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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八十七章 老宅 下 文 / 三戒大師

    第八十七章老宅

    雖然方法上有所變通,可沈賀仍然不許別人插手,父子兩一對弱書生,整整打掃了一天,才把一進的廳堂和二進的兩間臥室收拾出來。

    到了三十過午,沈默終於忍不住了,對灰頭土臉的老爹道:「這模樣請先人回家,會不會太失禮?」

    沈賀一把年紀,早就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了,假意嗔怪道:「就你事多!」說著一屁股坐椅子上,無力的抬抬手道:「你先去,我是一動也動不了了。」

    「那您先歇著。」沈默從姚老爹幫著生起來的爐子上,提下一壺熱水,回屋洗澡去了。

    等他洗涮乾淨,換一身簇的淡藍儒衫,嶄的綢面裌襖,神清氣爽的出來,天色已經開始黯淡了,聽著外面『辟里啪啦』的爆竹聲,嗅著空氣瀰漫的淡淡火藥味,他終於有了一絲過年的感覺。

    把老爹從椅子上拖起來,幫著他洗刷乾淨,換上乾淨衣裳出來,外面天色完全黑下來,鞭炮聲已經連綿不絕了。

    『咕嚕咕嚕』父子倆的肚子同時叫喚起來,這才想起光顧著幹活,午飯都沒吃,屋裡掃視一圈,兩人不由面面相覷,沈默咽口吐沫道:「一粒米都沒有,年夜飯怎麼吃?」

    沈賀卻不著急,拍拍兒子的肩膀道:「快想辦法。」

    沈默翻翻白眼,鬱悶道:「你是老子,我是兒子,該想辦法的是您老!」

    「誰本事大誰想。」沈賀無賴的笑笑道:「好啦,別賣關子了,你是誰呀?可能想不到嗎?」

    沈默一會呆,突然苦笑一聲道:「我看您才是真聰明……我的確請姚大叔送飯了,說話就該到了。」

    果然沒過多會,姚老爹便和長子挑著擔子進來,沈默趕緊迎上去,笑道:「讓長子一個人來就行了,您老還跑什麼?」

    姚老爹笑道:「成雙成對,討個吉利嘛。」沈默便和長子抬過張圓桌,將一盤又一盤的菜餚擱上去,整整二十碟各色菜蔬、雞鴨魚肉,年糕粽子,還有一壇據說是長子出生時,姚老爹埋下的狀元紅,把個偌大的桌面擺得滿滿當當……年夜飯要豐盛,至於浪費與否不考慮之。

    兩家四個男人,坐下略略喝了兩盅,長子父子便匆匆起身告辭,人家還有一大家子人等著開飯呢。

    將他們送出去,沈賀父子關上大門,回到屋裡,偌大的房間內就他們父子,說句話都有回音,確實是人丁不旺啊……

    把祖宗供養過後,沈賀做回桌前,喝一會兒酒。看著對面的兒子唏噓道:「潮生,過了年你便十,爹爹該托個冰人,給你說門親事了。」

    「不急?」沈默正慢條斯理的享用一整條鱸魚,沒人搶的感覺實是太好了。

    「怎麼不急?」沈賀瞪眼道:「咱們家三代單傳,可得開枝散葉了,不能這麼下去。」

    「爹。」沈默擱下筷子,喝口茶道:「明年二月縣考、四月府試、月院試,如果能式,臘月還有歲考、來年五月還有科試。如果能過關,便是八月秋闈……」

    沈默如數家珍的樣子,可惹惱了他爹,沈賀不悅的哼一聲道:「你是不是要說,如果能式,還有大後年二月的春闈啊?」

    沈默縮縮脖子道:「孩兒的意思是,先進士後成家。」

    沈賀大搖其頭道:「萬一你三十才進士,還讓不讓我看孫子了?」

    沈默苦笑道:「孩兒也不至於五次……」說完便想起了老爹的光榮戰績,自覺甚是失言,硬生生改口道:「當然次才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嘛,這事兒就跟撞大運一般,碰上哪會算哪會。」沈賀點頭道:「你看徐清,那麼大的才子,照樣連鄉試都沒過!你雖然學識不差,但比起徐渭來,還是差一線啊。」

    「豈止是一線,簡直是五線,」沈默悶聲道:『譜。』

    「五線譜?」沈賀奇怪問道:「那是沈默?」

    「不是,我吐了塊魚骨頭。」沈默翻翻白眼道。

    「不要轉移話題。」沈賀瞪他一眼道:「你的擔心是多餘的,這事兒父親和冰人商量著來就是了,你一門心思好生用功就是!」

    沈默張大嘴巴道:「老爹啊,那到底是你結婚,還說我結婚呢?」

    「厥詞!」沈賀拿筷子敲他一下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個小伢子只管著拜天地就是,別的都不要管?」

    沈默咂咂嘴,他想不到老頭這件事上如此執拗,便悶頭吃飯,不再反嘴。

    沈賀平時被沈默管慣了,看他一下如此蔫蔫,心裡怪不忍的,歎口氣道:「兒啊,我就管你這一會,若是到時媳婦不合你的心意,你納十房八房小妾我都不管,還不成?」

    「我要那麼多小老婆幹什麼?」沈默苦笑道:「爹啊,你兒子也不是那種花花公子,就想找個可心的好好過日子。過日子圖的是什麼?就是一個健康、一個清心。白給我七八個如花似玉的小妾,我也不會要的……就算沒累死,也被煩死家務事上了。」

    「暮氣!」沈賀哼一聲道:「不要忘了你活世上的使命!」

    「什麼使命?」沈默吃驚道。

    「傳宗接代與光宗耀祖!」沈賀一字一句道:「前者要重於後者。」

    「我不是種馬……」沈默無力的呻吟道。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生出十個八個的孫子來,」沈賀吹鬍子瞪眼道:「不然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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