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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四一章 演員的自我修養 文 / 三戒大師

    一。口。口。」一

    無論如何,嚴嵩是十分感激徐階的。尤其是想到昔日夏言倒台後,自己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他就覺著徐階是個厚道人,自己真是命不錯。

    徐階便將皇上相招

    徐階便將跟皇帝的會面,添油加醋的講給嚴家父子聽,其自然要把皇帝的怒火燒和自弓的苦心周全,加倍呈現給嚴家父子倆。

    事關自己的命運,產嵩父子焉能不緊張?待徐階講究,嚴世蕃便連聲問道:「皇上果然信那郜應龍的誣告?」

    徐階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的。而且非常生氣。」說著滿眼憂慮的對嚴世蕃道:「小閣老,你可要拿出全部本事了,不然」話雖然就此打住,但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

    嚴嵩聽完,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以為皇上會放過他們父子倆。原來還是要懲治嚴世蕃的」嚴世蕃一被定罪,他就逃不了個疏於管教的罪名。雖然不會被嚴懲。但帶著處分歸鄉,跟全須全尾的榮歸故里,那差別可就大了去。

    嚴世蕃也不見了平日的不可一世。坐那裡默然不語,幾次想開口求助,但始終拉不下臉來。

    還是嚴嵩看出來了,對嚴世蕃道:「東樓,給鴆兒他爺爺端杯酒,你想過這一關,還得靠自家人啊。」

    嚴世蕃沒有拒絕,順勢端起酒杯道:「事到如今,還望老太公多多

    旋。」他對徐階向來直呼其名,如此敬稱卻還是第一次。

    徐階一臉的憐惜,接過嚴世蕃的酒杯道:小閣老,下官知道您正難處,絕不會坐視不理的。」說著對嚴嵩道:「當時下官便對皇上說。閣老執政多年,功高卓著;小閣老雖然性子風流了些,生活闊綽了些,但並沒有重大過失,至少居喪期間飲酒作樂,那是絕對沒有的。還希望聖上不要偏聽偏信,免的損害國家棟樑,禍及社稷安危!」平時真看不出來,徐閣老是如此優秀的演員,就連張居正這般知道內情的,也不禁暗暗嘀咕,莫非徐閣老為自己孫女打算,真打算放嚴家一馬。

    他卻忘記了,一個都能把親孫女往火坑推的老傢伙,又怎會跟政敵講感情呢?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徐階麻痺嚴黨的表演而已,其實他的演技並不高明,但時機抓得太好了一一般看來,他作為勝利的一方,哪還用去失敗者家裝孫子?所以哪怕狡猾如嚴世蕃,都只覺著徐階懦弱無能。卻沒察覺出,這只是狡猾的徐閣老。感到短時間內無法取勝才施展出的緩兵之計。

    無論如何,嚴家父子是被他徹底騙倒了。

    嚴閣老感動的熱淚盈眶,對老僕人嚴年道:「把家裡人都召集起來。」

    嚴嵩不說所為何事,徐階也不好問,直到嚴家上下十口子都聚堂前,然後讓嚴世蕃扶著自己起身,突然朝徐階跪了下去。只見他一臉感激道:「全仗閣老挽回,老朽自當拜謝。」

    包括嚴世蕃內的嚴家人都驚呆了,但見老爺子都跪了,大家還有什麼辦法?跟著跪。

    於是,黑壓壓地跪了一片,跟著嚴世蕃喊道:「多謝閣老搭救之恩。」

    徐階驚礙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招呼,趕緊連聲道:「快快起來,快快請起,老朽實不敢當啊,」說著趕緊去扶嚴閣老。

    嚴閣老已是老淚縱橫,緊緊抓住徐階的手,顫聲道:「我已經八十好幾了,黃土埋到嗓子眼,轉眼就成古人了」說著給徐階重重磕頭道:「還請閣老看多年同僚的情分上,照顧這些不肖子孫」

    所有人都震驚了,隻手遮天二十年的嚴閣老,竟毫不猶豫的給多年來。自己面前低聲下氣的副手跪下了。這一幕,便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嚴家的子孫們,徹底明白世道變了,仗著老頭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也讓嚴世蕃感到無比屈辱,,

    徐階也有些恍惚,眼前的場景讓他跨越時空,一下回到豐五年前一

    那一次嚴家父子跪夏言面前。痛哭流涕,指天賭咒,苦苦哀求一線

    機。

    當時夏言位居內閣輔,掌握著足以致命的罪證,要消滅嚴黨簡直易如反掌,但他被嚴家父子的痛哭,勾起了惻隱之心,雖把那父子倆痛斥一頓,卻終究放了他們一馬。

    這一馬,就讓夏言死無全屍、身敗名裂,到如今身不能同穴,沉冤不能昭雪!

    這一系列的念頭,也就是轉眼的功夫,徐階立刻扶起了嚴嵩,拍胸脯道:「閣老請放心,只要我還位一天,自當為嚴家全力周旋。」至於往好裡周,還是壞裡旋,就不一定了。

    嚴嵩這才定下心來,揮手讓家人退下,對徐階笑道:「你我同一屋簷下十多年,就是手足也不過如此,應

    以雙弟相稱,以後誦家友愛,不分彼此。」「如此,小弟就托個大,稱呼一聲老哥哥了」徐階也動情道:「老哥,咱們嚴徐兩家,當和衷共濟、永結同心啊!」

    「老弟」兩雙老手緊緊握一起,真誼地久天長。

    又坐了一會兒,到了掌燈時分。嚴年過來請移座花廳,那裡已經擺好了豐盛的筵席,招待嚴家的貴人。

    徐階毫不推辭,與嚴閣老父子把酒言歡,酒酣耳熱之際,他還一臉誠意的對嚴世蕃道:「靠著閣老與皇上素日的恩情小閣老逃過一劫。」頓一頓,語重心長道:「但萬不可掉以輕心,如今多事之秋,難免會有一些小人藉機生事,暗地裡抓咱們的把柄小閣老還需稍加收斂。切記,切記。」說著笑笑道:「日後要是沒事了,自然可以隨意點。」

    嚴世蕃煩別人說教,尤其是平素瞧不起的徐階,心是惱火,但面上還要稱謝不迭道:「多謝閣老肺腑之言,某家不敢忘記

    徐階笑道:「人老了,就是喜歡嘮叨小閣老別往心裡去。」

    「下還分得清好賴。」嚴世蕃乾笑道。

    一席終了,已是月上天,徐階謝絕了嚴家父子的挽留,張居正的攙扶下一步三搖,坐上了轎子,揮手示意不必遠送,便顫巍巍的離

    張居正一直把徐階送回家,扶著他下轎的時候,卻見老師雙目炯炯。雖滿身酒氣,但毫無醉態,不由吃驚道:「老師是裝醉?」

    「呵呵」徐階笑道:「醉翁之意不酒,乎其深意也……說著看張居正一眼道:「太岳,今兒看了一晚上戲,是不是對老師挺失望的?」

    「老師哪裡話?」張居正堅決搖頭道:「學生今晚真是受益匪淺,不僅從您身上,就連從嚴閣老那裡,也讓學生悟到了很多。」

    「有長進就好啊。」徐階看看漫天的星斗,幽幽道:「我看出來了。嚴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嚴閣老了。他是真的想退了。」

    張居正點點頭,輕聲問道:「老師,那你準備放過他嗎?」這也是他整晚上都想問的問題。

    「一切已經太晚了」徐階緩緩搖頭道:「你要知道,政治不是一場遊戲,而是真正的戰爭;下面的小兵可以棄權、可以投降,這都無所謂,但統帥是沒有那個資格的!」他臉面變得有些猙獰道:「沈默有句話。我很喜歡」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嚴家父子作惡幾十年,害死了那麼多人,把個好好的大明朝。折騰的內外交圍,現看著混不下去。就像拍拍屁股走人了!真是癡心妄想」。說著重重一揮手道二「把欠賬還清再說!」」一一一一,一

    話分兩頭,再說嚴家父子見轎子遠去了,便轉回房。折騰了這老長時間,嚴閣老早就撐不住了。倒床上就昏睡過去,嚴世蕃叫了兩聲。見沒應答,便搖搖頭出去了。

    回去自己的書房,胡植、何賓等幾個心腹,早就等那裡,就像張居正說的,嚴黨不是嚴家父子。而是一群有著共同利益的朋黨,他們互相勾結,互相扶持,相當諷刺的是,他們要遠比「意氣相投,的清流團結得多。

    聽說的小閣老有難,眾人趕緊聚過來,倒不是和他感情有多深,而是因為嚴世蕃乃嚴黨的旗幟、智囊、主心骨,他要是有閃失,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嚴世蕃對他們說了徐階到訪的情況。說完奇怪道:「徐老頭和我們家並不深交,不知這次為冉如此賣力。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天生賤骨頭了?」

    胡植等人笑道:「嚴閣老雄風猶,小閣老雄姿英,他徐老頭知道不能取勝,所以才來賣好唄

    這也是合理的解釋了,嚴世蕃緩緩點頭道:「是啊,這個松江佬蔫壞蔫壞的,心眼特別多,知道皇上不想讓人迫害我父子,便賣個人情。誰都不得罪,他何樂而不為。想要咱們把他當成患難知己,日日後再徐徐圖之也說不定。」

    眾人議一陣,何賓道:「日後的事情日後說,關口是,現該怎麼辦?」雖然徐階說皇帝不欲處罰嚴世蕃。但事不目見耳聞,焉能輕信?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證小閣老安然無恙才行。

    胡植也問道:「原來設下的套子,還用不用了?」

    「用,為什麼不用!」嚴世蕃冷笑道:「老子挖了坑,還等著有人往裡跳呢。」說著指指胡植幾個道:「現知道了,當初把你們安排三法司,而不是別處,就是為了今天」。

    「小冉老英明。」眾人連忙讚道。

    「你們只管去查」嚴世蕃冷笑道:「我到要看看,查到後怎麼收場。」

    「小閣老,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什麼不當講?」嚴世蕃煩躁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這件事,就別再把景王扯進來了。」胡植輕聲道:「景王爺性格輕率,袁姊驕傲自負,這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行!」嚴世蕃斷然拒絕道:「我已經跟景王約好了,趁著我爹還沒退,幫他敲定儲君之位,這樣即使壞的情況」我爺倆一時失勢。將來也有翻本的機會,誰也不敢欺負你們。」

    「小閣老英明。」眾人知道他主意已決,便不再勸說。

    「如此,你們分頭行動」嚴世蕃惡狠狠的一揮拳道:「只要把這兩件事兒辦好,咱爺們就又能逍遙二十年!」

    「怎敢不效死力!」眾人齊聲應道。」一一一一,一

    嘉靖帝召見徐閣老,徐閣老夜訪嚴嵩府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密切關注各方的沈默,很快,有關幾次會面的詳細情況,便擺了他的桌上。

    「哈哈哈哈」剛從城外回來的徐渭,看到徐階與嚴嵩會面的情形。大笑不止道:「這個。徐老兒也太欺負人了,背地裡剛捅完人刀子。轉身就顛顛去人家慰問,分明視嚴家父子為土雞瓦狗啊!」

    「甭管那些,招數有用就行。」沈默笑道:「這個**彈用的太高明了,讓嚴黨立馬消了拚死一搏的決心,也就沒了後的勝算。」說著起身道:「結局已定一切掙扎都是徒勞,多能讓嚴家父子多蹦醚兩天罷了。」

    「這倒嚴大戲眼看就要落幕」徐謂看著沈默道:「你沈大人曾經是正角兒,現卻淪落為台下的觀眾,心裡是不是挺難受的?」說著賊眉鼠目的笑道:「難受你就說嘛,我會安慰你的。」

    「我正求之不得呢。」澱默笑道:「古人早就說過,出仕做官的,進取之前先思危;得意之前先思退;守成之前先思變這「思危思退思變,個字,就是金不換的為官筏言!我如今能退下來,躲別人看不著的地方,看別人拚個你死我活,這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懂嗎?」

    「你真這麼想?」徐渭端詳著他道:「我還替你鳴不平呢,鬧半天是白操心了。」

    「我確實這麼想的。」沈默點頭笑道:「咱們就拭目以待,好好看戲。」

    沈默確實只想好好看戲,無奈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不想惹麻煩,麻煩也會專門來找他!

    很快,三法司的調查就迅展開了」越以往任何一次多部門合作的磕磕絆絆,這次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的配合出奇高效,很快便分別抽調精幹力量,成立了案件專司,開始就郜應龍的彈劾奏章展開調查。

    與此同時,郜應龍的奏章抄本,也終於落到沈默案頭了,本來還自信滿滿的沈拙言,看完那奏本之後。不由陰下臉道:「自作聰明的傢伙。非要節外生枝!」雖然說不出有什麼不妥,但多年陰謀詭計浸淫。讓他練就了非一般的直覺,心暗暗緊張起來。

    但讓他緊張的事情還後頭。就案件調查有條不紊的進行時。一個不同尋常的情報,傳到沈默這黨和景王黨一系的京官,正暗串聯,據說要一齊上本請求立儲。

    這件事可非同小可,立刻引起了沈默的警覺,他估計這件事絕不是孤立生的,定是嚴黨趁著還台上,想要把景王扶上位,這樣無論當下是輸是贏,將來都贏定了!

    「看來嚴黨也不是好惹的啊」他正細細琢磨此事,三尺通報說。裕王府的馮公公來了。

    「看來都知道了,」京城就那麼大點地方,一點風吹草動,就能驚著所有的兔子。沈默讓馮保趕緊進來,馮保朝他恭敬行禮道:「今兒是寒食節,王爺已經備好宴席,請沈師傅過府去吃酒。」

    「所有的講官都去嗎?」沈默輕聲問道。

    「陳師傅、殷師父、張師傅都去。」馮保道:「就連高師傅也會回來。」

    沈默心說:「看來到了非並膀子上不成的時候了」便點頭道:「你去通知別家,我馬上就過去。」

    馮保笑道:「奴婢就通知您這一家,其餘的師傅家,都另有人通知了。」

    「呵呵,看來我面子不小啊。」沈默笑道:「好,咱們走。」

    「大人,借一步說話。」馮保的臉色突然一沉,低聲道:「老祖宗昨日秘密傳話到京城,要咱家務必交代給大人。」

    第二章,爭取明天把債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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