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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青雲路始(一) 文 / 雁九

    等到王家與何家的喜事辦完,除夕降至。

    同去年相比,今年沈宅添了不少生氣。加上族人、姻親在京的也多,各種宴請不斷。祝允明與沈玥雖之前醉心備考,可到底是大年下,也出來應酬。

    沈家三個小輩,四哥還在襁褓中,就只有沈瑞與玉姐跟在徐氏身後,料理年節事物。

    玉姐話不多,可耳濡目染之下,行事有徐氏之風,是個很心中有丘壑的小姑娘。徐氏頗為欣慰,沈瑞對這個妹妹也多幾分真心疼愛。

    之前買的金項圈與銀錁子,沈瑞就在除夕前做了年禮,送了玉姐。

    玉姐這裡,也早備了一套新衣服給堂兄做年禮。

    他們堂兄妹親近,家中幾位長輩都看在眼中,各有思量。

    在大老爺夫婦看來,沈瑞並不因二老爺、二太太與孫氏早年恩怨就疏遠二房骨肉,是個心懷廣闊的。

    說起來,玉姐只是庶女,又是堂妹,沒兩年就要出門子。以後只要沈瑞照拂的,沒有什麼能幫到沈瑞的地方。

    沈瑞能不考慮恩怨,不計較得失,真心對玉姐,尤為可貴。

    三老爺並不知曉沈瑞曉得三十年前的往事,只覺得沈瑞能善待堂妹,以後對四哥也錯不了。畢竟他與三房長輩的關係,比二房要更親近的多。

    三太太是女人,想的仔細些,對丈夫感概道:「送玉姐東西不算什麼,瑞哥做哥哥的,與堂妹禮尚往來是應有的,難得是這份貼心……大伯與大嫂好眼光,瑞哥確實當得了長子……」

    沈瑞一口氣散了五十兩金子出去,也是心疼。原本除了給玉姐定個份量十足的項圈之外,剩下打算給冬喜、柳芽一人一本做嫁妝本。

    大明朝雖在服制上有要求,金玉飾品非誥命不得佩戴,可從成化帝寵愛萬貴妃,宮中崇尚奢靡開始,上行下效,民間奢華之風也漸始。

    別說是仕宦人家女眷,金玉上頭佩戴不再嚴遵律法;就是庶民商賈之家,披金戴銀也是常事。

    不過沈瑞讓冬喜、柳芽置辦金飾,更多的是看重的金子的保值。

    沒想到冬喜做主買了那麼送禮的飾品,她與柳芽兩個每人就挑了二兩重的東西。

    一兩金兌十三兩銀子,這算下來每人是二十六兩銀子,加上每人一套五、六兩重的銀首飾,每人也不過是三十兩銀子的東西。

    冬喜精心服侍了他一年多,嫁的又是長壽,兩人都是孤兒,連個親人都沒有,沈瑞如此會小氣?柳芽又坡腳,以後說親時如何能不被嫌棄?

    只是冬喜曉得規矩,不貪心,沈瑞便也不再讓她自己張羅。只是心裡打定主意,等到冬喜成親時,再私下貼補她與長壽兩個。

    冬喜與長壽兩個不管是之前,還是以後,都是他得用心腹。

    除夕一過,就是正月。

    除了沈家的姻親族人之外,官場上的人情往來,比去年更盛一籌。

    沈瑞作為大老爺嗣子,沈家名正言順的公子,也是片刻不得閒。或是在家招待親友,或是隨大老爺出門應酬,偶爾還要奉徐氏出行。

    又長了一歲,沈瑞已經十四歲,身量已經五尺三寸,儼然翩翩少年。

    不少人打聽沈瑞的親事,待曉得他年前訂了楊大學士家的長女,都是歎惋不已。

    誰不知曉沈家早年千里良田一根米啊,去年沈珞落馬夭折的消息,也不是秘密。如今沈家則了嗣子,沈大老爺高昇,沈族子弟成才者眾,一番繁華景象

    有心與沈家結親的人家,就不是一家兩家。

    四哥才過百日,當然不會有人問詢,打聽的就是小二房嗣子沈玨與庶女玉姐。

    沈玨入嗣二房後,雖在京待了大半年,不過因隨著三老爺讀書,鮮少出去應酬,見過沈玨的並不多。

    倒是玉姐,年前年後跟在徐氏身邊,經常出門。

    加上她雖是庶出,可到底是四品官之女,尚書的親侄女,就也有不少太太為自家庶子小輩打聽玉姐。

    徐氏也透過話去,給侄女擇人家,不挑門第,要對方不挑嫡庶的,還需是讀書人家的子弟。

    這也是心疼玉姐,要是只為門當戶對,選個二品、三品大員家的庶子、庶孫,極為容易,可是庶媳婦難做,上面兩重婆婆,也難得家族助力,反而需做牛做馬為嫡出兄弟做臂助。

    那種家中庶能壓嫡的人家,即便來提親,徐氏也不敢將侄女嫁進去。

    至於讀書人家子弟,那也是為了沈家以後能多一門姻親,沈瑞、沈玨兄弟以後多份助力。

    那些太太也知趣,將閉口不再提庶子,只提侄兒外甥之類。

    只是除了商戶人家,又有幾個不重嫡庶的?提出的幾個人選,多是旁枝或是依附親戚的落魄戶,想要迎娶玉姐,為的還是尚書府的權勢與玉姐的嫁妝。

    這樣的人選,徐氏如何會考慮?

    雖說玉姐才十三歲,還有兩年及笄,親事並不急,可這試探之下,徐氏心中還是有些懊惱。

    她也是知天命的年紀,年前年後又操勞頗多,又在玉姐的親事上受了憋悶,情緒就有些怏怏。

    大老爺見狀,便道:「實是不行就給二弟去信,將玉姐記在喬氏名下……沈家這一代就這一個女孩兒,又是個孝順懂事的,親事上總不能含糊……」

    徐氏歎氣道:「我之前也想過如此,可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等到結親的時候,能糊弄得了誰去?真要挑嫡庶的人家,記名也無用。」

    大老爺想了想,道:「實在不行,就從寒門舉人中擇婿,當年太爺為三妹就是這樣擇女婿……」

    徐氏搖頭道:「這世上像楊姑父這樣念舊情的人有幾個?再說,楊家當年只是家道中落,並非全無根基……」

    玉姐落地十三年,嫡母過問的時候少,反而是徐氏這個大伯娘過問的時候多。加上人上了年歲,就怕孤單冷清,大老爺每日往衙門去,沈瑞每日要上學,陪在徐氏身邊就是玉姐,娘倆的感情倒是越來越深厚。

    等到看到玉姐真心敬愛沈瑞這個堂兄,沈瑞也能對堂妹看愛有加,徐氏就生出個念頭來。沈家即便過了嗣子,小三房也生了四哥,可只有堂兄弟三人,還是單薄。

    沈玨讀書資質不錯,可上面還個不省心的嗣母,嗣父也不是明白人,能擔當起二房的那一灘,不拖累沈瑞就是好的。三房那裡,四哥才幾個月,又是病弱的父親所出,以後如何還都不好說,起碼二十年之內,都要靠著長房過活。

    沈瑞身為長房嗣子,連個臂膀也考不上,以後太辛苦。

    要是玉姐成了長房的女兒,說一門妥當的親事,沈瑞這裡也能多個妹婿。而對玉姐來說,離了喬氏那樣的嫡母,將長房當成依靠,也是好事。

    只因二老爺這有玉姐這一個親女兒,徐氏即便因私心起了念頭,也都壓了下去。

    不過等到看到來打探親事的「歪瓜裂棗」,徐氏壓著去的念頭又起來。

    她想了想,便道:「老爺,即便記嫡,正式結親時難免論起嫡庶;要是過繼過來,本生親那邊卻是無需提及的……即便是說起來,也沒人會去計較……

    大老爺聞言,不由遲疑。

    玉姐是他的親侄女,為了說門好親事,過繼長房也不是大事,他也捨得為侄女預備一份嫁妝。可是對二房來說,沈玨是嗣子,玉姐卻是親女,二老爺未必捨得過繼。

    徐氏也明白大老爺顧忌,並不想勉強,便道:「要不就給二叔去信問一句,聽一聽二叔的意見?小一輩只有玉姐姊妹一個,真要嫁給小門小戶還真叫人捨不得……」

    即便有私心在內,可徐氏也不想勉強成事。

    畢竟玉姐過繼長房,以後婚嫁聘娶就歸了長房,說起來也費事。要是給她選的人是出息的,能做上沈瑞臂助;要是個平庸的,說不得以後還給沈瑞增加負擔。

    還是兩廂情願的好。

    大老爺久在官場,曉得族人姻親的重要。

    沈家二房庶女,與沈家長房嗣女,絕對不是一個份量。

    真那要按照徐氏建議,不管對玉姐還是對沈家都是好事。玉姐的親事也不會再高不成低不就,叫人為難,就可以在名門仕宦人家擇優秀子弟。

    大老爺點頭道:「好,我與二弟去信。他即便再糊塗,也曉得怎麼對玉姐才是好的……」

    徐氏聞言,心中的濁氣終於散了不少。

    沈瑞這裡,並不知曉徐氏與大老爺的打算,只曉得徐氏出門會帶了玉姐,有相看人家的意思。

    雖說他心裡覺得玉姐還是小姑娘,可也曉得這個時候姑娘十三、四議親,十五、六出閣是常例,便也不去囉嗦。

    過了正月十五,衙衙門裡開印,大興縣衙貼出了告示,今年的縣試開始報名了。

    京城是順天府,順天府倚郭宛平縣、大興縣。

    京城從正中間分開,左半拉隸屬宛平縣,右半拉隸屬大興縣。

    沈家二房在京入籍大興縣,因此沈瑞就要應大興縣的縣試。

    縣試是二月裡舉行,由縣令主考,主考地在縣衙大堂。

    待縣衙貼出告示後,學子就可以去縣衙禮房報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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