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子靈劍(五)烽火

第21頁 文 / 小林子

    哭聲?

    聽得了哀淒的哭聲,蕭子靈轉過了頭去。

    先前與謝衛國晤談的使者又是領著隊伍往蕭子靈這兒走來。此時正由那對雙胞兄弟押著的,是當時逃入了清水鎮的老人。

    隊伍的後頭,又跟著幾個人。

    幾個鼻青臉腫,甚至壓著手臂傷口的人,尾隨著這列隊伍。裡頭的幾個婦女邊走邊哭著,一邊還哽咽地喊著蒼天無眼。

    隊伍中的人,求援的眼神望向了此時讓到一旁的丐幫弟子,然而那些丐幫的弟子,卻只是用冷漠的表情看著他們。

    蕭子靈走前一步,然而那領隊的人卻是早就朝他笑著走了來。

    「此次任務圓滿達成,在下正要前去向謝幫主請安,少俠要一起同行嗎?」

    感受到幾十雙殷切盼望的眼神正盯在自己身上,蕭子靈不禁有些不自在了。

    「不,在下只是要請問,這位是?」蕭子靈指向了那個老人。

    「他正是我前些時候於謝幫主面前提過的罪官。」那華服人說著。「私開官倉的罪可不小,再加上華親王大業在即,少不得殺雞儆猴。」

    「冤啊,青天大老爺是愛民的好官。」見得了華服人對蕭子靈客氣,一個男子連忙就跑上了前,跪在兩人面前。右手依舊按著左臂上的傷口,男子儘管已經痛得一身的冷汗,還是朝著蕭子靈啞聲喚著。

    「這些下民只要白飯進了口,自然不會管是打哪來了。」華服人說著。「天曉得這罪官私賣多少糧食,進了口袋的銀子又有誰會看見?」

    「李某頂天立地!」老人抬起了頭,用著蒼老的聲音突然喊了起來。

    「頂天立地?你犯了王法,就是冒犯了天。」華服人說著。

    「……罪官知罪,可下官要說,就連一粒米,都沒有進李姓人的嘴裡!」老人抖著聲音說著。

    「唔!」老人痛呼著。

    押著老人的雙胞兄弟雖說不發一語,然而卻是一人一記鐵拳上了老人的肚子。雖說不至於當場讓老人斃命,不過從老人瞬間蒼白的臉色來看,這拳頭也是不輕的。

    「等等,你們做什麼?」蕭子靈喝著。

    「沒錯,你們豈可自作主張!」華服人也跟著喝著,而兩個雙胞兄弟就只是低下了頭,嘴角卻是陰森森的笑容。

    這一下,蕭子靈倒是沒有話說了。「你……你們隨我上師叔面前去。」

    「是啊,當然,如果少俠願意同行,就勞煩了。」華服人朝著蕭子靈一個擺手。「少俠先請。」

    蕭子靈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眉,接著便走在了前方。

    不曉得為了什麼,看到他的笑容,會讓他有一種把他嘴皮撕開的衝動。

    然而,本來還寄望著謝衛國留人的蕭子靈,在走進大廳的那一刻,心就涼了一半。

    寫著金閃閃的鎮邦將軍四個大字的匾額已經掛在了牆邊。

    謝衛國此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著熱茶,沉默不語。

    「師叔!」蕭子靈一個箭步而來,氣急敗壞。

    「呵……謝幫主果然是識時務的豪傑……啊,不不不,過了不久,就該是謝將軍了……」那華服男子一邊恭維著,身旁的蕭子靈心就一邊冷了。

    「那麼,在下既然已經擒到李姓罪官,就不再打擾。等在下將好消息上稟華親王后,華親王必將親自前來拜訪。就此告辭,幫主勿送。」

    「走。」謝衛國說著。

    ——第五部·完——

    番外——救風塵

    「饒是一世英明,免不去功高震主……」

    寒冬時分,天剛破曉,本事靜寂的京城外,馬蹄聲以及鐵鏈交擊之聲從遠而近、漸漸響起。

    拖行著步伐,蒼涼的歌聲,讓那整夜無法入眠的寡婦也悄悄推開了窗子。

    「饒是一門英豪、世代棟樑,免不去主君猜忌、奸臣重傷……」

    「走快點!」

    「蒼天何時有眼,叫我姜恆一片的忠心!……一身的功績,卻落得階下囚、刀下魂……」

    「走快點!」

    腳鏈拖行著,步履蹣跚,冰冷的路面讓那裸赤的雙足,皮開肉綻。

    腳步走在道上,血跡斑斑。

    披頭散髮的男子,雙目炯炯有神,卻是血絲遍佈。

    「看哪!看哪!這就是忠臣的下場!有志男兒見我如此,要記得血濺沙場的報酬便是如此!」

    「就算喊破了喉嚨,這該誅九族的重罪還是逃不掉的,姜將軍……哈哈……」

    「……看哪,看哪……這是我姜恆的下場!看哪!看哪!」男子揮舞著手上的鐵鏈,瘋狂般地笑著。

    ***

    「下雪了……」

    冷雁智推開了門窗,窗外街道上,靄靄的白雪掩去了三天前血淋淋的足跡。

    路上,幾頂轎子抬著即將上朝去的官,天還沒破曉,此起彼落、零零星星的吆喝聲便擾亂了夜裡京城的平靜。

    冷雁智呆呆看了一會兒,冷不防一道寒風吹了進,便是連忙關上了窗。

    真是凍死人的天氣……冷雁智披上了毛氅,抬手隨意梳著發。

    草草束了上後,想起了昨夜還未歸來的師兄,冷雁智看著剛放下的木梳,喃喃說著。

    「不曉得他帶了氅子沒,這雪大半夜才下,莫要凍壞他了……」

    「糟了糟了,好端端的天氣下起了雪!」

    守在城外的老僕看著那越下越後的雪,也只能搓著手,著急地在原地打著轉。

    「本想一下子就得停,誰曉得簡直是沒有天良地下的!老吳啊,氅子回來了沒!少爺八成要出來啦!」

    「還沒瞧見人影呢!趙六八成給雪埋了!出去大半個時辰了,連個屁都沒傳回一個!」

    「誰被雪埋了?」

    有些詫異的聲音在後頭響了起,老吳連忙回過了頭。

    糟了,眼前不就是趙翰林嗎?

    「糟糟要糟,老吳口沒遮攔,衝撞了少爺。」老吳連忙作勢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沒事沒事,是那趙六一去不回頭,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趙飛英只是無奈地笑著。

    「遲一些也無妨,我們等是一會就是。」

    「不成不成,這雪下得可急了,瞧您瞧您,才那麼幾句話的時候,身上可都是雪了!辛勞了一夜,公子快點上轎吧,轎裡溫暖多了,莫要害上了風寒,老吳就罪過了。」

    趙飛英只是笑了笑,點了點頭,就走向了轎子。

    然而,走了兩步,卻是停了下來。

    「少爺在看什麼?」

    看著眼前男子向附近瞧了去,老吳也連忙跟著瞧了去。

    「沒。」趙飛英回頭對著他們笑了笑。「你們先回去,我走上一會兒。」

    「什麼!?這雪可大著呢少爺!」

    「雪中漫步另有一番趣味。」趙飛英笑了笑。

    「……罷罷罷,您這讀書人腦子想著的,自然跟我這大老粗不一樣。不過啊少爺,您等上一會兒再走吧,等到氅子來了,再來個什麼漫步也不遲阿。」

    「不要緊,我身上這些就夠。你們回去吧,燉鍋雞湯什麼的給我暖暖身子就行。」

    「……對啊,瞧我都給忘了,好好好,這就去。」一旁的老僕連忙答應著。

    「快,去吧,我約莫半個時辰就到。」趙飛英笑著。

    等到了僕人都走了,該上朝的也上朝了,城門外又有了短暫的平靜。

    趙飛英等到附近都沒人了,才轉頭看向了剛才的方向。

    一道人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對著他直笑著。

    「這麼冷的天氣怎麼出來了?」趙飛英走了近。「找我有事?」

    「給你送衣服來。」對他笑著的人自然就是冷雁智了。

    「……真是的,這點雪我還怕嗎?」趙飛英笑著。「……替我披上吧,然後陪我走段路?」

    「好。」冷雁智笑著,替他披上了毛氅。

    趙飛英束起的黑髮,在他替他披衣的時候不經意地拂過了他的手臂。冷雁智心中免不了一跳,草草披上後連忙收回了手,在身後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掌。對著他心虛地笑著。

    帶著有些詢問的表情看著冷雁智,趙飛英自己將毛氅束了好。

    「怎麼了?有事?」

    「沒事。」冷雁智笑著。

    「……雁智,我找到了一個良將。」趙飛英低聲說著。

    「真的?」

    「是啊……只不過,可能要付出一點代價。」趙飛英沉吟著。

    ***

    「駕!」

    兩匹馬在夜裡奔馳,一聲輕叱以及雷般的蹄聲劃破了極深的夜。

    今夜姜恆處決,以著判國之罪,罪及九族。

    地點在丘陵之地,墳墓之旁。一代大將淪落至此,怎生淒涼。

    刑場之上,姜恆怒瞪著眼,直視那無盡的黑暗。心中所想,也許儘是悲憤之意。

    一封詔書,一縷秀髮,一隻斷臂,讓他明知此去再無歸期,也要千里飛馬而回。

    「斬!」

    冰冷的聲音,刀鋒出鞘的刺耳聲響,讓姜恆的心中只是一顫。馳騁沙場,多少次的生死關頭他又何曾皺過一次眉頭。

    只是……只是那少妻幼子,緊緊揪著他的心。難不成,他千里趕回,最終也無法見上一面。

    縱使我身死亂葬崗,一縷幽魂也要大鬧皇城!

    鏘!

    一把暗紅的寶刀劃過,竟然硬生生地斬斷了劊子手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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