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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一七一章 文 / 舍人

    第一七一章

    沙沙對白利民很不滿,就是因為輕信了老白,才放掉辛苦搞起來的王中王歌廳,如今你老白一句楊縣長不答應搞粗棉布生意就撒手不管了,叫她如何忍受得了。她雖沒在歌廳了,可時不時問大嫂歌廳生意情況,雖說夏天裝空調各股東門按比例交了筆錢,不過僅僅三個月時間就基本賺回二十萬的空調錢,而且新老闆侯勇還專門找了十來個會唱歌跳舞的開放妹子,供客人們挑選,每個陪唱歌跳舞的妹子可以拿十五元一小時的陪唱費,只需要返回店裡五元錢一小時的管理費,僅是管理費一天都收得到五、六百。沙沙就暗道猴子好手段,這樣省得單位上的人喊女職工來陪唱歌搞出麻煩,又賺了筆不菲的管理費。

    越是看到歌廳生意紅火,沙沙就越氣老白,轉了個念頭去找老白商量:「白經理,既然六子不讓我搞,乾脆我叫我大哥大嫂包了怎麼樣?他們夫婦做布匹生意多年,還有工商執照,發票都不用操心了,價格嘛還是只要一毛差價。」

    老白知道得罪沙沙或者比得罪楊縣長更糟糕,偏生如此好的點子楊縣長就是不點頭,要換了比別人,怕是鑽山打洞地求上門來了。他也真不敢背著楊縣長私下給沙沙這麼大的好處,以前幫四姐招工、替楊縣長支付應酬費用,都是小意思,把粗棉布生意給了沙沙,就擺明了是送錢,他也拿不定真被人抓著把柄搞起事來,楊縣長脫不脫得干係,『共產』黨的事就怕認真,他還真不敢去想萬一,也悔自己為什麼要讓沙沙知道,要不是急於表功,等事情圓滿了自然沙沙會知道,這會怕是得罪狠沙沙了,苦著臉說:「汪主席,不是我沒權讓你大哥大嫂做,而是怕楊縣長知道了,我不好交差喲。要不再等等看?等我再去跟楊縣長商量商量?」

    沙沙就沒話說了,六子要是同意的話,早就同意了,難道你白利民本事上天還能強摁著牛喝水?就暗罵老白死腦筋,當了一年多縣長夫人,她架子也大了,自然不願意再放下身段去求人,怏怏不愉地走了,心裡把白利民好一陣痛罵。老白亦是豬八戒照鏡子,裡面不是人,只求楊陸順是個真正講原則的好領導,不受枕邊風的干擾。

    沙沙這一記恨白利民,就想找機會讓老白知道得罪她汪主席的厲害,農行把著棉花專用貸款的發放權,她是最清楚不過了,何況她在信貸科也知道棉麻的底細,尋了個給科室發放福利的機會,就親自去了信貸科。

    信貸科長自然也是雷行的親信手下,自從楊陸順進省委黨校後,他就沒把沙沙當部下,隱約還很尊敬,如今沙沙都是副行級別的領導,又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的夫人,更是熱情得很,眼瞅著他兒子大學畢業要回南平,就想利用楊縣長的能耐,到省裡市裡的機關單位謀個好工作。

    簽字領不知什麼由頭的工會福利,那科長見沙沙沒起身要走的意思,估計是有事相求,與其領導開口,不如懂事點主動幫忙,就笑著問:「沙沙,你從我科裡出去的,又是多年好朋友有啥事我幫得上的,你莫客氣,只管吩咐,能為汪主席效勞,是我們信貸科的榮幸啊。」

    沙沙笑了笑說:「沒啥事呢,莫非就不許我來老領導這裡看看,坐坐?今年新棉開稱了,科裡又忙起來了吧?年年到了棉花收購,我們就要跟著忙到春節。」

    科長唉了聲說:「沒辦法,誰叫我們抓著棉麻的錢袋子呢,你今年舒服了,不要一趟趟跑棉麻。」

    沙沙哼了聲說:「我也懶得去,現在這社會啊,用得上你,就親熱得不行,用不上了,什麼都不是。」

    科長忙關心地問:「怎麼,棉麻的人得罪你了?那群傢伙真的沒良心,說,沙沙你想怎麼修理他們,我照辦。」

    沙沙說:「還是老大哥關心妹妹我,知道我心情不好,就替我出頭洩恨!我們還有啥好修理的,斷斷他們的糧草,不就得了。」

    科長附和著發出陰森的假笑:「就依老妹的,斷他們的糧草,一斷三兩天、二斷兩三天。呵呵,不過他們催得急時,還請老妹到科裡坐坐,看熱鬧!」

    棉麻公司的收購資金全是國家撥付的專項貸款,由農行代行管理、代行發放,為了防止被挪用,還專門制訂了詳細的發放收貸制度。如,上年度的貸款餘額就相應地從本年度貸款裡扣除,貸款分批逐次發放,批貸部門要嚴格督促資金的使用,不允許挪做他用。這也就是為什麼沙沙會一次一次跑棉麻,她得監督棉麻公司財務上款子的去向,只能劃付給鄉鎮基層社用做收購資金,等得這筆資金用度完了,符合大致的收購數額,才再從行裡撥筆貸款,保證棉麻公司的資金鏈不斷,從而保證農民的棉花得到迅速地收購。

    沙沙的點子不算惡毒,只是給棉麻的正常工作造成點影響,讓棉麻財務上的領導多跑幾趟農行,多請幾次客。然後過段時間,再卡卡資金,顯示權力!

    那科長說到做到,不過還是給雷行長知會了下,免得棉麻的經理找到行長就壞了汪主席的大計。老雷雖不清楚沙沙與棉麻究竟有啥意見,卡資金這小手段無非是表示不滿而已,也就笑著應允了,拖個三兩天棉麻還不至於鬧到縣裡去。

    棉麻公司很快就感受到農行的不滿了,以前資金在用完前兩天就會去信貸打報告,這會去了的人再怎麼敬煙說客氣話,也換不來科裡同志們的笑臉了,大家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等資金沒了,也不見後續資金,先是棉麻財務股的股長去催,然後是負責財務的副經理去催,硬是等了三天,下面基層社都停稱要開白條了,後續資金才到帳上,再遇上這事,財務副經理就反映到老白那裡去了,說農行出資金上總找茬。老白管大事的哪裡會理會這等小事,沒在意,那財務副經理說:「白經理,我看肯定在某些聯繫上,跟農行造成了誤會,這兩次只是在出資金上延遲,不解決好,萬一農行在資金用途上再挑刺,那我們就沒法干了,不敢保證每分錢的花消用度都符合農行標準呀。何況只是隱晦地表示不滿,不趕緊扯抻麻煩,問題大了彌補就難度大了。」老白這才引起重視,當即就領著財務副經理去找信貸科長,那科長見正主來了,陰著使喚手下人把汪主席叫來,讓主席檢閱成果嘛。

    老白見到沙沙笑咪麗地進來,暗道沙沙好心計好手段,可也不能就這麼無視楊縣長的指示,看來得罪沙沙也得找機會去向楊縣長說道說道,女人為了蠅頭小利就敢拿縣裡頭等工作開玩笑。表面上對沙沙格外熱情:「哎呀汪主席來得正好,我這新上任的經理遇上了麻煩,公司資金周轉不過來,還請汪主席美言美言,請科長大人高抬貴手。」

    沙沙卻說:「喲,白經理這話就沒說到點子上,我一個工會主席,權職範圍就是搞好行裡的福利後勤,信貸是行裡頭等重要部門,是雷行長直轄,我可沒這面子讓科長高抬貴手。我不說你們棉麻公司,肯定是得了好忘記我們的苦,這不,嘿嘿。」

    老白當場吃癟也只得含笑嚥了,心裡就覺得楊陸順家教不嚴,現在還只是個副縣長夫人就敢以權壓人,要是楊陸順高昇到縣長縣委書記,沙沙還不得當了楊陸順半個家?是得找機會說說,楊陸順是個不錯的領導,可不能毀在堂客手裡。他琢磨著找時機反映情況,不過楊陸順哪有時間?秦新宇事件正調查得在緊要關頭。

    隨著縣紀委、縣減負辦、縣政府三家聯合組成的調查組下村,在縣委閔副書記的督促下,在紀委陳副書記、政府楊副縣長的親自辦理下,對貴舞村的「減負」問題立案調查,只要查,很多問題就是明擺著的。調查組的只查了九二年的鄉村兩級「統籌提留」帳,就發現了十三萬多元的農民負擔問題,在村裡的查帳更是問題多多,不僅發現村裡的財務管理極其混亂,經費的開支更是隨便以極,莫名其妙的單據太多,還發現鄉里隨意平調或挪用村裡的提留款及集體資金也十分嚴重,甚至將鄉村兩級的調款情況合做在一張單子上,僅九二年下半年調款查出金額為九萬五千多元,但到了調款表格上就成了六萬八千多元,這一筆就隱瞞了兩萬七千多元。

    楊陸順在村裡的調查也展開得很順利,村民們紛紛提供村委會幹部們經濟問題證據,在蓋有南平縣紅溝坡鄉人民政府大引的農民「負擔稅費」卡上,明顯有改動承包耕地畝數的痕跡,無一例外的改多了,面積增加,就可以提高「農業稅」「農林特產稅」「耕地佔用稅」等及其他各項應交的稅金,至於卡上填的「村提留」和「鄉統籌費」兩大項十幾個小項,應付款項數字很清楚,合計欄寫著七十五塊四毛三分,就是為什麼要交這麼多項目、依據是什麼,不僅村民說不清楚,連制定項目的村支書村主任們都各有說辭,混亂得很。

    最具諷刺意義的是,村民們還提交了另一份油印的寫著貴舞行政村農戶九二年交款通知單,通知單上注名農戶應交的款項卻達到了二百四十七元四角六分。一份稅費卡,卻是兩本帳,一本是應付檢查糊弄上級的,一本是農民分文不少必須交納的,欺上瞞下到了無所顧忌的程度。

    至於村幹部們的經濟問題,手段愚蠢,膽大包天,九三年徵收的上繳糧食就在規定基礎上隨意增加了五十斤,所獲錢款均被村幹部私分;村集資修建的糧食倉庫至今還租給外地糧販子使用,三年獲得上萬租金亦被揮霍瓜分;村裡賣地給外地人建房的款子也被村幹部鯨吞大部分,而且其他名目的款項也從賣地款出,村裡的水田用水費已經從農民上繳中收了,卻私下又在賣地款帳裡出這筆用水費。再看村幹部們的住房條件,就足以說明一切,都是小二層,外面貼著白瓷磚,裡面家電齊全,不清楚的還以為進了城裡人的家,反觀其他村民,家家窮得只剩點口糧。

    紀委那邊也取得不錯成果,據貴舞村的村支書村主任交代,他們前後給駐村蹲點的鄉黨委副書記行賄多次,計七千多元現金、雅馬哈摩托車一輛、五千多元的金首飾六件。向派出所的副所長感謝現金一千元。

    事情到這裡基本就結束了調查,紅溝鄉的黨委書記鄉長等領導沒查出得了貴舞村的好處,被免於紀律處分,但被全縣通報批評。指示打傷秦新宇的副所長被清理出公安系統,三名動手打人的治安聯防隊員被抓。貴舞村的村委會集體**,被追究法律責任,縣鄉組織了新的村委會選舉。

    顧憲章還是比較滿意這次行動的成果,挖出了隊伍裡的蛀蟲但又沒傷及到他的人,不過鄉村兩級存在的一份稅費單兩本帳的現象,讓楊陸順很是不安,雖然對顧書記下令不再繼續追查,但他在縣委常委會上提議,要切實按照黨中央國務院及省市文件精神,切實把減負工作落到實處,不能說哪個村出了問題就只解決哪個村。

    朱凡祖在會上被老顧批評,巴不得楊陸順把事搞大,也趕緊支持楊陸順的提議,馬崢嶸因為考察任用幹部問題上同樣被顧書記批評,無形中就和老朱聯成了暫時的統一戰線,提出要在全縣範圍內開展減負落實工作,凡是超過國家標準的攤派收費部分都要無條件退還農民。

    這就讓顧憲章為了難,才一個村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要是全縣落實,不僅耗費大量人力,而且不保又牽涉出什麼驚天大案,不過顧憲章自有辦法,在會上提出,要搞落實減負可以,但眼見到了十一月馬上到年尾,各項堅持評比工作將陸續展開,為了不牽涉縣委政府太大的精力,將制定政策,讓各鄉鎮自行落實減負工作,自查自糾地做好清退工作。在規定的期限過後,再由縣減負辦牽頭,縣委縣紀委縣政府抽調精幹力量不定時不定範圍地突擊檢查,如果查出哪個村沒落實到戶,農民還有額外負擔,就處分鄉鎮主官。

    這個縣委縣政府聯合發的文一出台,下面鄉鎮的叫苦連天,本來鄉財政就緊張,還要從去年開始清退超額部分,不啻是雪上加霜,有心想抵制,可不期完不任務被清查到了,倒霉的是鄉鎮的書記鄉長,誰也不願意拿自己好不容易爭取到的烏紗帽開玩笑,立即就放下一切工作,開足馬力去落實減負工作。當然縣委常委會的消息不可能保密,大伙都知道真正挑起全縣落實減負工作的是常務副縣長楊陸順。人家就不樂意,都說你楊縣長的堂客開著歌廳日進斗金,就不許我們下面鄉鎮幹部搞點外水減輕家庭負擔?邊拚命地奔波在鄉村,邊卯足勁寫告狀信省裡市裡投,想精想怪地網羅罪名栽髒誣陷,恨不得中央來個調查組落實楊陸順貪污受賄幾十上百萬,立即執行槍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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