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筆玉
曹若琳點點頭，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感激的笑顏。
「我跑出巖家那天，剛好遇到來日本出差的學長，是他帶著我回到台灣，還好心的將我安插在他身邊工作，讓我的生活不至於匱乏。懷孕後也是學長給我錢待產，而且他還將他的住所讓給我住，我真的很感激他。」
「但他只是你學長呀！竟然那麼幫忙，難道你不會擔心他有什麼歪念頭嗎？」蘇婆婆覺得琳子的運氣，好到有點誇張。
「其實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對我……可是他卻告訴我，他給我的這一切，以後都是要還的，他只是先借我罷了，等我結婚後是要清算的。」她淡淡地笑了。
「結……結婚？」
曹若琳沒接話只是看著她，讓蘇婆婆一驚。
「琳……琳子……你……你要結婚了嗎？你不再喜歡阿威了嗎？」夭壽！不會真的來不及了吧？
曹若琳垂眸想了一會兒，搖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是不喜歡阿威，要跟別人結婚了；還是不結婚，仍然喜歡阿威啊？」這得弄清楚，她可不想搞不清楚狀況，結果讓她寶貝孫媳婦白白被人帶走！
「我……沒有要結婚……」曹若琳無奈地揚揚唇，也不打算隱瞞。
蘇婆婆眼睛一亮，雙手擊掌。「太好了！你還愛阿威，阿威也愛你，這可就好辦啦！我說……」
身後沉睡的人兒翻了個身，蘇婆婆馬上噤口，她可不想吵醒她的小寶貝。
曹若琳側著身，將唸唸踢開的被子調整好後，才對蘇婆婆說：「外婆請放心，唸唸只要一睡著，就算外頭打雷也吵不醒他的。」
「是嗎？跟阿威小時候完全不一樣耶，也許唸唸這點像你吧？我記得阿威小時候不但淺眠，連睡眠時間都好短好短，醫生還怕他是生病了呢！呵呵……」
「關於睡眠這點，我也認為唸唸一定是像我。」
跟巖威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發現他對睡眠極不重視，要「逮到」他在睡覺，還真有那麼點難說，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當他自己是石頭做的……
「也還好阿威有這項特異功能，才能讓他比常人有更多的時間去找你。」每次想到那個時候，蘇婆婆就好想用力的給她流淚與歎氣。
「外婆，對不起……」她原以為永遠也無法洗清她的罪嫌，這輩子她跟他再也不可能，所以她才會走得遠遠的，不打算再回到日本那個傷心地。
「說什麼對不起，是阿威的錯，該是他跟你說對不起才對，我跟你說，你要是太輕易原諒他，外婆會不高興喔！」蘇婆婆雙手架在胸前，表情煞是凜然。
「外婆？我不懂你的意思……」這……外婆的意思是要她不要「輕易」地原諒巖威嗎？
那剛剛外婆說了一堆巖威很可憐的話，不是要她趕快原諒他喔！？外婆到底是啥意思啊！？
看到她臉上怪異的表情，蘇婆婆噗哧一笑，「你不懂啊？」
曹若琳搖搖頭。
「也是啦！你這人就是豆腐心，早在見到阿威來找你的那一刻就心軟了，連教訓人的機會都不會把握，又怎麼會懂得外婆的用意呢？」
「外婆……」她羞紅了臉，對於自己的心思被瞧得一清二楚很害臊。
蘇婆婆拍拍她的臉，臉上除了疼惜，還有滿滿的算計。
「你想知道外婆為什麼要幫你來『欺負』阿威嗎？」
「嗯……想。」
「當年如果你沒有被逼走，那麼我能得到什麼，你知道嗎？」
「你能得到什麼？」
「唸唸啊！」
「唸唸？」
「對啊！我能在第一時間就知道唸唸的存在，然後每天沉浸在期待與照顧他的喜悅中，而不是傷心你的離去與擔心你的安危。都是阿威太粗心了，才會害我失去我與我的寶貝曾孫很多的第一次。」
「啊……什麼第一次？」
「就是第一時間抱到他，聽他第一次喊祖奶奶的聲音，陪他跨出人生的第一步等等，很多的第一次啊！」
「呃……」這樣聽來……外婆好像很鬱悶、心裡很不平衡耶！
「這些都是唸唸這輩子無法再重來的第一次耶！嗚……我再也沒有機會與唸唸一起享受到這些，這筆帳我當然都要算到阿威頭上，你一定要幫外婆討回公道！琳子，你一定要給阿威好看！」
蘇婆婆氣嘟嘟的模樣，加上她那洋洋灑灑一長串的不平，讓曹若琳不自覺地輕笑出聲，壓在心上的煩悶，忽地減輕了不少。
她伸長手，傾身窩進蘇婆婆的懷裡，蘇婆婆也回抱住她，祖孫倆的感情沒有因為時間而沖淡。
「外婆，原來你在氣他啊！」
以前她曾聽巖威說過，外婆是金頭腦針眼心，得罪了她，就等著挨悶棍，事實證明果然不假。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在氣你嗎？」她揉揉她的短髮，「我們都是女人，不相互幫忙怎麼行？你放心，外婆挺你，這一次不讓阿威吃點苦頭，你可不能原諒他喔！」
曹若琳看著她興味十足的表情，突然之間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了巖威……
在她們聊著這些年裡的點點滴滴時，原該熟睡的小人兒，眼睛半瞇賊溜溜地看著前方的牆面，嘴角緩緩向上劃出一抹詭異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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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威許久不曾一夜好眠地睡足八個小時，當他緩緩從睡夢中甦醒，滿足感溢滿身心，不料在他翻身撲了個空後，他愉悅的表情頓時換成了勃然大怒。
「琳子！」
一聲大吼穿過了房門，傳進了正坐在餐廳享用早餐的三個人耳裡。
蘇婆婆翻了翻白眼，曹若琳則是鎮定地將煎蛋送進唸唸的嘴裡。
「那是爸拔的聲音耶！他起床了。」唸唸一邊咬著食物一邊說話，好生忙碌。
「等會兒他就會下來，唸唸乖，趕快吃完喔！」蘇婆婆哄著他說。
「琳子是誰啊？爸拔怎麼可以叫別人的名字？」唸唸不喜歡，小臉皺了起來。
「那是媽咪的舊名字，沒關係的。」曹若琳解釋道。
「舊名字？為什麼媽咪有舊名字？爸拔為什麼這樣叫你？」
「那是因為爸拔認識媽咪的時候，媽咪就叫琳子啊！」她將另一口煎蛋也塞進他嘴裡。
「那為什麼魚叔叔他們就叫你若琳？」他東西還沒吞下去，就嘟著嘴一直問個不停，「媽咪為什麼有兩個名字，那唸唸會不會……」
「好了，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看他吃的不專心，曹若琳趕忙糾正他。
「可是……」
強辯的話還沒吐到嘴邊，曹若琳不容置喙的嚴厲眼神便讓他噤了口，一雙大眼睛頓時盛滿委屈地向身旁的祖奶奶望去。
蘇婆婆在一旁看得心滿意足，接到唸唸的乞憐光線，令她朗朗笑了起來。
「看到唸唸就讓我想到阿威，他們倆小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性急又愛打破砂鍋問到底，有時候還真令人吃不消呢！」
她伸手安撫的拍拍塞滿食物的圓鼓鼓臉頰，她是寵小孩，不過她不會過分溺愛，因為那是會養出讓人討厭的小孩子來的。
曹若琳無奈地搖搖頭，仍是瞪著唸唸將東西吞嚥下去，然後再餵他下一口。
不過，唸唸知道巖威醒了，一顆心早飛到剛得到的爸拔身上，哪還吃得下去，他偏頭表示不吃。
「我不要吃，我要去找爸拔。」嬌小的身子轉了個方向，就要跳下椅子。
「不行，你才吃了一半，吃完才能去。」曹若琳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餐桌。
「媽咪……」唸唸也不鬧，只是回過頭，用那雙異色眼眸哀求著，小小的嘴唇嘟得高高的，楚楚可憐地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曹若琳還來不及反應，樓梯就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簡直像是一群野牛狂奔，乒乒乓乓地朝餐廳衝來。
「琳子人呢？」氣急敗壞的大石頭一路滾進餐廳就噤了聲。
巖威一見到她仍在，心中的憂慮頓時消散……
還在，她沒有離開！
「做什麼做什麼，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想嚇死人啊！」蘇婆婆皺著眉嘮叨著。
巖威總是淡然的俊顏上，浮起淡淡的暗紅色。「抱歉，我睡昏頭了。」
他的眼神放在曹若琳身上，對於一早起床就能見到她，感到滿足不已，可收到他火熱的視線，曹若琳本能地避了開，讓他小小的不悅。
唸唸見到他的到來，本來苦著的小臉頓然亮了起來。
「爸拔！」他帶著笑容跳下椅子，就往巖威懷裡撲去，衝勁之大，讓抱住他的巖威退了一步。
巖威笑著將他抬得高高的，用頭在唸唸的肚子上磨蹭。「早安啊！兒子。」
「爸拔，好癢喔！」唸唸又是尖叫又是大笑，短短的小手放在巖威頭上亂抓一通。
唸唸快樂的咯笑，聽在曹若琳耳裡猶如天籟，再見到他們父子倆毫無距離的互動，感覺有高興卻也略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