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連亞麗
「好，那就到時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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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禮服的新娘一路狂奔，然後動作輕盈的一躍，整個人姿勢優美的落水，攝影機跟著在水裡拍下新娘甜美的笑容，水底的氣泡加上夢幻的燈光營造出絕美的畫面，只是……
「哇！」新娘掙扎著浮出水面。「咳……咳……我快沒氣了！」
「卡！」導演沒好氣的喊了聲。「晴朗，妳不能再撐久一點嗎？」
「我已經憋了快一分鐘，一支廣告也才三十秒啊！」常晴朗不服氣的回嘴。
一支才三十秒的廣告卻硬要她在水裡憋上一分鐘，更別說這鏡頭可能佔不到三十秒的三分之一，這支廣告拍了三天還沒拍完，她已經重感冒了，卻還得在冷冷的三月天拚老命地往水裡跳。
「好啦，休息一下。」頂著爆炸米粉頭的導演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但為了呈現藝術的極致表現，常晴朗勢必還得再來一回。
在水裡泡了一整天，等到常晴朗離開水裡時已經凍得全身猛發抖，話說也斷斷續續的。
「辛苦了，拍得很好！」導演拍拍她的肩膀，「妳表現得很好！」
「算你狠！」常晴朗瞪了他一眼，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要不是公司幫她接了這支廣告，她也不用這麼辛苦。
換上乾爽的衣服，她還是忍不住全身顫抖，鼻塞得幾乎無法呼吸。
回到家，常母已經出門工作了，她不禁鬆了口氣，要是媽知道她病成這樣還在水裡泡了三天，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她洗了個熱呼呼的熱水澡，卻仍驅不走寒意，吞了顆感冒藥躺上床，但眼睛才一閉，手機鈴聲就跟著響起。
「喂……」微弱的聲音充分的告知來電者她正在生病中。
「晴朗，妳怎麼了？」
一聽是王大海，常晴朗這才安心的繼續躺在床上，「我在水裡泡了三天……」
「幹嘛？想自殺啊？」
「我想紅啊！」她自嘲的說，接著打了幾個噴嚏，才又開口解釋，「公司接了一支廣告，那導演有病，一場新娘跳水拍了三天，我就在水裡泡了三天。」
「拍廣告不是只要穿得美美的站在鏡頭前就好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啊。」
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一年才接幾支小廣告，但每次都像是在玩命，拚了命的演出賺得卻沒人家多。
也許是還沒那個機運吧，每當她走在路上，路人頂多認得出她那張臉卻叫不出她的名字，常晴朗也只能安慰自己人家台灣第一名模也是熬了多年才紅的，做這行就是這樣，隨時都有機會，但沒人有把握一定能紅透半邊天。
「我今天約了一個老同學要跟妳見面，妳晚上能出門嗎？」
「應該是不行……我病得渾身無力，頭昏腦脹的。」
「真可惜。」王大海本以為可以給她一個驚喜，哪知道她會這麼不湊巧的生病。「我跟妳嫂子去夏威夷度蜜月時遇到一個老同學，他最近回台灣，約了今晚要吃飯，我還跟他提起妳，我想妳一定會很想見到他的。」
「你的同學我應該都不認得吧？」她和大海哥差了三、四歲，怎麼可能會認得他的同學呢？
「這一個妳很熟……古瀛幻，妳還記得他吧？」
第二章
夢裡的高中男生臉上有著不耐煩的表情，她想開口阻止自己跪下來，但是她的腳似有自主意識般的單膝著地……
常晴朗想找出十五歲的自己，問問當時為什麼會做出這麼丟臉的事來，但是她自己也給不出答案，年少時做的很多事，多年後回想起來還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從夢裡驚醒，常晴朗發現眼睛差點張不開，感冒讓眼睛的分泌物變多，她只好抬手揉揉眼睛，房門外傳來些微的聲音，她披上外套，打開房門定出去，只見常母在打掃廚房。
常母瞥了她一眼，「妳起床啦，我看妳睡得很熟就沒把妳吵醒，妳這兩天一定很累吧？」
「還好啦。」她試著不讓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再怎麼辛苦常晴朗也不敢跟母親說，雖然模特兒這一行賺的錢比上班族多一點，不過她不夠紅，賺的錢不可能像超級名模那麼多，尤其面對父親欠下的巨債，感覺上就像是賺再多也還不完，能省下租屋的錢已經很不錯了，母親也得到餐廳裡打工，母女倆辛苦的想還債，努力了這麼久卻還有上千萬的債務要還。
「妳怎麼鼻音這麼重？」常母察覺女兒的聲音聽來不對勁。
「可能有點感冒吧，拍片現場很冷。」
「妳要好好照顧身體，千萬別累垮了。」
「我知道。媽，妳吃過飯了嗎？」外頭天都黑了，原來她睡了這麼久，常晴朗看了眼時鐘，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在餐廳裡就吃了，妳呢？我煮碗麵給妳吃吧。」
「不用了，我出去隨便買個東西吃就好。」
常晴朗回房換了衣服，拿著機車的鑰匙出門。
她騎著小綿羊往夜市而去，突然想起先前接到王大海的電話，腦海裡響起兩道聲音正在爭執著－－
要去看看嗎？
有什麼好看的，那人從頭到尾都沒認得妳過！
但他是我暗戀了一年多的男人耶。
妳後來暗戀的人也不只他一個啊！
老實說，常晴朗對古瀛幻的長相已經很模糊了，她甚至不記得自己當年為什麼那麼迷戀他，甚至還願意為他做那麼多瘋狂的事，現在回想起來只記得自己愚蠢的行為，對於男主角的記憶卻是如此模糊得令她覺得可惜。
考慮片刻後，她決定到王大海說的那間餐廳去，反正她只是在外頭看看，應該沒關係吧？她總不能老是被大家取笑，卻連男主角長什麼樣都忘了，如果古瀛幻到現在還保養得不錯，至少下次大海哥他們再笑她，她還可以大聲說自己沒有喜歡錯人。
但要是古瀛幻和大海哥一樣未到中年就身材走樣呢？
常晴朗揚起一抹苦笑，那就繼續讓大海哥他們嘲笑好了，而這個超級大笑話也會因白馬王子變成白豬更增添笑點。
來到他們約定的知名餐廳，她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停車位，等她站在餐廳門口－時，已經將近晚上九點鐘了。
這麼晚了，說不定他們已經吃完了。常晴朗站在餐廳外頭探頭探腦，同時又覺得這樣有點丟臉，雖然她還不夠紅，但是拍了不少廣告，還是有人認得出她這張臉，有位先生甚至走出來問她要找誰。
「呃，請問有沒有一位王大海先生在裡頭？」
她本來只是出來買晚餐，所以沒帶手機，否則她就可以直接打電話給王大海。
現在她能做的只是比出肥胖的體型，試著描述王大海的模樣。
「我幫妳看一下訂位紀錄。」
這位先生八成認得她，常晴朗暗忖。有時候有這種要紅不紅的明星臉，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過了一會兒那名男子過來告訴她，「只有位古先生訂了位，裡頭有個客人名字是王大海。」
「哦，是這樣啊。」如果請客的人是古瀛幻，她就不好意思去了。「他們還在嗎？還是已經走了？」
「他們剛剛已經結帳了，應該要離開了，妳要我幫妳通報一聲嗎？」
「不用了，我在這裡等就好了。」常晴朗露出迷人的微笑謝謝他。
那男人並不急著走，友善的和她聊了起來。「小姐，我覺得妳很面熟，妳有拍一支手機廣告對不對？」
「對，我就是在廣告裡踩到狗屎的那個。」常晴朗爽快的承認自己就是在廣告中踩到狗屎的那位苦主比較快。
「那支廣告很有意思。」
「是啊。」她已經習慣了別人只記得她拍的廣告卻不記得她的名字，反正她就是不夠紅嘛！
她早已經認清這個事實，剛踏進這行時，她也沒以當個紅牌模特兒為目標，反正在台灣模特兒就算很紅，賺得還不就是那麼一點點？直到這兩年模特兒這一行開始熱門起來，但真的出得了名的還是那幾個，其他人不過就是靠緋聞炒起來的，她只希望自己能維持這樣就好，雖然錢是少了點，但她有信心總有一天可以把債還完。
常晴朗坐在餐廳門口和那位領台先生阿飛閒聊，還跟人家要了衛生紙擤鼻涕，阿飛也跟她要了電話約好下回一起出來玩，沒多久裡頭傳來動靜，一群人走了出來。
「晴朗！」王大海一走出來就看到她。
「大海哥，嫂子。」常晴朗聞言回頭，笑著打招呼。
「我還以為妳不來了呢，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不然也該打個電話給我，我不知道妳在外頭等。」
王大海仔細看著她，見她一臉病容，眼睛浮腫，還有濃重的鼻音證明了她的確病得不輕。
「我本來只是出來買晚餐，後來想到你們在這裡就直接騎車過來了，我沒帶手機，沒辦法打電話通知你一聲，不過沒關係啦，我剛到沒多久，心想你們應該也吃完了，就在外頭等，我還認識了新朋友呢！」常晴朗指了指身後的男人，「他叫阿飛，人很好喔，還借我好多衛生紙，我連面紙都沒帶出來，鼻涕流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