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肆情護衛

第10頁 文 / 韋伶

    牆壁的這一邊,充斥男歡女愛的魅惑氣氛,濃膩而低沉的喘息聲不絕於耳;而牆壁的另一邊,除了澡盆裡晃蕩的清水聲外,是一聲聲上氣不接下氣的啜泣。

    苦澀灼燙喉嚨,化為不絕的淚水淌下臉龐,阿扎蘭在水中縮成一團,背對著牆壁哭得完全不能自己。

    她討厭自己的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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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親王府·梅閣筆直的月光蘊照在地面上,淺琳套上一件質地細緻的薄衫,向女僕們要來了一盆冰水,略微擰乾裡頭的巾帕,在她熱得發燙的手臂上抹著,滲出的水分早將輕薄的衣衫浸濕。得到少許清涼的解脫,她隨即懶洋洋地倚在窗台邊,嚮慕玄綻出最受歡迎與極度嫵媚的微笑。「幹麼這樣看人家?」

    「有嗎?」慕玄和顏悅色地笑著。他底衣襟口是敞開的,洩漏出他硬朗的胸肌和迷人的鎖骨。是歡愛方休,是和風清香,此時的他將足以令所有女人為之沉淪的俊美天賦,表現得淋漓盡致。

    淺琳飛奔到他懷裡,輕盈地笑道:「當然有啦,剛才你盯著人家時,眼裡明明寫著讚許,休想否認。」

    「真糟糕,一不小心竟然讓你瞧見了心思。」慕玄微微傾著頭,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大喊不妙。

    「近來傳聞皇上親手下諭,指示你務必將輔國公尚守失蹤已久的女兒——蘭格格找回,他這些動作我自然看出端倪。你可千萬別有了新人忘舊人,將來娶了少福晉就不要我這包衣小情人,否則……」

    「否則如何?」他略轉頭,輕貼她耳際呢噥地問。魅惑的熱氣,逼得人心癢癢。「難保不再有第二個海萍出現!」她兩手交疊搭在他肩膀上,露出難纏狡黠的神色。「是嗎?」

    「沒錯!」她揚起眉毛,拍了他臉頰幾下。「況且,我家老爺近來動作頻頻,你是他的頭號敵人,不巴結我探些秘密情報,小心你一轉身他就在你背後捅上一刀呀,貝勒爺。」「九門提督許寶華,許大人嗎?」慕玄興味地應道。

    「近月來,他下了值,便將自己關在書房內,案上堆滿了些書案資料,奏事匣子改改塗塗寫了五、六份。他行徑如此古怪,我自是好奇,於是趁他入歇後,溜進書房揀起那些奏事匣子一篇篇瞧去,不料那老雜種,寫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啊!」

    「我跟他是有點過節。」

    「有點?我怕是一『大』點!」她苦笑不已。「他將你封爵十年所犯的罪狀一條條批列出來,大從你密商參奏,貽誤軍機,小至你治事不能敬謹,請奪爵等等彈劾你幾十大罪狀。看來他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你永無翻身之日!」

    慕玄格格發笑,笑聲幽遠而邪浪。「我有幾十大罪狀讓他彈劾,他未嘗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喔?」

    「小心哪!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也罷,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回去了。」淺琳穿上衣物,綰齊髮髻。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鏟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他淺淺笑吟,一首《菩薩蠻》念來,細膩真摯,綿意無盡,但又覺陰沉詭譎。她抬眼望他那張癡魅臉龐,慧黠地笑道:「和你這種壞男人在一起,等於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我們先把話講開,哪天你真被斗下來,千千萬萬別把我和你的事托出去,我還想過幾年少奶奶的日子。」

    「好勢利呀!」他淡淡一聲。

    「有什麼辦法呢?我是有夫之婦嘛!」她妍媚的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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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種植了幾棵高大的村木,茂密的枝椏在風中搖曳迴旋。玉暘兩手環胸,緊閉雙唇,一語未發地斜靠在窗前牆壁。

    啊——整個人像掉了魂,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罪惡與懊惱的感覺一直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從來沒人敢在他眼前放肆,包括貝勒爺在內,但今天那女人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挑戰他的傲慢給他難堪,扯散他所剩無幾的耐性。他真的這麼骯髒嗎?在那一剎那,她的表情是如此的反感。

    她這樣裝模作樣、自命不凡的女人,活該她受點教訓,教她認清外頭世界並非照她的規矩在進行,他可不是那些專門對她哈腰敬禮的憨厚下人。

    惹火了他,小心他是會反撲的。

    但為何每次他一回想起她楚楚可憐、孤獨無助的樣子,他的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刺到一樣,憐惜起……

    憐惜起她嗎?他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

    視線在幽暗的光線中垂下,他不禁回想起無數個夜晚以來,阿扎蘭總在半夢半醒間,挪動身子往他懷裡靠,一尋覓到他結實的臂膀,唇瓣吐出一串細柔的囈語,肩膀便放鬆地垂下。這小小的動作,觸動著他的心弦與由衷的滿足感。

    他已不止一次,將額頭貼在她彎彎的劉海間,趁她熟睡之際,搜尋著她的容顏,輕輕拂撥她的髮絲。她看起來好動人,橢圓形的臉蛋、小巧的眼睫、柔美的鼻樑……營造出一種脫俗的氣韻,將她襯托得宛若一顆白皙玲瓏的珍珠。他嘴角甚至因而毫不自覺的揚起。瘋了,他八成瘋了……

    他閉上深沉的眼神,決定將方纔奔流而出的愚蠢念頭,打到心底最冷的角落去。此時,空寂黑暗的客棧庭園裡突然傳出一陣皮靴踏在石鋪地面上的聲響,將玉暘拉回現實。「誰?」他定睛從枝葉間隙中望去。

    一名身著胡服、兩腿套著一雙長靴的男人忽而飛健穿過。她肩上扛的物體看起來似乎是個女人……

    他瞪大眼睛,一股不祥的預感赫然襲過心頭,刻不容緩衝向隔壁房間。

    室內臥床上的寢具及細軟亂成一團,明顯是阿扎蘭遭遇歹徒攻擊,掙扎抵抗所留下的痕跡。對方以大掌摀住阿扎蘭的唇,殘暴地制伏她身軀的情境在腦中一閃而過,駭視在剎那間爆發。「阿扎蘭!」

    他無法思考地追出去。大老遠就聽見馬匹應聲狂奔而去的蹄聲。

    「可惡,連我的人都敢動,饒不了你!」

    他的語調冷得可以殺人,瞇起的雙眸尤其怨毒。趕出客棧,迅捷如雷地一躍上馬,甩韁呼喝,朝遠方那規律的蹄聲衝過去,馬蹄在他身後揚起一陣漫天煙塵。

    第五章

    「唔……唔唔……」

    阿扎蘭一頭豐軟的長髮垂落在臉頰兩側,隨著馬匹的奔馳,亂無秩序地在空中擺盪。她的雙手雙腳皆遭人以繩子捆綁,腹部抵住馬背,身子呈一八字形地橫伏在馬鞍前方,嘴裡塞進一大塊布,以至於僅能發出「唔唔」的求救聲。

    「哈哈!你認命吧,小姑娘。落入老子手中,你是插翅也難飛!」

    綁匪操著粗獷嗓音亢奮地呶嚷。他正是傍晚時分,她和玉暘住進客棧時在門口與她擦身而過、像土匪般的肥壯漢子。

    「唔……唔……」阿扎蘭臉色慘白的猛搖頭,錯愕中早已慌得落淚。

    「瞧你這細皮嫩肉的,一見就知道是不經人事的小處女,要賣個好價錢絕不是難事!」阿扎蘭突然瑟縮地閉起眼睛,漢子利慾薰心的大手在她大腿上來回廝磨,她只能陣陣哽咽地掉眼淚,嬌小的身軀抖個不停。

    「你也不能怪我逼良為娼,千錯萬錯,你錯不該用那香軟的身子往我懷裡鑽,呵呵!哈哈!」「要命的話,立刻放了她!」

    低沉的肅殺嗓音劃破寧靜,阿扎蘭思緒一片紊亂的往馬身後方望去,瞳眸微微一瞠,黑暗中,玉暘宛如盛怒的索命妖孽,惡狠狠策馬追趕上來。

    「可惡!」漢子詛咒一聲,非但沒有將馬的速度放慢下來,反而夾緊馬腹加快逃逸。「想逃?」玉暘冷然的嗓音隨著奔來的馬蹄聲逐漸接近,而眉心間那抹陰狠則愈加明顯了。漢子側過頭,氣惱地瞪著後方的跟屁蟲。「礙眼的傢伙,老子可不是省油的燈,看你能耐多大?駕!」

    「別怪我沒警告你。」玉暘濃眉深鎖。「今晚要你有命騎馬,沒命走路。阿扎蘭閉上眼睛!」

    話語方落,阿扎蘭一瞬尚未反應,遠自他們身後飛閃而來的一道白光無聲竄入瞳孔中,她反射性的緊閉上眼睛,背部接著像是忽然被人潑了一盆水,瞬間灑下整片溫熱的潮濕感。一條濕痕沿著她頸部線條滑至她的下顎,滴落地面而淺散——血?!「唔!」

    她猛地轉頭往馬背上望去,漢子臉上一片灰青,張著嘴發不出任何字句,而深深印進她腦海裡的不是這些,是漢子脖子上鑲嵌的大刀,大刀與脖子的相銜處正不斷噴出鮮血!「啊……呃!」

    兩句殘梗喉處的氣音發完,那顆腦袋攔腰一折,無聲無息摔落到地,順著馬兒馳奔的反方向連滾好幾圈,活像一粒農夫收成的瓜類,彈出馬車外,沒被載走,靜靜棄置荒野。接著是他的身體——阿扎蘭想也不想地閉上眼,扭開頭,再無法目睹接下來的恐怖慘狀。「阿扎蘭,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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