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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未雨綢繆(五) 文 / 雁九

    京城,春山書院。

    就在沈瑞同大老爺提過楊廷和不久,還不知大老爺那邊與楊廷和是否搭上,這邊他就見到了未來的狀元,楊廷和的兒子楊慎。

    這個楊慎,除了以狀元身份青史留名之外,還有許多膾炙人口的詩詞流傳後世,最著名的就是《三國演義》開篇的《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不過,此時的楊慎,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少年。

    他雖是四川人,卻是生在京城,之前早有才名,九歲就入了春山書院,與毛遲做了兩年同窗,彼此交好。弘治十二年喪母,他打擊頗大。楊春愛重這個孫子,就致仕還鄉,想要回鄉教導孫子。沒想到回鄉途中,楊春之妻得了疾病故去。

    楊慎就隨叔叔楊廷儀回鄉守制,如今守制完才回京城。

    只是這次回來,楊慎雖回了春山書院,卻不在戊班。他去年在四川老家過了院試,如今已經是秀才。只因他年紀小,長輩們覺得他應該繼續學習,今年鄉試就沒有叫他下場,而是讓他隨叔父楊廷儀進京。

    楊廷儀是弘治十二年二甲進士,與沈瑛是同年,中榜後就趕上母喪,因此並未參加庶常考試,也沒有選官。

    楊慎個子不算高,不過容貌清俊,滿身書香氣,是個儒雅少年。

    聽聞他回書院,毛遲就拉了沈瑞去了乙班。

    楊慎迎了出來。

    一個是老友,一個是新朋,毛遲先給二人做了介紹。

    對於沈瑞來說,這真是意外之喜。

    他之前只想著讓大老爺去結交楊廷和,壓根沒有想到楊慎這裡。

    在打聽過楊廷和家的情況後,他還以為楊慎會留在四川,代父盡孝,等過了鄉試才回京,沒想到現下就回來了。

    楊慎聽了沈瑞身份,倒是還算親切,不過言談中可也看得出,他看重的並非是「尚書之子」,而是「狀元族弟」,口氣之中對於沈家祖上的沈度學士與現下的沈理都極為推崇。

    毛遲道:「眼看到了月底,等到假日,我與沈二弟做東給你接風洗塵。」

    楊慎這個年歲,也是極看重朋友的,早年是活潑的性子,這兩年因喪母打擊才沉寂下來。

    聽毛遲這般說,他便點頭應了。

    不過他對於沈瑞這麼遲入學,多少有些奇怪,私下裡問了毛遲。毛遲與他說了沈瑞的嗣子身份,又提了沈瑞喪母之事,楊慎不免生出幾同病相憐來。

    到了十一月初一,春山書院假日。

    就由毛遲與沈瑞做東,在成賢街一個酒樓訂了席面,為楊慎接風洗塵。除了楊慎這個主客之外,還拉了沈全與何泰之做陪客。

    楊廷和與何學士是同年,都是成化十四年進士,兩家也有往來,因此何泰之與楊慎也認識。

    至於沈全這裡,沈瑛與楊廷儀是同年,也能說起淵源。

    這些日子,沈瑞算是耳濡目染,知曉了些大明朝的官場習俗,那就是想要攀關係的,「同鄉」、「同年」、「同窗」這就是結成一個大網。同時,除了姻親之外,只要是同姓,不拘天南海北,還可也「連宗」。

    松江沈氏出自吳興沈氏,吳興沈氏如今也有人出仕,與沈家二房就是連了宗的。不過這倒不是誰攀扯誰,而是論起祖宗來,確實能論上來。

    沈全是初次見楊慎,倒是並不覺得生疏。

    一頓飯吃完,他看了看楊慎,又看了看沈瑞道:「楊世兄與瑞哥倒像是雙生兄弟……雖長相不相似,談吐卻彷彿……」

    毛遲看了看二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當初見了沈二弟就覺得親近不生疏,確實是這個緣故……」

    何泰之輕哼道:「都做大人態倒是真的」

    沈瑞只是淺笑,他是殼子裡的魂是大人,是「偽」少年老成;楊慎可不是,他的確比十幾歲的少年老成持重。

    楊慎看著面帶淺笑也矜持難開懷的沈瑞一眼,卻是心有慼慼然。

    他也曾如毛遲、沈全等人似的,活的開心自在,可喪母之後,天卻榻了一半。

    如今那個家裡,有父親、有繼母、有庶母,有庶出弟弟們,他要是不長大,如何能護住自己與胞妹。

    想到這裡,他看了沈瑞一眼,又看了一眼何泰之。

    楊家與旁人家不同,他父母就是定的娃娃親,他也是週歲就有婚約在身。如今他胞妹雖才九歲,可在他進京前,已經同祖父商議過妹妹的親事。是將妹妹嫁到京城,還是嫁回四川,祖孫兩個都拿不定主意。

    嫁到京中的話,楊家父子總有致仕回鄉的時候;嫁回四川的話,要是父兄一直做京官,兩下裡離的又太遠。

    大家吃吃喝喝,年歲又相仿,在書院裡趕上大講時便也湊到一處,彼此倒是越來越熟稔。

    沈瑞是有心交好,楊慎因是少年才子,博覽群書,難得碰的一個對脾氣的,倒是感情真摯,兩人相交倒是有「後來居上」之意,超過了楊慎與毛遲之間的交情。

    毛遲雖在背後與沈瑞抱怨了兩句,可到底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會計較這些。只是讀書越發勤奮,沈瑞讀書的勤勉,都在他眼中,可想而知,等到明年童子試,沈瑞定會一路縣試、府試、院試地考下去。

    楊慎有才,沈瑞也不俗,要是自己落後太多,只會被好友落下。

    這邊沈瑞與楊慎相交,那邊大老爺已經是不動神色地留心著楊廷和其人。

    隨著李東陽收楊慎為學生,使得大老爺拿下了主意,請何學士為媒人,打算為沈瑞聘楊廷和嫡長女楊恬為妻。

    在此之前,徐氏在出門交際時,已經見過楊恬。

    蜀地出美女,楊恬雖只有九歲,可已經是個小美人坯子,不亞於江南閨秀

    別說徐氏受大老爺所托,對楊家長女多有留心;就是小徐氏,也頗喜歡楊恬。只是因楊恬已經失了生母,怕其少了教導,何泰之年紀有小,才沒有想到親事上。

    聽到姐姐為沈瑞挑中了楊恬,小徐氏心中也有些泛酸。

    大老爺之所以這麼快就有了決斷,除了沈瑞之前的話之外,還因李東陽。

    在三位閣老中,李東陽行事最圓滑,連他都不動神色地拉攏楊廷和,可見沈瑞的目光沒錯。另外,樣李東陽才收了楊慎做學生,這個時候與楊家結親,在外人眼中,也算是有親近李派的意思,淡化謝派痕跡,一舉雙得。

    楊廷和對於沈家的提親,頗為意外與不解。

    京中官宦人家並不流行娃娃親,小兒難養,禮法森嚴,要是對方有了閃失,豈不是耽擱兒女?

    而像沈家這樣子嗣艱難,選了嗣子承祧香火的,多半會早婚。沈瑞與楊恬差了四歲,等到楊恬及笄時,沈瑞已經十九歲。

    何學士道:「內大兄最關心的不過是瑞哥的學業,瑞哥雖拜在伯安名下,可伯安身體不好,明年開春就要回鄉……瑞哥不好另拜他人,內大兄只能為他尋一個岳父以作教導,到底是慈父心腸……」

    楊廷和並不曾見過沈瑞,不過卻曉得沈家是沈度學士之後,沈大老爺與已故太爺都是九卿,論起門第來,比楊家高了幾頭去,能使人向楊家提親,有些受寵若驚。

    要知道,楊廷和的祖上是贅婿,高祖父、曾祖父都是白身,祖父是貢士,家族才成了讀書人家。他自己先與其父中了進士,而後其父中進士,父子出仕,才晉身仕宦人家。

    不過即便受寵若驚,楊廷和也沒有一口答應。

    不管沈大老爺官聲清正,徐氏如何有賢名,沈瑞到底是嗣子,不是兩人親生子。對於沈瑞的人品,楊廷和還想要「眼見為實」。

    兩家做親,這「相看」也是應有之意。

    何學士傳話回沈家,大老爺與徐氏自然無異議。

    等到沈瑞下學回來,被叫到正房,就得了這個消息。

    沈瑞對於沈楊兩家結親並不意外,官場之上最後的結盟手段,就是聯姻。只是沒想到自己身上,原本以為會是玉姐對楊慎的庶弟。

    畢竟他是承嗣子,多半要早婚,而他的年紀與楊家嫡女的年紀相差又大了

    聽說過兩日就要隨大太太往楊家赴宴,沈瑞心裡直抽抽。

    他是想要借楊家的光,讓沈家在正德年間不翻船,可沒有打算徹底上楊家的船。

    楊廷和固然做了兩朝首輔,可下場並不好,晚景淒涼。

    可是這門親事,既已經托人傳了話,到了「相看」的時候,就輪不到沈瑞再說什麼……

    南京,喬宅。

    沈洲一行到了南京,因喬三老爺在南京任上多年,姊弟之年數年未見,少不得也暫留幾日,骨肉團聚。

    喬三老爺因惦記庶長女親事,就對姐夫提了沈琰之事。

    沈洲這裡,因有宗房大老爺曾經說了好話,對於沈琰並無惡感:「祖上的事情都過去數十年了,倒是無人會與之計較。不過因祖父早年有遺命在,不許這一支歸宗,我們身為晚輩也不好忤逆……小舅子要是不挑家世,只看人品,定就定下吧……」

    喬三老爺自己品級不高,長女又是庶出,不管是在江南,還是在京城,庶女都不好尋人家。猶豫了一下,到底看重沈琰人品,加上沈洲話中並無反對之意,還是決定定下這門親事。

    喬三太太看了便宜外甥沈玨,覺得他性子爽朗,相貌也好,比沈珞當年還強一些,就私下與喬三老爺商量,想要親上加親。

    喬三老爺道:「還是莫要自取其辱,當年老太太開口,都被姐姐拒了,何必討這沒意思……」

    喬三太太想想大姑子的脾氣秉性,歎了歎氣,就也死了這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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