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單身妙女郎

第18頁 文 / 秦君行

    他的頑劣、他的蠻橫,和他臉上的那份執著,又在她的心裡構成了另一種印象。雖然在某方面她是寧可他就這樣當個惡人,至少她可以討厭他、甚至憎忿起他來,可是先前他那款款的柔情,卻像座山似地在她心底盤固著不動,她發現,即使在他這樣待她後,她居然還是可恥地無法將它磨滅。

    她……好恨自己的懦弱。

    眼見她與賈中升的曖昧,一股細細的悲哀滲入唐琛的骨髓裡,愛恨顛顛倒倒地將他的心翻攪個不停。

    明明他就將她緊握在手心,不是嗎?但他的心為何總虛虛實實、曲曲折折,就是缺了那一份安定感?

    他的思維總是糾結惴慄,一有風吹草動,便能令他心驚膽跳、日夜難安,原來他怕的是她離開他,而現在,她真的要離開他了。

    他突然想知道,她對他的盟誓是不是一時的風花雪月,是不是只是因為一時的意動情挑?

    是不是她從未將他放在心上過,所以她才可以捨棄他而改投他人的懷抱?所以她才可以在苦等不至他的掏心之際,答應了他人的求愛,狠狠地把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忘記。

    眼裡容不下她和自己以外的男人如膠似漆,唐琛想逃開,「不打擾你們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還有,我今晚不會回來,你們盡興。」

    他艱澀的吐出最後一句話,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沒看到更沒聽到徐少艾偽裝的堅強潰防的樣子。

    「我去向他解釋——」

    「不用了……」徐少艾再次拉住賈中升,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

    此刻的他們,就像是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自一場迷夢醒來後,一下子變得親近了,然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在睜眼閉眼之間,突地拉近又離遠,再也不能回到夢醒之前的模樣,再也不能單單純純地戀慕著對方。

    他們,已經走到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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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徐少艾失魂落魄地舔舐傷口時,卻接到了父親車禍送醫院的消息。

    一趕到醫院,看到母親幾近瘋狂的焦急模樣,她的喉間陡地束緊,幾乎要覺得老天爺奪走了她的愛情幸福後,又要來搶走她的親情幸福。

    「媽……爸還好吧?」

    「小艾!」徐母像是溺水者攀住一根救命的浮木,虛弱的靠在女兒的肩上大哭。「菩薩是不是沒有保佑我們家?」

    「媽,你不要這樣,爸有沒有危險?」徐少艾急瘋了,他們徐家只有三口人,爸是媽的依靠,他不能有事。

    「他還在急救室裡……」徐母抽抽噎噎,「醫生說擋風玻璃整片刺進他的腹部,還說因為車速過快,撞擊力太猛,導致車頭嚴重變形,他的雙腿受傷太嚴重,必須截肢……」

    徐少艾摀住嘴巴,不敢讓哭聲逸洩出來,可是眼淚卻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她的父親失去兩條腿了?!

    怎麼會,那個從小拿著棍子在背後追著她打的短跑健將,那個學校運動會總是拿教職員百米冠軍的徐老師,老天爺怎麼狠心奪去他的一雙腿?

    「小艾,我們要怎麼辦?」徐母沒了主意,一直被丈夫保護周詳的家庭主婦,遇到事情只會彷徨大哭。

    「受害者呢?爸不是撞上一輛自用轎車嗎?」

    「車上四個人都在送醫途中……死了。」徐母掩面,無力的頹坐醫院長椅上。

    徐少艾的腦海霎時一片空白,跟著跌坐一旁。爸爸撞死人了?

    「天啊,為什麼,爸是優良駕駛人,怎麼可能超速?」她喃喃的問著,心如棉絮糾結。

    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嚴重的車禍?為什麼是她的父親?

    「這半年來股票套牢,你爸爸心情時好時壞,起伏很大,今天我一直要他去看精神科,他一個不高興就開車出去了……我不知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強迫他去看精神科的……」

    自責不已的徐母,用力摑打自己的臉頰,教徐少艾更加心痛。

    「媽,不要這樣,你沒有錯!」摟抱住瀕臨虛脫的母親,她安撫的說:「爸吉人天相,他不會有事的……」

    她是個不孝女,她才是最不可原諒的人。

    她居然連父親沉迷於股市也不知道,連他的股票被套牢都不曉得,她還有什麼臉說她是徐家的女兒?

    為了呼吸自由的空氣,她遠離父母的叨念,卻也斷了和家的聯繫,疏遠了親子的感情……

    結果,她得到了什麼?

    一段傷心刺骨、沒有結果的戀情嗎?

    「對方的家屬要求賠償兩千萬,我們要上哪兒去籌錢?」

    乍聽這筆數目,徐少艾有一瞬間的恍惚,她的心像蕩至了不知名的地方,無法給母親任何的回答。

    「你爸現在還在急救室,他們就急著求償索賠,他們有沒有同情心……他們獅子大開口要兩千萬,我們哪來的錢給他們?」宛如一條被拉至極限的弓弦,再一點點的壓力刺激,徐母就承受不了。

    「媽,你別擔心這個,錢的事情以後再煩惱,現在我只求爸爸能好,只要他活下來,我會想辦法籌錢的。」

    老天爺,求你幫幫忙,只要爸爸度過這一關,她不再不懂事了,就算無情無愛也沒關係,她只想彌補自己的過錯,好好地盡孝道……

    第八章

    「唐先生……」晚上九點鐘就待在總統套房客廳等待的常氏兄弟,見著唐琛自小會議室出來,慌忙的站起來。

    「兩位找我什麼事?」唐琛越過他們眼前,在對面沙發坐了下來,看到茶几上的煙,毫不考慮的點燃。

    不想一夜奔波兩地,所以他將與常家兄弟的約會改至這裡,見完華茲,順便和他們相談。

    「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這裡好像不太方便……」常寺禮手心發汗,親眼目睹華茲·費雪的真面貌,他還處於驚撼之中。

    那個在媒體上笑臉迎人的名指揮,方才竟怒不可遏的橫眉豎眼,令人怎麼也無法想像。

    「不用,就在這裡談,華茲不會對你怎樣。」那個老頭現在正忙著思索他轉性的原由,沒有時間竊聽或阻斷他們的談話。

    「啊?」常寺禮再次呆愣,為他稱呼祖父名諱時候的生疏與冷漠。

    「唐先生,不知徐助教是否跟你提起了……專訪的事。」常寺斌提心吊膽的開口,問得膽戰心驚。

    「什麼專訪?」

    「敝校校刊社打算做一篇音樂爵士的獨家專訪,不知你是否願意撥空賞臉?」這個徐少艾,說好幫忙的,竟然提也沒提。

    唐琛有片刻怔忡,悶著聲音試圖想化解心中突如其來的忐忑,「我不知道這件事。」

    她沒跟他提,為什麼?

    他不是沒發現近幾天她的態度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下班回來不再黏在他身邊發牢騷、說八卦,有時他主動找她說話,她亦找理由逃開……他不知道她究竟哪兒不對勁。

    他們沒有起爭執,也沒有發生口角,為什麼她卻一副和他冷戰的模樣?

    「那……」常寺禮尷尬的微扯嘴角,不知如何接下去。

    「明天我會在琴房練琴,大約下午三點時有空,你們可以過來訪問。」吐出了一道裊裊的煙霧,唐琛的答案教人措手不及。

    常氏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喜出望外又震驚,錯愕的睜大了眼睛,不禁懷疑如此爽快答應的人是否為米契·費雪本尊。

    出發前,他們想過所有可以用來說服的理由,可是一一被反駁,因為他們實在不相信他們的說話技巧在他冷厲的眼光下還展現得出來。怎麼也沒想到,今天的音樂爵士居然這麼好說話。

    「另外,獨奏會的時間你們敲定之後,盡快告訴我,我好挪出空檔。」唐琛內心有個明確的藍圖,這回他決定做自己的主人,誠實面對自己的心,並且按部就班找回這幾年他所失去的能力。

    如果不是用力捏大腿會痛,常寺斌還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搞定難纏的音樂天才,他終於要擺脫每天睡不安穩的日子了。

    常寺禮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今天以前,誰會相信他可以拿到音樂爵士米契·費雪的全球獨家專訪?

    他沉溺在喜悅之中,以致於沒聽見哥哥與唐琛接下來的談話。

    「唐先生,聽說這幾天大台北都是這種陰雨綿綿、雷電交加的天氣,還請你多擔待徐助教了。」常寺斌提醒道,他可不希望談成的事被徐少艾的膽小給搞砸。

    唐琛挑眉不解,天氣的好壞與那個聒噪小女人何干?

    「徐助教很怕打雷,每次一打雷,她都嚇得不敢離開辦公室,所以我怕和她同住一個屋簷下,你會受到打擾——」

    「你說什麼?」唐琛倏地站起,抖落的煙灰火星彈到手指卻不感覺到痛。

    他的視線穿過客廳的所有雜物,自視野良好的落地窗望出去,隱約聽到遠處雷聲轟隆隆,更看到那觸目驚心的閃電,心跳彷彿停了下,連呼吸也不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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