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戲英豪

第9頁 文 / 韋伶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南募冷評一句,索性跟在她身後走,兩手環胸,從容地呢喃著。「善褚今天來訪,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口頭上問的是寶穆的下落,心眼裡想查的卻是雲燕子的行蹤。」

    「我不知道寶穆的下落,也不知道雲燕子在哪裡,你們兩個就別再纏我了!」玉桐近乎哀求地說著,不耐煩的情緒全反應在急沖沖的腳步上。

    「我纏你,會秉持謙和的態度,對你循循善誘;但他不一樣,他會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

    「謙和?你說什麼大笑話!」她嘲諷地問。他要是謙和的話,這世上大概再也沒有無賴與流氓了。

    「善楮懷疑你就是雲燕子,你好自為之。若讓他逮到把柄,你的小命就難保了。」

    玉桐停住步伐,驟然回頭。「你說什麼?他懷疑我是雲燕子?!」

    但他剛剛明明只盤問她寶穆的下落。

    「沒錯,問寶穆的下落只是幌子,他惦的人是雲燕子,那個曾經令他蒙羞,而應該為此遭人千刀萬剮的飛盜。」

    「但我不是雲燕子,拜託你去告訴他,我不是他要捉拿的雲燕子,請他別把心力浪費在我身上好嗎?」

    千刀萬剮?別玩了行不行?

    南募凝視著她可人的小臉蛋,一指勾起她的下顎,柔和地說:「咱們不如來個條件交換,你告訴我寶穆的下落,我替你擺平善褚,你說好不好?」

    他說的話讓她很不快,一把推開他的手。

    「有沒有新一點的詞兒?不要開口閉口都是寶穆來寶穆去,我欠你們折磨嗎?」

    想好好洗個澡都不行,一下冒出他這個目無禮法的下流胚子,一下又趕來了殺氣騰騰、想把人千刀萬剮的善褚。

    她身心俱疲、擔心受怕,所有人都在要脅她、所有人都在盯她的破綻,沒有人站在她這邊、沒有人為她分憂解愁,她四面楚歌,危機四伏,究竟……究竟何時危機才可以解除?

    早知後果如此,她說什麼也絕不答應寶穆幫她劫親。

    「玉桐……」

    「啊——」她掩耳尖叫出聲。「不要再煩我了,你走!」

    轟的一聲,甩上香閨大門,她要安靜。

    ***

    襲簡親王府

    「三少爺,您回來啦!」南募的貼身小侍一看見主子回來,立刻眉開眼笑地迎上前問。

    「有事嗎?」

    南募褪下沾滿風塵的外衣扔給他,再套上乾淨的衣裳,心情看起來不錯。

    小侍熟練地為他扣上扣子。「有,當然有事。您上宋府打聽寶穆格格的事打聽得如何?」

    出門前,曾聽他提起過。

    南募斜瞄他一眼,諷笑。「打聽得如何跟你有關嗎?」

    問得這麼清楚,未免大撈過界!

    「當然有關係。若您打聽得多,那麼要煩心的事情肯定多:若您打探得少,或許就有心思理會其他的事。」

    「其他事?」南募整著領子的舒適度。「什麼事?」

    「四少爺要離京了!」

    「北璇?」他先是疑惑地挑高一道眉,隨後笑問:「他這次又想上哪去?」

    「上湖北去湊熱鬧。」兩腿穩穩跨進門檻,北璇露出一抹笑容道。

    「四少爺。」小侍請安。

    「你下去吧!」

    南募遣下小侍,省得他繼續聒噪不休。

    室內只剩兄弟兩人,北璇自動自發地找了張椅子坐下。「湖北那裡的商人托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湖北有一件寶物正待價而沽,寶物在當地引起不小的騷動,問我有無興趣下湖北省去瞧瞧。」

    「你就是這樣子,難怪寶穆有樣學樣,說她要嫁作商人婦。」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這樣吧,你姑且在京中多留幾天,等她回府後帶著她一起下湖北,讓她過過癮。」

    北璇粲然一笑。「若換作是你,你願意帶她去會你那幫江湖弟兄,過過江湖癮嗎?」

    「別開玩笑,這不是兒戲,哪能讓她進來瞎攪和?」

    她雖然是他血濃於水的妹子,但正因為他太瞭解她,所以知道絕不能帶她一窺他的秘密。這刁蠻丫頭說瘋就瘋,沒人治得了她。

    「這就對了,我是去掙錢,不是去遊山玩水,不能讓她趟進來瞎攪和。我來是向你辭行,你保重呀,京城最炙手可熱的盜匪。」

    「好說。」南募表情正經,但嘴角線條柔和。「路上小心。」

    北璇微微道了一句「謝謝」,才起身走了。

    只見他身形玉樹臨風、體態高挑,散發著不可思議的氣韻。

    然而誰又料想得到他這一去,買回的將是一件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寶?!

    第五章

    翌日。

    「日上三竿,格格該起床了。」

    宋府的老嬤嬤端了一盆梳洗用的熱水推門人內。

    「讓我再多睡一會兒……」

    「夫人今天要去廟裡燒香,我替你打扮完也得跟著去。」沒時間讓她賴床,除非她有辦法自己梳頭。

    玉桐頹然推開棉被坐起,拖著一把懶骨頭溜下床。

    她站在梳洗架前,從銅鏡中看見自己眼袋下泛著的兩坨黑影。被南募「精神折騰」一整夜,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唉……」她動手洗臉。

    「夫人讓我問你,何時與善褚大人、南募大人變得如此熱絡?怎從沒聽你提過他們?」

    老嬤嬤受命打探消息,一會兒出發去寺廟的路上,她得向宋夫人一一報告。

    「什麼熱絡?他們都是來抓我的小辮子,以便將我千刀萬剮的。」

    「喔,原來三人已經進展到打情罵俏的階段了。」

    老嬤嬤拿起梳妝台上的梳子,一遍一遍梳順玉桐秀麗的烏絲,準備待會兒梳一字頭。格格特別適合這髮型,讓她顯得秀美而端莊。

    玉桐挫敗地道:「我說的是真的!」

    虧她可以與打情罵俏聯想在一起,而且還是三人行,當他們是「川」不成?

    老嬤嬤道:「哎呀,那就是難分難捨了!我懂,栽懂。」

    「你才不懂!」玉桐極力澄清。「你根本……根本不知道他們……他們有多煩!」

    善褚確實教人不喜歡,而南募更令人討厭!

    說什麼她找他上床,真想揍他一拳,叫他滿地找牙去。

    嬤嬤將剩餘的髮絲收進髻下,用夾子細心夾緊。「今天插芙蓉金簪可以嗎?」

    玉桐看了一眼那支半舊不新的簪子。「不,戴這些吧!」

    桌前擺了一整組的簪花。這是她珍藏的首飾之一,因為它珍貴,所以只在重大場合或年節時才簪戴。

    嬤嬤定晴凝著,逐而瞭然於心地笑。「好,就戴這些。」

    女為悅己者容——她懂,怎麼會不懂呢?格格太小看她了。

    玉桐不曉得她在笑什麼。「只要一想到,我就徹夜難眠……等等,板子的地方再幫我加些碎珠花。」

    嬤嬤把她自個兒挑中遞上來的紫紅色珠花插在髮際,侃侃而談。「其實,你若覺得煩,可以想辦法讓他們知道你不喜歡他們接近,吼他們、罵他們、喝斥他們、不給他們好臉色瞧!」

    不過就不曉得她出不出得了口?捨不捨得?

    「我都做了。」但成效不彰。「配這副耳環吧,細細長長的,讓我看起來比較典雅。」

    「這些都不行的話,就想辦法整他們,讓他們知道你不好惹。不識相點,你會讓他們遍體鱗傷。」

    女人有時候狠一點,也是挺有魅力的。

    「你確定我行嗎?」玉桐興致勃勃地問。「呃……這邊胭脂上紅一點,水粉要有香味的那一種。」

    「行,只要學學別府那些格格們不可一世的狠勁,你就辦得到。」

    那些格格都是搶手貨,所以她才說女人狠,對男人絕對有—定的吸引力。

    玉桐的思緒開始飛揚,幻想自己將如何讓南募遍體鱗傷,沒辦法再貼著她暖昧低語。

    他很清楚自己定睛凝望人時的神情有多迷人,魅惑的眼神、輕柔的吐息,再加上偉岸魁梧的身軀,只需靠近一些,他豪浪的氣息就似要將人淹沒。

    他就是如此狂傲、自恃瀟灑,才敢對人為所欲為……

    玉桐打開衣櫃,挑了今年最流行的棗紅色袍服、繡鞋,讓嬤嬤一樣一樣替自己換上,卻渾然不覺自己拿的全是壓箱寶。

    等她著裝完畢,端端正正站在鏡前,才猛然傻眼。

    「這……這是……」

    鏡子裡的人兒紅妝眉黛,珠飾寶釵戴滿頭,一身棗紅寬袖大衫,尤其絢麗爛漫。

    她這是幹嘛?普通日子,好端端的幹嘛打扮成這樣?

    「拆掉,全部拆掉!」

    「啊?拆掉?我好不容易才弄好……」

    「不管,拆——」

    玉桐不快地咆哮。莫名其妙,她幹嘛為南募精心打扮!

    ***

    結果,她還是頂著這一身艷麗的打扮盛裝出府,等她坐在寶穆面前時,小嘴唇上的胭脂依然紅艷得嚇人。

    邊讓婢女捶腿、邊安適地倚躺在床上的寶穆,安然笑問:「穿得這麼漂亮,準備上哪兒去亮相?」

    在這裡養尊處優的她,數日不見,益發水靈動人。

    玉桐激動的申辯道:「才不是要上哪兒去亮相,我今天的計劃就是出府來探望你,結果也不曉得哪根神經出錯,等我回過神時,已經穿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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