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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二零章 浩氣永存 文 / 三戒大師

    一兒

    裡間的爐子上,坐著個大銅壺,爐火很旺、壺的水都開了,卻沒人顧得上,因為若菡正嚴厲批評兩個倒霉孩子,痛陳撒謊的危害性。兩個孩子幾次想開口,卻被若菡以嚴厲的態打斷」已經從有損個人形象,提高到禍國殃民的程了。

    說了不知多長時間,反正壺裡的水都快燒乾了,若菡才累得止住罵,一臉悲憤的對邊上的沈默道:「老爺你就裝好人,早晚有你後悔的那天。」

    「消消氣,消消氣。」沈默給她端杯茶道:「你說完了,我也說兩句。」

    「早該你說了」若菡不接茶盞。氣呼呼道:「養不教父之過,不能什麼都讓我擔著。」

    「好好好」沈默笑笑,伸手示意孩子們將稿紙交出來,十分乖乖的照做,阿吉卻緊繃著小臉,表示不合作。

    「拿出來!」若菡又生氣了。伸手去奪他手的稿紙,阿吉卻將其藏身後,被逼急了,竟然趁著柔娘把水壺提起來的功夫,一下子扔到爐子裡去。

    「你這孩子!」若菡氣得揚起手,阿吉非但不躲閃,反而還揚起臉。等著她打。

    若菡氣極了,一巴掌揮了下去,便聽沈默道:「先別打」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啪的一聲,阿吉的小臉上便印了個通紅的掌印。

    淚水眼眶裡打轉,再吉卻強忍著不哭「「我都說了等等」沈默把十分的稿子遞給若菡道:「你自己看。」

    若菡氣「哼哼的拿過來一看,不由愣住了,原來那摞稿紙上,竟只有一半的「千字」而且後面十個字,字跡潦草,顯然是匆匆寫上去的。

    「這是怎麼回事兒?」她不由問道。

    「這還不簡單,沒寫完唄。」沈默呵呵笑道:「不過至少沒撒謊。」說著問阿吉道:「那你呢?」

    阿吉還是繃著小臉不說話,邊上的十分猶豫再三,還是小聲道:

    「我倆下午沒寫完。本來我說,拿前幾天寫得頂一頂,但後來阿吉說。男子漢大丈夫,釘是釘抑是鉚,不能騙人的,我倆就又抓緊寫了一段,還是拿今天的出來了。」

    「怎麼不早說呢?」沈默笑瞇瞇的問道。

    「一進來娘就罵人,罵呀罵的,根本插不上話」十分十分委屈道。

    「因為被冤枉了」沈默看著仍然繃著小臉的阿吉,刮一下他的鼻子道:「所以就氣得把稿紙燒了?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大火氣?」

    阿吉的淚珠子終於流下來,抽泣道:「不相信我」

    「哈哈」沉默笑道:「好啦好啦,爹爹錯怪你了,給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好不好啊?」

    「還有我,」十分小聲道。

    「你什麼你!」沈默瞪他一眼道:「要不是阿吉懸崖勒馬,今晚非把你屁股揍開花!」

    「那就算了」十分癟癟嘴,低頭小聲道:「錯怪人還凶巴巴的。」

    「一邊涼快去,」沈默一撥他腦袋,對阿吉道:「男子漢大丈夫。爽快點,原諒還是不原諒?」

    「原諒。」阿吉委委屈屈道,顯然還不是很滿意。

    「怎麼著,還想讓你娘道個歉?」沈默看一眼若菡,見她那表情,就知道不可能」這個年代。能孩子面前承認錯誤的父母,絕對屬於稀有動物,至少若菡不其列,她的意識裡,父母的話就是天,對也要接受,不對也要忍受,哪有給孩子道歉的道理。」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一一,心一一一,心一一一一一

    「這要求太過分了。」沈默馬上給孩子打消念頭道:「哪有跟父母講條件的」頓一頓,話鋒一轉道:「而且我只說你們懸崖勒馬,可沒說你們是對的,佈置了功課不急著做,先玩,等到快吃飯了,又想矇混過關,這是男子漢所為嗎?」

    「不是改了麼,」十分小聲道。

    「還狡辯。」沈默沉聲道:「記住,男人補救自己的錯誤,不是為了免於懲罰,而是因為,錯誤的本身。」又覺著說法過於籠統,孩子不一定能聽懂,他解釋道:「勇敢的面對錯誤,承認錯誤,改正錯誤。才是真正的男子漢,記住了嗎?」

    兩個孩子就吃他這一套,聞言都點頭道:「記住了。」

    「那該怎備做?」沈默看看若菡道,於是兩個孩子便走到她面前跪下。道:「娘,我們錯了

    若菡竟有些不知所措,瞪沈默一眼,便別過臉去道:「算了。你們男子漢意氣相投,我們女流之輩還是退避三舍。」

    沈默聞言笑道:「都起來,你們娘原諒你們了。」說著還有些得意道:「怎麼樣,我這沈氏教育法,還不錯?」

    「唉,」若菡歎口氣,不接他這茬。

    安默有意給他倆爭臉。便又裝腔作勢道:「還沒算完,我不是還讓你們背《千字》嗎?背過了嗎?」

    「沒問題,」兩個孩子這次答應的很痛快,便「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地背起來。要說他們倆的智力真是「一瓜,當然隨爹隨娘隨哪個都不能差了,炒鉅子似的叭刮智丫不,從頭到尾沒錯一個字。

    沈默高興了,對若菡道:「都是夫人教導有方啊」

    若菡的臉色也好看了些,哼一聲道:「但凡他們能將七成的聰明用到正道上,我也就不愁了。」

    「這不挺用功的嗎?」沈默笑道:「你看《三字經》、《家姓》、《千字》都背過了,還能背上唐詩宋詞,就是兩個小天才嘛。」

    沈默把兩個兒子攬到懷裡,摸著他們的頭道:「阿吉十分,將來想幹什麼呀?」這是「沈氏教育法。的有一個階段,名曰「立志」樹立遠大志向也。

    兩個孩子囁喏一陣子,還是阿吉快人快語道:「我要當兵。打教子。當徐達、常遇春那樣的大將軍!」

    若菡剛剛好看的臉色,一下又轉陰了,沈默咳嗽兩聲道:「這志向也不錯,不過你再考慮,看看有沒有遠大,了不起的夢想?」

    「了不起的?」阿吉妾著頭想了想,語出驚人道:「那就當皇帝」

    沈默夫婦沉默了很久,才如夢初醒,這次不帶若菡出口,沈默便四下找起了傢伙,一時找不到稱手的,便用茶葉盒子劈頭蓋臉地向阿吉拍去。一邊打還一邊罵道:「要是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就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出不了門!」

    見沈默暴怒,若菡倒又勸道:「算了,小孩子胡言亂語,沒人會當真的。」說著很嚴肅的對阿吉道:「這種話讓人聽到,咱們全家,爹、娘。弟弟,還有姨娘,都會掉腦袋的,記住了嗎?」

    阿吉從沒見父親如此生氣,趕緊躲到母親身後,驚恐道:「記住了,以後不說就是了。」

    「媽的,我都沒有這種志向」沈默心自嘲的笑道:「真是連個孩子都不如」便又問十分道:「你呢,你什麼志向?」

    見阿吉遭了殃,十分抓耳撓腮了好半天,後竟眨眨眼睛。討好笑道:「我聽爹的,爹讓我幹啥,我干余…」

    「是啊,我也聽爹的」阿吉連忙跟進道:「您讓我幹啥我幹啥」這時若菡的目光也投他的臉上,這也是她想知道的問題。

    這時屋裡的油燈滅了,一家人便坐暗,只見爐的紅火照頂棚上,形成一個,很圓的、很朦脆的紅色光暈,也照得全家人面色紅撲撲的。窗外呼呼的北風聲,若有若無的犬吠聲,都被隔絕外面,而屋裡只剩下溫暖和溫馨,方纔那點不愉快,也不知不覺,消散而去了。

    「我想?」爐火的映照下,沈默的目光晦明晦暗,聲音也變得幽深起來,但很快這眼神、這聲音又全都轉化成濃濃的愛,他招招手,讓阿吉也靠自己身邊,輕輕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頭頂,道:「我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按自己的想法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了

    兩個孩子的目光晶晶閃亮,激動道:「真的嗎?真的可以想幹井麼就幹什麼嗎?」

    「當然要守規矩了,」沈默寵溺的勾一勾他倆的小鼻頭道:「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話嗎?」兩個孩子便鄭重的、使勁的點頭。

    若菡初時覺著沈默的期望也太低,但又一想,那其實談何容易,人的夢想總聖潔的開空,現實卻荊棘密佈、險阻遍地;每個人起初。都會鼓足勇氣,向夢想進。覺著自己一定可以成功。但可悲的是。絕大多數的行動,都會現實的壓力下,變形走樣,淪為營營磚碌。漫無目地的奔忙。

    也許平時不會感到什麼,可當你偶爾仰望夢想,才會悚然察覺,原來自己的心早已疲憊不堪、贏弱無力。而距離那盛開天空的夢想,卻愈的遙不可及,二想著想著。若菡不禁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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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沈默便帶著妻子孩子離開莊園回京,網到府門口。迎頭撞見一名風塵僕僕的騎士,沈默掀開車簾一看,不由吃驚道:

    「年兄」

    那來人正是錦衣衛宣大千戶年永康。他一見到沈默,面上便湧起哀戚之色,顫聲道:「沈大人,先生去了」

    沈默聞言登時呼吸一滯,險些昏厥過去,難以置信的望著年永康道:「你說,說什麼?」

    「青霞先生,已經於前天夜裡因病過世了。」年永康雙目垂淚道。

    「不可能」沈默連連搖頭道:「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是先安不讓告訴你」年永康道:「他說您公務繁忙。不能打擾您。」

    「我不信,不信。」沈默還是搖頭,對馬車裡的妻子道:「你們先回去,我去保安州看看,一定是這姓馬的騙我。」

    若菡擔憂的看著他,道:「我和你一起。

    「不必」沈默道:「我是去揭穿謊言的,你跟著幹什麼。」說完便從馬車上下來,大聲道:「給我拍匹馬!」侍衛們還沒反應過來。他便把一個,兄弟一把扯下馬來,自己翻身上去,逕直朝北去了。

    「大人」鐵柱著急道:「還愣著幹什麼,趕快追啊!」十餘騎便趕緊追了上去,譏心落後面。對馬車裡抱奉道!,「請夫人代大人向衙門賞聯,我等追隨大人去了。」

    若菡掀開車簾。點點頭道:「拜託鐵大哥了。

    鐵柱應一聲,對還愣著的年永康道:「趕緊跟上,還指望你的令牌開路呢。」

    「哦」年永康回過神來,便與鐵柱也緊緊跟了上去。

    從北京到保安州,全程二四十里地,且還是冰天雪地,但沈默晝夜行進,連換了次馬,竟然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了保安州的城牆。

    立山路上,眺望清晰可見的城池,沈默只著到漫天白幡,舉城戴孝。一下就昏了過去。

    當他醒過來時,已經躺床上。看到鐵柱、馬永集都已經換上了孝服。還有白衣素服的沈衰,終於知道。一切都不是開玩笑,自己已經跟老師天人永別了」,

    「師父沈默一下從床上跳起來,幾個人都沒按住他,便讓他跌跌撞撞的衝到了正屋靈堂前,「音容宛、浩氣永存。的輓聯下,靜靜停著一具靈櫃,眾人的目光下。沈默呆呆走到櫃邊,只見師父沈煉,穿著一身合體的儒生服飾。神態安詳的躺那裡,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

    沈默已是淚雨滂沱,扶著靈櫃、跪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沈褒和沈衰上前扶他,他卻死死抱著靈櫃不撒手,邊上人看了,免不得又被勾起哀思,陪著慟哭了一場。

    到了天黑時,沈默才從巨大的悲痛鎮定下來,換上孝服,與師娘、沈毒、沈衷問起師傅生前的情況。

    沈褒流著淚道:「二年前坐了次牢,爹的身體便落下病根了,一到秋冬便整天咳嗽,病厲害了還會咳血。到今年冬天。爹終於撐不住了。一入冬就躺下了,吃的也少、還便血,他便知道日子不多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沈默腫著眼道:「我每個月都寫信問安,師父一個字都不說也就罷了,怎麼你也跟著他瞞我?我認識個神醫叫李時珍,他一定有辦法,有辦法的

    「唉,拙言,也不要怪我們不告訴你」。沈夫人出聲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師父的脾氣,那是說一不二的,他說自己兩年前就該死宣府,承你的福,已經多活了兩年,但他說沈夫人說著哽咽道:「他說自己芶延殘喘,只能浪費糧食,於國於民無絲毫用處,如果我們不吱聲,他還能陪我們一段,但如果我們勞師動眾,他就找根繩子吊死。一了了,」你說我們能告訴你嗎?。

    沈默知道,這正是師傅那寧折不彎的脾氣。不由又是一陣心痛,丹水再次濕了面龐。

    「老爺知道自己一過世,肯定就瞞不了你了。」沈夫人泣道:「所以囑咐我們,等你來了再大瞼。好見你後一面。」哪是師傅要見自己後一面?分明是師傅讓自己見他後一面,好讓自己心沒有遺憾,師恩如山,如喪考她啊!

    不可能再等遠廣州做官的長子沈襄了,第二天,便大瞼,沈默和沈褒、沈襄、為沈煉緩緩蓋上了棺蓋、釘上了棺梢,一輩子不得志的倔老頭沈煉,終於和這個他深愛著的世界永別了,,

    沈煉,字純甫,號青霞,紹興府會稽縣人。幼聰敏能攻古,提學副使校淅士,得其驚絕,謂為異人。拔居第一,始補府學生。嘉靖十年舉於鄉,十七年進士。始任正七品漂陽知縣,輾轉官場二十餘年,高僅止於錦衣衛經歷司經歷,正品,後被配保安州,以一帶罪之身郁卒而終,可謂一生失敗之極。

    然而整個保安州的男女老幼,無論見過他與否、是否受過他的恩澤。都家自為他守孝,嚎啕大哭。出殯的時候,臨近的宣府、懷來等地的姓都趕來為他送行,送葬的隊伍排了幾十里,整整一日,無人離去。山河變色,天地無光,長城內外、惟余莽莽。

    他這一生,是成功?還是失敗?只有蒼天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是對、還是錯,都任後人評說。

    但無論如行,沈煉這個名字。都將注定名垂青史,當那些帝王將相化為腐朽時,他仍然會被人們想起,,

    因為正義不死。

    推薦們、田後的同志,看一個視頻,心……怔心。口,也可以「《老男孩》肖克筷子組合,看完巫分鐘的片尾曲後,從來看片子不動感情的我。竟然差點哭出聲來,我他媽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當然,如果不看前面三十五分鐘,聽歌的效果就大打折扣,看完了,就知道自己為何早早的老氣橫秋,喜歡懷舊,還極看不上零後了,,女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肌。章節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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