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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六十九章(二) 文 / 舍人

    第六十九章(二)

    楊陸順心裡就一陣感動,還本想藉機拿建設的事來說道說道,沒想沙沙就主動體貼地提了出來,既然沙沙能體諒自己的苦衷,那也得體諒沙沙在娘家人面前的苦衷,真要不管了,那建設肯定會把老泰山請出來,與其被動還不如主動妥善安置好建設,就說:「沙沙,要想過順心日子,也不是萬事不管就能行的,要是建設把咱爸請來,你說我們是不是要照辦?總不能因為自己有難處就寒了咱爸的心,我們倆最難的時候,還是咱爸沒嫌棄我們,讓我們有了個落腳地兒,也許你覺得女兒住娘家沒什麼,可我一輩子都感激呢,要說謝就生分了感情,我幫建設調進縣委車隊、幫建國做布匹生意辦執照疏通關係,咱爸沒謝我,可我看到他笑得開心,我也就開心了。建設的事是自家人的事,我一定要安置好,不能讓咱爸操心了。」

    沙沙自然也是感動得很,身子一歪就靠在六子的肩膀上,說:「傻六子,你也說是自家人的事,還老說感激我爸呢?倒是我爸一提起你就眉開眼笑的,老是感慨,兩個女婿其實只有一個」

    楊陸順身子就一僵,對他那岳父油然升起了不滿,魏家強確實不算好女婿,可岳父就是好岳父嗎?當初魏家強沒發財在汪家受盡了冷眼,等家強發財了那態度就立馬改了,眼珠子總盯著人家的荷包,家強的錢應該不是天上掉的地上撿的,一但沒得到想像中的好處,這女婿頓時就說沒了,也未免太世故了些,說白了就是勢利!如若太注重錢財利益,也就怪不得女婿幾年也不回來看岳父,心裡一絲溫情自然也沒了,說:「你哥我準備這麼安排,最好的乾脆調離縣委車隊,要在一起,再怎麼著也有人說三道四的。」

    沙沙說:「我哥除了開車就沒什麼本事了,只要是開車當司機就成,去哪裡我沒什麼意見,不過工作要做通,免得那傢伙大嘴巴,說你不把他當舅哥。」

    楊陸順故做大度地笑笑:「我不怕他不認我,他親妹子在我家做夫人呢。我也不得太虧了你哥,好歹是跟縣委領導開過專車的,換個地方不說是一定給單位頭頭當司機,怎麼著也得開小車,要不讓我臉上也無光是吧。上次聽猴子說縣公安局要成立綜合治理快速反映分隊,配備最新型的警車,我琢磨著去找找顧副局長,應該能行。在政府機關裡,你哥怕永遠是職工編制,看到了公安局,變個法以工代干,或者招聘合同幹部,都還是有前途的。」心裡還加了句,你哥愛抖威風,穿了警服那還不得意死!

    沙沙說:「六子,你說行咱就去找,我那兩個哥哥沒少讓你操心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心理不平衡還是幫六子找心理平衡,忽然就有點怨恨地口吻說:「想起我們剛進城那麼困難,我那兩個哥哥不但不幫忙還風言風語的,要不是一個娘生的,我還真不想搭理他們了。也難為我的六子心胸寬廣不計前嫌。」說著就直往六子身上膩。

    楊陸順就勢摟住沙沙,臉貼著臉晃悠著,說:「都是自家兄弟,能幫就幫,不圖什麼其他,我們一家好不算最好,要全部都好,那才叫好!這不我三姐家手頭拮据,去年小滿結婚三姐欠了點債,你猜他們想了個什麼餿主意」沙沙瞇縫著眼睛說:「我哪裡知道?說起也怪,現在的年輕人結婚都只刮老爹娘的錢財,我們那時結婚,全靠自己。」楊陸順騰出只手刮她的鼻子說:「你也不害臊,全靠自己?你那會有多少錢,我又有多少錢?還不多虧了兩邊長輩才湊出那麼熱鬧的場伙。我三姐要把爹娘接到新平,提前做七十大壽來收人情還債哩!」

    沙沙果然不樂意了,掙脫擁抱說:「虧他們想得出,那不是扇你這獨崽的臉啊,要是你這獨崽沒本事沒能力操辦尤之可,你好歹在縣裡有樓有屋還是縣委的領導幹部,我怕南平人曉得了會全部去醫院!」楊陸順巴不得沙沙慪氣,故意迷惑地問:「我算是丟了臉,可別人怎麼會去醫院?」沙沙一拍手打了個哦呵:「別人都笑掉了大牙,去醫院補牙唄!」

    楊陸順說:「我也是不願意,可我爹娘也是心痛崽女,總不能讓老三讓人逼債上門吧?本還是想瞞著我偷偷去新平的,還好四姐鐵我們,告訴了我實情,你說怎麼辦?我這做滿老弟的不讓他們辦,可也得想個轍幫幫他們吧?說良心話,我好賴也是個幹部,可老三這麼些年從沒找我幫過半點忙,她那人又極愛面子,跟我一樣低三下四去求人也開不了口。」

    沙沙對老三確實沒什麼很深的影響,只覺得是個老實靦腆人,三姐夫也是憨厚之輩,心裡不免一軟:「六子,你姐有困難,你做弟弟的是應該幫忙解決。又要不傷感情又要不丟面子,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楊陸順笑著說:「我們現在不是還略有點積蓄麼,就暫時借給老三還債,慢慢總會還清的。」沙沙一想也行,至少這辦法是船過得舵過得!

    沒想楊陸順跑了三姐家一問,居然欠下三萬多的債,心裡未免把那小滿外甥一頓好罵,你說沒錢窮講究個屁啊,去年喝喜酒時還以為是小滿兩口子自己的積蓄,沒想全是老娘的血汗,也不怕住著紅磚瓦房看著大彩電騎著摩托車內疚?!可話說出去了總不能不算數吧?問明白催得急的有兩萬五,而且息錢還不低,回家找沙沙要錢去了,饒是知道會還,沙沙也有點心痛,存銀行裡多少還有利息,這借給了窮姐姐,自己急需錢時怕要都不好意思開口,不免就有點囉嗦話,四姐本只拿五千,咬咬牙就要拿一萬,還是六子好說歹說,四姐也曉得她的錢要供燦燦讀書,還要自己防病的,這才只拿了五千。從這件事,楊陸順就曉得四姐待他比沙沙待他還要好得多!

    幫完了三姐自然得趕緊把建設的事弄熨帖,先是放建設的假,交出了車鑰匙,所有的費用一次性在謝主任那裡處理掉,然後楊陸順就找顧局長幫忙,還好顧局長那裡比較順利,反正只是調來當司機而不是當幹警,又接連跑了不少部門,把建設的職工檔案也落進了公安局,對外稱借調。剛開始建設還不滿意,就指望妹郎子當權了給他安排個縣委領導開專車,他是知道給領導開車的實惠,人前人後有面子不說,外水幾乎是財務工資表上的好幾倍,楊陸順為了趕緊卸了這個包袱就哄他說:「建設啊,這到公安局開車也很好,雖然少了些許從前的實惠,可顧局長答應了,只要你好好表現,就有機會幫你轉幹成為正式民警,現在你就是以工代干的名義,去了就穿警服配警銜,那傢伙開著警車多威風,至少在南平還沒人敢招惹你吧?在縣委你就難得轉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縣委超編嚴重,哪天來了減員縮編,你們司機們的編制怕又得落到其他單位去。再者我管了行財這一攤,也得避嫌不是?你成天拿著單據費用來報銷,不管我們多麼講原則,還是會有人說閒話的,到時候你解釋得清?等你解決了,我再想辦法找顧局,看也學猴子那樣,把張巧也解決算了。但有一條,就是要好好幹,出不得任何差錯!」楊陸順說得天花亂墜汪建設聽得眉花眼笑,屁顛屁顛地去了公安局快反隊。

    處理完自家的事,楊陸順就集中精力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了,對於老謝他根本不放心,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生怕老謝下套讓他鑽,那是啥事都小心謹慎,絲毫不敢麻痺大意,當然他也有私心,也想在管理上有點作為,不想讓縣委領導們把思維固定在楊陸順只是個筆桿子書生,搞管理搞接待也是一個裡手行家,這樣才會在將來委已重任。

    楊陸順果斷地把汪建設調離縣委車隊,馬上就引起了顧書記的注意,其實對於老謝把行財科交給楊陸順負責,他是不太放心的,因為行財科管理的範圍實在太廣了,行就是行政,總務後勤車隊等等,財就是錢了,縣委一年下來不說行政開支,只是接待費用就是個老大的數字,地區省裡各部門單位到縣裡來檢查摸底考核的幾乎天天有,一天好幾撥,這個裡面要是管理不善漏洞就大了,經辦人總要雁過拔毛,人人都想揩點油,就有膽子大的人在單據費用上做手腳,什麼公款吃喝那更是防不甚防,如何開源節流如何堵漏,是每個負責人頭痛以極的,當然就更擔心負責人監守自盜以權謀私了。所以顧書記見小楊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親舅哥調走,那看法就好了許多,這就是小楊對外表明的態度,是個很好的開端嘛,所謂「公生正、廉生威」,自己做到大公無私,那其他人想搞名堂就要惦量掂量了。

    姑且不說顧書記,縣委辦其他人的反映各有不一,但有一點是統一的,那就是楊陸順又成了紅人,都清楚老謝這一讓肯定是縣委顧書記點了頭的,至於老謝是用什麼辦法或者楊陸順用什麼辦法讓顧書記點頭根本不重要,他們只關心手裡的單據費用能否順利地得到楊陸順的簽字,其他也不是最要緊了的。不過除了司機們,幾個科室的科長副科長們都不約而同地採取了觀望政策,為啥,這些人沒少在平時輕慢過楊陸順,特別是闞書記生病住院後和前段楊陸順的乾兒子被通緝,秘書科老諶等人更沒把小楊主任放在眼裡,加之楊陸順又不分管他們科室的工作,表面上楊陸順是縣委辦副主任,實際連個科長的權利也沒有,綜合科老何不也是漸漸成了老謝直轄麼?哪曉得就突然變了天,剛開始覺得楊陸順跟老謝關心猛地好起來就有懷疑,這下算是天下白了,感情楊陸順不知道又走了什麼路線,不僅跟老謝緩和了關係,甚至似乎還靠上了顧書記,要不怎麼老謝說讓就讓了呢?觀望歸觀望,但表面上的關係還是要處理好,閒了沒事三兩個落到楊陸順辦公室裡抽根煙喝杯茶聊聊天,這其中老袁去得最勤密,當然理由最充分,他現在歸楊主任直接領導了嘛,他得匯報工作不是?

    老袁去得多,可並沒表現出太多的熱情,倒顯得穩重了很多,也不像平常那樣話多,絕少開玩笑之類,很是規矩嚴肅地請示匯報工作。楊陸順雖在縣委辦也是一年半,但對於行財科的工作流程並不很瞭解,不瞭解就談不上變革更新,只是交待老袁一切照舊。自然老袁就把各科室的日常費用、必要開支說了個仔細,這個楊陸順知道,每個科室是有筆接待費用,數目按照科室接待人次的多少分了高低,接著老袁提交了份縣委職工宿舍的維修計劃,本該是謝主任審批後簽字實施的,因為上次被老謝打了回去,這次再交上來就已經換了人了。

    楊陸順清楚縣委職工宿舍的情況,以前沒房子住的時候沒少去看過,兩排老式平房二十六個單間,真正住了人的不多,車隊的司機們佔了幾間做臨時休息室,大院裡負責修剪花草的老園工兩公婆佔了兩間,然後就是縣委政府兩邊未婚的單身幹部佔了三五間,其他的房間應該是沒住人的,但究竟是些什麼人佔據了房間一直是個迷,按照總務提供的所謂名單,看排頭楊陸順就沒了興趣,是一九八六年的分房名單,都四年多了,還管什麼用?看了看維修計劃,主要是年久失修,房頂漏雨、門窗破爛,需要重蓋油氈瓦片,門窗需要換新刷漆等等,楊陸順知道縣委不少年輕夫妻住房緊張,住家屬樓不夠資格,在女方單位更就難得有機會,有的住父母家、有的在外租房、有的也如同楊陸順般住岳母娘家,但出於組織照顧給予這些無房戶一點微薄的租房補助,楊陸順也領取過,一月三塊五毛,純屬組織關懷!既然一方面沒房子住一方面還要發租房補助,而正是人們需要的職工房被閒置還要時不時維修,那如何不利用這次翻修把住戶徹底查清楚呢?如果是有了住房的、人已經不在縣委大院上班的,那對不起請把房子交出來。如若楊陸順沒有切膚之痛,他也不會如此上心,想起在汪家他就暗自唏噓,沒權利起新家屬樓徹底解決,能給那些困難夫妻有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怕也是積了陰德的。

    楊陸順想到就去做,親自帶著老袁總務老楊實地看了看兩排宿舍,還進到司機們臨時休息室,果然是破舊不堪,雖然不是斷壁殘垣,可也牆體龜裂四面透風,紙板隔的房頂早就雨蝕霉腐,黑洞洞的陰森可恐,當即就決定在原來基礎上再追加一筆資金,不僅要把宿舍外面搞好,裡面也不能馬虎,為此他特意請示了謝主任,老謝笑呵呵地說:「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辦,我是支持你的。我們這就一起去找閔書記,估計應該通得過。」閔書記耐心聽完楊陸順的匯報,老袁老楊也做了詳細地解釋,老謝也幫了不少腔,最後閔書記大筆一揮就批了,但維修金額必須死死控制在三萬塊之內!

    老袁老楊立馬就蔫了勁,三萬塊怕是緊得不能再緊了,還不知道有沒施工隊承接呢,楊陸順則渾然不覺,錢緊沒關係,可以組織年輕幹部出義務工嘛,反正得實惠的是那些年輕幹部嘛。第二天就在縣委大院的宣傳欄張貼了告示,限宿舍住戶一星期內搬走東西,逾期不搬做無住戶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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