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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二一五章(上) 文 / 舍人

    第二一五章(上)

    楊陸順終究沒和楊副秘書長吃晚飯娛樂,連造紙廠的萬廠長也沒見面,倒不是他嫉惡如仇,當即翻臉,實是開縣出了件突發案子,他正好借口溜之乎也,其實縣裡有縣委書記坐鎮,政府還有常務副縣長,他完全可以不摻和,但他寧願回縣裡也不願與楊宜同流合污。

    楊宜挽留不住,只得叮囑楊陸順要把虹譚造紙廠的事放在心上,盡快與上海的衛總商量,別讓熊市長等急了,楊宜也算察言觀色的老手,總覺得楊陸順含糊其辭,沒爽快應允,他也擔心事情不趕緊搞熨帖,怕熊市長有看法,認為他辦事不利,當然他也理解楊陸順一時心裡不愉快是正常現象,設置點障礙或者拖著不辦甚至直接去找熊市長邀功請賞,同樣很難預料,還得找個人勸說勸說,俗話說當局者迷,有個關係好的人從側面開導開導,楊陸順也許就能解除心結。可究竟找誰去開導呢?楊宜就有點拿捏不定了,他先想到的是成傑英,成傑英能順利去南平接任常務副縣長,按說楊陸順也是出了力的,他們又是黨校同學,關係應該鐵。

    楊宜就給成傑英去了電話說起這事,成傑英與楊宜是老交情,聽完前因後果,不由地說:「楊老哥,你還真不地道,楊陸順靠什麼爬得這麼快?不就是做出了拿得出手的政績麼。他去開縣接了爛攤子,忙得家都回得少,你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破壞他的大計,還指望人家心甘情願做說客?」

    楊宜說:「你小子就別說風涼話了,再說我也只是中間人,你們是黨校同學,關係不一般,你就替老哥我出頭,勸勸楊陸順吧。」他也不會傻得什麼都吐露。

    成傑英說:「勸勸沒問題,可我真沒把握勸好。我到了南平才知道楊陸順的固執,他就是一個專心往上爬撈政績的人,再說我跟楊陸順關係其實也就一般,那人、怎麼說呢,總覺得彬彬有禮客客氣氣地摸不太透。」

    楊宜急了:「傑英,那你也得幫我這個忙,我實在想不出,楊陸順還跟誰關係比較密切了。」

    成傑英當然不想辦砸楊宜的事,吧唧著嘴才說:「楊哥,要說楊陸順跟誰關係密切,我看紀委的周益林和組織部的徐心言了,從黨校起他們三個就走得比較近,特別是周益林,楊陸順可以說言聽計從,能讓他去勸楊陸順,肯定行。徐心言對楊陸順是有點盲目崇拜,還特關心楊陸順,也許女人去勸說,楊陸順能給面子吧。當然你楊哥叫我辦點事,我肯定全力以赴,盡力而為。」

    楊宜無奈,掛了電話,琢磨著跟周益林基本只是見麵點點頭的交情,何況這事也不宜到處傳,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倒是跟徐心言熟悉,而且那女人不像有點堂客們嘴巴雜,也許值得試試,看時間還沒到下班,就給徐心言辦公室去電話,只是言辭就委婉得多,不像跟成傑英說得那麼直白,意思還是說得很明白,主要是讓徐心言勸楊陸順大局為重,全市經濟一盤棋嘛。

    徐心言雖吃驚市政府副秘書長楊宜怎麼會突然想起找她做說客,當聽到楊宜只是說因為都是黨校同學云云,也就安心下來,她當然只是聽說過楊陸順要在開縣賣造紙廠,具體情況她不清楚,也覺得市裡搞法不對頭,但聽到熊市長很關心時,她就留意起來,最後才勉為其難地答應:「楊秘書長,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會抽時間去找楊縣長談談的,成與不成,我不能保證,還請秘書長諒解,只是近期部裡事務繁忙,要是我忙得忘記找楊縣長轉達秘書長的意見,秘書長也別提醒,畢竟是你們政府的工作,是吧。」楊宜就覺得徐心言確實謹慎,不愧是組織部的領導,說話辦事滴水不漏。

    楊陸順趕到縣裡已經到了晚飯時分,顧不上腹內飢餓,就讓吳華請吳思凱來辦公室問情況。吳思凱在公安局密切關注的審訊工作的,只是那個作案的人太膿包,進了公安局就和盤托出,接到吳華電話時,案情基本也就明瞭,正好給楊縣長匯報。

    楊陸順見吳思凱進來就問:「思凱,情況如何?」

    吳思凱敬了根煙,自己點上根說:「搞清楚了,作案的叫馬愛國,實施爆炸的物品是鞭炮拆出的火藥,基本上沒殺傷性,恫嚇為主,也沒造成人員受傷,只是在計生委主任辦公室作案,影響極其惡劣。」

    沒人受傷,楊陸順心裡輕鬆了點,蹙眉道:「思凱,那你具體說說。」

    吳思凱說:「作案的馬愛國曾經是下林道鄉的幹部,五年前因為違反計劃生育生二胎,夫婦兩個都被開除了工作。就一直在找縣委縣政府上訪,說處理太嚴重,當時是下林道鄉的鄉長朱郁蔥代理鄉黨委書記期間處理的,雖然處理得很嚴厲,確實在當時也起了很大的震懾作用,至此鄉鎮幹部們違反計劃生育的現象就基本沒了。沒想去年年初,朱郁蔥生了二胎,當然是因他大女兒有疾病按照政策允許生育的,計生委開會研究才按政策批了二胎生育指標。沒想到馬愛國更不依了,帶著堂客到處告狀,說朱郁蔥生二胎還能陞官,他生二胎就開除工作。」

    楊陸順想到侯勇就是利用關係搞了二胎生育指標的,目前關鍵問題就是朱郁蔥的大兒女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嚴重疾病,如果是弄虛作假,馬愛國案是要追究刑事責任,朱郁蔥和計生委參與作假的頭頭們同樣得接受紀律的嚴肅處分,那個朱郁蔥也要雙開!卻轉口問:「那馬愛國是抱怨計生委作假才突然作案的?朱郁蔥現在是姜老巖鄉的黨委書記了吧。」

    吳思凱苦笑道:「馬愛國其實是受人唆使,才去計生委作案的。」

    楊陸順看著吳思凱:「繼續說啊。」

    吳思凱唉了聲說:「那個馬愛國成天去計生委糾纏,甚至帶著行李被窩堵計生委領導們的辦公室,因此被城關鎮派出所拘留過好幾次,可依舊如此,沒想計生委副主任李輝就使壞讓馬愛國搞出點有影響的動靜來。當然主要是哄騙馬愛國說這樣就能引起縣委領導注意,就能徹查朱郁蔥違規生育二胎,就能報仇解恨了。我估計李輝出餿主意目的是出了大影響,勢必對計生委有影響,也許還能動搖王遠方主任的地位他好趁機取代。只可惜動靜太大了,馬愛國害怕了,全說了出來,這個李輝真是混蛋。」

    楊陸順哼了聲說:「還真有這樣鬼迷心竅的傢伙,那李輝承認了嗎?」

    吳思凱說:「在審訊馬愛國獲得這樣重要的情況後,我馬上通知了縣委曲書記,曲書記讓紀委去查實,李輝也承認是他出的主意,承認自己有私心,但痛哭流涕地說沒讓馬愛國去犯罪!」

    楊陸順一拍桌子氣憤地說:「即便不能追究李輝的刑事責任,至少要撤職,這樣只想當官想往上爬的人,絕對不能讓他們當官,要徹底斷絕他們的念頭!」

    吳思凱把煙屁股慢慢戳進煙灰缸說:「楊縣長,曲書記的意思,只給予黨內處分,事情已經鬧大了,不想搞得人心不安。」

    楊陸順愣了下說:「案情基本清楚了,就讓公安局去搞。你不曉得,我聽吳華說縣裡發生了爆炸案,我驚得出了身冷汗!喜幸得沒有人員傷亡財產損失。思凱,你吃晚飯沒有?我可是餓壞了。」

    吳思凱說:「我也沒吃呢,盧國平也沒吃,他分管計生的,怕還在公安局,要不叫上老盧一起吃?」

    楊陸順說:「行啊。」

    這時吳華敲門進來說:「楊縣長,剛才縣委辦張主任來電話,說是晚上縣委要開書記碰頭會,請你八點準時去縣委曲書記辦公室參加。」

    楊陸順看看手錶說:「那得趕緊吃飯,吳華你也沒吃吧?一起吃一起吃。就不管老盧了。」

    吃飯時楊陸順還是忍不住問:「吳常務,朱郁蔥生育二胎,他大女兒究竟是不是有重大疾病,你有數嗎?」

    吳思凱說:「我也不清楚,既然計生委能在班子會上通過,應該是手續齊全的,不然王遠方不得亂來。」

    楊陸順皺眉說:「手續齊全只是場面上走通了,實際上呢?如有必要,朱郁蔥的女兒要再做出鑒定,不能落人口實,如果其中有違規的,要嚴肅查處。不能只管了普通幹部職工不管領導幹部,為什麼現在干群關係緊張,就是有些領導不以身作則,特權主義在作怪!」

    吳思凱看了吳華周基政一眼,點點頭,指了下那盤清蒸鯽魚說:「楊縣長,怎麼樣,鯽魚味道鮮嫩可口吧,我的介紹不錯吧。」

    楊陸順說:「嗯,是不錯,吳華基政,趕緊吃菜,爭取三光,別浪費。」

    晚上的書記碰頭會,曲常林有點惱火:「計生委究竟搞什麼鬼,一個上訪戶都搞不妥,還弄出爆炸案。」

    楊陸順說:「追根究底,計生委的工作是存在問題,因為沒處理好上訪戶,導致問題的升級。而且計生委班子領導不團結,副主任李輝為了個人私利唆使上訪戶採取非法手段,更是不能容忍。」

    徐謙卻說:「楊縣長,根據公安局審訊記錄,計生委副主任李輝並沒讓犯罪分子馬愛國採取何種非法手段,只是說搞點有影響的動靜,我認為是犯罪分子馬愛國是個人行為,這點要分清楚,照楊縣長一說,堂堂計生委副主任不就成了該案的主犯了嗎。」

    曲常林很同意徐謙的說法:「嗯,老徐說得有道理,的確李輝說了些不符合身份的話,但不代表李輝指使馬愛國在計生委辦公室實施爆炸,這點必須嚴格區別開來。出了事主要的是要解決,而不是無限擴大,對我們縣也沒什麼好影響。」

    徐謙聽了暗暗撇嘴,他有意替李輝開脫,是知道李輝是老曲的人,跟楊陸順不能統一戰線,只能同曲常林搞好關係了,才主動靠攏曲常林,當然聽了曲常林的話,他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應該發揮的作用,讓李輝脫開了刑事責任,剩下的也就只是黨內處分和行政處分了。

    楊陸順說:「我認為,還有一個問題要查實,那就是下林道鄉黨委書記朱郁蔥究竟是不是違規生育二胎。可以說這是此次爆炸案的起因。我得知當初馬愛國因為超生而被朱郁蔥同志嚴肅處理,能鐵面無私地執行國策,值得讚許,但不能只嚴格要求別人,身為領導幹部也得以身作則。」

    胡志清趕緊說:「根據計生委提供的資料證明,朱郁蔥的確的政策內允許的二胎生育,是計生委批的二胎指標,這些都有檔可查的。」

    徐謙又在冷笑,也許只有楊陸順不知道,那朱郁蔥是胡志清的遠房表弟。李青江則支持楊陸順的意見:「下午紀委在找李輝談話時,也聽李輝談及朱郁蔥能獲得二胎指標,是走了門路的,只是他不分管計統塊,沒見過具體證明材料,所以在計生委的委務會上,聽取計統科科長的綜合匯報,才表決同意的。我看有待再次核實審批二胎生育指標的材料,才能進一步搞清楚實際情況。」

    曲常林皺眉說:「老李,先應付眼目前的事再說,計生委轟隆一聲響,我怕要驚動市裡,爆炸案不是小事情,我看目前主要是趕緊結案,老徐,你負責監督,讓公安局趕緊把案件轉去檢察院,但要澄清事實,不能無端冤枉好人。老李,楊縣長,紀委和政府要馬上派人去計生委安定工作人員情緒,要嚴格紀律,不能讓計生委的人信口雌黃在社會上散播謠言,把社會影響降到最低。特別要警惕市裡或省裡問訊趕來的記者,一定要不能見報,絕對不能壞了我們開縣的形象。」

    曲常林的話完,胡志清和徐謙都馬上表示堅決執行,楊陸順說:「計生委主任王遠方驚嚇過度住進了醫院,李輝的常務副主任又在紀委調查,我建議分管計生的副縣長盧國平暫時主持計生委工作,馬上市裡要進行計生工作表彰大會了。」

    曲常林擺擺手說:「我看沒必要,表彰大會王遠方李輝都要出席參加,要是缺了人,更惹人說道,說到王遠方,我們就一起去人民醫院看看老王,慰問慰問吧。」

    從醫院出來,已經快十點了,大家就在醫院分手,各自回家休息,楊陸順到了武裝部門口,沒讓周基政送進去,夾著包就著不算明亮的路燈往裡走,雖說碰頭會上他的提議都沒通過,他也體諒老曲竭力維護縣裡形象,但他個人認定要搞清楚的事,就要徹底搞清楚,都說要愛護手下幹部,真正要愛護的是好幹部,而不是存在問題的幹部。他也不著急馬上行動,要搞清楚朱郁蔥女兒是不是有問題,實在太簡單了。

    慢慢在寂靜的武裝部內院行走,呼吸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枝枝花香,不覺心曠神怡,煩惱似乎都遠他而去,忽然想起一事,疾步向招待所走去。

    匆匆忙忙上了樓,隔著門就聽到電話鈴在響,楊陸順急忙進門,只開了燈就抓起了電話:「喂,你好。」

    「楊縣長,這麼晚才回宿舍,夫人不在身邊沒人管,自由了吧!」

    楊陸順一聽是徐心言,呵呵笑道:「看來你又打幾次電話來了吧,處長同志,是不是有好消息傳達啊。」

    「應該是好消息吧,陸順,我聽說熊市長想請你說服上海的客戶去買市郊虹譚造紙廠?」

    楊陸順嘖嘖了一聲說:「到底是組織部領導,消息就是靈通啊。」嘴上誇讚著,心裡卻開始警覺。

    「呵呵,楊縣長,你不會拒絕熊市長的吧,雖然我知道你不情願。」

    楊陸順也呵呵一笑說:「哪能不給熊市長面子呢,何況買不買是人上海老闆說了算的,我盡力吧。」

    「不對,你這話說出來不像你楊陸順的性格啊,陸順,我實話跟你說吧,是政府副秘書長楊宜打電話給我,叫我來勸勸你,話說得很正派,什麼市裡經濟一盤棋,可我知道你不是小心眼的人,可為什麼楊秘書長還要我這個黨校同學出面勸你呢?按說不管是買開縣造紙廠也好虹譚造紙廠也好,都有利於我們市的經濟發展,何況楊秘書長還總把熊市長掛在嘴邊。陸順,市委王書記走了,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與熊市長處理好關係,你應該不會錯過的呀?你也給我說實話,好嗎?」

    楊陸順心裡很驚訝,驚訝心言竟然如此瞭解自己,他信得過心言,而且憋在肚子裡的委屈的確也需要找人發洩,可還是有點猶豫,萬一連心言也勸我為了前途跟楊宜同流合污,豈不是就失去了個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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