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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二零零章(中) 文 / 舍人

    第二零零章(中)

    小標顯得有點寂寥,看著衛邊和母親妹妹共享天倫,心裡極其渴望家庭溫暖,他懂事後就沒獲得過父母的寵愛,唯一的爺爺去世後,真正關心愛護他的人,就只有乾爹了,雖然乾媽從來沒嫌過他,但他心裡很清楚,乾媽最為關心的就是他能給她多少錢,那個愛財如命的女人眼裡閃爍的貪婪光芒與他身邊無數女人毫無區別!不過也無所謂,錢能哄得乾媽開心,能給乾爹旺旺解決實際困難,就比什麼都好,想當年乾爹一月僅僅六七十元的工資,把大部分給爺爺治病改善生活,沒有乾爹就沒有他楊小標,只可惜不能堂堂正正地孝敬乾爹!

    何醫生也看出小標心神不寧,可心裡總有點畏懼這個曾經被通緝的大哥標,喜慶得小標不再糾纏關關,要是小標真做了女婿,怕是到了地下都沒臉見衛家國了,當然也知道小標是盼楊縣長快點到家,故意帶著責備地口吻對衛邊說:「邊邊,媽早就說過,楊縣長是我們家的恩人,當年你爸爸出事,滿世界只有你楊叔叔出頭幫忙,還有關關的工作也是楊縣長解決的,媽那個小診所也是楊縣長親自跑關係才省了很多麻煩,你個做晚輩的,理所應當去楊縣長家拜年,怎麼能老爺一樣坐在家裡等呢?還不到外面去迎著!」

    衛邊能執掌那麼大的公司,能在上海那麼複雜的環境如魚得水,自然不是頭腦簡單、像他爸爸那樣古板的人了,微笑著說:「媽,看您說的,我怎麼能忘記楊叔叔對我們衛家的恩情呢,昨天晚上楊縣長來電話,您也在旁邊聽見了的,是楊縣長要親自來給您拜年,我做晚輩的當然不能違拗了。我一走幾年沒回家,是想跟您多說幾句話呢。既然您發話了,我這就去門外等著。標哥,我們一起去等著?」他昨天從電話裡楊縣長那熱情地話語中就品味出楊縣長肯定有事相商,當然是客氣地說法,應該是有事相求才對,要是不讓楊縣長到家裡來,還真怕楊縣長不開口呢。

    小標當然願意了,何醫生連忙說:「邊邊,小標到了咱家,就是客人,怎麼能吩咐客人呢?小標你坐著,讓邊邊去,一走幾年,不回家看我,也得回家看望楊縣長全家嘛,做人不能忘本!」其實她還是不願兒子跟個通緝犯走那麼近。

    小標看在衛邊的份上,也把何醫生當長輩,本要起身又坐了下去說:「何嬸,那我就偷懶不去了,邊總,辛苦你了。」

    衛邊呵呵一笑,披起件黑羊絨呢大衣,踱去門口等候楊縣長大駕光臨,屋子裡剩下何醫生和小標,關關則在廚房忙活。好在楊陸順很快就到了,沒讓衛邊在門口多喝西北風。

    衛邊很恭敬地叫楊陸順為楊叔叔,楊陸順握住衛邊的手邊看邊說:「別叫叔叔,怕你把我叫老了,乾脆我叫你衛總你叫我楊縣長算了,幾年不見,衛總鯤鵬展翅,一飛沖天了啊。我真替衛書記何醫生高興。旺旺,快叫衛叔叔!」

    衛邊知道要在門口扯清輩分不容易,貓腰抱起旺旺親了口說:「你就是旺旺啊,長得真帥啊,哥哥買了不少禮物給你,我們進去拆禮物去!咦,你媽媽怎麼沒來啊?」話雖然對著旺旺說的,眼睛看向了楊陸順。旺旺有點迷糊,還是聽從爸爸的話叫了聲衛叔叔。

    楊陸順說:「你問沙沙啊,她臨時有點事,怕是要來晚點,基政,把禮物給我,我去給何醫生拜年。」小周把一包禮物遞給楊陸順說:「楊縣長,我這就去接汪主席。」

    楊陸順也沒攔小周,笑呵呵地進了門,見到客廳圓桌前坐著的何醫生就拱手道:「何醫生,您新年好啊,我來拜晚年來了!」

    何醫生起身迎了兩步雙手接過禮物說:「楊縣長,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你爹媽都好吧?」

    楊陸順說:「托何醫生的福,老人都好著呢,我回家我爹娘就說何醫生帶著關關來拜年了,叫我趕緊來回拜,這不就來叨擾了。沙沙有點小事耽誤了,馬上就來的。哦喲,這麼一桌子菜啊,關關越來越行了啊。」

    等楊陸順跟主人家客套完畢,小標到楊陸順面前恭恭敬敬地說:「爹,您新年好!」楊陸順笑著說:「小標,你也新年好啊,來來,衛總小標,都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何醫生說:「家裡地方小,慢待楊縣長了,邊邊說去飯店擺酒招待客氣,我說南平人請客在自家吃飯才叫尊敬呢。楊縣長你是貴客,做上席,沙沙的位置留著,邊邊,吃飯時多敬楊縣長兩杯酒,知道嗎。」

    吃飯就不贅敘,楊陸順確實蠻高興,三個人很輕鬆就喝了一瓶人頭馬xo,要不是飯後還要談事,楊陸順還真想再開一瓶五糧液。

    吃完飯,沙沙跟何醫生坐客廳閒聊,衛邊則請楊陸順進了臥室,臨時給他在家住幾天收拾的房間,小標進去從他的行李箱拿出個女式手包說:「爹,來得匆忙沒準備啥禮物,給乾媽帶了個包包,我拿去給她,你們先聊啊。」

    沙沙在外面與何醫生聊天,小標笑著說:「乾媽何嬸,說什麼那麼開心啊?」沙沙笑道:「你何嬸給我看了邊邊對象的照片,那叫一個漂亮啊,你何嬸等抱孫子,眼睛都望穿了呢!這下好了,邊邊在外面出息了,把你和關關都接去上海享福,幾多好喲,大姐你放心,衛書記的墓地我會精心照料的。」何醫生眼圈一紅,就抽噎起來:「沙沙,看著我家邊邊越來越像他爸,我心裡又高興又難過,老頭子要不是倔,怎麼會落那麼個下場,眼見著日子好過了,他卻一個人在地下受苦」

    關關聽到她媽哭,忙跑出廚房說:「媽,難得沙姨到家裡做客,您就別哭了,過年要喜慶不是,我扶您進去休息下,我哥回家才多久,您就哭了四、五回了。沙姨,對不住啊,您和標哥先說話,我哄我媽休息了再來。」

    小標見沙沙慇勤地攙扶何醫生進臥室,微微一笑,等沙沙轉回來,才笑咪咪地說:「乾媽,我給旺旺老弟買了禮物,叫我對象也幫你選了個包包,什麼路易斯威登,也叫lv包,高級外國貨,南平保證獨一個!」說著把包包遞過去。

    沙沙雖然沒見過真正的lv,名稱確實是如雷貫耳了,驚喜地去接,沒想手一沉差點掉地上,再見小標笑得意味深長,忙拉開拉鏈,裡面卻是厚厚一沓嶄新的百元大鈔,還沒拆掉塑料包封,她是銀行櫃檯員出身,馬上就判斷是十萬元,欣喜地悄聲說:「小標,你、你,我怎麼好意思拿」

    小標說:「乾媽你又來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爹的脾氣,縣長當了也不會收人錢財禮物的,這點錢是給你補貼家裡開支的,給老人買點補品、給我旺旺老弟增加營養,你也悄悄買點時髦衣服,算是我一點孝敬吧。」

    沙沙開心死了,故意勉為其難地說:「我本不該背著六子拿你的錢,你說的沒錯,你爹比以前更講原則了,當了縣長家裡沒一個來拜年的,你想想,家裡六七口人吃飯、老人年歲大了經常看醫生,又沒有單位報銷藥費,又不能太節儉剋扣了老人孩子,我也是左右為難呢,小標,那郵票你一定要拿走,不然我心不安呢。」

    小標呵呵一笑說:「還提什麼郵票呢,留給我旺旺老弟讀大學用。乾媽,你母親的病怎麼樣了?」他到底還是忌諱,一個癌症住在爺爺奶奶那裡晦氣。

    沙沙說:「我還準備請衛邊幫忙,我帶我媽去上海大醫院複查複查,要根治才好是不是。」

    小標說:「嗯,是個好辦法,你只管跟衛邊說,他在上海熟人多,什麼醫院也進得去的。哦,這錢放包裡似乎要不你先帶旺旺老弟回家?」

    沙沙更巴不得趕緊走,免得讓六子發現了囉嗦,匆匆忙忙就走了,連招呼也沒跟六子打。小標看在眼裡,覺得乾爹乾媽似乎有點不對勁,不過容不得他多想,要去陪乾爹說話呢。

    小標進房見乾爹和衛邊有說有笑,湊上前說:「爹,您和邊總到底都是大學生知識分子,有共同語言,我跟邊總幾年,都沒這麼暢快地聊天呢。」

    衛邊微笑著說:「標哥,我們不是沒暢快地聊天,是當時的處境沒給我們能暢快聊天的條件。剛開始去北京當農民,你差點揍我一頓,我學證券你賣種子,一年沒見上幾面,等我去上海,那叫忙得不亦樂呼,吃飯上廁所都是掐時間,你才是快樂的王老五,歌廳舞廳儘是你標總的哥們。」

    小標難得臉紅一次:「嘿嘿,邊總就別讓我在爹面前出洋相了。我早就跟爹說了,實際上是你衛邊的發家史,你是我命裡的財星呢。當年不是投奔你,哪有我楊小標的今天呢。」

    衛邊聽到發家史,微微皺了下眉頭,旋即對楊陸順說:「楊縣長,您看小標說的,幾年的患難兄弟還說客氣話。」

    楊陸順見他們兩都講情講義,當然很欣慰了,笑著說:「衛邊成了大公司董事長,年紀輕輕基本就登上了成功的頂峰,我看最為高興的,應該是九泉下的老書記了,當然小標能跟隨衛總走上正道,替我完成了小標爺爺臨終錢的遺囑,我既高興又感激啊。」

    小標忙說:「爹,我以後都會走正道的,再不能讓您操心了。如今您去了開縣當縣長,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您只管開口。」

    楊陸順拍了拍小標的胳膊說:「你還真瞭解我,我確實有事請兩位大老闆幫忙。」

    衛邊看著楊陸順誠懇地說:「楊縣長,有什麼事您只管吩咐,說幫忙就見外了,您不願意我叫您叔叔,我心裡永遠把您當親叔叔。」小標也是連連點頭。

    楊陸順說:「我去開縣當縣長,面臨很大的困難,財政倒虧三千多萬,當務之急就是想一切辦法去扭轉財政情況。我也是運氣好,眼前就有兩位大老闆。兩個項目,一是開縣有一片淺煤層,按說經營得當,每年得給財政創收三、五百萬,不過可惜,礦區管理混亂,不僅不賺錢,三任承包者都運營不下去。第二是開縣有個集體性質的造紙廠,只是設備陳舊技術落後,勉強在維持生產。如果投資新設備,我再去省裡市裡尋求點長期業務,造紙廠的增收應該大過礦區,兩下就是近千萬,不出三兩年我就完成了任務。還請兩位老闆商量下,看選擇哪個項目。」

    小標雖然沒什麼文化,可馬上就判斷承包煤礦比擴建造紙廠要麻煩得多,當即說:「爹,邊總是文化人,去造紙沒跑題。我是大老粗去挖煤正合適。煤礦不賺錢那是經營不得當,肯定周圍居民偷煤的特別多,要維持煤礦正常生產,還得有群得力的保安才行。恰好以前在縣裡跟我的鐵子、猛子都沒啥正路走,跟我去挖煤正好,是不是啊邊總?」

    衛邊微笑著說:「楊縣長,小標真是我的好兄弟,髒活累活他都包了。實話說我上海的公司業務繁忙,還在擴張期間,我個人是沒多少精力去包煤礦造紙廠。不過我可以派個對造紙有經驗的人來買下開縣的造紙廠,更換新設備建造新廠房,只是業務還得楊縣長多幫忙。新造紙廠能否為開縣創造利稅,還看楊縣長拉多少業務了!」

    衛邊在北京上海接觸不少黨政領導幹部,深知政府官員要短短幾年從副科級爬到正處級是多麼艱難,楊陸順不僅做到了,還是南風年紀最小的縣長,背後肯定有硬後台,至於是什麼背景他不清楚,不過既然汪溪沙想帶母親去上海看病,就不難打聽出來,他是有背景有後台,但都是見不得人的關係,與其說小標是罪犯,還不如說他自己就是罪惡的化身。他隨便一條關係就能讓楊陸順得利無數,他隨便一個後台的職位也許就是楊陸順一輩子的奮鬥目標,可那些人看起來多麼卑鄙齷齪,而眼前的楊叔叔是多麼可親可愛。

    楊陸順心裡知道衛邊小標不會拒絕他的請求,但聽到他們應允,依舊激動,一手拉一個,眼裡閃爍著興奮地光芒說:「衛邊小標,我謝謝你們了,代表開縣人民謝謝你了。開縣雖然交通比南平發達,但縣境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是丘陵,農民種田的糧食僅僅能維持吃飯米,真的很窮啊,可那些官員們還大吃大喝,還寅吃卯糧,組織上信任我,讓我去開縣任縣長,我就得造福於民。」

    衛邊心情激動,卻還能保持平靜,微笑著說:「楊縣長拳拳愛民之心令人敬佩啊,莫說我還受過您的恩惠,即便是初識之人,也會感動而傾力相助的。」

    楊小標更是激動萬分,終於能堂堂正正為乾爹做點事幫上忙了,恨不得就想拍胸脯做保證,可惜手被乾爹死死抓住,只好點頭道:「爹,過年完了,我就搞錢去開縣,把以前的兄弟都召集齊了,就是我自己虧本也要一年給開縣財政增加五百萬!」

    楊陸順哈哈笑道:「小標,我請你去承包煤礦,既是讓你賺點小錢,也是保障國有礦產資源不流失。可不是讓你貼錢給我搞政績的。衛邊,你的欽差大臣什麼時候能進駐開縣啊?」

    衛邊說:「有錢就好辦事,過幾天我返回上海就著手辦理,等您代縣長正式選舉為開縣縣長後,作為執政開縣的開門紅好不好?」

    楊陸順詫異地看了看衛邊,馬上呵呵笑道:「不愧是老書記培養的好兒子,才到南平就把我的底全摸清楚了。二月二十號也就是正月二十一那天開縣人大會議開幕,那天我就會被正式選舉為開縣政府的縣長,我就靜候你的佳音了!小標你暫時在南風呆著,等我理清煤礦後,就搞個招標,你也莫用外國華僑的身份顯擺驚動市裡,我看你那司機余繼宏做投標人蠻好,行伍出身,估計還是黨員呢。怎麼余師傅沒貼身保護你啊小標?」

    小標撓了撓背頭說:「宏哥回老家過年了,我一個電話他就會來,邊總,錢你可要趕緊給我準備好啊,我不能誤了我爹的大事。」

    衛邊說:「沒問題,要不我也幫你物色個管理煤礦的專業人士?你可不能小覷井下作業,一個不慎會出事故的,莫到時候好心辦砸事!」

    小標笑了起來,對楊陸順說:「爹,邊總真是我的好兄弟,啥事都想得周全。」

    楊陸順滿意地點點頭,壓在心頭的大事終於妥善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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