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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二六章 夢想、現實上 文 / 三戒大師

    天津原叫海津饋,是元朝的渭糧轉運樞紐,本朝定鼎後,成祖朱棣便是從此渡過大運河南下搶了皇位,後來成了永樂皇帝後,為了紀念才將此地改名為天津,即天子經過的渡口之意。作為扼守京師門戶的戰略要地,天津並不屬於地方行政區劃,而是歸屬兵部直轄,有三個衛所,分別是天津衛,天津左衛和天津右衛。每丑-士兵足額五千人,三衛一共十萬千八余官兵,先直隸於後軍都i$府,後來隨著五旱都督府的式微,現由兵部直轄。

    倭患大起後,又數次加強軍備,是遷沿海五十里內的民眾於內陸,並海邊築起林立的炮台,水下佈滿了暗樁鐵,只留幾條水道以供通行。若不是自去歲起,漕運被迫改海運,由此經漳衛南運河入京,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冷冰冰的軍事要塞。

    沈就抵達的前一天,天津衛的指揮伎、巡按御史,已經為他備好了船隻,恭候欽差大人光臨。所以隊伍一到海邊,便可以直接經棧橋上船了。

    等候隊伍上船的功夫,沈就看到不遠處另一個碼頭上,有一隊海船正卸貨,他一問,原來正是運送京師的糧草……因為運河淤塞,海般不能入河,必須要經過河船的轉運才行。沈就登時來了興趣,緊一$!身上半舊的貂皮大氅,對陪同官員道:「走,咱們過去看看。」沈就對瀋運深惡痛絕,對朝廷能主動改為海運,感到十分的欣慰……這次執意要走海路,也是有考察一下的意思。

    天津的武官員不覺著有什麼好,但這裡欽差大,人家想幹啥大家只有侍奉著。

    於是一行人迤邐來到忙碌的貨運碼頭,這邊負責的官員也得到知會,趕緊過來拜見。沈就態和藹的向他們打招呼,聽他們都是諧運衙門的人,便禮貌性的問道:「河運改海運,你們還習慣嗎?那些人竟想也不想,便一起搖頭道:「很不習慣。」「為何?」沈就淡淡笑道,心情已經不是起先那麼愉快了

    他們相互看看,後由一個領頭模樣的官員道:「回大人,海上風高濃急,暗礁密佈,還有海盜騷擾,咱們每次都得提心吊膽不說,還得把黃水吐出來……」

    「而且不到一年時間,就沉了七艘船,沒了上弟兄……」又有人接話道:「得虧明年就恢復原樣了,不然小得們可真要活不下去了。」便引來一片附和聲。

    沈就聽了很不是滋味,但見他們說得認真、不似作偽,便壓著火氣道:「是誰告訴你們,明年就恢復願意的?」

    「我們總督大人啊?」那官員答道:「他跟我們拍胸脯保證,堅持到開春,就不用遭這份罪了。」其餘人也紛紛附和道:「是呀,大家都這麼說。」「據說徐閣老也已經批准了呢。」「哦……」沈就不由微微皺眉,那些人見他如此表情,不由惴惴道:「難道又有-變化不成?」

    「呵呵……」沈就自重身份。不願引起絲毫風波,笑笑道=「本官是禮部侍郎,你們問我漕運的事情,豈不是問道於盲。」風趣的解答,讓眾官員放下了心,但他自己的心,卻緊了起來。

    其實沈就並非全然不懂航運,而且作為一個對國民經濟各個方面保持高關注,且與蘇松諧幫有著密切關係的官員,他至少知道,要維繫這條所謂的南北動脈,主要花費清淤疏浚,保持其通航能力。當他從戶部得到確切數字後,驚得半天沒說話一一取嘉靖以來的平均值,每年是十七萬八千餘兩白銀。換言之,近四十年來,大明光維持這條運河通航,便花費了白銀四千萬兩。

    而以現的航海水平,採取一條既近而花費又少的,從海上到京師的路線,並不是什麼難事。事實上,宋,並這上年的時間裡,達到了一種還都說得過去的均勢。

    這些情況沈就也知道,但還是默默聽著,因為他現自己小覷了這個好的朋友……一直以來,他對徐渭的認識,都停留大才子兼大情癡的層面上,對其政務方面的能力,說實話沒見過,所以並不看好。因此平時聊天的時候,只會挑些務虛的話題,對於具體政務,從不拿來煩他。

    但聽他對漕運有如此深刻的認識,沈就知道自己還是犯了小覷古人的毛病。而且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思考、一個人扛著,實是太累了,有事做做聽眾,便聽便思考,何樂而不為呢?的舉措,都會受到很大的阻力。比如說曾經幾被熱議的古萊河海道」明明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且不像海運那樣,沒法給沿途帶來利益。它不僅可以解決漕運問題,還能直接給膠萊河一代,帶來很大好處,所以山東的官員和古紳也有興趣接納它,但這些推動力量,還是比不了不願改變的力主大,所以一直沒有成功。」

    「而且也不全是貪慾作祟,還有很多堂堂正正的理由。」徐渭接著道:,恍如放棄漕河意味著黃河肆虐佘甚,這會給下游的姓,帶來年復一年的災難。這點不解決,當地姓和有良知的地方官們,便絕不會答應的。」

    「牽扯到這多人,這麼複雜的關係,漕運還是海運,就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而是選擇打破現有格局,還是維持穩定的問題了。」見沈就露出思的表情,徐渭深受鼓舞道:「嘿嘿,那些地方得利的家族和朝廷上下獲益的官員,不捨坐視現有格局被打破的……當然,變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照顧好方方面面,讓至少大多敵人的利益不受損,還能得到大的利益,不然他們一定會全力阻撓,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拙言,我一直有句話想對你說」見沈就點頭,徐渭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有伊尹之志,但治國之道,要穩重務實,力求平衡,不然就叫亂國,於國無利、害人害己。

    所以蕭何、宋臻、富弼這些人,才會被稱為賢相;而桑弘羊、王莽、王安石這些人,卻被稱為亂國。」沈就聞言朝徐渭深施一禮道:「多謝長教誨,就必終生不忘。

    「彭,你跟我來這套…」徐渭笑道:「其實這些本不用我說,但我且。你深陷其,壓力太大了,怕你走火入魔,這才給你潑點冷水的。「這冷水潑的好啊」沈就笑道:「以後要經常潑才行。」「哈哈哈■r■■r■」徐渭再也正經不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道=「如你所願。「說正經的」等徐渭笑夠了,沈就搓搓手道。:「那個膠萊河海道到底是個什麼,我確實孤陋寡聞了。」「那是因恙你太年輕了。」徐渭笑道:「我比你大這一輪,可不是光長鬍子了,那就是見識比你多啊。」「好好,你厲害,行了」沈就知道這位老兄是順毛驢,你得哄著他才行:「求你指點迷津。」

    「唔。」徐渭裝模作樣道:「也就是十幾年前,那時候你還小……那一年黃河徐州附近決口,運道淤阻五十里,漕運完全停滯。朝便有大臣提議,要求重開膠萊海運,當時朝野反響劇烈,都已經勘測論證過,山東都召集起十幾萬民夫來了。後卻因為▲估費浩繁,而國庫空虛,加上當政的夏貴溪因循守舊、不願進行這種大工程,明裡暗進行阻難,後還是被迫作罷。」「那到泉是個什麼樣的工程呢?」沈就追問道。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十一一,r一」徐渭老臉一紅道=「當時我也不大●不太關注這個,只是聽說,是想利用膠河水道,來溝通膠州灣至萊州灣的海路,縮短由江南到北京的海上運道,避開放洋遠航繞道成山角之險,從而減輕京杭運河的負擔,甚至取而代之。」說著給自己爭臉道:「不過我確定的是,這條水道其實元代就開鑿過,國朝也幾次開工,近的一次,是嘉靖十年,據說當時船都通航了,卻不知什麼原因,後來不了了之了。」

    「為什麼我從沒工部的檔見過?」為了瞭解大明的真實情況,沈就有個看資料的好習慣,只要部公開的檔,他都借來閱讀過,卻對這條河道沒什麼影響。「我也說不清楚」徐渭訕訕道,說著突然一拍腦袋道:「不過有個人,肯定可-以說清楚。

    「什麼人?」沈就問道。

    「昔年杭州讀書時,我有一同庚好友」徐渭道:「喜歡鑽研水利之道,其造詣不亞於前朝之邸道元。」「這麼厲害?」沈就饒有興趣道:「他現何方?可否請來一敘?」

    「當官不自由啊,哪能說來就來。」徐渭搖頭道:「雖然是南京的官兒,再清閒也不行……」說著嘿嘿一笑道:「不過你好像還有個舉薦賢能,的差事,這就不成問題了,到杭州以後,可以用欽差的名義把他招來,到時候想知道什麼都行。」「嗯。」沈就點頭笑笑道:「我就是去一趟也無妨。」-^——分割——

    我已經完全走出來了,沈就也會馬上就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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