娘,你不用說,我瞧你不高興了,好吧,算我猜錯,那,你是……正好遇見的陌路人?」

    「不是。」

    「那就是相約的朋友了?」

    朋友?司徒壽聽過鳴祥對朋友下的定義,也許她跟鳴祥就像是朋友那樣的關係,可是,跟這個很像鳴祥的男人?

    她這一遲疑,大師兄又道:「也不是?二師弟,你附在我耳邊說什麼,有什麼秘密不能當著慕容神醫面前說……啊啊!不會吧?」他顫抖地喊道:「莫非,你們是……夫婦?不可能吧?神醫都七、八十歲以上了,就算當百年人瑞都有可能,姑娘你看起來才二十左右——」忽地他倒口氣,瞪大的圓眸細細看著司徒壽,道:「你其實也有七、八十了吧?既是慕容神醫的妻子,很有可能也是一點皺紋也不長地來欺騙我……欺騙世人的感情啊。」

    「你吵。」司徒壽心裡覺得有些煩了。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讓她一時很不習慣。

    慕容遲見她的容忍已到極限,便含笑插嘴:「救人一命本是應該,我沒有料到你師父竟會惦記著這麼多年,我很感激,但我有事在身,恐怕無法到貴府做客,請你轉告你師父,慕容遲心領了。」

    「神醫果然是神機妙算!我都還沒說,您就知道我心頭在想什麼!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咱們,咱們馬上為您辦得妥妥當當的,然後再到咱們那裡做客,這法子好吧?」語畢,突然伸出手,要牽住慕容遲的胯下馬,指尖才碰韁繩,一股勁風襲面,他大驚,身後的十一名師弟也大驚。

    「師兄,小心!」

    「小心啊!師兄!」

    大師兄直覺迎敵對掌,一運氣便嚇了一跳,來人的內力不弱,定睛一看正是神醫旁的美姑娘。他一呆,她的內力便毫不留情地撞進他的體內。

    「壽兒,住手!他們並無惡意!」

    大師兄的身後一個接著一個強烈的內力同時灌進他的體內,司徒壽眼尖,瞧見他身後的十一個人極有規律地排排站傅遞內力給眼前這男人,她心裡微訝,也知自己的內力火候抵不過這十二人共同的內力。她右手慢慢地成爪,貼上他的胸前……

    「住手!」慕容遲沉聲說道:「都是自己人,再不住手,就不要怪我不給情面了!」又柔聲道:「壽兒,你忘了鳴祥嗎?」

    鳴祥?鳴祥?她微回過神。對啊,鳴祥不喜歡她見血。

    她不顧對方是否收了內力,她立刻運氣收回掌力,同時成爪的右掌也放下勁道,收回身側。

    大師兄驚愕了下,瞧見慕容遲飛快地下馬,他趕緊叫了一聲,十二名師兄弟同時收回內力。

    慕容遲見她臉色蒼白,但神色自然,他探向她的脈門;她不明白他的舉止,只是呆呆地看著他抿起唇。

    「呃……」大師兄小聲地開口:「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收掌,這不合規定嘛,起碼也要讓我們喊個一、二、三……」

    慕容遲的眉頭皺起,張開微有薄怒的美眸,拉住她的手硬拖向馬車。

    「剛兒,你出來騎馬,讓司徒姑娘進去休息。」

    車門被打開,慕容剛瞧見慕容遲少見的淡怒,不敢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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