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秦君行
唐琛的神情軟化了下來，化為一股綿密的愁緒，幽幽的逸出仿若歎息的輕語。「等你認識真正的米契·費雪，也許你就不會這麼說了……我給不起你想要的幸福。」
備受控制的一生，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敢保證。
「你難道沒有那種就算笨也好、可笑也好，也不願死心的感覺嗎？」徐少艾痛哭的質問。「我不相信一個男人在對女人毫無感情之下，能溫柔的為她做這些事……我談戀愛是為了結婚，也許你不愛我，可是難道一點喜歡也沒有嗎？」
唐琛陷入了矛盾的痛楚，他這輩子還沒這麼被人看輕過，全世界也許只有她斗膽戳著他額頭，指著他的鼻子罵人，然而，他竟無法反駁。
面對感情，他的確不夠勇敢……他害怕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可是，真的一點愛意也沒有嗎？他無法斬釘截鐵的回答，因為他不能睜眼說瞎話……在他不要別人太親近他的諸多限制下，唯獨接受了她的靠近，究竟他是怎麼看待她的，他自己也不確定。
「我好愛你……你呢？」徐少艾放膽地偎進他的懷裡，聽著他紊亂的心跳，「今天的你一定不能回答我，沒關係，我等明天……」
他的氣息很霸道，充斥著她的呼吸摻雜一起，揮之不去，卻又神奇的有著讓她安心的魔力。
今天以前，她一定不信她會這麼荒謬的愛上一個男人，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可是她很明白這就是愛了，因為她未曾有過這樣心悸又揪心的感覺……
有時候一個人會因為一句斥責的話，產生一股被激勵的衝動，而他是否受到影響，他不知道，只知道她的摟抱教他的心亂了。
「阿琛，你有過這種害怕、落寞的感覺嗎？」
「沒有……」唐琛否認了，不要她知道懂事以來，他是讓這兩種情緒狠狠包圍長大的。
「那就好，我也不希望你有。不過，你要是感到悲傷時，一定要告訴我喔，我一定毫不猶豫地跑到你身邊，給你一個緊緊的擁抱，我不喜歡你剛才那樣孤獨的神情……」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感到孤獨。」
唐琛沒有移開，仍是靠在她耳畔，語氣低沉，氣息卻搔弄著她的發，酥癢的刺激從他呼吸吹拂的地方傳來。
徐少艾得意的破涕為笑了，「這麼依賴我，還說不喜歡我，我才不信呢！」
第四章
「小艾，真的是你!」
「升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在校園裡看到昔日大學同班同學，徐少艾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訝。
「我正在修碩士，你不知道嗎?」長相斯文的賈中升，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身材高瘦，是飽讀詩書才子型的男人。
「就在T大?」「對啊!」
「我在這裡當助教耶!」徐少艾不可思議的說，「我們就在同一所校園裡，居然沒有碰過面!」
「前陣子開過同學會，你沒來。」賈中升說話的語氣不似臨時記起，倒像一直縈掛於心的樣子。
他看她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灼熱，徐少艾莫名的不自在起來。何時舉辦了大學同學會，她不知道，她只參加了高中同學會，且去過那麼一次之後，便狠狠發誓再也不去了，所有人都在她的眼前有意無意地誇耀屬於自己的幸福，看了令人更形哀怨。
「嗯……我有點事……」她謅了一個理由。
「感情的事?」賈中升有些心急的問，彷彿問題的答案將決定他的存亡。沒錯，就是存亡，機會的存亡。
學生時代他的眼中就有她，可是那時她的心裡無情無愛，只有玩樂、只有朋友，當時對男女感情害羞生澀的他，遲遲不敢開口表白，直至畢業的日子來臨，他錯過了最後一個機會，足足懊恨了一個多月。
「感情的什麼事?」徐少艾一臉茫然，不懂他的意思。
「你有男朋友了嗎?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不知道是時間的洗禮抑或愛情的滋潤，我覺得你變漂亮了。」今天，他已經是個受過情愛歷練的男人，如果她的身邊尚無護花使者，他會鼓起勇氣追求她。
「是嗎?」很奇怪的，聽到他的讚美，徐少艾的心裡並未與起太大的波濤，喜悅也淡得幾乎感覺不到。
她很自然的想起唐琛，卻不知如何定位他的身份。
距離那日她的坦誠，算算日子也有一個多星期了，這段時間正好足夠他沉澱、分析內心對她的情感。
原先以為他會對她的告白有所回應的，好壞都好，可是幾天來，他像是刻意和她避開似的，早上她出門，他還在睡覺，傍晚下班回來，直至她上床休息前，都還不見他的人影。
她不知道他上哪兒去，雖然那天她纏著他要到了手機號碼，卻一次也不敢撥打。
「你現在不住家裡嗎?我幾次打電話去，徐媽媽都說你沒回去。」賈中升故意視而不見她的恍惚，可以猜測得出她的心裡有個人，但只要還會遲疑猶豫，都代表他仍有希望。
「大學畢業不久我就搬出來了，現在住在二姨家。」
「原來如此……你下班後有沒有事，我方便過去作客嗎?」怕聽到拒絕，賈中升隨口編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們好久沒聚聚了，上次同學會你沒到，下次同學會剛好由我當召集人，如果你有空，可以提供我幾個idea嗎?」
徐少艾思考一會兒，「我若幫得上忙，當然沒問題。」
原本心裡顧忌著同居的另一半，可是想想他不曾那麼早回來過，兩個男人既碰不到面，她又何需擔心?
而且，賈中升不過是個老同學、老朋友，她又沒背叛他……也許她想這些都是多餘的，唐琛或許一點也不在乎她。
他們真的是情侶嗎?他還沒吻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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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艾帶著賈中升回到別墅，出乎意料的，竟在客廳看到穿著休閒服的唐琛。
「小艾，他是……」賈中升訝愕她的住處竟坐著一個不俗的男人，自他雙眼掃射出來的冷芒，教人在寒冷的天氣裡更是止不住的戰慄。「阿琛……」徐少艾一時也慌了手腳，不曉得該怎麼為他們介紹。「你有朋友，我先回去房間。」語落，他看也不看房子裡的男女，準備起身上樓。
「等一下!」他的舉止無疑是在賈中升面前給徐少艾難堪，她惱怒地喊住他，衝至他面前興師問罪，「既然你知道他是我朋友，這冷漠的樣子算什麼待客之道?」
「搞不清狀況的人是你吧?我和這位先生素昧平生，若是對他的態度很熟稔，才要嚇壞人家吧?」唐琛淡淡的掃了賈中升一眼，直教他的後頸泛起一波接著一波的冷颼感。
「你……」宛如置身於極地氣候，徐少艾的勇氣瞬間凍結，身子不爭氣的抖啊抖。
一旦他失去了表情，渾身散發的氣勢就比夜色更加淒冷。
「小艾，我還是改天再來吧。」即使心裡對她的愛戀未減，可是賈中升卻不想在這當口讓他們起爭執。
他有種感覺，這個男人生起氣來會比現在的樣子更駭人。
「升哥，你不用走!」徐少艾上前拉住他，對著唐琛說：「他叫賈中升，是我大學同學，找我是為了討論同學會的事情。」
「隨便你們。」唐琛冷冷的撂下話，轉身上樓。
「小艾，他是你的男……朋友?」一待那抹冷傲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賈中升小聲的問。
「我當他是男朋友，不過他也許沒當我是女朋友，但我們住在一起。」「我要不要先回去?」
「沒關係，他只是虛張聲勢，我還沒見過他殺人。」她輕鬆的說道，試圖化解瀰漫空氣間的緊張因子。「他生氣起來的樣子很嚇人吧，你就沒見過常寺斌教授被他嚇得差點屁滾尿流的滑稽模樣。」「常教授認識他?」想著那個嚴肅肥胖的教授嚇得全身肥肉上下搖晃拍打的樣子，賈中升大笑。
「再過一陣子你應該也會知道他。」明白還不是時候，徐少艾點到為止。「什麼意思?我不懂……」賈中升還想問下去，自樓梯下來的身影教他收回了聲音。
唐琛就在兩人的注視下，走至廚房倒了咖啡，然後坐上隔起飯廳與客廳的小吧檯前的高腳椅，狀似悠哉的品啜。
客廳的兩人即使還有話題未聊，也不敢再開口。
他們不知如何定義他的行為，監聽嗎?那也未免太囂張了!
好一會兒，只是一片靜寂。
「呃……小艾，我的碩士論文還有很多資料沒有找齊，改天再找你聊了。」賈中升幾乎被凝重的氣氛給壓死，只好求去。
似乎很滿意聽到他的決定，唐琛端起咖啡，拾級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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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中升前腳才走，徐少艾立刻三步並作兩步上了二樓，衝進了唐琛睡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