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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嘉恩

    白雲霏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緊緊綁住,絲毫動彈不得,等到張娥纏完了她的雙足,只覺得腳如火在燒一般,痛徹心扉。

    但她自始至終全緊咬著牙關,不許自己叫喊出聲。

    易彩冷眼睨著白雲霏慘白俏臉、額間不斷沁著冷汗的模樣,不禁冷笑一聲,「嬤嬤,妳怎麼這般沒用,光用白綾哪能纏緊呢?」

    張娥不解,「要不然呢?」

    「得用這個。」易彩彎下身,拿起麻繩,直接套在她的腳上,用力纏緊。

    腳上的痛就像萬箭穿心,白雲霏頓時冷汗直流、痛不欲生、眼前一暗,險些快要暈厥過去。但她以堅強的意志力支撐自己,絕不許自己當著她們的面暈過去。

    「哼!我看妳還能撐多久,我們走!」易彩朝她臉上吐了口口水,直接扭著腰轉身離開。

    白雲霏待她們離開後,這才緩緩閉上雙眼,任由那股椎心之痛從腳尖逐漸向四肢百骸擴散。

    好疼!

    而這就是以前斐亦天之所以不讓她像時下一般女子纏足的原因……只因為怕她疼。

    柴房的門扉再度被人由外打開,走進來的人正是一臉擔憂的李玉還有廚娘。

    她們兩人是等到易彩她們離開後,才敢進來的。卻怎麼也沒料到會見到被人如此折磨,奄奄一息的白雲霏。

    李玉難過得哭了出來,「嗚……雲霏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用……才害得妳變成這樣……」

    纏足之痛,她以前也聽一些人提起過,卻怎麼也不能體會;沒想到……今兒個竟親眼瞧見何謂纏足。

    白雲霏雙腳硬被折成兩半,雖然外頭有白綾緊緊纏繞著,但鮮血還是不斷自白綾底下流出,白綾就這麼成了紅綾。

    如此殘酷折磨,她怎麼能承受得了?

    年歲已大、見識頗多的廚娘,也同樣是淚眼汪汪,斥責著一旁的李玉,「蠢丫頭,沒瞧見她被人給綁著,還不快替她鬆綁?」

    「是……」李玉一面哭一面替她解開腳上所纏繞的麻繩。而廚娘則解開她被綁在柱子上的雙手。

    白雲霏一被解開,全身無力地倒臥在骯髒的地面上,痛苦地喘著氣,「妳們別管我……快離開這裡……免得被她們瞧見……到時候責罰妳們……」

    廚娘難過得直落淚,「都什麼時候了,妳竟然還替咱們著想……妳怎麼……這麼傻啊……」

    李玉更早已哭紅雙眼,「雲霏姊……她們除了住進妳的房裡……把少爺給妳的所有東西全佔了去……更叫咱們所有人都得聽她們的命令行事……要咱們日後不許幫妳的忙……也不得給妳飯吃……沒想到……她們還在妳身上做了這麼殘忍的事……存心就是要害死妳啊……」

    「夠了,妳別在這時候淨說這些話,快把眼淚擦乾,到藥房偷取些藥來替她擦上。」廚娘頻頻拭淚。

    少爺前腳才一離開,這裡馬上就變了天,易彩儼然成了這棟宅第的主人,所有人雖然心裡都不服氣,卻也沒辦法,只得乖乖聽令,誰教他們全是服人家管的下人啊!

    李玉立即站起身,拭著淚,轉身離開柴房,偷偷前往藥房取藥來為她塗抹。

    白雲霏抬起眼,原本還想向廚娘說些什麼的,但腳上所傳來的痛楚,讓她再也忍受不了,就這麼暈厥過去。

    她……會一直待在這裡……等他回來……

    第八章

    易彩穿著斐亦天以前特地請人為她縫製的綢緞衣衫,頭上插著斐亦天所贈與她的各式髮釵。

    此情此景看在白雲霏眼底,只感到陣陣心疼。那些東西,每一樣都充滿著她與斐亦天的點滴回憶。

    如今卻全被她給佔據了,彷彿她才是那些東西的正主兒。

    而易彩只要一有空閒,就會前來對她又打又罵,更吩咐她去做無數的粗活。

    某日,命令她挑水伺候沐浴,只要浴桶內的水涼了,馬上就叫她再去燒水替換。

    就算浴桶內的水是溫熱的,易彩連看也不看一眼,就叫她再換過,完全不顧她腳上的傷,就這麼命令她來來回回挑著水替換,直到入夜也不肯讓她休息。

    白雲霏只得咬著牙,忍著腳上的疼痛,不停做著易彩永遠都不會滿意的工作。

    從早做到傍晚,她已經不曉得提水、把水燒熱再提回去……來來回回走了多少趟,這情景看在眾人眼裡,都為她心疼。

    可是也沒人敢說什麼,因為易彩是未來的斐家夫人,誰敢惹惱她,搞不好就馬上被攆出府。

    又一日,易彩叫從沒拿過斧頭的白雲霏劈柴。

    白雲霏好幾口沒吃沒喝,再加上足部所傳來的陣陣劇痛,哪有體力做這些粗活?

    但也只得咬著牙照她的吩咐去做,硬是舉起那沉重的斧頭往木頭上劈去。可是怎麼也劈不下,反而還差點傷了自個兒。

    雙手不停顫抖著,纖纖小手早已被粗糙的斧頭把手給磨破了皮,滲出血來,再也不復以前那細緻柔軟的模樣。

    好不容易將事情都做完後,早已入夜,獨自一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柴房內。而這裡正是易彩特地安排讓她休憩的地方。

    才回到柴房,就瞧見易彩派張娥端來一些膳食給她吃。只是那木碗內裝的,竟是餿掉的剩菜飯渣。

    她怎麼也吃不下,只得繼續餓著肚子,若真是餓得受不了,只得喝井裡的水填刨肚子。

    又一日,張娥端來的是米糠。

    而那是谷子的膜、米上的皮,哪能吃得下?

    但她實在是餓得暈頭轉向,只得將那些米糠放入口中嚼著。

    無論她嚼了多久,怎麼也難以下嚥,好幾次還噎在喉頭,梗了住,難過得快要嘔了出來。

    極為勉強地將口中苦澀的米糠嚥下,眼淚悄悄滑落頰邊。

    她被易彩丟在這柴房內已經好幾十日,最近幾日易彩較少前來虐待她,宅第裡不少僕役們,不分男女老幼,就乘著這機會,只要一有空,就會前來探望她。

    有人拿水,有人拿著自己特地留著不吃的飯菜,還有人從外頭買來藥膏給她擦腳傷……她心裡的感激難以言喻。

    今晚,完成了易彩叫她做的挑水粗活後,她坐於乾草堆上,伸手緩緩解開先前廚娘為她纏繞在腳上裹傷的布條,但她的腳面早已在那日被易彩和張娥折成兩段後,再也無法回復到以前正常的模樣。

    腳上先前的傷,就算有塗抹藥膏,但經過這幾日的不停來回走動後,血肉都已變成膿水,原本白皙纖細的腳變得醜陋不堪。

    身心所受到的折磨,是外人怎麼也無法體會的。眼眶泛起淚,就這麼決了堤而落下一行清淚。

    所受到的這些虐待,她一直極力忍耐,就是為了要等候他的歸來,只為了再見他一面,對他的思念更是與日俱增。

    最後,她忍不住掩面痛哭失聲,險些哭啞了嗓子,「少爺……你在哪兒……快回來啊……」

    而他,可聽得見她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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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彩坐在柔軟的床鋪上,輕撫著身上所穿的白狐裘衣。

    放眼望去所見的一切,已經不再是白雲霏所擁有,全是她的。

    「哼,那賤人也想跟我爭?門兒都沒有。」

    「是,夫人說得極是。」一旁的張娥討好地迎著笑,「不曉得明兒個夫人要吩咐她做什麼事?」

    易彩唇邊浮現一抹殘酷笑意,「我已經厭煩叫她在宅第裡做那些有的沒的工作,該到做個了結的時候。」

    張娥壓低嗓音,「妳打算怎麼做?」

    「附耳過來。」易彩朝她勾了勾手。

    張娥立即來到她身旁,彎下腰,聽著她在耳畔所下的指令,不停點著頭,嘴邊噙著笑。

    「明白了,我這就去找人來辦妥此事。」

    易彩看著張娥轉身離開,前去辦妥她所吩咐的事,這才滿意一笑,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

    「白雲霏啊白雲霏,誰教妳要出現在我面前,阻礙我成為斐家夫人,明兒個就是妳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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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杭州

    日夜馬不停蹄趕著路,斐亦天總算來到這裡,李仁立即駕著馬車入城,然而他們卻怎麼也尋不到易家宅第。

    李仁只得向路上行人詢問,「這位大哥,請問你可知道易家?」

    「易家?」那人抬起頭看著李仁,「你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要問易家的事?」眼底淨是不屑。

    「實不相瞞,咱們有要緊事得前去找易家主人。」李仁自然也看出那人所表現出來的不屑態度。

    「看你們是外地來的人,我好心勸你們,千萬別跟易家的人扯上什麼關係,那家人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人彷彿十分痛恨易家人。

    「怎麼說?」坐在馬車內的斐亦天掀開門簾,神情嚴肅地看著那名男子。

    「哼,若真要說起易家人所做過的壞事,我們全城的人就算每個人接連著說,說上個十大十夜搞不好還不見得說得完。那易老鬼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骯髒商人,有不少人不知情,前去跟他做買賣,結果全都賠了本。他竟把大夥兒的辛苦錢給暗中私吞,甚至還夥同外地來的惡人,欺負咱們城內的老弱婦孺。揚言城內的人若要命,就得乖乖給他錢,也買通了一些惡官差,強擄民女、強佔他人土地、以暴力手段脅迫民眾乖乖就範,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比土匪、強盜還霸道,更比畜生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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